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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巫师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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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白天十个,夜晚十二个。罗伊和我轮班巡视。不过,就像我说的,一直都很平静。”

乔纳斯点头示意,但他并不高兴。他本希望那群青年已经到西特果去了;他当时故意破坏他们的住所,杀死他们的鸽子,就是想引他们行动。可至今他们仍然安然无恙地躲在该死的营地里。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斗牛场上,面对着三头小公牛。他拿着一块红布,全力甩动着,可小公牛却拒绝攻击。为什么?

“搬运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按计划进行,”雷诺兹回答道。“过去的四天,每晚四辆油罐车,成对运送。由懒苏珊的伦弗鲁负责。你还想留半打作为诱饵吗?”

“嗯。”乔纳斯说。这时有人敲门。

德佩普跳了起来。“是——”

“不是,”乔纳斯冷静地说。“我们的朋友黑衣人已经走了。可能是去‘好人’的军队做战前动员了。”

听了乔纳斯的话,德佩普哈哈大笑。窗前,穿睡衣的女人低头看着手中的编织活,一句话都没说。

“门开着!”乔纳斯对着门口喊。

走进来的男人戴着宽边帽,穿着瑟拉佩长披肩,脚上是双农夫和牧人穿的便鞋,脸色苍白,宽边帽檐露出来几缕金发。是拉迪格。他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不过和始终带着诡异笑声的黑衣人相比,他已经好多了。

“先生们,很高兴见到各位。”他说着走进房间,把门关上。他的脸——阴郁不堪,眉头紧锁——是那种好多年都没碰见过好事的脸。可能打出生起就没碰到过快乐的事。“乔纳斯?你好吗?事情进展如何?”

“我很好,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乔纳斯说着,伸出手。拉迪格匆匆地毫无感情地和他握了握手。他没有和德佩普、雷诺兹握手,而是看了一眼克拉尔。

“祝天长夜爽,夫人。”

“愿您收成加倍,拉迪格先生。”她还是忙着织手中的东西,连头都没抬。

拉迪格坐在床沿上,从长披肩里掏出一袋烟草,开始卷烟。

“我不会久留,”他说,话音中掺杂着浓重生硬的内世界北部口音;在内世界——德佩普曾听说——驯鹿仍然是主要的交通工具。“那不是明智的做法。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我不是本地人。”

“对,”雷诺兹说,听上去被逗乐了。“你不像。”

拉迪格狠狠瞪了雷诺兹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到乔纳斯。“我多数的随员就在附近扎营,在爱波特大峡谷西边的森林里……顺便问一下,峡谷里发出的惨叫声是什么?那声音让马受惊。”

“一个无阻隔界。”乔纳斯说。

“如果靠得太近,噪音也会让人害怕,”雷诺兹补充道。“最好离那个地方远一点。”

“你那里有多少人?”

“一百。武装配备齐全。”

“据说,是珀斯老爷手下的人。”

请收藏:m.bi50.cc ', '')('\t“别那么蠢。”

“他们见过打仗吗?”

“他们很清楚打仗是什么。”拉迪格说,但乔纳斯知道他在说谎。法僧把他的精兵藏在深山里。这里只是个小小的先遣队,在这个队伍里,毫无疑问,只有指挥官才知道枪除了当烧火棍打人之外还有别的用法。

“悬岩那儿有十二个人,负责看护你们最近运来的油罐车。”拉迪格接着说。

“好像用不着那么多。”

“乔纳斯,我冒险到这个荒芜的鬼地方来可不是跟你讨论要如何安排的。”

“先生,请你原谅。”乔纳斯敷衍地说。他在克拉尔摇椅旁的地上坐下,为自己卷了一支烟。克拉尔把编织的活放到一边,抓弄起乔纳斯的头发来。德佩普不明白是什么让艾尔德来得对她如此痴迷——他所看到的,是一个相貌丑陋的泼妇,硕大的鼻子,双乳如同蚊子块似的。

“至于那三个年轻人,”拉迪格用一种自认为对事情了如指掌的口吻说。“获悉从眉脊泗的内世界来了拜访者,‘好人’深感不安。现在你又告诉我,他们并非原先声称的那样。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乔纳斯拨开克拉尔伸在他头发里的手,仿佛在驱赶一只可恶的虫子。但她好像并不在意,又开始织起东西来。“他们不是年轻人,只不过是几个毛头小子。如果他们来这里是因为卡——我知道法僧对此很关注——那也是我们的卡而不是联盟的。”

