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眨眼间,三四个侍卫又倒地。一黑衣人腾空向此袭来!
急将身后人推开数步,吕崇宁抽剑迎挡,瞬间只觉右臂被震麻木。倒退两步,恍见刀影逼来,忙是闪开,即执剑向彼者面上刺去。黑衣人侧头,剑尖自其眉心划过,正中左眼,即听一声痛呼,一行血迹沿其面颊挂下,竟是刺进了!
对面的刀又挥来,吕崇宁收剑不及,只得侧身扑倒躲闪。黑衣人虽伤一眼,功力却未衰退,大步跃上,挥刀急砍,显是不取他性命誓不罢休。几个翻滚,吕崇宁再见刀影下行,举剑急挡,然此一下,黑衣人用力似教方才更甚数倍,他手中的剑被震飞。不敢犹豫,忍痛就地又一翻滚,鱼跃起身,吕崇宁返身向树林跑回拼却此命,将彼者引开一阵也好。然才几步出去,忽听耳边风声,心知不好,却已躲避不及,好在下一刻,耳中叮一声,旋即重物坠地!
舒口气回身,竟见家主执剑挡在身前!对面的黑衣人喉中发出亦痛亦怒的哼声。不远处,数十条人影快步逼近,是方才的官军。不及多思,吕崇宁俯身捡起那把掉落在地的刀。
攻其左侧!穆昀祈沉声吩咐,言间已躲过正面袭来的一拳。
吕崇宁趁势攻上,此回心中有底,乃是刀刀直指黑衣人面目。伤了一眼,后者行动已迟缓,且或心有余悸,出拳不似方才果断,此自与了吕崇宁喘息的间隙。
穆昀祈乍看无意与刺客直面对峙,只在吕崇宁掩护下与其缠斗,出剑飞快却毫无章法,倒似有意戏耍之。
前头的官军已赶到,然分不清形势,为首之人只高呼住手,并不轻易举动。
吕崇宁心一横,大喝:这两黑衣人乃是前番偷袭禁军的药人,快助吾等将之拿下!
黑衣人闻言转头后观,就此分心,穆昀祈见势出剑,直指其右脸去!一声惨呼后,黑衣人捂脸后退数步右眼亦被刺穿!然未待穆昀祈松口气,另一刺客已甩下原先的侍卫扑来。刀影闪过,隔在中间的官军数人应声而倒。
快走!吕崇宁回头抓住穆昀祈,直向停留在后的大队人马飞奔。
耳后风声跟来,穆昀祈下意识回剑一挡,却被震退数步,眼前一暗,竟执剑单膝跪地。
郎君!吕崇宁大骇,不及举动就被来人一掌震开。
千钧一发之际,后方数支短箭飞来,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当胸一箭射中!然仅是不屑一哼,起手拔去那箭甩落地下。吕崇宁晃眼见那箭只是头上略染血迹,看来仅是伤到肤表,然此可是□□,这等距离,寻常都可贯穿两层铠甲!遂眼前的,果真还是人么??
大队人马已至近前。吕崇宁转头见穆昀祈相较方才似更不支,忙一抬身,胸口却倏重,一口鲜血自嘴角涌出。此隙,黑衣人拎刀逼近穆昀祈,吕崇宁一颗心已跳到嗓子眼,却无法出声。
又有羽箭飞来,黑衣人被逼退两步,后方铠甲兵士十数人随即赶上,与之缠斗。吕崇宁试了几回总算爬起,迅速上前扶起穆昀祈,见之面色惨白,额沁薄汗,心下情急,转身欲走,却与一人险些迎面相撞。还未弄清怎一回事,便被一脚踹倒,手中随之一空。
郎君!惊急抬眸,吕崇宁一震正面而来那目光,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汝等就是这般护主的?!来者冷怒。
愧意上涌,吕崇宁黯然:是我之过!但此地不宜久留,邵经略还是言未落,倏觉头顶暗影压下,即见前人急速转身,将怀中人牢牢护住。
铿锵声起,数把刀剑齐出,及时将那直向邵景珩后背去的一刀挡下。后者趁势护着怀中人一个翻滚,逃出生天。
刺他双眼!吕崇宁回头高声。
数剑齐向黑衣人面目刺去,后者躲闪间心绪显乱,步态出拳皆失章法,正此时,那双目已瞎的刺客也向此来只是闻声而动,向着人群一通胡乱挥砍,却无一中第。其人似已癫狂,忽而仰天哀嚎一声,便见血柱自七窍涌出,倒地而亡。
见此,将士们士气大振,全力围攻剩下那黑衣人。彼者眼见同伴惨死,愈发慌措,无心恋战,挡开刺来的两剑,腾空而起掠过众人头顶欲逃,然落地才奔数丈,忽似中毒般浑身抽搐,重重倒下。待众人追上前,见其已是奄奄一息,少顷,即气绝。
两人前后莫名暴毙,一场恶斗就此终止。
穆昀祈终是好了些,缓慢睁眼,遇上上方那双掩不住焦色的眼眸,未及出言,吕崇宁已跌跌撞撞冲前。
邵景珩冷眼扫过之:护主不利,要你何用?即令左右:拿下,投进司狱,待候论罪!
