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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跑偏了(为打开天窗说亮话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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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跑偏了(为打开天窗说亮话盟主加更)

孙侍郎朗声一笑,淡淡地道:“王侍郎,何谓律法公正而神圣?

法,不过是先有了朝廷,而朝廷为了天下的稳定,所制定的一套规则规范。

它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朝廷中的人为世间万人万物诸般行为定下的规矩。

既然是人定下的规矩,它就不可能是天然正确的,总会有不妥不合之处,需要后人不断修正完整。”

对于王慎之的挑衅,孙艺嘉感到非常恼火,他觉得必须得把王慎之的气焰打压下去。

孙侍郎继续道:“交子刚出现时,流行于民间,为万民所认可,但,它是非法的。

后来朝廷发现交子确实于民大有便利,于是它就合法了。

那么请问王侍郎,这同样一件事,在朝廷认可的前一天它还是违法的,后一天就是合法的,那么它究竟是违法还是合法呢。”

王侍郎冷然道:“自当以律法为尊,法许之日则合法,法不许之前,那便是违法。”

孙侍郎拍手道:“说的好!既然这违法合法,只在朝廷一念之间。违法合法,只在朝廷一纸公文之下,那么……”

孙侍郎踏上一步,咄咄逼人地道:“那么,你所谓的法公正而神圣,似乎法就天生应该凌驾于一切之上,人就应该像是瞎了、聋了、傻了,只管遵照而行,对么?

难道发现它错了,不该完善它、弥补它、修正它,而是明知错了也要执行?”

陆游听着,居然觉得很有道理,虽然这位孙侍郎是反对让郭玉岫参加科考的。

王侍郎淡淡一笑,道:“孙侍郎的机锋着实犀利。不过,问题在于,它错了么?你说错它就错了?如果它没错,那么遵照而行又有什么问题?”

“没错吗?”

“有错吗?”

两个人就像斗架的公鸡,梗起了脖子。

孙侍郎到底是个研究学问的,时不时的就去太学、国子监讲课,辩术口才厉害。

孙侍郎道:“法之所立,基于万事万物之秩序,源于天下黎庶之礼,成于朝廷所执之刑法。

礼,便是维持社会秩序之根本。牝鸡司晨,妇人科举,抛头露面,便不合于一个‘礼’字。

所以,即便律法中没有特意标明科考之制是专对男子,那么女子求考不合礼法,便是错的,岂有通融之理?”

王侍郎眉头一挑,淡淡地道:“可它真的错了吧?对与错,难道你孙侍郎一言而决之?你好大的威风!”

在王侍郎看来,孙侍郎是用一套正确的逻辑,支持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更何况,他们两个争的是郭玉岫该不该参考的问题吗?

是尚书啊!

曲尚书皱了皱眉,对陆游道:“你先把这位郭姑娘带下去,此事有了定论,老夫再说与你知道。”

陆游还想看看两位侍郎辩理的,但曲尚书已经发话了,便也只好退下。

郭玉岫倒是个不怯场的,退下之前,犹自昂然道:“放解试还有三天就开考了,如果到时候礼部不能给学生一个公道,学生就去告御状!”

说罢,她就昂然而去。

曲尚书一个已经递了辞职信马上要退休的人了,自然没必要表什么立场,于是待陆游和郭玉岫退下,便对两位侍郎好言说和了一番。

对马上就要退休的老领导,两位侍郎不能不给面子,二人便不欢而散。

王侍郎舌辩能力不行,但你让他写文章,字斟句酌,慢慢思量,却能长篇大论、引经据典。

方才被孙侍郎噎的难受,回到自己的签押房,王侍郎犹自气愤难平。

他想了一想,便研磨提笔,开始写“奏议”,他要就此事提呈御前,让百官议事,公开讨论。

孙侍郎回到签押房,想起方才一场纠纷,也不禁动了念头。

孙艺嘉是二程“洛学”信徒,崇信理教。

后来的理学大家朱熹,现在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刚刚结束泉州同安县主簿的任期,打算继续求学深造。

前不久,孙侍郎在建康太学讲学时,朱熹还去旁听了。

孙侍郎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给他写了一封荐书,推荐他去拜道学大师李侗为师,继续深研理学。

也正是在建康太学讲学时,孙侍郎发现有许多文人学者反对理学,太学里也有很多学生受此影响,对理学抨击不断。

今日他与王侍郎所辩,固然是意气之争,但又何尝不是两种学术思想的斗争?

孙艺嘉觉得他有义务以此事为例,好好辩一辩理学之道,拨乱反正,肃清思想。

于是,还不等下值,孙艺嘉也立即提起笔来,开始书写文章。

等到傍晚下值时,孙侍郎的文章已经完成了。

他在太学、国子监素有威望,于是立即叫书办誊录两份,送交临安太学和国子监,供学生们学习。

于是,次日一早,王侍郎的“就金州女童生郭氏玉岫应解试之考辩”的奏疏就明发朝廷了。

与此同时,孙侍郎的“抡才大典与女子应试析”也在太学和国子监流传开了。

孙侍郎也是论据充足,他这份文章不只写了女人不该应试赶考,还提到了商人、执役、罪犯、丁忧这四不考。

虽然律法中从来没有明确过女人不能应试,但是却明文规定了以上四种人是不能应试的。

为什么他们不能应试?

像那罪犯,无疑与法有关。

而那丁忧者,无疑与礼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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