“不幸的是,我们不能用你的抽象结论去说服‘好人’,”拉迪格说。“我们带来了无线电,可它们要么是坏了,要么就是不能远程工作。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我恨透了这种玩意。诸神都在嘲笑它们。朋友,不论结果是好是坏,我们都得靠自己。”

“法僧没有必要这样担心。”乔纳斯说。

“‘好人’想把这几个小子变成他计划的额外战利品。我想沃特跟你说过这事。”

“是的。而且每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沃特先生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人。”

“是的,”拉迪格同意他的看法。“他是‘好人’的亲信。他来找你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你要好好处理这几个男孩。”

“他很好地完成了他的使命。罗伊,告诉拉迪格先生你前天去拜访治安官的经历。”

德佩普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治安官……艾弗里——”

“我见过这个人,肥得就像满土日的猪。”拉迪格插话道。“接着说。”

“那三个男孩在鲛坡上数马时,艾弗里的一个副手捎去了一个口信。”

“什么口信?”

“收割节那天别进城;收割节那天离鲛坡远点;最好待在住所附近,因为这个领地的民众节日里不爱看到外地人,即使是他们喜欢的外地人。”

“那他们有什么反应?”

“他们答应在收割节那天待在家

请收藏:m.bi50.cc ', '')('\t里。”德佩普说。“那是他们的一贯作风,每当有人向他们提出要求的时候,他们总是像馅饼一样柔软,迫切地想要取悦别人。事实上,他们非常清楚事实——在这里,人们根本不会在收割节排斥外地人。实际上,让陌生人加入欢庆活动是很平常的事,我相信那几个男孩也知道这一点。这么做的目的是——”

“——是让他们相信我们计划在集市日行动,是啊,是啊,”拉迪格不耐烦地打断了德佩普的话。“我想知道的是他们相信了吗?你能像承诺时所说的,在收割节前一天了结他们吗?还是让他们多活几天?”

德佩普和雷诺兹盯着乔纳斯。乔纳斯伸出手去,放在了克拉尔虽然干瘦,但也不算毫无魅力的大腿上。问题来了,他暗想。下面要说的话至关重要,他将来的处境全看这几句话能不能兑现了。如果能的话,大灵柩猎手们将会得到感激和报酬……可能还有额外的奖励。如若不能,他们会被高高吊起,绳子紧紧勒在脖子上,很可能被吊起来之后,头就被勒掉了。

“在我们看来,他们就像地上的鸟儿一样容易抓,”乔纳斯说。“他们将背上背叛的罪名。三个年轻人,出身名门,受约翰·法僧指使。真是骇人听闻。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证明我们生活的时代是多么邪恶啊。”

“叫一声有叛徒,民众就群情激奋了?”

乔纳斯冷漠地一笑。“叛逆罪是最容易让大众激动的事情了,即使是在他们都喝得酩酊大醉,而且核心人物被牧马人协会拉拢收买的情况下。谋杀……尤其被杀的是广受爱戴的市长——”

德佩普震惊的眼睛瞟到市长妹妹那边。

“多么遗憾的事,”那女人说着,叹了口气。“我会感动得想亲自去领导那群暴民。”

德佩普认为他终于明白了艾尔德来得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了,是因为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透出和乔纳斯一模一样的冷血。

“还有件事,”拉迪格继续说。“‘好人’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保管了。一个水晶球?”

乔纳斯点点头。“不错,小事一桩。”

“我听说你委托本地的一个女巫代为保管。”

“是的。”

“你应该尽快把它拿回来。”

“不用教你的祖父如何吸食鸡蛋,”乔纳斯略显暴躁地说。“我要等到那群乳臭未干的小子被炖着吃了之后再把东西拿回来。”

雷诺兹好奇地小声说,“拉迪格先生,你亲眼见过那东西吗?”

