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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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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蕤!”她惊呼,猛地拉住缰绳,由于用力过猛,马向后一仰,差点人仰马翻。那样的话,它的女主人就可能一命呜呼了,但派龙还是稳住了后腿,前蹄在空中刨抓,大声嘶叫着。苏珊一只手臂钩住它的脖子,以免枉送性命。

科蒂利亚·德尔伽朵穿着她最好的一件黑衣,蕾丝披头纱巾盖在头上,像站在自家客厅一样站在马前,毫不在乎离她鼻子只有两尺之遥、在空中打转的马蹄。她的一只戴手套的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

苏珊这才意识到这人不是蕤。不过犯这样的错误并不稀奇。虽然科蒂利亚姑妈不像蕤那么瘦(至少现在还没有到蕤那个地步),也比蕤穿得整洁些(除了她脏兮兮的手套——她姑妈为什么要戴手套呢,苏珊不明白,且不管手套为什么那么脏),但两人眼中疯狂的神色可怕得相似。

“你好,年轻漂亮的小姐!”科蒂利亚姑妈和她打招呼,声音沙哑恶毒,苏珊毛骨悚然。科蒂利亚姑妈行了个鞠躬礼,那只拿小盒子的手贴着胸口弯下去。“如此晴朗的秋天,你上哪里去啊?为什么那么急呢?没有人的怀抱可去了,一个死了,另一个被抓了!”

科蒂利亚又笑起来,薄薄的嘴唇向后咧开,露出硕大的白牙。几乎无异于马的牙齿。她的眼睛在日光下发出炫目的光。

她疯了,苏珊暗自想。可怜的家伙。可怜的老家伙。

“是你让迪尔伯恩干的吗?”科蒂利亚姑妈问。她遛到派龙旁边,抬头睁着水亮发光的眼睛盯着苏珊。“是你指使的,对不对?啊!也许连他用的刀都是你给的,事先你还用嘴唇亲吻它,祝它好运呢。你是事件的同谋——为什么不肯承认?至少你应该承认和那个男孩上过床,我知道有这回事。我注意到那天你坐在窗口时他看你的眼神,还有你看他的眼神!”

苏珊说:“如果你想听事实,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彼此相爱。年末我们会成为夫妻。”

科蒂利亚伸出一只戴着脏手套的手,对着蓝天挥手,仿佛在向诸神问好。她一边挥舞手臂,一边尖叫,带着胜利和欢快交织的情绪。“她想着要结婚了!呕……!你无疑还会在婚典祭坛上畅饮祭品的血,难道不会吗?啊,邪恶的人啊!我为你感到悲哀!”但她非但没有哀伤哭泣,反而又发出一阵大笑,欢笑的嚎叫直冲云霄。

“我们没有杀人,”苏珊说,在她脑子里,在市长家实施谋杀和给法僧的手下设下圈套完全是两码事,两者泾渭分明。“他没有杀人。这绝对是你的朋友乔纳斯所为。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丑恶的阴谋。”

科蒂利亚把手插入怀中的盒子,苏珊一下子明白为什么她的手套那么脏了:她一直在挖煤炉。

“我用灰烬诅咒你!”科蒂利亚大嚷道,抓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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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喊一句,科蒂利亚·德尔伽朵就撒出一把灰。她每喊一句,苏珊的头脑就变得愈加清醒冷静。她不动声色,任由姑妈攻击她;派龙觉察到粉尘像雨点一样撒到它身上,就企图躲开,但苏珊把它拉住了。现在,他们身边围了一圈看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古老的亲缘弃绝仪式(锡弥是其中一个,他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但苏珊根本没留心逐渐聚起的人群。她已经回过神来,想好该怎么做了,为此,她觉得应该感谢姑妈。

“我宽恕你,姑妈。”她说。

一盒煤灰基本上撒光了。盒子从科蒂利亚的手里滚下来,好像苏珊打了她一巴掌似的。“什么?”她喃喃道。“你说什么?”

