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维碌停止了动作,此时,连呼吸也一并暂停了。
你走不走啊你。任金乘道。
任维碌的心脏猛烈跳动:爸?叫什么?任金乘问。
没来由的,任维碌一阵鸡皮疙瘩冒起,他把那只皮包骨的手拨开,又大喊大叫起来。
你不是我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任维碌叫得比刚刚还要大声,大约是因为有身体碰触,那像是直接碰到了骨头的感觉。
任金乘也被任维碌的鬼吼鬼叫给吓到了。
我不是你爸还是是?任金乘说着,话音刚落,灯光就突然闪了一下。
屋内再次响起了任维碌的喊叫声。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明卿转头,就见黑暗中,任维碌的人影循着记忆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桌子下。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时不时传来涂先生嘀嘀咕咕念经的声音。
兰老手指一直拽着明卿的衣角,心里挺有底,但也怕万一自己一睁眼,面前就是个什么东西,到时候没心脏病也得给吓去见祖宗,索性一并把眼睛给闭上了。
兰老问:小明,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明卿说:收债的来了。
黑暗中,任金乘的身体被撕扯着,像是有两个灵魂正在争夺着那具身体的控制权。
她倚靠着墙面,冷眼旁观着。
真是遇上麻烦了。
她本以为顺着这线查下去,兴许会查到这些人家的气运会被剥夺的原因,但却没想到,任家早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在涂先生听不懂的念经中,灯光又突然点亮。
几人适应了一下灯光,重见光亮的感觉让几人面上都有些惊喜。
但等到任维碌再哆哆嗦嗦地看过去的时候,就见,本来还站在一边的老头,突然就栽倒在地。
爸任维碌在桌脚干喊着,根本不敢动弹。
他像是被卸了浑身力气,只剩下恐惧的皮囊,有力的心脏在这皮囊中跳动,将每一个鼓点都敲得耳膜生疼。
我爸他怎么了?这样几次三番,任维碌也觉察出了什么。
不管屋里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刚刚是不是自己吓自己,他都确定了,老头现在可能又犯病了。
你赶紧救他啊!任维碌说着,看向明卿:那是我爸,算我求你了,你不是来给我爸看病的吗?你不是还拿了钱的吗?任维碌着急道: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明卿啧了一声,没想到任维碌这个时候会想起她来。
她看了一眼任维碌的表情。
胆小懦弱,倒是和任金乘一脉相承。
任维碌以为明卿嫌钱少,又说道:我爸给你多少,我给你两倍,只要你能治好他。
明卿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救不了。
任维碌说:那你把他给扶起来啊,你不是被请来帮忙的吗?明卿道:我现在反悔了。
任维碌也不再掩饰,面容愤怒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顺着台阶下就得了,你把他带上去,治好了给钱。
你怎么说话的,你在我面前你还横起来了啊。兰老说着,就要打电话给司机。
明卿拦住了兰老的手,说:再等等,今晚就会有结果。兰老问:什么结果?明卿叹口气:冤有头债有主。
兰老愣愣地张了张口,问:那
而任维碌也把明卿的话给听了进去,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爸又没杀人放火,怎么就冤有头债有主了?明卿抬眸,施舍给了人一个眼神。
任维碌还想说什么,结果地上的人就突然动了动,此时的任金乘不像是那个瘦不拉几的老头,反而像是有了很大的力气。
任维碌高兴地喊了两声,结果就看见了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他爸起身,突然开始撕扯自己的腿,咔擦一声,脚掌被他掰断。
紧接着又是拉扯的声音,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任金乘的脚开始渐渐脱离他的小腿。地面,是溅起的腐臭的血液,像是画出的诡异阵法。
呕兰老有些反胃,他别过头去。
任维碌再次惊声尖叫了起来,边叫又边喊他爸。
明卿揉了揉眉心,你能不能闭嘴!你赶紧的,要是没事儿就把这段视频给录下来,万一到时候有警察来,大家都是嫌疑人。
任维碌叫归叫,怎么会有警察来!明卿心想,这怨灵气息如此强悍,她也只能冷眼旁观,救不下来,不就只有等死吗?
任维碌也察觉到了老头的不正常,自己不敢去,喊了几声管家,也没见着人,他又踢了涂先生两脚。
涂先生依旧趴着装鹤鹑,跟我无关跟我无关啊。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
而老头似乎在此时给痛醒,他啊地一声,又开始在地上翻滚着。
任金乘看着自己的手,疯狂地喊:停下,快停下,我求求你了。
老头喊得声嘶力竭,但手却一点都不停下,反而还有加快的趋势。
任维碌本来还在录视频,听到任金乘说话,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哭着喊任金乘:爸,你在做什么啊。
任金乘目眦欲裂地看着儿子:维碌啊任维碌不敢动,站在旁边差点儿吓尿。
先生、先生啊,救救我。任金乘突然转头,看向了明卿。
明卿问:现在人来找你报仇,我帮不了你。
任金乘说:先生,你要多少钱,多少我都给啊。你自己缺了什么德,你应该很清楚。明卿说。任金乘还是一个劲儿地求救。
除了出轨了一次,他也根本没做过什么缺德事,他一辈子谨小慎微除了有一次。
他生病了,他醒来之后,突然发现有些记忆丢失,反而多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几十年过去了,最近几年,他每天都梦到自己以前那场大病。
然后他就每夜每夜得睡不着。
任金乘恐惧道:不,我不是,我没有做。明卿淡淡道:你自己跟他说去吧。
直到任金乘把自己的双腿都给掰断了,这才算完。
兰老看了个心惊胆战,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人的潜力可怕到如此地步。
明卿见状,又看向任维碌:你自己看着办吧。
任维碌此时已经被吓傻了,他怕任金乘被他自己搞死,为了撇清干系,录视频录到麻木。
明卿出门,兰老也跟着她走,直到两人走到了一棵树下。
树的年龄似乎有些大了,抬眼,便是遮天蔽日的黑。
待两人靠近,那棵树却像是受到了感知,突然倾塌。
兰老退了一步,明卿半步不让,那树也似有灵性,往后仰去,一点都没有要砸过来的意思。
树根被拔起,拔地而起的时候,地面也跟着颤了颤,发出稀稀疏疏枝丫摩擦的声音,带起泥土无数。
兰老见识到这神奇的场面,又看了看明卿,以为是她做的。
明卿拿出手机,把眼前的这一幕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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