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摸了摸被口罩蒙住的脸,喃喃:我有这么可怕吗?
公立医院虽然比不上私立条件好,但是有单人病房存在的。
入了夜,走廊很安静。
偶尔有几位家属护士行色匆匆穿行其间。
陆瀛州到的时候,谢遇还没醒。
他往里望了一眼。
房间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仅亮着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
影影绰绰,让男人躺在床上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寂寥。
管家站在门口,看见他立马弯腰鞠了一躬:您终于来了。
见管家骤然松了一口气般的神色,刚买夜宵回来的傅修之很不爽,瞪着陆瀛州道:马后炮!你来了又有什么用?
陆瀛州瞥了他一眼,你过来难道就有什么用吗?
傅修之:
他被陆瀛州呛了一下,面色一会绿一会黄,又很快恢复到往日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算了,我不和你这种烂人一般计较。
他俩关系一向不怎么好。
以前傅修之还会维持一下表面关系,但自从跟谢遇告白失败后,大抵是破罐子破摔他散发出的雄竞信息素隔着老远都能闻着味儿。
陆瀛州的目光往下落在他手里拎的那袋夜宵上。
这么晚店都关门了,傅修之估计是在医院附近那几家夜食小摊刚买的。
透明塑料袋氤氲着白雾,还热气腾腾。
陆瀛州伸出手。
傅修之还没防备之下,就被迫失去了这袋新鲜出锅的炒面。
谢谢,我正好饿了,好人一生平安。陆瀛州掰开筷子,眼疾手快地打开盒子夹了一坨面条送入口中。
味道还不错,他餍足地咂了咂嘴。
傅修之冷笑道:堂堂影帝就这么穷酸?连一份十块钱的炒面都要跟我抢。
陆瀛州嚼着香喷喷的炒面:十块钱?行,我等会转你,再加两块钱配送费。
管家看看他,又看看傅修之。
傅修之胸口剧烈起伏。
不知道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定力遇到这家伙总会破功。
你以为我稀罕这十二块钱?还不快还给我!他面色难看,欺身就要去抢。
傅修之虽然是个经常锻炼的总裁,但在武力值方面完全不可能比上曾打败少林寺人的陆瀛州。
陆瀛州轻松避开,挑了挑眉道:
你确定要吃我的口水?
傅修之:
管家适时插嘴劝道:哎呀就是一碗炒面而已。傅总,您要吃的话我一会下去给您买。
傅修之臭着脸:楼下刚来城管,小吃摊全部走了。
管家:呃,咳咳
他本来想说等会叫酒店大厨做,下一刻查房医生刚好路过。
看着白大褂医生走进房间,陆瀛州转头问管家谢遇是怎么晕倒的。
以前谢遇身体都好好的。
他刚走没多久对方就昏,未免有些奇怪。
傅修之也偷偷竖起了耳朵。
管家低声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晚上我正要给少爷送热牛奶,进门时就看到他晕过去了。电脑屏幕亮着,上面好像有一些关于您的信息。
我的信息?陆瀛州顿了顿,问:内容是什么?
我没敢多看,似乎是精神疾病方面的诊断管家说出这话时也很忐忑,感觉估计涉及到了陆先生的某些隐私,刻意用了只有他们之间能听到的音量。
陆瀛州面上没有变化,内心却一阵翻江倒海。
谢遇知道了?
又是这样,不经过他同意就私自查看隐私。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谢遇从头到尾都没有尊重过他。
藏在衣袖下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陆瀛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忽然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人格:你就不能不钻牛角尖吗?往好的方面想想,说不定谢遇是因为太过内疚才昏倒呢。
他会内疚?
陆瀛州心想,就算地球毁灭谢遇也不可能内疚。
谢遇一直是很傲慢的人。
他总是认为自己是他的所有物,就算做了错事也从不反思。
陆瀛州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打算离开。
只是腿刚迈出半步,身后便传来医生的声音:谁是陆瀛州?
陆瀛州脚步一滞。
管家:他人在呢,怎么了医生?
患者还在深度昏迷状态,但一直喊陆瀛州这个名字我想,这位先生是不是应该进去安慰一下?或许患者接触到熟悉的人,听到声音、甚至闻到气味等等,会对醒来有帮助。
医生这番话并不是在无的放矢。
以前院里就有不少类似情况的病人,因为夫妻、父母姐妹这样重要关系的人陪伴在身边而快速醒来。
陆瀛州还没说话,傅修之就积极道:让我去吧,我也是患者很熟悉的人。
医生打量着他,推了推镜框:你是陆先生吗?
傅修之:不是。
医生:还是让陆先生来效果比较好。
管家和傅修之同时看向对面。
陆瀛州摘了帽子和墨镜,略显僵硬地转过身。
医生看清男人的容貌,愣了一下。
即便是忙于工作很少关注娱乐圈的人也能认出,眼前这位是当红影帝鹿见。
我是。陆瀛州把墨镜放进上衣口袋,推门而入。
病房床头柜上摆着果篮和鲜花。
屋里开着空调,大概缺水,花瓣有些恹恹的,像打蔫的茄子。
陆瀛州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叫了声:谢遇。
那个闭着眼,面色苍白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谢遇!
喂,谢遇。
你给我醒醒。
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可以捐了。
第三人格没忍住:你就不能温柔点吗?整得跟讨债似的。
陆瀛州面无表情:我欠他了?
第三人格:别告诉我你以前一直这么跟谢遇说话。
陆瀛州移开视线,没回答。
和病床上男人单独在一个静谧空间相处的氛围莫名有些焦灼。
他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抬脚欲走。
耳畔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喂喂你就这么走啦?不愧是你,好狠的心
指尖忽然传来一点温度。
似乎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