“宽恕你对你哥哥、我父亲的所作所为,”苏珊说。“你是谋害我父亲的一分子,但我宽恕你。”

苏珊把手在腿上蹭了一下,然后弯下身子,伸出手。姑妈还没反应过来,苏珊就已经把煤灰抹在她半边面颊上,看上去像一道又宽又暗的伤疤。“留着它,”她说。“想洗掉也没关系。反正洗不洗都一样。它会一直留在你心上。”她停顿了一下。“我想你的心早就是黑的了。再见。”

“你想去哪里?”科蒂利亚姑妈边说边用一只戴手套的手笨拙地擦着脸上的煤灰。她想扑上去抓派龙的缰绳,却绊到了地上的盒子,差点跌倒。是苏珊向姑妈弯下身子,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才没摔倒。科蒂利亚用力把她推开,好像抓着她的是一条毒蛇。“不能去找他!你现在不能去他那里,你这个傻瓜!”

苏珊调转马头。“跟你无关,姑妈。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不过,记住我说的话:我们会在年末结婚。我已经怀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如果你去找他,你们明晚就会结婚!在火里结合,在火里结婚,在灰烬里同床!在灰烬里同床,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那疯女人朝她逼近,边走边骂,但苏珊已经没有时间再听下去了。时间正在悄悄流逝。她只有抓紧时间,才能把该办的事办好。

“再见,”她重复了一遍,疾驰而去,身后飘着姑妈最后一句话:在灰烬里同床,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沿着伟大之路出城的路上,她看到骑马的人们朝她这个方向过来,就连忙下了大道。现在可不是和朝圣者会面的好时候。附近有一个旧谷仓;她骑着派龙躲到谷仓后,拍拍它的脖子,低声吟念,让它保持安静。

骑马者到达她所在的地方比她估计的时间要长。他们终于走到那里时,

请收藏:m.bi50.cc ', '')('\t她明白为什么会走那么久了。蕤和他们在一起,坐在一辆布满神秘纹饰的黑色拖车里。苏珊在那个吻月的晚上看到她时就觉得她可怕得很,但至少还有点人样;现在从她眼前经过的这个东西左摇右晃地坐在黑拖车里,腿上放着一个袋子,身体毫无性别特征,满面脓疮,看上去更像神话里的侏儒,而不是人类。和她同行的是大灵柩猎手们。

“去海滨区!”车里的怪物尖叫道。“快点赶路!今晚我要睡在托林的床上!我要在他床上睡觉,如果高兴,我还要在他床上拉尿!我说,你们快点!”

德佩普转过头,厌恶又畏惧地看了她一眼——拖车是绑在他那匹马后面的。“闭上你的嘴巴。”

她付之以一阵粗鲁的爆笑。她身子左右摇摆,一只手抓着腿上的袋子,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德佩普,关节扭曲,指甲尖长。她的出现让苏珊感到恐惧无力,又一次感到恐慌笼罩着她,仿佛一股暗流一有机会就会迫不及待地淹没她的大脑。

她尽量排解这种感觉,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避免再次陷入先前的混乱状态,她一旦松懈,就将重蹈覆辙——被困在谷仓里的没头没脑的小鸟,进来时的那个窗口仍旧敞开着,它却视而不见,向墙壁横冲直撞过去。

即便是拖车已经过了前面另一座小山头后,惟有他们经过时扬起的尘土仍在空气中徘徊,苏珊还是能听到蕤狂野不羁的笑声。

一点钟,她抵达了恶草原的小屋。她跨在派龙背上,直直地盯着小屋看了好一会儿。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她和罗兰不还一起来过这里吗?在这里做爱,安排计划。苏珊觉得难以置信,但当她下马走进屋子,看到她装着冷餐拿到这里的柳条篮子时,终于确信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篮子仍然躺在开裂的桌子上。

看到篮子,她意识到从昨晚以来她还没吃过东西——昨天和哈特·托林共进晚餐糟糕透顶,他的眼睛老盯着她,这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根本无心吃东西。那双眼睛再也没法盯着谁了,不是吗?从此,她从海滨区的走廊走过,再也不必担惊受怕,惟恐他从不知哪个门里突然冒出来抓住她,就像盒子里的杰克①『注:盒子里的杰克,一种玩具,一打开盒盖就会有人偶猛地弹出来吓人一跳。』一样。

灰烬,她想。灰烬,灰烬。但不是我们。罗兰,我发誓,亲爱的,不是我们。

她感到害怕紧张,努力在脑子里把该做的事重新理了一遍——一条条步骤如同装马鞍时的程序那样繁复——不过她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健康姑娘。很快,冷餐篮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把篮盖掀开,看到蚂蚁在剩下的两块牛肉粕粕客上爬,马上把它们掸走,想都没想就狼吞虎咽地把粕粕客吃了。面包已经发