“没有近距离观察过,但是我见过看到水晶球的人。”拉迪格停顿片刻,接着说:“一个人看过之后就疯了,最后不得不被开枪击毙。仅有的另外一次看到类似情况是在三十年前,在大沙漠的边界。那人住在沙漠边上的小屋里,他被一只带狂犬病的郊狼给咬了。”

“上天保佑海

请收藏:m.bi50.cc ', '')('\t龟。”雷诺兹嘴里嘀咕着,轻拍了三下喉咙。听到狂犬病,他感到万分恐惧。

“如果巫师的彩虹控制住你,谁也保佑不了你。”拉迪格残酷地说,又把注意力回转到乔纳斯那边。“你在拿回来的时候,要比送出去更加小心。那个老女巫现在很可能已经着了它的魔了。”

“我打算派莱默和艾弗里去办这事。艾弗里脑子不怎么灵活,但莱默精明得很。”

“恐怕这样不妥。”拉迪格说。

“有何不妥?”乔纳斯质疑道。他的手紧握在克拉尔的腿上,不愉快地对拉迪格强装笑容。“也许你可以告诉你谦恭的仆人为什么这样做不妥当。”

回答的人是克拉尔。“因为,”她说,“当蕤保管着的巫师的彩虹被收回时,长官就要忙着准备陪我哥哥一起去他的归宿之地了。”

“她在说什么,艾尔德来得?”德佩普疑惑不解地问。

“莱默也会死,”乔纳斯说,他咧开嘴笑了。“另一桩恶劣的罪行将栽到约翰·法僧的小探子们头上。”

克拉尔甜蜜地微笑着表示同意,她的手盖到乔纳斯的手上面,把它往上推了推,又拿起编织活干起来。

这个女孩虽然年轻,但已有所属。

这个男子虽然俊朗,但性情多变。

一天晚上,她和他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见面,她告诉他,虽然他们之间的爱情很甜美,但必须结束了。他回答说永远都不会结束的,他们的爱情是写在星星上的。她说也许是的,但是在某些地方,星群已经变了。也许他开始哭泣。也许她笑了——很可能是出于紧张的笑。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样的笑在当时绝对不合时宜。他捡起一块石头就往她脑袋砸去。当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后悔地坐下,背靠着一块花岗岩石板,把她可怜的被砸扁了的头拥到大腿间,然后切断了自己的喉咙。一只站在附近树上的猫头鹰看见了整件事。他亲吻着她死了;当他们被发现的时候,他们的双唇被两人的鲜血粘结在一起。

这是个古老的故事。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版本。故事发生的地点通常是当地的情人径,或是隐蔽的一段河堤,要不就是市镇的墓地。当故事的真实情节被歪曲,用以满足人们病态的浪漫情结时,歌曲就出炉了。通常,那些歌是痴男信女的专利,他们弹着吉他,但总是找不准音。合唱团总会加上这么一段哀泣的副歌段子,比如,噢亲爱的,他们共死于此。

这个离奇有趣的故事在罕布雷的版本是这样的:有一对爱人,男的叫罗伯特,女的叫弗朗西丝卡。故事发生在世界转换之前。谋杀和自杀的场景被设计在罕布雷公墓,砸烂弗朗西丝卡脑袋的是一块石铭牌;罗伯特切断自己喉管时靠着的花岗岩墙是托林陵墓。(五代人之前在罕

请收藏:m.bi50.cc ', '')('\t布雷或眉脊泗是否确有托林家族是值得怀疑的,但民间传说本来就不过是带韵脚的谎言罢了。

且不论这故事是真是假,人们都认为这块墓地常有恋人的鬼魂出没,(据说)能看到他们手拉手在墓碑间穿行,浑身是血,表情愁闷。因为那么多可怕的传说,晚上少有人来此;于是这里便成了罗兰,库斯伯特,阿兰和苏珊碰头的地方。

碰面的时候快到了,罗兰越发忧心忡忡……甚至感到绝望。苏珊是症结所在——或者,说得更准确些,苏珊的姑妈是个大问题。即使她姑妈没有收到蕤恶毒的信,科蒂利亚对苏珊和罗兰的怀疑已变得越来越确定。不到一个星期前的一天,苏珊挎着篮子刚迈出门口,科蒂利亚就开始对她尖声叫道:“你跟他在一起!你这个下贱的女孩!你已经跟他在一起了,从你脸上看得一清二楚!”

