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村四面都是山，他的活动地点总共就那么几处，没去过也正常。

对于五叔公的夫君，京墨并不了解，甚至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连两位岳父他都少过问，何况是爷爷辈的。

不是说京墨不好奇，而是有些事好奇了也没用。

人死如灯灭，南星和五叔公好不容易释怀，他多提无益。

到了地方前，京墨甚至没有过多打量。

但是南星爷爷的坟地位置要比他的阿爹阿父高，就像一位父亲，哪怕身亡，也要张开双臂护着自己的孩子。

先去给南星爷爷扫墓。

把周围的草铲干净，又用泥垫高了坟地，京墨擦拭石碑的时候，发现石碑上的字已经淡了，根本认不出来姓甚名谁。

京墨便不再打量，随着五叔公和南星烧香祭拜。

然后五叔公拉过京墨，对着墓碑说：这是星星的夫君，叫京墨，是个好孩子，对我们都很好，你要是看得见，就保佑他们长长久久的。

京墨鞠了一躬。

他从五叔公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怀念。

五叔公看着已经淡的分辨不清的墓碑，无声叹口气：去那边吧。

是指两位岳父。

五叔公在给南若收拾墓碑前的杂草时，手忍不住搭在墓碑上来回抚摸。

京墨不由想到了自己父母。

将心比心，任何一个人，白发送黑发，都不是一件能轻易跨过去的事。

而五叔公先后送走自己的夫君、儿婿和儿子，若不是南星，只怕他早就撑不下去。

收拾好了，五叔公站起来对京墨说：京墨，过来给你两位岳父磕个头。

京墨在他们的坟前跪下，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头。

五叔公拿手背揩了揩眼角：星星，烧香吧。

南星点点头。

他们一直等香和蜡烛燃尽才回去。

还是五叔公在前头，京墨看着五叔公稍微有些伛偻的背影，再看看眼睛有些红的南星，伸手去牵住了南星的手。

南星侧头看向他，读懂了他的担忧，对他笑了笑，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手背。

京墨无言握得更紧了些。

纵使怀念，还是得收拾好心情过日子。

这点五叔公和南星无比清楚。

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足够他们将情绪处理妥当。

回到家休息了会，五叔公就说道：今日过节，杀只鸭吃吧。

好。上次买回来的三只鸭，养了三个多月，已经有七八斤重。

下午申时末，京墨就烧水杀鸭。

鸭子的毛比较难处理，花了两刻钟才搞干净。

去完毛的鸭子还有五斤多。

京墨把两个鸭腿切出来，又将鸭肠鸭胗这些内脏留着，准备炒红薯粉吃。

然后将整个鸭剁块焯水后做姜片鸭，将老姜爆香后，倒入鸭肉和鸭腿翻炒至金黄，又放入酱油、冰糖和一点老抽炒匀上色，最后倒入料酒盖锅焖。

焖姜片鸭的时候，又去处理鸭内脏。

等姜片鸭起锅，立马做鸭胗炒红薯粉。

加入蒜苗和芹菜，这道菜的味道就出来了。

酉时中过一刻钟，晚饭做好，京墨喊他们两个吃饭。

等两人入坐，京墨先把鸭腿分别夹到他们碗里：阿公你试试，我焖的够久，应该软了。

五叔公又用还没吃的筷子夹回去给他：我牙不好，你吃吧。

京墨又夹回给他，笑道：家里现在又不是吃不起肉，您就吃吧。

五叔公当然知道他说得对，但是京墨念着他，他自然也会念着京墨。

听京墨这么说，五叔公就不再推辞，给他夹了一块肉：吃饭吧。

南星一直没说话，他用筷子剃了一半的鸭腿肉下来，夹到京墨碗里，啥也没说，捧起碗就扒饭。

京墨看着他被碗挡住的脸，笑了。

五叔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意地点头。

孙儿孙婿恩爱，他老了就有脸去见夫君和儿子夫夫。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曾孙，希望能早一些，趁他现在身体好，可以帮孙儿带带孩子。

吃完饭，两人收拾好厨房，告别五叔公回去后边休息。

热水南星提前过来烧了，回去就能洗。

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还是京墨洗衣服。

都弄完了，京墨回去房间，把老婆搂在怀里，又把被子给他盖好。

南星依偎在他的胸膛，闭着眼。

京墨轻轻拍着他的背：星星，给我说说阿爹和阿父的事？

南星这才睁开眼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想了解了解。

南星问道：是不是今天的事...

京墨亲了亲他的额头：不是。

你想知道什么？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南星想了想，说：阿爹祖籍是南河村的，但是爷爷那一辈，就只有他这一个，娶了奶奶后生下了阿爹，在阿爹十二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带着他离开了南河村去外地做生意，一直等到二十岁他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孤身一人，对外人说爷爷奶奶遭遇意外过世了，他就自己回到南河村，把老宅拆了重新建了一栋房子，就是这间，然后过了几个月，和阿父相爱并成亲，成亲第二年才生下我，他们感情很好，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阿爹每次从外边回来，都会先抱一抱阿父...他不仅记得这个，他还记得每次阿爹一走，阿父就会有好几天都是不开心的，但这种不开心，等到阿爹回来就会消失无踪，他每天都在笑，看着阿爹笑，看着阿公笑，看着他也会笑，这种日子持续好多年，直到阿爹被人抬进院子...

那双每次看到阿父就会发亮的眼睛没再睁开过，他俊朗的脸上只剩下一片灰白的死色。

阿父那双瞬间暗淡下去的明目，也一直在他脑海记挂很多年。

之后的日子，就像阿父衰败的身体，好长一段时间都是黑的...

星星...别哭，我在。

低沉且急促的嗓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南星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京墨慌乱地吻着他潮湿的眼睛，希望能吻去那些泪水。

南星把头靠在他的肩窝，手臂紧紧揽着他，过了好久，才长呼口气，闷闷道：我没事。

京墨抱着他，无声安慰着他。

都这么多年了，我没事的。

京墨抚摸着他的背：我在的。

久久后，南星才嗯了声。

京墨紧紧搂着他：睡吧。

南星闭上了眼。

等他睡着，京墨才低头亲了亲他的发心。

时间久不代表就放得下。

就像他，偶尔也会想念自己的父母。

他因为日子久，记不太清父母的容貌，而南星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日发生的一切，可见那天给他残留了多大的伤害。

异能只能治愈外伤，心伤需要他慢慢淡化。

京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陪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说番外写一下南星阿爹阿父的故事，但是想了想，再甜都是含着玻璃渣的糖，回回都先把自己虐到了。

下一章就是度蜜月前景了，猜一猜京墨哪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