请收藏:m.bi50.cc ', '')('\t硬,可她实在太饿了,丝毫没注意。里面还有半瓶格拉夫和一块蛋糕。

她把所有东西都吃完后,走到屋子北面的角落,掀起那堆不起眼的毛皮,下面有个洞,里面包着软皮的东西就是罗兰的枪。

如果真的出了问题,苏珊,你一定要来这里把我的枪拿走。往西,带到蓟犁去。找到我父亲。

苏珊有点好奇,她想知道罗兰是否真的想让她怀着他的孩子高高兴兴地逃往蓟犁,而他和他的朋友们则双手涂红。在收割夜的篝火上被活活烧死。

她从枪套中拔出一支枪。她花了一点时间研究如何打开那把左轮手枪,手枪的旋转弹膛滑了出来,她看到每个弹膛都上好了子弹。她迅速把它推回原位,接着检查另一把枪。

她把枪藏在马鞍后的一块卷毯里,就像罗兰往常做的那样。然后骑上马重新往东行。但不是朝城镇的方向。还没到时候。她中途还有件事要办。

大约两点钟的时候,弗朗·伦吉尔将会在市集会厅讲话的消息传遍了眉脊泗。没人知道消息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消息详细确凿,不像是谣言),也没人在意;他们只是把消息不断传开。

将近三点钟时,集会厅已经人山人海,外面还站了两百多人,伦吉尔简短的演讲传到他们耳朵里已经变成轻声细语,只能依稀听到声音。克拉尔·托林不在现场,她已经把伦吉尔过后会出现在旅者之家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她知道伦吉尔要说些什么,事实上,她支持乔纳斯的观点,认为讲话要尽量简要直接,没有必要刻意煽动;收割节的太阳下山前,老百姓将会变成暴民,暴民总会选出自己的领导,而且通常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伦吉尔一手拿着帽子开始讲话,一个银色收割节符咒从背心上垂下来。他的演讲简短而又令人心悦诚服。人群中的大多数人打出生起就知道他,因此不会怀疑他说的每一个字。

哈特·托林和津巴·莱默被迪尔伯恩,希斯和斯托克沃思谋害了,伦吉尔这样告诉那群穿着工装的男人们和身着褪色花布衣服的女人们。他们这样定案是因为发现了一件东西——作案人在市长腿上留下了一个鸟的颅骨。

人们交头接耳地对此表示赞同。伦吉尔的许多听众都见过那个鸟骷髅,那玩意不是挂在库斯伯特马鞍的前桥上,就是挂在他的脖子上。他们常笑话他的调皮。现在他们想到了为什么他总是冲着他们笑,意识到他的笑里别有用意。他们的脸阴沉下去。

割断长官喉咙的凶器,伦吉尔继续说,为迪尔伯恩所有。三个年轻人当天早上在准备逃离眉脊泗的时候被及时抓获。他们的动机还未完全查明,但他们可能是为了马匹。如果这个猜测成立,他们应该是约翰·法僧的走狗。大家都知道,法僧给

请收藏:m.bi50.cc ', '')('\t办事得力的人的酬金是相当可观的,而且是现金。换句话说,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家乡,背叛了联盟。

伦吉尔把布莱因·胡克的儿子鲁弗斯安插在倒数第三排。鲁弗斯·胡克掐准了时间,大声问:“他们认罪了吗?”

“是的,”伦吉尔说。“对两起谋杀,他们供认不讳,认罪的时候还引以为豪,自鸣得意。”

此话引起下面一片哗然,人群涌动起来。伦吉尔的话像波浪翻滚似的从前排一直往后传,一张张嘴巴像在玩接力游戏:居然引以为豪,居然引以为豪,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杀了人,居然还自鸣得意。

人们紧抿双唇,握紧拳头。

“迪尔伯恩说乔纳斯和他的朋友发现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工作,然后透露给了莱默。他们杀莱默是为了灭口,以便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杀托林是以防莱默已经向市长报告了此事。”

