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长久被圈在宫中,朱慈烺最担心的便是被人绝了内外交通。
当然,于此时看来他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可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长此以往谁又能说得清呢?
片刻之后,王福平出现在了暖阁门口,一番见礼之后,他先将这些日子锦衣卫所获消息尽数报了一番才抬头看了朱慈烺一眼。
锦衣卫并没能得到太多有关阮大铖一案的信息,甚至都没有几个人能够接触到案件的第一手资料。
于寻常想来这大抵也是挺不可思议的,毕竟当年的锦衣卫拥有稽查之权,但凡出现他们感兴趣的案子自可掏出腰牌,哪怕在有些时候不方便直接接管案件,但在一旁时刻关注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自他第一次接到差事算起,陛下的绝大多数命令都只是打探消息,从来未曾让他们在明面上行使稽查之权。
如此情形之下,素来圆滑谨慎的王福平哪怕知道这案子极其重要,可没有陛下的命令他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吴志葵那里还是得紧盯着些,莫让他在这等节里再生出什么事端。”
“是。”
吴志葵自得了那一叠苏松大族写给鞑子的欠条之后便一直专注于讨债行动。
对此,朱慈烺虽早已晓得,但却也一直假作不知,准备看看他能将那些人逼到什么地步。
老实讲,这种静待其变大抵是存着某种心思的,但现在苏松地方势力既然已经干出了这等大事,朱慈烺已经有了光明正大对他们下手的理由,那么吴志葵这边自然也没必要继续放纵下去。
“锦衣卫加把劲,这段时间把心思多往苏松放放,趁着这一次能多收拾几个鱼肉乡里的劣绅便多收拾几个吧。”
“是。”
安顿完这些,王福平便领命而去,其后朱慈烺又思量了一阵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湖州知府,便又将心思全部放在了桌上的题本上。
阮大铖一事的确对朝廷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甚至有些见机早的大臣都已做好了迎接风浪的准备。
可对朱慈烺而言,这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哪怕堂堂尚书遇袭身亡有可能对朝廷威严产生一些损害,但在他看来这却也带着祸兮福所倚的意思。
说到底,在太平时节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朝廷官员遇袭身亡的事,更何况还是在这等乱世局面之下?
对于动不动便将皇帝当做傀儡,将军队当做自家私军的明末而言,这不过都是那帮人的正常操作而已。
只要他手下的那几支嫡系人马没有掺和到这些事情里,莫说杀几个官员,哪怕现下便有地方势力造反他却也不见得会多眨一下眼睛。
左右也就这么一阵,待到他的雷霆之怒落在苏松之时,一切都不过成了他下手的理由罢了。
当然,在朝臣面前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
就比如前几日他便在上朝之时大发雷霆,甚至还拿着内阁的应对措施将三位阁臣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这大抵便是所谓的格局吧。
由于各人之间的眼界、实力、信息等种种不同,对于这件事的看法自然也就有了极大的差异。
在安吉的那些普通官员差役眼中,袭杀当朝部堂不光是大逆不道之罪,更是对朝廷威严的极大挑衅,此事不但能够引起极大的风浪,更能够轻易将他们吞噬。
而到了芦少春这个层面,他已然有了火中取栗的资格,哪怕这个资格需要用自己的小命作为筹码,但却不能否认他已然脱离了绝大部分人。
至于朱慈烺.
他大抵便是整个大明唯一对此事没什么所谓的人吧。
毕竟他早就有了下手的打算,契机也正在酝酿之中,左右也不过动手的理由和时间有些差别罢了,又怎可能让他产生太多负面情绪?
只是真有人能做到诸般情状尽在掌握吗?
远在应天千里之外的长兴县郊,有一身着粗布衣衫的富态中年人正于山林之中不断踱步。
说来可笑,这般年月若非大富大贵的人家又怎可能混到富态这般形容?他这一身粗布衣衫却也着实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是这个时辰吗?那一枝如何还没到?”
口中语气虽还尽力维持这平素里的泰然,但那不曾停下的脚步和口中措辞却明白无误地将其心中焦躁露了出来。
“老爷莫急,这等时节那一枝想是添了些小心吧。”
“哼,他干的这等好事,便是再小心又有何用?!”
恨恨地说了一句,那中年人便又扭头朝远处望去,可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当他将头再次转回之时却见一粗壮汉子已逼近他这一行人十丈之内。
眼见所等之人到来,那中年人反倒收起了先前的焦躁,待到其人靠到跟前之时他才淡淡地说了一句:“若养成这不守时的习惯,伱们怕是也做不好买卖吧。”
“闲话休说,这等时节缘何又要见面?”
一枝显然对此番见面极为不满,不但在说话时极不客气,便是面上也带着浓浓的不耐。
“你也知道这等时节?!说好只是吓他一吓,如何直接要了其性命?!”
待见对方这般表现,那中年人压了多日的怒气立时便发了出来,可谁曾想他这里话音才落,那里却听一枝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慌什么?是北面那帮蛮子动的手,查不到咱们身上,”说到这里,一枝顿了一下,随后便有些疑惑地坠了一句:“我也奇怪,他们怎么就下了这么狠的手,官府要查下来,似我等这本地的大不了一哄而散便是,他们又能如何应对?”
“莫说这些没用的,事情既已发了,你便先避避风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