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金发少年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好友」。
游烛将手自然地抽回,自顾自紧紧交握。他的表情有些伤感,却更多是坚定。
我知道,祂一定还存在于这世界上的某一处,我一定能将祂找出来。
唇角下拉,紧紧抿在一起,湛蓝色眼睛里明亮的光一点点寂灭。
乐韵用轻轻地、轻轻地声音问游烛:一定要去吗?
落在他眼瞳中的少年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去。
他是来向他告别的。
那我和你一起。
游烛失笑般摇了摇头:跟我一起做什么,你还有家族要继承啊,而且
他垂下了灰色眼眸,露出一个羞涩的、带着点点伤感的幸福笑容。
我不止是祂的祭司,我还是祂的恋人。
所以漫长的毫无希望的旅程,他不需要同伴。
所以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游烛说,他是别人的恋人。
手指空落落的,明明刚刚还握住过他,却一点温度也没有留下,只有冬日的冰冷。
那一瞬间,明明不过是短短的一秒钟,乐韵的脑中却好像经过了许多深思熟虑。
游烛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会遇到危险,我现在很强的,学了很多法术,你都不一定能打过我呢。
在他抬起头,望向乐韵的一刹那,乐韵轻轻地叹了口气。
很不可思议,乐韵再次有了笑容。
他轻轻拍了拍游烛的肩膀,说:那你找到祂了,一定要回来看我。
你还没有准备行李吧。
重塔之上没有适合游烛带走的东西。
少年愣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点尴尬的红晕。
好友也笑了一声:你等一会,我现在去给你准备些换洗衣物。
我
别着急,一会就好。乐韵按着游烛的肩膀,将他按回了原来的位置。
手指拨弄着剩下的糕点,端到了游烛面前。
这些都是你喜欢的,等你吃完,我就回来了。
屋外的天还透着最后的光亮,游炽平日里没有那么找入睡,再等一会也来得及。
游烛想了想,说好。
屋子里很快只剩一人,游烛其实已经没那么饿了。
他吃了两块,将剩下的用干净锦布包好,放进了袖口。
反正等一会乐韵给他找来了行李,他把它们塞进干粮里就可以了。
游烛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去找乐韵,视线在他起身的一刹那,突然开始模糊。
像是久坐后猛然站起,大脑犹如困极时的发晕发胀,有人抱着他向下潜入深深的海底。
游烛一只手下意识撑着桌子,使劲甩了甩脑袋,意识却随着他的动作加速陷入黑寂。
彻底昏迷之前,游烛看见关着的门被推开了。
乐韵走到了他的旁边,居高临下而又冷漠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祭司10
你到底去了哪里。
祭司10;
这是游烛第二次位于神庙大殿。第一次是他和许多人一起竞选祭司,姒沛想要欺负他,乐韵挡在他的面前,和姒沛吵了起来。
他说别怕,他会保护他。
那时候的游烛仰头,看着乐韵的背影,想着他可真是勇敢又自信啊。
乐韵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游烛也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一天一个模样。
乐韵好像长高了一点,脸颊也褪去了些圆润的婴儿肥,变得瘦瘦的,高高的。
像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
成年人乐韵没有再看游烛,他站在他不远处,侧着脸,望着远处的贵族代表们。
他说:游烛是神明选择的祭司,按规定不能离开重塔,他却偷偷离开。神明一定是生气祭司的不敬,祂的消失是对世人的惩罚!
贵族们焦急地张望着,问道:那应该怎么做?
乐韵说:启动重塔方阵,将祭司关于其中,日夜祈祷,直到神明再次眷顾人间。
他在,撒谎。
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游烛的手被人反剪在身后,跪在坚硬冰冷的地上。
他的意识没办法聚拢,不能开口说话。思绪恍惚间不断漂泊时,脑中想的只有
为什么。乐韵,为什么。
有人惋惜地看着游烛,眼中闪过贪婪与爱慕之色。但很快他意识到,他并没有办法占有这个人。
这是神选中的祭司啊,神离开了,他也想要离开这里。
怎么能让他离开?
虽然他得不到,可其他人不也得不到么。
他附和着乐韵说:是一个好主意,重塔有历任神选祭司的尸骨加持,祭司法力再高强也无法离开。
太好了,神明一定会早日原谅我们,重临人间!
乐韵的唇角带着淡然的,运筹帷幄的笑容。
这样,游烛就能被关在都城了。
他就不会离开了。
彼此定下解决方法,侍者将尚未完全清醒的祭司带离大殿。
直到完全消失,乐韵随意望过一眼。
方才游烛跪着的地方,有一团小小的,透明的水渍。
像是大颗大颗滴落的雨,汇聚在冰凉的地板上,很快便会被路过的风吹干,再也无人知晓它的存在。
乐韵微微仰着头,他依然保持着那么一个淡然又胸有成竹的姿势,目光紧紧盯着那点水迹。
许久没有动作。
.
重塔有足足九百九十九层,便如他第一次到来时,人们将他送入画满符号的白色大门边。
只是这一次,大门被落下锁,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地壳跟着运动。
这一次,没有浑身漆黑的羽人等待着他。
直到金乌高悬于上空,游烛方才彻底清醒。
他站了起来,试图拉开紧锁的门,手指却在碰上门的瞬间像是被火灼烧,游烛惊叫一声吃痛地收了回来。
不能用手拉开。
那法术呢。
法术也不可以,翻墙也不可以。
游烛绕着墙角走了一圈,全都无功而返。
回到初始起点,游烛背靠在墙边,蜷缩起腿,将脸颊埋在膝盖上。
他没有立刻离开,正晌午的时候,有陌生的羽人从重塔外起飞,双爪拎着食盒。
重塔方阵已启动,里面的人再也不可以外出。原本位于其中的神职人员都被迁出来了,从此重塔上只允许有祭司一人。
游烛站了起来。
乐韵。他喊了一声,我知道你在外面。
一墙之隔外,渐循渐进的脚步声突兀停下。
游烛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
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清醒时,不清醒时,游烛回想了很多。
从相遇,到分别,游烛将那段记忆反复翻看,他以为他们之间相处的很愉快。
他没有哪里对不起过乐韵,乐韵也从未对他表达过丝毫不满,作为朋友游烛以为自己已经很尽职尽责。
所以为什么。
你你恨我吗?
为什么恨我,我是否又有哪里做得不够称职,你是否误会了我。
站在墙外的人久久地沉默。
乐韵垂着眼睫盯着白色大门旁的一颗碎石子,眼睛却没有对上焦距。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游烛时,游烛也在哭。
所有的少年都聚在偏殿里,有的害怕,有的期待。人群叽叽喳喳,乐韵觉得无趣,就偷偷溜了出去。
然后他听见了小声的啜泣,黑发少年藏在树林中,连睫毛都湿润了。透明泪水布满他的脸颊,从白皙的下巴尖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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