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当天傍晚,田蓝上完课准备回四合院。
今晚她和陈立恒邀请了陈家老两口,一来是为人子女应有的联络感情之意,二则就是想看看电视课程对这对夫妻的影响。
结果她刚回宿舍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食堂打饭带回,就在宿舍门口撞上了辅导员。
辅导员看到她就笑,热情地跟身旁的人介绍:这位就是田蓝同学,她一向品学兼优,学习认真,也很乐于助人。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年轻,一个人到中年。
又高又胖的中年人向她点头,语气热忱:很好,不愧是留守知青的优秀代表。听说你在大西北插队的时候,带领社员同志们利用农作物下脚料酿酒制糖,积极支援了社会主义建设,产生了极好的正面效应。
田蓝有些惊讶,赶紧谦虚地表示:是广大社员同志帮我们,非常照顾我们留守知青的生活。
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做出成绩我们就该肯定嘛。我看过报上来的材料,你们的实践经验很好。我国是农业大国,农作物下脚料极多。如果能够充分利用它们,不仅能够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也可以带领农民同志们勤劳致富。
他夸奖一通之后,才说明自己的来意。鉴于田蓝先前在农村建设中做出的积极贡献,所以她获选为优秀留守知青代表,要去接受表彰。
田蓝赶紧谢绝对方的好意:我已经考上大学,暂时离开农村了。这个荣誉我受之有愧,应该颁给那些还在坚守的同志。尤其是因为成家立业舍不得乡亲们而放弃高考的知青。他们的奉献,才应该被更多人看见。
中年男人一挥肥厚的手掌,阻止了田蓝继续说下去:一码归一码,任何人都可以考大学,这不是你不能当选的理由。做出了成绩,我们就应该肯定。
他谆谆善诱,你总结了这么好的农业实践经验,难道不想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吗?现在已经是丰收的季节了,不管南北,无论东西,只要有丰收的地方就有大量农业下脚料。你不希望大家能够充分利用这些下脚料吗?
这话还真骚到了田蓝的痒痒处。
任何一个科研工作者,都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够得到广泛的应用,从而造福社会。这就是人追求的社会价值呀。
她没再推辞,主动询问:那这个表彰活动要什么时候举行啊?我看要不要提前请假?
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就是今晚。
见田蓝满脸狐疑,他立刻解释,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你还在向阳公社,还是那边的同志过来之后,我们才知道你和陈立恒同志都考上大学了。所以,请你现在就跟我们去会场吧,表彰活动今晚举行。
田蓝懵圈了,下意识地转头看辅导员。
辅导员赶紧表示:我陪你一块儿过去。
她抬头,看向那位中年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倒不是怀疑对方的身份,人家证件齐全,是校领导陪同过来的。她只是担心田蓝会紧张。
中年男人笑容温和:当然没问题,这也是你们学校的荣誉。
又瘦又小的年轻男人开了辆小轿车,带着田蓝和辅导员在京城里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大院前。
看着院门口站岗的士兵,田蓝心中那点小小的忐忑可算是尘埃落定了。她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目光看向前方。
卫兵检查了司机的证件,点点头放行。
车子继续往里,直到停在1栋3层高的楼房面前。今天是重阳节,小楼院子里摆了各种各样的菊花。鲜花在夕阳的照射下,分外可爱。
辅导员疑惑了一句:表彰不该在会堂举行吗?
