纪言终于知道昨天闻奕为什么那么晚都没有睡觉了。难民来了长安,他不能弃自己的子民于不管不顾,但其中存在的安全隐患,会给长安城百姓带来的困扰,这些他也不得不考虑。
大概有多少人?
江南路远,能走到长安的,只有将近两千人。
出发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呢?纪言不敢去想,他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启程的,一路走过来又受了多少冷漠与白眼。
闻奕昨天夜里大概安排了很久,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在一处粥棚的不远处停下,纪言问道:这是皇上安排的吗?
不是,皇上安排了不少,但这个是宁王的。
宁王?纪言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号人。
皇家没什么好东西,就宁王一个无欲无求的佛系王爷算得上个好人,一辈子本本分分坐着闲散王爷,不然也不能活到现在,纪言看书的时候对他印象还不错,据说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离着还有些远,纪言都觉得粥棚里那些粥很稀,晃荡起来就像一碗水。
但他知道,这样做是没有错的。这些人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安顿下来,每日这么施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白露,你去一趟飘香包子铺,让他们关门,今日不买包子了,多做一些馒头,我这边有用。
纪言站的地方离包子铺并不远,白露回得很快,手里还拿了一只糖葫芦。
路上一个小贩都看不见,也不知道白露是在哪儿买的。纪言知道白露是想为自己开心一些,笑着接了过来,却是没有吃。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见难民,那么一大片一大片的,被官兵引着,越来越多,各个都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大人们抱着孩子,相护搀扶着,比李根和张贵当乞丐的时候还要惨,仿佛受尽了世间所有的苦楚,与这繁华的长安城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原本有着自己的家,也在努力生活,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但天灾来临的那一刻,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纪言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虚假,即使后来有了闻奕、纪平安、白露这些鲜活也只给了他部分的真实感。
里对于灾难的描写很多,那些数字更是触目惊心,但在纪言看来,这些都只是冷冰冰的文字,他前期一切的安排与防疫,也不过是为了闻奕这个皇位坐的更稳,与这天下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做着最心怀苍生的事情,心里却是冷漠的,仿佛对待一场重要的游戏,胜负与优越感才是最终的目的。
但现在他站在大街上,无数难民与他擦肩而过,他们对他投来羡慕亦或是向往的目光,这些都让他说不出话来。
一个小女孩被骨瘦如柴的妈妈抱在怀里,过路的时候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流口水,却始终不吵不闹,乖得不像一个小孩子。
纪言难以想象她这一路经历了些什么,失去原本所拥有的一切,成为人人可怜的流浪者,像乞丐一样去祈求活下去的希望。
纪言心里憋闷得厉害,将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小女孩的脸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下一刻就飞快拿走了那支糖葫芦,生怕被其他人抢走。
小女孩的母亲也没想到,这些年的教养使她保留着某些良好的品质,作势就要道谢。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母女后面的一个男人忽然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求求你,贵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已经病了多日,马上就要扛不住了,只要您救他,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怎么样都行!求求您救救他!
最后一句话撕心裂肺,纪言下意识就要去扶他起来。
男人声音很大,许多人都听见了,忽然大片大片的人跪了下来,无数双手伸向他,嘴里述说着他们的痛苦与艰难。
他们也曾有着体面,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们或许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但这一路的经历已经让他们心灰意冷,自己的妻儿已经撑不下去了,他们只想要活下去,稍微一点儿的好心都是他们不能放弃的希望。
忽然一声声利剑出梢,谷雨持剑而立,受命保护他的那队锦衣卫也迅速反应过来,拿着武器一字排开,没让难民碰到纪言分毫。
整个场面瞬间得到控制,纪言心里却更加难受了。
江南,光是听见这两个字都觉得温暖,那个地方似乎不会冷,冬天也不怎么可怕。
但长安并不是,而且今天的长安格外冷,他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这些一路走过来,本就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了,这样的降温,他们可能根本就受不了。
或许对他们来说,看见长安城门的那一刻,就是看见了希望,但这忽然到来的冬天,又该怎么办呢?
纪言一身白衣如雪,一个小泥点儿都没沾上,而难民们跪在地上,卑微地祈求着一条活路。
官兵利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一面怨声哀道,一面衣食无忧。
宛如地狱与天堂。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需要
假设了江南好几千将近一万人选择来长安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千人
毕竟在我看来,古代赶路还是很辛苦的
更何况他们什么都没有
成功三更
晚安,咪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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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难民都进城了吗?总共两千个人?
谷雨:是的。
纪言从胸前拿出了一块腰牌,正想问问谷雨这腰牌权利有多大,就看见锦衣卫和士兵跪了满地,就连白露和谷雨也跪下来,周围这一片,竟只剩下他一个人站着。
纪言:
他小声问白露:你们赶紧起来吧,怎么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这个金牌到底是干嘛用的?
不小心听见他这段话的锦衣卫:
这位纪公子把这帝王腰牌叫金牌?
还是白露先站了起来,解释道:每一代皇帝在登基时都会有这样一块腰牌,由皇家□□,象征着皇上的地位。见此腰牌,如见皇上。
怪不得。纪言摸了摸金牌中央的闻字,那我现在拿着它,可以让那些士兵们帮帮忙吗?
自然是可以的。
但没有人这样做过,毕竟从来没有人见过帝王腰牌在别人手里出现过。
虽说如此,但无论何时,它象征的权利是毋庸置疑的。
谷雨,你拿着这块腰牌,让士兵们将所有的难民带去我庄子里去。
纪言性格与常人不一样,谷雨刚才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损皇室威严的事情来,现在听见这句话却是愣了。
公子?
纪言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多做解释,将腰牌递给他,去吧。
又对白露说,我那儿还有四千多两银子,这长安我也不太熟悉,麻烦你去看看,买一些难民们现在急需的物资,一并送到庄子里去。
白露跪下来,郑重道:白露领命!
谷雨和白露走了之后,纪言身边只剩下那队锦衣卫了,锦衣卫小队长一直站在一边,听见了他所有的安排,此刻持剑胜而立,忍不住心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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