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赶过来的定天宗弟子,听到这个消息俱是头皮发麻。哪怕是他们再是鲁钝,看到那个被婴灵附身的木头人也都明白了什么。
郁良道:只有最是胆小怯弱的人,才会明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情况下,还不知悔改,一条路走到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去长老会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
众位定天宗弟子面色俱是一变。郁楠似乎也是有些动容。
柳桥风挖苦道,好一副感天动地场面,不过你跟着他一起死,怕是也晚了一些。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你真的没有发现你面前的这个人。郁楠,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众位定天宗弟子自从看到柳桥风之后,就一直处于紧张戒备状态。明知道这个人是从满各雨街出来的,十句话之中,可能有九句话都是假的。可听到他的话,总免不了接着问上一句。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柳桥风擦了擦手背上被细弦割出来的血口。
他身上的伤大小至少百余处,可曾见过他流一滴血吗?
众位弟子又重新打量着郁楠,俱是头皮一炸。
郁师弟,你的脚?
沈笙也看到,郁楠的一双脚埋在细沙之中,肌肤细腻骨结分明,精看完美无暇,然而却是不是一双人足。
郁楠冷眼看着离他十步开外,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定天宗弟子,脸上全是故作的惊讶的。咦?被你们发现了的一副冷淡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沈笙的错觉,他现在觉得郁楠做出的这个表情也都僵硬无比,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
哈哈,我早就说过,我迟早有一天会做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傀儡出来。
郁良浑身一抖,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何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傀儡,不就是和最为熟悉之人,相处数年,对方也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
郁楠看着郁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像是一个小孩子终于做出一件什么了不得大事,向大人疯狂炫耀。
郁良哥哥,你别老是这么一副不开心的表情,你开心点。你明明比郁雷小多了,可你脸上的皱纹比他还要深。按照理论来说,我早就已经死了,怎么现在还要把我压到审判台上去吗?
长老会浩如烟海的案卷中,还真的没有把一个傀儡押到长老会的先例。
就在众人尽皆在沉默中,思考这个问题时,潘渊抱着徐素秋也赶到了。他一过来,就看到这副为诡异的场面,却还没有忘记此时最为要紧事。
我管你死不死,你先把下在素秋身上的术解开。
郁楠有些无赖。
想让我解开术法,除非杀了我。
可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潘渊的声音突然顿住。
柳桥风道:他虽然死了,可他的魂魄还在,把魂魄压到审判台上也不是不可能。
柳桥风上前一步,看样子就要动手。郁楠冷笑,他一抬手指,脚下便突然升起一道法阵,无数道符篆缓缓升起。
沈笙一看到符篆上的纹路,当下便急了。郁楠升起这么多爆炸符,显然是不要命的架势。想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柳桥风给拽住拖了回来。
郁楠,为什么徐灵秋会说那个婴灵的生父是江东流的?
郁楠收回脸上嬉笑的表情,看着沈笙半晌,藏住眼里涌动的一丝暗流。
你这个人真的是你来到定天宗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他顿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当时你在闭关,长守派的盛况你是没亲眼见到过的。当时江东流的风头无两,他在玄门中的名声已经超过了你二哥。但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明明他的眼里藏着全是贪婪,以及对声名的渴望。却装得清纯跟个十八岁的处女一样,既然徐灵秋找上了,为何不能利用一下,只是有点可惜江东流命短,这些脏水没有泼到江东流身上,他便死了。
沈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是别人无缘无故恨一个,沈笙多半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病,神经也有点不正常。不过,如果这个是郁楠,沈笙觉得即便是再离谱的事,也正常了。
那徐灵秋呢?这是徐素秋心里的一根刺,为什么当时怀着孕的徐灵秋会突然又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这期间肯定有什么变故,潘渊觉得今天的郁楠有些格外地好说话,那索性便问个痛快。
郁楠似乎是认真思索一番,再抬头时看向的却是那个婴灵的方向。它被一名定天宗的弟子反剪双手,绑在地上,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木头嘴里不停地发出「咔咔」的呜咽之声。
现在想来,我应该是人间话本中那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吧。当时和我一渡春风的不止她一名女修,我和她们也算是各取所需。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责任心,孩子有了便有了,反正我也不会和她成亲。
他复又把目光投到沈笙身上。
你现在尽管可以认为我现在为了推脱责任,将污水往徐灵秋身上泼,但构陷江东流是她为投我所好出的主意。
沈笙道:那你既然已经放弃了这个孩子,为什么之后又重新找到他,让他做了那么多的恶事。
郁楠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是哪有什么事情是会不步不差地按照自己设计的路线发展,我年轻的时候认为只要我还活着,孩子什么时候都会有的。我一点点换上这个新的身体,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晚了。
郁楠周身的符篆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脸上出现了痛苦扭曲的表情。
潘渊吓得大叫一声。
快拦住他,他要自爆了!
沈笙刚想上前一步阻止,却被柳桥风一把抓住,往后又退了几步。
你阻止不了他,已经晚了!
他的话音一落,郁良的身影已经到了郁楠近前。他的手刚刚碰到那些旋转的符篆,脚下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头钻出来的鬼气缠住了双脚动不得。
柳桥风道:那个婴灵向他祭祀了那么多生灵,我们在将军冢和他交手时,他身上鬼气森森,但方才我和他动手的时候,却不见他动用那些冤魂所化的鬼气。可见,他还是留有一招后手的。
柳桥风话音一落,郁良的脚便被那些鬼气拖住,甩了出去。沈笙眼前蓦然闪过一道白光,刺得眼睛有些生疼,下一刻他便被柳桥风抱进怀里,耳边只听得几声爆炸的巨响,有什么被阵法撕裂的东西摔到了他的脚边。
柳桥风在他耳边道:郁楠的这道法阵只能炸掉自己的木头身体,他的魂魄还是好的,到时候也有的是法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待那道白光刺目的白光过去之后,柳桥风才慢慢松开沈笙。
沈笙觉得有哪里不对。四周全是被爆炸冲击带出来的木头断肢碎片,他往郁楠所站的方向望去,有一道郁楠模糊的身影立在那儿,他的神情萧索。下一刻,他的身影就被那些熊熊鬼气所吞没。
所谓鬼气,只不过是一种笼统的说法,通常是由枉死之人的生魂,怨气组成。以前的郁楠还有身体作为一道屏障,现在这个屏障没有了。那些祭祀的死魂岂能放弃这复仇的机会。
沈笙的头皮有些发麻,耳朵里传来的全是那些死魂兴奋到有些颤栗的尖叫声。这些人是被婴灵用作祭祀的礼品,死了之后不仅不能转世抬胎,还要被自己的仇人驱使,早就积聚了不少怨气。
沈笙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朝这个方向发展,郁楠竟然当场会被那些死魂所反噬。
等那些死魂们将自己的怨气发泄完了,郁楠估计也将从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消失。
郁良大叫一声,提着仙剑冲了上去。身子却直直得从那些互相交缠撕咬的怨气穿过。就在郁楠的身影即将消失之时,一道灵力所化的剑刃撞开了缠绕在郁楠身上的森森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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