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先休息一下,等用过餐,再去会堂。不然晚上可没吃饭的时间了。
这个说法勉强说服了辅导员,她跟着下了车,走进小楼,才发现里面居然聚了不少人。
吴秀芳看到田蓝就发出一声惊呼,冲上来紧紧拥抱她:兰花花,你可来了。你不来的话,我们谁有脸接受表彰啊。
胡长荣也点头:就是,酿酒和制糖都是你和老九带的头,养猪场也是你们说要扩大规模的。我们不过跟着做而已。
田蓝扫视一圈,发现屋子里不仅有这两位正儿八紧的留守知青,居然连宋清远和何秀莲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县城食品厂和酒厂的同志以及已经改名为赵小飞的社员来娣同志。足足站了好几十号人。
大家都兴高采烈,因为他们参与过的工作受到了肯定。
田蓝心念微动,主动询问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看大家的中年男人:陶处长,我爱人呢。这事儿是我跟他一块儿牵头的。
陶处长笑容满面:别着急,你爱人很快就到,我们已经去接他了。来,你过来填个单子吧,他们来得早,都已经填了。
田蓝跟着他走进了旁边的小房间。
门合上之后,陶处长拿了张履历表让她自己填写,然后闲聊般的询问:你在向阳公社呆了有10年了吧?为什么直到去年才开始带领乡亲们酿酒制糖呢?
田蓝抓着笔刷刷写字,半点情绪起伏都看不出来:酿酒这事儿是意外,我本来是听人说做糖化饲料的事,想糖化高粱壳子喂猪的。结果意外闻到了酒味,我就想能不能把酒精蒸馏出来。运气不错,让我给做成了。
陶处长颇有兴趣:那做糖呢?你又是跟谁学的?
田蓝手上不停,一边写一边回答:这个是老早就学过了,到底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我已经不记得了。那个时候不是提倡制作代食品吗?玉米芯子制糖好像就是其中的一种。我是因为成功地做出了酒,增强了信心,刚好手边又有不少玉米棒子,这才有勇气试着开始做糖的。结果还真叫我们做成了。
陶处长笑眯眯的:不是在电视上学会的吗?我听大家说,电视课程可教了大家不少东西。
田蓝已经填完了一面纸。
她的履历实在太简单了,不过是家庭成员关系以及小学中学在哪儿念的,插队以后又有哪些经历,每一段都是干巴巴的一行字而已。
她翻过表格,摇头否认:不是的,酿酒和制糖都上电视机课程之前的事。我们是今年春天才开始做电视机的,我跟电视学的是如何做糖艺。
陶处长点头:这样啊。他突然间单刀直入,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没尝试做糖做酒呢。据我所知,在向阳公社,这两种都是紧缺物资,以前大家想买都买不到。
田蓝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因为我们不敢啊。我们知青下放本来就是要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爱人的父亲之前又被打成右.派,前年才获得平反,重新恢复工作。加上之前知青点的生产劳动是统一安排的,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被扣上破坏农业生产的帽子。去年好多人都走了,就剩下我们几个,我俩的胆子这才大了起来。
陶处长不停地点头,像长了见识一般:原来是这样啊。我看你们很热爱学习,高考英语成绩都很出色,这很难得。
田蓝从善如流:农活都是一阵一阵的,农忙的时候忙死人,农闲的时候,尤其是下雨下雪时,想出去干活也不成。我们没其他事做,只好把能找到的书都找出来背诵,来打发时间。
那你们的英语发音又是跟谁学的呢?很地道啊。
田蓝疑惑地眨巴眼睛:我以前见过您吗?你怎么知道我的英语水平啊?
陶处长保持微笑:我是听你的小朋友们说的。大家说你俩的英语就跟电视上一样地道。
田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道:这个,你可千万得替我保密。我们违反政策了,从去年年初开始,我们偷听了BBC的新闻。因为听说高考要考英语,我们还以为听说读写都要考。我们怕自己发音不标准,所以就听BBC新闻了。
她又急急忙忙地强调,我大学周围同学都是这么学英语的,老师也让我们多听多练。
陶处长满脸惊讶:你们就听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练得这么熟练吗?
田蓝点头,带着点儿得意:我跟我爱人学语言挺有天赋的。为了练习口语,那段时间我们私底下都用英语对话呢。对了,我们还会俄语,是中学时学的,一直没丢下,可惜高考不考俄语,不然更轻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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