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可镂听到他话音如此平静,不由地多看他两眼,按照他以往的印象,柳桥风此时应该会手足无措,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轻淡的口吻。
我让帮会的人给抬了回来,当时便想着一把火烧了得了。但想着还是等你回来亲自处理才好,就往他的尸体里输送一些灵力,不至于让他的尸身这么快就腐烂。
柳桥风没有再说话,转身便往外走。
等一等。
金可镂在身后叫住他。
你今后是怎么打算,你姐姐现在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活着。我之前说的过的话,现在还依然有效。接着,他便把一件东西扔给柳桥风。
柳桥风伸手接过之后,才知道金可镂抛给他的是一件什么东西。
居然是柳桥风那日从腹中硬生生拽出的一截小肠。此时,它的整体形态还没有变成那根碧绿的藤条,在接触到柳桥风的那一刻,它像是突然开启了什么灵智一般,滑向柳桥风的右臂,在满是泥土的破烂袖子里面安静得蛰伏起来。
金可镂双目满含羡慕之意,龙族全身上下都可以修成品相不错的法器,这点在落雨街很是难得。在落雨街最缺的便是护身的法器之类,但大部份龙族用的都是身上的鳞甲和龙爪之类的,用自己肠子这种还是第一次见。
柳桥风知道这是金可镂的拉拢之意。
我姐姐活的时候,没有加过任何帮会。如今她不在了,我也不会再找别的靠山。
金可镂听了柳桥风的回答,脸上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快。
看来,你确实长大了。虽然这个成长的代价,惨重了一点。
阿萧的头颅是被人用匕首整个切断的,已经有人用红线将他的头和整个身子缝合在一起,脸上的泥污也被人擦洗了一遍。
柳桥风将阿萧的身体抱了回去,并排放在柳惜身体旁边。然后,就开始往他们身下清理断裂的树枝,直到周围一切清扫干净之后,柳桥风静静得站了有一会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张符篆自他袖中飞出,贴在他刚刚摆好的那些干柴上。很快,一点火星便从符篆中崩射出来,点燃了周围干木。火越来越大,像是一条狰狞的火龙一样,很快便将里面的两个人影吞噬。
沈笙此时也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看着柳桥风做着眼前这一切,他从最开始得知柳桥风身份时的愤怒到现在他的心里竟然会产生一种莫明的心疼。
他还记得柳桥风从空桑山冒着大雨,抱着柳惜一步一步离去时萧索背影。柳桥风当时便在外面找了一个景色很不错的地方,想着让姐姐不用再回落雨街那种吃人的地方。
可是他刚刚把柳惜的尸体放下去,覆盖泥土时他又突然想到什么,又重新将柳惜挖了出来。
柳桥风的指甲因为刚刚才挖过泥土,指缝里满是鲜血混和的污黑泥土,指甲全都往外翻着。
姐姐,我我不能将你放在这里。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但如果你在这里,以后落雨街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或许比别人更想过那种不用努力修行,不用和别人耍心计,就能活下去的日子。
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又发生了很多事。很多落雨街的人听说柳惜已经死了,那些早已觊觎柳桥风身体的人,便觉得自己机会到来了。但是他们这些人只要一踏进这间院子,便再也没出来过。
沈笙亲眼看到柳桥风第一次杀人时,别人温润的鲜血喷到自己脸上时的那种惶恐。到最后面无表情得看着藤条贯穿别人的胸口。
这些人都是来杀他的,若是对他们仁慈,喷出去的,就会变成自己的血。
脖子传来痒意,看来那根藤条又在蹭着他的脖子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又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上未干的墨迹。他这一入尘,像是和柳桥风一起走过了数年,可是在现实世界中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沈笙打了一个响指,他原本写的那第信纸立时便化成一道飞灰。他又重新写了一封新的,装进信封里。临出门时,他又回头看了眼他曾经住过的小阁楼,趁着夜色匆匆下了山。