那天,苏珊一整天都没有和罗兰在一起,因此她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瞪着姑妈:“和谁在一起?”

“噢,不用在我面前装蒜,年轻漂亮的小姐!求你了,别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了!是谁在走过我们家门时差点儿就用舌头挑逗你了,我说的就是他!迪尔伯恩!迪尔伯恩!这事,我永远都会挂在嘴上,说它千遍万遍!噢,我真为你感到羞耻!可耻啊!看看你的裤子!都被草地染绿了,你们两个肯定在草地上打滚亲热呢!我觉得奇怪,你的裤裆怎么没被撕碎呢!”科蒂利亚姑妈几乎发狂了,脖子里青筋爆出,像一根根绳子。

苏珊惊讶地低头看看腿上的旧卡其裤子。

“姑妈,这是油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吉塔和我一直在市长府邸为集市日做装饰布置。裤子后面的颜色是被哈特·托林弄上去的——不是迪尔伯恩,是托林——在存放装饰品和爆竹的小屋里,他骚扰我。他觉得当时当地是个好机会,于是又来了一次。他趴在我身上,又把那东西射在他裤子里,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还哼着歌呢。”她皱起了鼻子,虽然这两天她想到托林,最多也就感到不快和厌恶,她已经不再害怕托林了。

苏珊说话的时候,科蒂利亚姑妈一直看着她,眼睛闪闪发光。苏珊第一次开始怀疑科蒂利亚的心智是否正常。

“这个故事听起来还算合乎情理,”科蒂利亚终于低声说。她的眉毛上面有几粒小汗珠,面颊两边的太阳穴上,青筋像钟一样嘀哒跳动。这几天,不论她洗不洗澡,身上总有股味道——腐烂、辛辣的臭味。“在那之后你们俩有没有好好亲热一番呢,你和他?”

苏珊向前跨了一步,一把抓起姑妈瘦骨嶙峋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到裤子膝盖的污迹上。科蒂利亚大叫一声,想把手抽走,但苏珊抓得很紧。接着,她把那只手举起来,放到

请收藏:m.bi50.cc ', '')('\t姑妈的面前,直到她认为科蒂利亚已经闻到手掌上的气味了。

“闻到了吗,姑妈?油漆!我们用它来做彩色灯笼!”

苏珊慢慢松开了那只手腕。那双看着苏珊的眼睛终于平静了一点。“对,”她终于承认。“是油漆!”停顿了一下。“这次算你说的是对的。”

自从这件事以后,苏珊走在街上时,总是一回头就会看到一个窄臀的人影悄悄紧随其后,或是姑妈众多朋友中的一个用怀疑的眼光关注她的行踪。

她骑马去鲛坡时,也会感觉到有人在跟踪监视。有两次苏珊都答应参加墓地的碰头会,见见罗兰和他的朋友。可两次她都不得不被迫中途改变主意,第二次是在最后一刻取消出行的。那一次,她看到布赖恩·胡奇的大儿子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仅仅是直觉……但是强烈的直觉。

对她来说,更糟糕的是,她和罗兰一样急切疯狂地盼望着见面,而且并不仅仅是为了商量事情。她需要看到他的脸,用双手紧握他的手。至于其余的甜蜜事,她可以等待;但她需要见他,触摸他;她要向自己证实他不是梦境,不是一个孤独的,受惊的女孩为了慰藉自己编织出来的梦想。

最终还是玛丽娅帮了她——神保佑这个小个子女孩,她懂事得很,远远超过苏珊所能想到的。是玛丽娅带着一张条子去找科蒂利亚的,条子上说,苏珊将在滨海区的客房住一个晚上,署名是奥利芙·托林。虽然满腹狐疑,但科蒂利亚还不至于认为那是伪造的。确实不是伪造品。当苏珊拜托奥利芙写条子时,她心不在焉,什么也没问就帮忙写了。

“我的侄女怎么啦?”科蒂利亚突然严厉地说。

“她很疲劳,夫人。还伴有点喉咙痛。”

“喉咙痛?集市日快到了她却喉咙痛?荒谬!我可不信!苏珊从来不生病!”

