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般,骆明翰眼里的侥幸荡然无存,只有刚才的喜形于色还迟滞地、惯性地挂在脸上,形成一种半笑半难看的僵硬。
骆明翰,如果这就是你想要报复我的方式和结局,对不起,我永远做不到。缪存疏离地看着他:我现在知道你有多恨我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骆明翰咬着牙,艰涩地说。
你真的不明白吗?你这么聪明,缪存勾了勾唇,缪聪已经告诉我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不是吗?你早就知道我爱的是骆老师,只是把你当替身
身影很轻地晃了一下,仓促间,骆明翰狼狈地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你说什么?
什么爱的是骆老师,什么只是把他当替身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叫爱的是骆老师是,他是早就认识骆远鹤,跟骆远鹤相处了这么多年,仰慕了他那么多年。但那只是一种对于偶像、对于师长的仰慕,不是吗?虽然他去法国给他过生日,但那不过是出于相伴多年的情谊,那种情谊,跟爱情是不一样的,跟爱情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很介意、很介意缪存和骆远鹤之间那种浓得化不开忘不掉的过往,但是那是缪存的人生,他只是有一点吃醋,有一点愤怒,有一点怀疑都不要紧!只要看到缪存对他表现出在乎、关心和爱,就够了!
虽然缪存连妈妈亲手编的红绳都舍得送给骆远鹤,但
骆明翰忽然但不出来了,眼前又出现黑影重重,他急切地喘了口气,听到缪存再度一字一句地说:我爱的是骆远鹤老师,骆哥哥也是叫他的
胳膊被骆明翰死一般地拧住,骆明翰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字:你再说一遍。
我爱他。
眼前好像染上了红,但是,并没有地方流血啊。骆明翰的指尖几乎掐进了缪存的手臂,收回去把这句话收回去,把这三个字收回去!
瞳孔因为急遽的思考而破碎闪动,骆明翰想到了,不要为了报复我这么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我,你的手镯他救命般地看到缪存左腕上的手镯:我送给你的,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刻的是骆明翰三个首字母,是我的名字
骆远鹤,也是L和H,你猜,中间的M是什么?
骆明翰的呼吸暂停住,目光惊惧惊痛地停在缪存的脸上。
是缪,你知道我送给骆老师的生日礼物上刻着什么吗,是缪缪。我祝他永远能遇到不可思议的奇妙,我把自己放在他姓名的中间。
啪
脸被打得歪向一侧,眨眼之后便浮起了红色的掌印。缪存是那么苍白虚弱,以至于那个掌印是如此的鲜明、刺目。
他看向骆明翰,勾了勾唇:你真的很恨我,对吗。
打过人的手掌不可控制地发着抖,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无法控制自己?在缪存的这一问中,骆明翰痛不欲生,不顾一切地将他抱进怀中。
妙妙,不要胡说,不要胡说我不信,他几乎哽咽,声音更低下去,带着祈求:我不会信的。
那些在最初知道缪存真实身份的那一天起,便被刻意忽略到细节,一件一件轮番惊扰上骆明翰的回忆。
被他珍藏的速写上,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沉静模样。他当是缪存笔力不佳技法稚嫩,却刻意忽略了那根本不是他。
最开始接吻时,他不允许他说话。
因为他跟骆远鹤的声音不像。
过年来家里,最关心的是骆远鹤的小时候,最想看的是骆远鹤房间
骆明翰目光紧缩他们连第一次上床,都是在骆远鹤的房间,骆远鹤少年时睡过的床上。
「怎么是你」。
那时候不懂的,今天懂了。
骆明翰,从一开始,你就只想跟我玩一玩而已,是你对我死追不放,我承认,在最一开始,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发生什么,我也承认,当缪聪拿着那张速写纸来威胁我说要敲诈骆老师时,我第一反应就是用你来蒙混过关。我利用了你,是我的错,所以我想缪存紧闭的眼皮下,流出浅浅的两行眼泪,却那么滚烫,我想,跟你上床,就当作是等价交换,当作是我的惩罚,你的补偿。
浑身的骨头都好像在这一句中话语中被抽走了。
骆明翰这三个字代表下的躯干,似乎成了空空荡荡的空洞的游魂。
他那么喜欢跟他接吻,接吻时会忍不住孩子气地笑,被强吻时会对他拳打脚踢,却并不用力。
他下了班,最喜欢抱着缪存亲吻,怎么吻也吻不够。
原来他以为的热恋,只是缪存眼里的等价交换。
骆明翰死死咬着牙,却发出笑声,那笑声是从胸腔共鸣出的,震得他的心口那么疼。
缪存,缪存晚了,你的骆远鹤,你的骆哥哥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他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地说:骆远鹤永远不会接受你,你们永、永、远、远也别想在一起。
第63章
你知道你的骆远鹤哥哥是什么反应吗?骆明翰感受着怀中之人的僵硬,低喘着笑了一声,偏执的眼底染上疯狂:他笑着问我,说怎么可能,说你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师生情和友情,他为难地问我,那以后要怎么跟你相处,怎么称呼你,他还祝福我们新婚快乐长长久久,对,他已经知道我跟你求过婚你也跟我回去见过父母了,高兴吗?
缪存圆睁着瞳孔,但里面只有深不可测的深渊,漆黑得连风都不愿意路过。
你心心念念爱他爱了这么久,为了去法国给他过生日,宁愿让自己的积蓄被骗空,但是宝贝,他对你根本一丁点兴趣都没有,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笑吗?
僵硬过后的身体骤然发起抖来,继而从四肢百骸中涌出一股抵死的力气缪存不顾一切地推开他:你是故意的。从求婚开始的一切,就都是故意的,他蓦然抬起眼眸,目光里充满不敢置信:你早就算计好了。
他没想过,骆明翰这么恨他,不仅他戏弄他、刺激他,骂他是不懂爱不会爱的怪物,还要断了他和骆远鹤所有的可能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亿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可能。那些亿万分之一,就像是宇宙里尘埃般的星辰,虽然离他很远很远,却也依然会在他眼底闪着微末的光。
那是缪存赖以呼吸的本能。
他那么痛恨他,为了报复,要把他的本能、可能都掐断。
骆明翰看着他倔强受伤的模样,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竟然又抽痛了一瞬:对,我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择手段,就是要拆散你们!你知道求婚现场来的都是什么人?是骆远鹤跟我共同的朋友!共同的交际圈!他低声笑着状若癫狂,你以为从那天起,你缪存这两个字还能跟骆远鹤出现在一起吗?当众见到,他都只能叫你一声嫂子!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