这些话简直就是瞎扯,拉迪格曾这样说过。乔纳斯笑着点头表示同意。对,他说,纯粹瞎扯,但没关系。

伦吉尔准备接着回答问题,但没有人提问。听众中只有低声的讨论和阴郁的表情,还有人们转换站姿时收割节符咒发出的轻微撞击声。

三个男孩已经被关进监狱。关于接下来怎么处置他们,伦吉尔并没有发表意见,也没人问起这事。他说,原计划第二天进行的一些活动——游戏,骑马,赛跑,南瓜雕刻比赛,攀爬,猜谜比赛以及舞蹈——由于惨案的发生将被取消。当然,关键的活动将按原计划进行,也就是那些传统项目:牛及其他牲畜鉴别,牵马,剪羊毛,牲畜养殖会议,还有拍卖:马,猪,奶牛,绵羊。月明之时将有篝火晚会,到时将燃起篝火,焚烧稻草人。收割节将以杀人树告终,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项习俗从古流传至今,没有人知道它已经延续多少年了。也许这个习俗会一直延续到世界末日。

“篝火将会点燃,祭祀的稻草人将在篝火上焚烧,”艾尔德来得·乔纳斯叮嘱过伦吉尔。“话说到此就行了。你需要说的就这么多。”

他说的是对的,伦吉尔眼前的景象就证实了这一点。在每个人的脸上,不仅仅是行使正义的决心,还表露出一种肮脏的渴望。在眉脊泗,有一些老风俗、旧习惯被遗留下来,红手稻草人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仪式:杀人树。这个仪式自出现以来已经传了好几代人(偶尔会选择山里隐秘的地方举行仪式),但有时世界已经向前转换,它却反而回到最原始的状态。

演讲要简要,乔纳斯说过,这不愧为忠告。在和平时期,伦吉尔不需要像乔纳斯这样的人,但在这种情形下,他倒是很管用的。

“上帝赐予你们和平,”他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手臂在胸前合拢,双手放在肩膀上,以此

请收藏:m.bi50.cc ', '')('\t表示他的讲话结束了。“上帝赐予我们每个人和平。”

“祝天长夜爽。”他们异口同声低声说道。接着,众人纷纷散去,继续他们在收割节前一天的活动。伦吉尔知道,他们中有很多人会去旅者之家和海景旅馆。他举起一只手,捋了下眉毛。他讨厌站在公众面前,今天尤其如此,但他觉得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应该说,很理想。

人群无声无息地蒸发了。大多数人,正如伦吉尔预计的那样,纷纷前往酒吧。他们要经过监狱,但没什么人朝它多看一眼……那些忍不住要张望的人也只是偷偷摸摸地匆匆扫了一眼而已。监狱的走廊空无一物(一个红手稻草人瘫在治安官艾弗里的摇椅里),和往常阳光明媚的下午一样,门微掩着。毫无疑问,几个男孩就被关在里面,但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受到严密的监控。

如果人们在去旅者之家和海景旅馆的路上集合起来,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罗兰和他的伙伴们弄出来。但事实是,他们从监狱经过时都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赶往喝酒的地方。今天还不是时候。今晚也不是。

但是,明天——

离老K酒吧不远处,领地斜坡牧场上的景象使得苏珊收住缰绳,惊讶得张大嘴巴呆坐在马背上。在她东面很远处,至少有三英里的距离,十二个牧人正在鲛坡上赶着马群,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马群:足有四百头之多。它们懒洋洋地跑动着,按牧人指挥的方向移动。

可能马儿认为要到牧场过冬了,苏珊猜测。

但它们并没有朝牧场的方向移动;马群无比庞大,如同草原上飘浮的云影,向西飘往悬岩。

苏珊原本就相信罗兰所说的一切,眼前的一切更让她把这件事和个人情感联系起来,直接和去世的父亲联系起来。

马匹,那是当然了。

“混蛋,”她喃喃道。“偷马的混蛋。”

她掉转马头,朝烧毁的牧场骑去。她的身影在右边渐渐拉长。头顶上,魔月在白日的天空中诡异地闪烁。

她本来担心乔纳斯在老K酒吧留了人手——但其实她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这种恐惧显得毫无根据。自从五六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后,牧场还是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内世界的三个男孩来了后也没什么改观。但她能在这块土地上看到早上冲突的痕迹。她走进他们三人就寝的屋子,马上注意到地板上敞开的洞。乔纳斯拿了阿兰和库斯伯特的枪后忘记把木板盖回去了。