“喉咙痛。”玛丽娅重复道,对科蒂利亚的怀疑,她表现出只有农妇才会有的固执。科蒂利亚这回不得不相信了。玛丽娅本人并不知道苏珊要做什么,总之,那正是苏珊所希望的。

她从阳台翻出去,敏捷地顺着长在房子北墙的葡萄藤往下滑了十五英尺,穿过大厅里的仆人房间来到外面。罗兰一直在那里等着她。他们温存缠绵了两分钟,这个我们就无需赘言了。然后,他们一同骑上拉什尔往墓地赶去。库斯伯特和阿兰充满期望和不安地在那里等待着。

苏珊的目光先落到性情平和、金发圆脸的男孩身上,他的名字不是理查德·斯托克沃思,而是阿兰·琼斯。接着又看看另一个——她曾从这个男孩身上察觉到对她的不信任,甚至是愤怒。他的名字是库斯伯特·奥古德。

他们并排坐在一块倒下的墓碑上,碑上布满了常春藤。他们的脚底下是细雨积成的小水涡。苏

请收藏:m.bi50.cc ', '')('\t珊从拉什尔背上跳下来,慢慢向他们走近。他们站起身。阿兰按内世界的习俗向苏珊鞠躬,一条腿伸向身前,膝盖微曲。

“小姐,”他寒喧道。“祝天长——”

他旁边的另一个男孩——身材瘦削,皮肤稍黑,如果不是不安的神情,那张脸本该是很俊俏的。他深色的眼睛十分漂亮。

“——夜爽,”库斯伯特接着阿兰的上半句说,也像阿兰那样鞠了一躬。他们俩看起来简直就像集市日素描画里的滑稽侍臣。她忍不住笑了。随后,她深深地回敬了一个屈膝礼,展开手臂,仿佛穿着裙子。“先生们,祝你们收成加倍。”

然后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三个年轻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让谈话继续下去。罗兰没有过来解围,他骑在拉什尔背上,仔细地注视着。

苏珊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她收起笑容,只有嘴角还回荡着一缕微笑的涟漪。但她的眼神很焦虑。

“我不希望你们恨我,”她说。“但你们恨我,我也能理解——我介入了你们的计划……还介入了你们三人之间——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她的手还放在身体两侧。说完那句话,她把手伸向阿兰和库斯伯特,掌心向上。“我爱他。”

“我们不恨你,”阿兰说。“是吧,伯特?”

那一刻,库斯伯特沉默了。透过苏珊的肩膀,他往远方望去,仿佛在研究渐满的魔月。苏珊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过了一会儿,他把凝视的目光转向苏珊,给了她一个甜美的微笑;一个念头(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他——)在她脑袋里像彗星一般闪过。

“罗兰的爱就是我的爱,”库斯伯特说。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把她领到自己和阿兰之间,就像一个女孩站在两个兄弟中间。“我们还在襁褓之中时就成了朋友,我们将珍惜并维持彼此的友谊,直到我们中的一个死去。”他像个孩子似的嘻笑起来。“但愿我们能一起找到出路。”

“很快就有结果了。”阿兰补充道。

“只要,”苏珊·德尔伽朵总结道。“只要我姑妈科蒂利亚不掺和进来。”

“我们是一个卡-泰特,”罗兰说。“众多卡-泰特中的一个。”

他把他们一个个看过来,没有发现任何不赞同的眼神。他们已经到了陵墓,嘴和鼻子里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团雾气。罗兰蹲着身子,看着另外三个人。他们并排坐在一张供人们沉思默念的长椅上,长椅两侧有石头花盆,里面放着干枯了的花束。地上散落着枯萎的玫瑰花瓣。库斯伯特和阿兰分坐在苏珊两边,很自然地用他们的手臂拥着她。罗兰又一次感到眼前是一幅两个兄弟小心呵护自己姐妹的图景。

“我们比过去强多了,”阿兰说。“这种感觉很强烈。”

“我也这么认为,”库斯伯特说,他环视了一

请收藏:m.bi50.cc ', '')('\t下四周。“这真是个聚会的好地方。特别是对我们这样的卡-泰特来说。”

罗兰没有笑;机智巧辩一向不是他所擅长的。“我们来谈谈罕布雷的情况,”他说,“然后设想一下接下来会怎样。”