第二日月闲早上给沈笙送来洗脸水的时候,在门外喊了几声都无人应声,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推开门果然就看到案子上的那封信。
信是写给自己的,月闲当时下意识得就想把信交给沈絮。以为是沈笙气不过,要上战场亲自去找柳桥风算账。幸好,他递出去的一瞬间立即觉察出什么。找个没人的地方拆开信封一看,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层层冷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沈笙通篇没有提落雨街和那个人的名字,只说他有一些长守山的旧事还未处理完,且此事极有可能和那位小宗主有关,要亲自去定天宗一趟。为了让月闲安心,沈笙又别出心裁地在信纸未端画上一个涂鸦。
月闲看到涂鸦会心地一笑。
柳青芜和江东流成亲那阵,沈笙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时常就在书案上坐上大半天,写了很多他看了牙都要酸掉的情书。无非就是让柳青芜不要对江东流太信任。当然,这些情书一封都没有送到柳青芜手中,都被江东流半道截了下来。
虽说沈笙也知道这些信多半是送不到师姐手中,但还是丝毫不妨碍他持续高涨的创作热情。
后来,还是江东流看到沈笙做得越来越过分,竟然幻想日后柳青芜因为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伤心欲绝回到沈笙身边之后,连孩子名字叫沈奚都想好了。
江东流当时只觉沈笙又可恨又可笑,亲自把这段时间拦下来的情书都一股脑地砸在沈笙头上。
而沈笙的那个涂鸦就是一个双手叉腰神气十足的小人,在训斥另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人儿。沈笙明知道自己没理,又想要蛮不讲理,但打又打不过江东流,只得用这个小人来宣泄心中的愤闷。他还怕别人看不出来这两个小人分别代表什么,所以特意在自己的小人那儿画了几根漂亮了尾羽。又在唯唯诺诺的那个小人身后,画了一条又丑又粗的龙尾。
月闲心中奇怪,沈笙对那位定天宗的小公子平时是能躲便躲。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沈笙根本就不会亲自跑一趟。那便奇了怪了,长守山会有什么能和郁楠扯上了关系的旧事。
不过月闲也猜出了沈笙留给这封信的目的。虽然沈笙没有在信中明说,但月闲可以肯定沈笙是找郁楠麻烦去了。郁楠是沈柏川结义大哥的儿子。到时候沈柏川被夹在中间,肯定左右为难。
现在外面的事情这么忙,就连沈絮也很少到沈笙的小阁楼来。虽然每日里都往小阁楼里送菜,但人毕竟不在这里,知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别人总不见他露面,到时候肯定会起疑心。
月闲心里只能暗暗祈祷,期望小公子办完事,早点回来。
然而事与愿违,此次围剿柳桥风整个定天宗的半数弟子可以说得上是倾巢而出了,就连郁雷也亲赴前线。沈笙本以为定天宗的防守必定松散,可以很顺利的渡过崇吾泽,摸到郁泽的寝宫。
然而,当他趁着夜幕化出一叶小舟航行在大泽时,远远就看到前方有数十名身穿青衣水波纹的弟子脚下似踏着什么,飞速向自己驶来,巡视这一片水域,待临近一看,他们脚下踩的赫然就是一只只巨大的乌龟。
这些乌龟在陆地上行动缓慢,可是在水中速度却快得却如离弦之箭一样。那些乌龟口中獠牙交错,眼冒寒光。眼看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近,沈笙当即收了小舟,一翻身滚进湖里。
尽管沈笙的动作很轻,可是泛起的涟漪还是惊动了一名定天宗弟子脚下的巨兽。
那名弟子也觉得今天巨兽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
阿花怎么了?
显然那名定天宗弟子的品味比不过他们那位花声在外的小宗主。居然给那样一个狰狞的巨兽取了这样一个滑稽的名字。
那只巨兽就静静悬浮在沈笙上方,四肢不停得的摆动滑水,不肯轻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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