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苦让他在耳边喊得耳朵疼,说他:你小点声。
我不怕你听不着吗?陶淮南笑着喊。
我能听见。迟苦往旁边扯扯他,不让对面冲过来的雪橇撞着。
陶淮南太快乐了,回身就是一搂,两条胳膊圈着迟苦,蹦着说:滑梯太好玩了,我还想滑。
迟苦嫌他黏糊人,皱着眉说:松开我。
陶淮南松开了也还是牵着手,一遍一遍地喊迟苦。
一天玩下来俩小孩儿都累了,坐进车里都打了蔫儿。
拉回酒店吃了晚饭,吃完他们俩洗了个澡就睡了。陶晓东难得清净,见他俩都睡了就出了房间,去隔壁找大黄说事儿。
睡前还好好的,然而等陶晓东两个小时以后再回来,光听着呼吸就觉得不对。开了灯往床上一看,迟苦紧闭着眼,两边脸颊胀得通红,嘴唇微张着。陶晓东皱着眉探手一摸,脑门烫得厉害。
陶淮南浑然不知,腿搭在迟苦身上睡得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把大黄叫来房间,陶晓东捆着被抱着迟苦打车奔着医院去。头脸都蒙了个严实,中途迟苦醒了要挣,陶晓东出了声,让他别动。
迟苦于是不动了。到了车上脑袋露出来,发现自己正被陶晓东抱着,有点不自在地挪挪,想要下来。陶晓东问他难不难受。
迟苦刚一摇头,最后还是停下了,点头说:难受。
哪儿难受?陶晓东问他。
小孩子说不出来哪儿难受,描述不出来。何况迟苦又是个从小被磨出来的对疼痛不敏感的孩子,更是说不好。
陶晓东隔着被拍拍他:没事儿,哥领上医院看看。
因为发个烧被这么抱着去医院检查,迟苦打从出生起就没有过这待遇。
寒冬腊月光着身子被从家里打出来,那时候的他没有一天不发烧。到了城里贱命也跟着贵了起来,发个烧还得半夜往医院折腾。迟苦想说用不着,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半宿折腾下来,最后大夫说是起了疹子,让回去养几天就消了,千万别见风。
陶晓东又给裹得严严实实带回来,回来的时候陶淮南正坐在床上抹眼泪。听见门响,马上开口问:迟苦咋了呀?
陶晓东和迟苦都挺意外他醒着,大黄在旁边说:这也哄不好啊,一听你俩看病去了就炸了。
陶晓东把迟苦放床上,陶淮南赶紧伸手去摸:咋了呀
没事儿,起疹子了。陶晓东哄哄他弟,跟大黄说,你还非得跟他说看病去了,那我们能不炸么,吓都吓死了。
说别的糊弄不过去,别提了,我差点没编出十个理由了。大黄打了个哈欠说,起疹子没事儿,小时候都起过。
迟苦从裹着的被里出来,陶淮南哭得直抽搭,摸过来紧紧挨着迟苦坐,往他脸上摸:啥是疹子,吓死我啦
第15章
陶淮南哭唧唧地往上贴,迟苦皱着眉往后躲。
陶晓东过来伸胳膊一捞,把陶淮南提溜走了,告诉他:这几天你俩保持点距离,疹子传染。
啊?陶淮南一听有点傻眼,问,疹子到底是啥呀?
浑身长小疙瘩。陶晓东小时候也起过,那时候小孩儿都起,班里谁一起就能起一片,所以也不怎么担心这个。
疼吗?陶淮南有点担心地往迟苦的方向望望,刺挠吗?
不疼不刺挠。陶晓东又被他带着小口音的词逗笑了,往屁股上拍了两下,让他赶紧睡。
陶淮南躺下了,陶晓东让酒店又送了床被,把刚才折腾去医院那个抽走了,给迟苦换了条新的盖着。
陶淮南小声叫着迟苦。
迟苦回应他:干啥?
你害不害怕?陶淮南问。
不害怕。
陶淮南又说:你别怕,我跟哥就在这边床上。
迟苦真没那么脆弱,不疼不痒的他都不当回事,除了发烧浑身有点难受以外他都没感觉。他盖好了眼睛一闭,跟陶淮南说:睡觉。
睡吧。陶淮南这会儿也不哭了,哥哥和迟苦都回来了还哭什么哭。陶晓东抽了张湿巾给他擦擦脸擦擦手,陶淮南主动抬抬下巴让哥哥擦。
陶晓东把他俩都安排完自己去冲了个澡,也有点累了。
洗澡出来俩小孩儿各自躺一边床,隔着中间过道脸对脸冲着躺。
灯一关,陶晓东听见陶淮南蔫声蔫气地告诉他:哥小点声
陶晓东把他往怀里一搂,手捏着软乎乎小肚子:快睡你的吧。
迟苦得几天能好哇?陶淮南手搭在哥哥胳膊上,小声问。
四五天?差不多了。陶晓东另只手往他眼睛上一扣,跟搂个大娃娃似的,再说话就把你扔外头。
陶淮南这才睡了,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迟苦一睁眼,就看见枕头边趴个小脑袋,睁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视线定在一个稍微偏点的位置,不声不响地只慢慢喘着气儿。
迟苦一愣,问他:干啥?
你醒啦?陶淮南马上精神了,伸手想摸他又犹豫着收了回来,问,疹子消了没有哇?
迟苦抬起手看看,消是没消,而且满手满胳膊的小红点。
没有,离远点儿。迟苦往后让了让。
陶淮南也有点害怕,不知道疹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想想浑身都要长小疙瘩心里发毛。
陶晓东从洗手间出来,见陶淮南撅着屁股趴在床边有点好玩,但也还是说了一句让他别离太近。
陶晓东过来看了一眼迟苦,问他还难不难受,迟苦发烧烧得没精神,只摇了摇头。
陶淮南没听见回话,也跟着问:难不难受了?
迟苦嫌他絮叨,可也没说别的,答他:没有。
陶淮南啊了声,坐在旁边不说话了。
因为迟苦起了疹子,原定的再玩两天也不能玩了,陶晓东提前带他俩回去了。起疹子不能见风,陶淮南的围脖就围在了迟苦脸上。起疹子脸本来就热乎乎的胀,围脖一系更扎得厉害。
一进到车里迟苦就摘了下去,陶淮南坐在另外一边,和他聊天。
迟苦最不愿意的就是聊天,偏偏陶淮南是个小话痨。好在坐车犯困,陶淮南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迟苦一身疹子,不敢让陶淮南躺他腿,叫了声哥。
陶晓东回头看,迟苦下巴朝陶淮南的方向指了指。
陶晓东说:没事儿,让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