“我们不是带着使命被送到这儿的,”阿兰对苏珊说。“父亲们把我们送到这里,只是为了让我们免受牵连,远离危险。就是这么简单。罗兰激怒了一个好像和约翰·法僧同伙的人——”

“激怒,”库斯伯特回味地说。“这个词用得不错。很到位。我要记住它,一有机会就用。”

“克制点,”罗兰斥责道。“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一整晚。”

“哦,实在对不起呀。”库斯伯特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他的眼睛里跳跃着不愿悔改的调皮神情。

“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带着信鸽,用来帮我们传送信件,”阿兰接着说。“但我想,父母准备信鸽的目的是为了能确认我们一切都好。”

“是的,”库斯伯特说。“阿兰想说的是,这里发生的事情让我们大为吃惊。罗兰和我之间……我们发生了冲突……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们有分歧。他想等待。我不想这么做。现在我相信他是正确的。”

“不过是基于错误的前提,”罗兰干巴巴地说。“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消除了分歧。”

苏珊的眼神不断地在他们之间徘徊,有些惊恐。最后,她看到了罗兰下巴的瘀青,虽然从半开的墓门中漏出的一点微光十分暗淡,但那块伤清晰可辨。“分歧是怎么解决的?”

“那并不重要,”罗兰回答道。“法僧想来一场战争,也可能一连串战争,在沙维德山脉里,蓟犁的西北面。在逼近他的联盟军队看来,他好像是被围住了。如果一切正常,他确实如同瓮中之鳖。但法僧企图与他们交战,引他们上钩,然后用中古先人的武器摧毁他们。因此他要从西特果运油过去。苏珊,就是我们看到的油罐车里的油。”

“油会在哪里提炼来供法僧使用呢?”

“从这里往西,他路线上的某个地方,”库斯伯特说。“据我们的推测,很可能在维卡斯蒂斯山脉。你知道那个地方吗?是个矿区。”

“听说过,但我一生中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罕布雷。”她语调平稳地对罗兰说。“我想那很快就会改变了。”

“那些山脉里留下了许多中古先人用过的机械装置,”阿兰说。“据说大多数都放在溪谷和峡谷里。有机器人和杀人光——光束剃刀,人们是这么叫的,因为如果你照到那些光,光束剃刀就会利落地把你切成两半。天知道还有什么玩意儿。有些毫无疑问纯属传说,可是无风不起浪。不管怎么样,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炼油基地。”

“然后他们会把成品送到法僧那里,”库斯伯

请收藏:m.bi50.cc ', '')('\t特分析道。“但那对我们不重要;我们能处理的事情都在眉脊泗。”

“我在等待时机,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罗兰说。“他们的每一滴该死的战利品。”

“可能你原来没有注意到,我们的伙伴有那么一点点儿野心。”库斯伯特说着,眨了眨眼。

罗兰并没有在意。他正在向爱波特大峡谷方向远眺。今晚那里很安静;秋风已转向,绕过了罕布雷。“如果我们能放火让油烧起来,其他的也都将彻底被摧毁……不管怎么说,油是最重要的东西。我想毁了它,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四人一起离开。”

“他们打算在收割日那天行动,是吗?”苏珊问。

“哦,是的,看起来是这样,”库斯伯特说着,笑了起来。那是丰富的,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如同一个孩子的笑声——他像一个小孩那样捧腹大笑,前俯后仰。

苏珊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为什么笑?”

“我也说不清,”他咯咯笑着说。“有太多好笑的事了。我要是一直笑个不停,就会把罗兰惹怒的。阿兰,你来说。告诉苏珊那天副手戴夫来拜访我们的事。”

“他到老K酒吧来见我们,”阿兰面带微笑讲道。“像叔叔似的跟我们讲话。他告诉我们罕布雷民众不喜欢在集市日看到外地人参加,满月那天我们最好乖乖待在家里。”

“太荒唐了,”苏珊愤慨地说,像其他人一样在听到自己的家乡被恶意诽谤时表现得义愤填膺。“我们欢迎外人参加我们的集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们可不是一群……野蛮人!”