她穿过床铺之间的狭窄走道,在洞口边单腿跪下,朝洞里张望。什么也没有。她开始怀疑她要的东西是不是放在这里——这个洞不够大。

她停在原地,看着那三张床。哪张是罗兰的呢?她相信自己能分辨出来——她可以用鼻子判断,她对罗

请收藏:m.bi50.cc ', '')('\t兰头发和肌肤的气味非常熟悉——但她觉得最好还是把那丝冲动抛到脑后。她现在需要敏锐的头脑和迅速的行动——不能停留,不能回头。

灰烬,科蒂利亚姑妈的话音在她脑中缭绕,但声音朦胧得几乎听不清楚。苏珊不耐烦地甩甩头,仿佛要把萦绕脑际的声音赶出去,然后她跨出了房间。

雇工房后面什么都没有,厕所周遭同样没什么发现。接着,她绕到破旧的厨房里,在那里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两个曾挂在卡布里裘斯背上的小酒桶;它们被随意地丢在厨房里,并没有藏起来。

想到骡子,牵起了她对锡弥的回忆,记得他以男人的高度站着低头看着她,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充满希冀的男孩的脸。我想收到你的年末亲吻。

锡弥,一个阿瑟·希斯拯救回来的生命。锡弥,冒着惹恼女巫的危险,把本该交给她姑妈的条子交给了库斯伯特。锡弥,是他把这些酒桶送到这里的。桶壁上被涂上了煤灰,权做掩饰,苏珊打开盖子时,煤灰沾到她的手上和衣服袖子上——更多的灰烬。幸好爆竹还在里面:拳头大小的圆形大爆竹和小鞭炮。

两种爆竹她都拿了很多,把口袋塞得满满的,手里还抱了一捆。她把爆竹放进鞍囊,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三点半。她打算黄昏后再回到罕布雷,这就意味着至少还要等一个小时。也好,这段时间可以用来舒缓心情。

苏珊回到雇工房,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罗兰睡的床。她像小孩做睡前祈祷似的跪在床边,脸靠着枕头,深深地吸气。

“罗兰,”她说,声音模糊不清。“我是多么爱你。是多么爱你啊,亲爱的。”

她躺到他床上,头朝窗子,注视着阳光慢慢隐去。她把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下手指上沾到的煤灰,本想去厨房前的水泵把手洗干净,但又决定不去。让它留着吧。他们是卡-泰特,众多卡-泰特中的一个——目的明确,彼此深爱。

让这些灰烬留着吧,不管结果是什么。

虽然我的苏珊不算尽善尽美,但她总是很准时,帕特·德尔伽朵过去常说。那孩子,惊人地准时。

收割节的前一天,这一点得到了验证。太阳下山后不到十分钟,苏珊骑马绕过自己的房子,向旅者之家奔去,一路上在高街留下暗紫色的影子。

考虑到是收割节前的最后一晚,街道这般冷清不禁让人觉得奇怪;上星期每晚在翡翠之心演奏的乐队今天销声匿迹了;虽然间或能听到爆竹声,但没有嬉戏欢笑的孩子们;只有一部分彩灯被点着了。

稻草人似乎无处不在,躲在每一个浓重阴影笼罩中的门廊上窥视。看到它们空洞而斜视的白眼睛,苏珊不寒而栗。

旅者之家的状况同样古怪。拴马柱满得找不出空位(甚至还有马被拴在街对面商铺

请收藏:m.bi50.cc ', '')('\t外的栅栏上),每个窗户都灯火通明——那么多窗户,那么多灯光,酒吧看起来就像漆黑一团的海上停泊的一艘巨轮——但没有平常的骚动和欢腾,一切都凝滞在席伯钢琴里泉涌而出的狂欢曲里。

她能想象出里面客人的样子——大概有一百人,可能更多——围坐着喝酒,不苟言笑。没有人向撒旦球道抛骰子,并为掷出的结果雀跃或叹息;没有闲言碎语引起的斗殴。仅仅是一群男人喝酒,离她心爱的人和伙伴们关押的地方只有不到三百码的距离。今晚,这里的人除了喝酒以外不会干其他任何事。如果她走运的话……鼓足勇气,再加上一点运气……

她低声说了个什么词,然后把派龙牵到酒吧门前。突然暗处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绷紧了神经。借着橙黄的月光,她看到了锡弥的脸。她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噗哧笑了出来,笑她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她知道,他也是他们卡-泰特的一部分。如果她说锡弥自己也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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