不可!穆昀祈一攥其人衣袖:此不怪他!
吕崇宁俯首:邵经略所指无差,臣愿领罪。
你认便好!邵景珩冷哼:押走!
景珩!穆昀祈忽觉一阵心悸,眼前复又发暗,倚着那人缓缓往地上滑落。
吕崇宁慌措:邵经略,我愿伏罪,请你即刻带郎君回城疗伤。
无心理会他,邵景珩急令人将马牵来。其间想起什么,乍回头:他如何受的伤?
吕崇宁一怔,茫然:我不知。
我非伤。穆昀祈强自振作,目光执拗盯着怒意外显之人:放了他!
稍迟疑,邵景珩终依言。押着吕崇宁的兵将才散开,便有将士来禀,道方才见树林中人影闪过,前往查看,已拿住一人,却是秦柳直!然其此刻心神涣散,目光呆滞,问什么皆不答。无法,邵景珩便令将之带回经略安抚司再审,一面遣兵将回去白湖酒楼查看,找寻荀渺及其他人。
回程一路,穆昀祈心事重重,邵景珩一脸冷色,二人皆无话。
一至官舍,穆昀祈径直被引入内室,吕崇宁及仅余的四五个侍卫却不被允许随从。于此,穆昀祈倒也默认了:一则吕崇宁与那几侍卫皆有伤在身,亟待医治;二则邵景珩若果真欲对他不利,也非区区四五人能为阻止,更何况,其人方才的行止已打消了他存心许久的疑虑,忖来当下这兴州城中,当是再无较之经略安抚司更安全之处!因是,既来之,则安之,无须杞人忧天。
倚在榻上半日,乱绪纷杂,恍惚间眼前一幕幕,闪过的皆是方才之景,令人心神难安。迷糊良久,睁眼天色已暗。抚着略微发胀的额角,穆昀祈拉开屋门,入眼偌大的院中,两步一停,皆是铠甲佩刀的侍卫!
见他出来,有人上前恭敬作揖:郎君有何事,差遣吾等即好。
纵然宫中也素未见这等阵仗,穆昀祈只余苦笑:吾只欲出外走走,汝无足代劳罢?
彼者从容:夜凉风寒,郎君还是莫出外了,若是闲来无趣,此处自有舞乐,当下去传,少顷便至。
舞乐?穆昀祈怔后且笑:邵经略何时滋生此喜好了,在官舍备此自娱?
闻答:邵经略素来公务繁忙,无暇自娱,此,是为您所备。
为我?穆昀祈讪然扶额:他喜好斗虫走狗、博戏赌棋,因此玩物丧志的名声早年间流传甚广是不假,然何时又多出酒色耽溺这一条?难不成在他邵景珩心中,声色犬马,乃是纨绔子一身所必备齐的劣性,缺一不可?
无化,怎了?一侧人声传来。侍卫忙后退两步,让开身位。
邵景珩现身门前,手中提着食盒。
一丝沮丧意跃上眉梢,穆昀祈回身向里:无事,我只才听闻你为我备下了舞乐,正忖着要否传来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