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挂在他嘴角处那抹混沌的笑意,头一回感觉到那笑里彻骨的寒气,它们沿着秋水般刻骨的孤独丝丝逼入她瘦削而挺直的身躯。
微弱的光亮倏然寂灭,她心若死灰。
“芷皙,你是不是嫌害我害得还不够?”
她轻轻阖上眼,又睁开。
那是他头一回没有用本君的称呼,她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我不知道,只是想到,就这样做了。”她轻轻一笑。
旁观的日子里,她知道帝君其实并不痛快,她知道他其实很寂寞,也很痛苦,西坞她不记得前世今生,她只是想要弥补自己曾经造成的过错。
她想,即使她说她只是想还给他一个完整的西坞,他恐怕也不会再相信。况且,她如果说出那句话,也是想要挽回一些什么的,但她知道她现在做什么都徒劳无功。
她什么也挽回不了。
离渊帝君宽大的袖摆一甩而去,朝前走的脚步,迈出了就不会回头。
她低下眉,青苔随着苍白的台阶拾级而上,细长的一脉青延伸到了门槛,不一会儿,又扑满了满阶或粉或白的花瓣,零乱而繁杂,似在嘲笑她小心怀着的心意。
他头一回来到她的寝殿,却还是没能进去。
风轻轻吹拂,花瓣随着风卷起又落,到头来,仍是满地惨淡的落红。
她扶着门框,缓缓滑坐了下去,身下的门槛生硬又冰凉,她似毫无察觉,只是双眼怔怔,望着零碎的花瓣,轻声道:“帝君,旁人都道你温文尔雅,但又有多少人知道,你温文尔雅的背后其实是冷漠,是我错了,我自以为看出了你的冷漠,也算了解了你些许,却没想过,你从来都是冷漠的……”
长生帝君道:“芷皙,你偷了仙蛰草帮西坞记起了前世今生,虽然也是一片好意,但此举触犯了天条,本君这回帮不了你了。”
芷皙乖巧地跪到地上:“芷皙自知罪孽深重,请帝君再给芷皙一个赎罪的机会……”
沧浪海的海风吹的悠远,雨薇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南阿无量湛蓝的苍穹一望无际,几朵白云浮浮悠悠,如一扁轻舟荡过江河。
又是一季盛夏,绿意蓬勃的枝头攀着幽幽的紫色花骨朵,转眼又要到花开时节。
端着盘子往太极宫送新鲜水果的小仙娥没看路,一闷头在海边撞到了一个神仙身上,蒙蒙地抬起头,又突然被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帝、帝君。”
长生帝君一团和善道:“无妨的,你起来吧。”
小仙娥诺了一声,将滚落在地上的水果一一捡了起来,妥帖又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迈着细碎的步子逃命似的奔走了。
身后,长生帝君抚了抚胡须,又呵呵笑了一声。
等到转过一棵菩提树,小仙娥逃命似的步子方才逐渐慢了下来,又靠在树上定了定心,喘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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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恰巧一个仙娥正从她身边施施走过,回头见了她,惊奇道:“咦,你这样子是在做什么?”
小仙娥红着脸道:“方才一不留神撞到了长生帝君身上,吓死我了,幸好帝君性子亲和,没有计较我的过错。”
“你是今天新来的罢?”那个仙娥对着她微微一笑,“帝君他老人家经常会在这沧浪海边站着,已经有几百年了。”
小仙娥奇怪道:“哦?帝君原来有看海的癖好?”
那个仙娥摇了摇头,解释道:“其实也不算是癖好,这是自西坞帝姬离开后,帝君才渐渐养成的习惯。”正说着,旁边一队仙众鱼贯而过,她杵了杵正端着盘子愣神的小仙娥,“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要不然太极殿那边又该催了。”
那边,长生帝君悠悠看着海,面容平静。
司命站在他身后躬身道:“帝君。”
“还是没有消息吗?”
“是。”
长生帝君道:“本君这个女儿的脾气本君最清楚,她要想做什么,是决计能做成的,现在她不想让我这个老头儿找到,本君就是再怎么找也是徒劳。”
司命道:“没准儿,上汤离渊帝君那里已经找到了也说不定。”
“他那个呆小子又能找到什么?”长生帝君平和地笑了笑,“西坞躲的就是他,这一点本君可不傻。”
司命扯了扯嘴角,上天入地,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有神仙敢这样称呼离渊帝君。
长生帝君望着面前的沧浪海,眉目间半是沧桑,又半是柔情,徐徐道:“当初西坞降世的时候,我给她取名叫西坞,岚沧曾打趣儿说,这里是南阿无量,西坞为什么要叫西坞,而不叫南坞呢?”
司命恭敬地立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长生帝君继续道:“西坞出生时,本君抱着她,那时她就会用手指着西边,口中咿咿呀呀道,西,西……”说着,帝君像想到了什么,叹息地摇了摇头道,“坞字,花朵种植的地方,是希望她像花朵一样繁盛,而西,那是仙魔之战所在的方向。”
司命低垂的眸闪过一道错愕。
长生帝君似浑不在意,继续道:“那时我就已经知道,这具壳子里装着的物什是我女儿,也是桃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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