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执役和商人,更与其身份和职业的敏感性有关。
女人可是涉及了身份、“职业”的敏感和礼法。
孙侍郎就从这个角度详细阐述了一番,讲的是鞭辟入里。
但是,太学和国子监的学生,本就各有信奉的学术流派。王安石的新学、以苏洵、苏轼和苏辙为代表的蜀学都大兴其道,反而是二程的理学现在市场并不大,还常受攻击呢。
孙侍郎虽然在太学颇有威望,但他现在公开为理学站台,也遭到了许多学生的批驳反对。
现在可是放解试即将开始的时候,和科考有关的话题最是引人注目。
一个女人竟然想参加科考,这种事本身又极具噱头。
孙艺嘉、王慎之这对卧龙凤雏,又愣是把它给搞成了一个重要的学术问题。
而郭玉岫回去以后,担心自己不能参考,于是授意两个仆人,钱买通一些闲汉,在临安市上也散布起了消息。
结果就是,事情闹大发了。
朝廷上在热议、府学里在热议,市井间也在热闹。
一时间这件事成了临安最热闹的话题。
不过,在此事发酵的时候,杨沅这个始作俑者却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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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沅正在研究官田出售问题。
宋朝的官田,主要来源是折纳、抵当、籍没、户绝等田,以及天荒、江涨沙田、弃堤、退滩和江河湖海滨涂地等等,数量相当庞大。
但是这种官田就是国营农场,由于管理、经营不善,又有官田管理的官吏们徇私舞弊,以致于屯田和营田的收入甚微,有的甚至得不偿费。
所以从赵构还没死的时候,就有官员建议出售官田为民有,进而减轻朝廷负担,还能增加税赋。
对于其中利弊,杨沅当然是不用调查也清楚的,他毕竟是过来人。
因而他正在统计朝廷的官田数量,每年对官田的支出和收入,以及出售官田的利弊得失。
他习惯用详实的数据说话,这更有助于说服官家。
当然,你让他用团锦簇、气势高昂的金句来写奏章,他也确实露怯。
杨沅因为正忙着这一摊子事,再加上他的名声改观的还不是那么彻底,门下省里的官员们与他只谈公事,有什么闲话也不找他聊天,所以杨大官人竟是全不知情。
第二天,关于一个女子要参加科考的消息就在市井间传遍了。
朝廷和府学则就理学、蜀学和新学的优劣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许多临安名士、大儒,尤其是理学大家、蜀学大家和新学大家纷纷下场。
第三天,引起这场学术辩论的“罪魁祸首”曝光了,他就是左谏议大夫,杨沅。
杨沅依旧毫不知情,专心致志地做他的文章。
“四川地方的官田,多在西军掌握之中,嗯……,这和其他地方的官田性质有些不同。
看来,我应向官家进谏,除四川之外,其它诸路营田、租田和部分经营不善的屯田,可以先予……”
“崔给事,你有事吗?”
杨沅正盘算着,就见崔白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便出声问道。
崔白榆呲牙一笑,进门施礼道:“杨谏议,前两日您领来那个女子,是个童生吧?”
杨沅笑道:“是啊,崔给事耳目倒是灵通,你怎知道的?”
崔给事干笑道:“此事不仅下官知道了,整个临安已经无人不知了。”
“哦?朝廷允其应考了?哈哈哈,一个女子应解试考举人,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稀罕事儿,不过竟然惹得朝野尽皆关注了么?”
崔给事唇角抽搐了几下,讪笑道:“杨谏议莫非当真不知?”
“知道什么?”
“彭定凤彭先生,两日后要在诵读书院就女子应试一事,与各学派大家坐而论道。
叶碧闲叶先生三日之后,要在万松书院开讲会,与天下名士展开论辩,探讨学术,讲解精义,辩异同,寻至理。
礼部王侍郎和孙侍郎就是否允许郭玉岫应考争论不休,朝中大臣各有拥戴,一时没个定论……”
杨沅惊住了:“闹这么大?”
“是啊。”
“你让我想想,明天……就该放解试了吧?”
“是啊。”
“那郭姑娘可以应试了吗?”
“好像……没人提。”
“……”
“……”
杨沅忽地站起身来,道一声“失陪”,拔腿就走。
此时,郭玉岫带着她一老一壮两个部曲改扮的家仆,正在赶向登闻鼓院,打算告御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