“平静点,平静点,”库斯伯特说,还在不住地吃吃笑着。“我们知道,但戴夫先生并不清楚我们知道这里的习俗,是吧?他知道他太太做白茶很拿手,除此之外,戴夫就只知道大海了。据我的判断,治安官赫克知道的稍微多些,但也不会太多。”

“他们煞费苦心,警告我们不要去,这里面有两层意思。”罗兰说。“第一点,正如苏珊所说,他们打算在收割节集市日运货。第二点,他们认为可以在我们眼皮底下轻而易举地把法僧的货运走。”

“事后再把责任嫁祸在我们头上。”阿兰愤愤地说。

她好奇的目光回旋于面前的两个人之间,过了一会儿说:“那你们有什么计划?”

“摧毁他们留在西特果当做诱饵的东西,然后攻入他们的集聚地,”罗兰沉静地说。“就在悬岩。至少一半他们打算弄往西面的油罐车已经在那里了。那里肯定会有一支军队。可能多达两百人,不过我想实际人数会少一点。所有这些人都会死。”

“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将是我们。”阿兰说。

“单靠我们四个人怎么杀两百个士兵啊?”

“我们做不到。但我们可以点燃聚集在一起的一两

请收藏:m.bi50.cc ', '')('\t辆油罐车,那将会是一场爆炸——也许很可怕的一场爆炸。走运活下来的士兵会吓破胆,幸存的首领不用说一定是暴跳如雷,气得半死。我们会让他们看到我们……”

阿兰和库斯伯特屏住呼吸看着罗兰。他的其他想法他们多少知道一些,或者猜了个差不多,惟独刚才说的行动计划罗兰在此之前一直严守着秘密,没有告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然后呢?”她问,露出惊恐的样子。“然后呢?”

“我想我们能把他们引进爱波特大峡谷,”罗兰回答道。“把他们引到无阻隔界里去。”

其余几个人都惊呆了,一时间无人说话。突然,苏珊冒出一句:“你疯了。”但语气并无不敬。

“不,”库斯伯特若有所思地说。“你错了,他没有疯。罗兰,你在考虑峡谷山崖上的那条小道对不对?就是峡谷底面弯曲处之前的那一条。”

罗兰点点头。“我们四个人从那里爬进去不会有太大困难。在顶上,我们要堆一些石块。如果有人追我们,这些石块足以构成山崩砸死追踪的人。”

“太可怕了。”苏珊说。

“这是为了求生,”阿兰回道。“如果他们拥有石油,并使用它,他们会杀了武器射程之内的联盟成员。‘好人’从来不留俘虏。”

“我没说那是错的,只是觉得可怕。”

他们沉默了片刻,四个孩子在心里盘算着杀死两百号人的行动。当然,那两百号人里面并不全是成年壮丁,许多(也可能大多数)会是和他们年龄相仿的男孩。

最后她说:“那些没有被滑落的石头砸死的人也只能撤出峡谷了。”

“不,他们不会撤出去。”阿兰对地势已经有了清晰的概念,几乎完全弄明白整件计划了。罗兰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为什么不会呢?”

“峡谷前面的灌木丛。我们要在那儿点火,对吗,罗兰?如果那天顺风的话……浓烟就会……”

“浓烟就会逼迫他们往无阻隔界的方向走。”罗兰说。

“你们怎么点燃灌木丛呢?”苏珊问。“我知道灌木丛的树枝很干,但你们肯定没有时间用火柴或遂石取火啊。”

“所以我们需要你。”罗兰说。“同样,你还可以帮我们点燃油罐车。我们不能单指望用枪引爆油罐车;原油没人们想象的那么易燃。”

“告诉我该做些什么。”

他们又谈了二十来分钟,但行动计划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进——看来他们都很清楚,如果计划得太周详,到时情况一旦有变,他们会手足无措。卡已经把他们卷入其中;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靠卡——以及他们自己的勇气——从这个阴谋中脱身。

对于让锡弥参加行动,库斯伯特犹豫了半天,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这孩子要做的事少得很,也没什么风

请收藏:m.bi50.cc ', '')('\t险;罗兰还同意在他们永远离开眉脊泗时把锡弥带上。他说,五个人的队伍和四个人的差不多。

“好吧,”库斯伯特说着转向苏珊。“我们俩中的一个要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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