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布政司,王阳明烦请门人给通报詹府詹二爷,门人认出两人,用惊奇的眼光看着王阳明:“你还认识詹府詹二爷。”
“算是认识吧。”王阳明简单的答。
“那好。”门人。
“我们在门外等候。”见门人去了,王阳明与希渊回到布政司的大门外站着等候。
詹惠很快就从布政司的大门出来,急冲冲来到王阳明跟前:“先生,有事啊?”
“詹惠,不必着急。”王阳明解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这样,詹惠。随我一同来的两位大哥,是家里人在余姚请下脚夫,到贵阳我也差不多到目的地了,歇些时日也不妨,可两位大哥归途心切,在贵阳呆久了心下会不畅快,弄得不好还会节外生枝。所以我想烦请詹惠给尽快安排一下,在贵阳办完相关事情,两三日后我们可以启程赴龙场。这样也不影响两位大哥的归期。”
“先生在贵阳要办哪些事?”詹惠看着王阳明恳切的问。
王阳明把已经想好的几件事给詹惠说了一遍。关切的注视着詹惠。
詹惠知道王阳明在贵阳要办的事后,沉凝片刻:“先生所说之事好办,这样。一会儿我就去找宣慰司的人,明天早上应该能办完呈报之事,完事后,趁着天气好我们就去祭拜大哥詹恩。我也该去给父亲与大哥点的添一炷香了。”詹惠停了停。
“为当之事先生就不必操心,我都会安排妥的。只是兑换银两之事,会稍麻烦些,库银最起码都要初十五后才能兑换,我先给先生筹备一些就是。不知先生需要多少银两?”詹惠问道。
“50俩。还得给两位大哥准备一些回程的盘缠。”王阳明解释道。
“那明天到家我给先生银两就是。”詹惠一瞬间想到王阳明父亲寄来的银票。
“真不知如何感谢詹惠。詹惠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王阳明想用激将的方法刺探詹惠,证实一下是否是詹惠给安排下的饭菜。
“先生客气了,在贵阳岂有让先生破费请客之理?要请也是我詹惠请先生,也不枉替大哥尽地主之谊。”詹惠并不明白王阳明的真是意思,继续道:“可今天真不行,家里有客人,母亲还等我回去安排呢!”
“那我王阳明在这里先行感谢詹惠为我们安排下的饭菜。”王阳明道。
“什么?先生,你说谁给你安排下饭菜?”王阳明的话更让詹惠云里雾里的,急切的追问。
王阳明将驿馆伙计告知有人安排下饭菜之事的原委说了一遍。詹惠终于明白王阳明说话的真实意思。道:“先生,请你吃顿一饭,对我詹惠是应当应分之事,可先生,这饭菜真不是我安排的,我詹惠再不懂礼数,也不会做如此唐突之事。先生真不是我订下的。”
“那会不会是你的朋友或家人安排的?”王阳明继续追问。
“不可能。先生,家里人倒是知道先生到贵阳,可我的朋友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与先生有这层关系的,绝不可能的。”詹惠肯定的回答。
“那会是谁呢?”听了詹惠肯定的回答,王阳明更加迷茫。
“先生在贵阳还认识别的人吗?”詹惠反问王阳明。
“难道是陈实?”王阳明想到陈实:“可是他也不会办这样的事?到底会是谁?”
“先生,不用猜了,管他是谁请的?贵阳这地方尽管天高皇帝远,可贵阳人多耿直豪爽,权当贵阳人给远道而来的先生接风洗尘就是了。”詹惠宽慰王阳明。
“我王阳明受之有愧,连个该感谢的人都不知道,食之甘味啊?”王阳明。
“先生不必自责。驿道我是走过的,先生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辛?我完全知道。原想先生会在贵阳多歇些日子,不想先生为他人着想,执意赴任,真是难为先生。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办理?尽管告知,詹惠尽力协助。”詹惠感慨道。
“詹惠,那你忙吧,我走了。”王阳明。
“也好,先生慢走。”詹惠目送王阳明、希渊离去。
布政司离驿馆并不太远,在回来的路上,王阳明心中要办的事情,在詹惠的鼎力帮助下,都有着落。他心下轻松,一直猜着是谁给安排下的饭菜?除了詹惠、陈实,难道是陈实的叔叔或妹妹?他们要请王阳明吃饭,也不会这样办理。王阳明想得更远的是与父亲相识的故旧,果真是如此话?王阳明真的猜不到了。
晚饭时分,来到酒家,王阳明又向店家打听安排饭菜的人是谁?可店家就是不肯说,还请王阳明先生别为难自己,王阳明也不便多问。用餐时,王阳明才知道,这位安排饭菜的神秘人物考虑得有多周到,酒饭备下,大碗小碟俱全,尤其是那一锅酸菜蹄髈,肉皮焦黄糯软,廋肉成块松软,肥肉多汁而不腻,喝的是烧酒,酱香浓郁,回味久长。四人狼吞虎咽的吃着,喝着,口里留有余香的享受着贬谪路上最丰盛的大餐。这位神秘人物到底是谁?竟在王阳明人生落难之际,給了王阳明如此丰厚的馈赠。
第二天,天气不错,一大早詹惠来到驿馆,带着王阳明、希渊往宣慰司去。果然,在宣慰司里有人等着他们。呈报手续很快办完,王阳明又向办差人打听龙场驿站的情况,知道龙场驿站虽然是奢香夫人承诺朝廷所建设的十八驿站之首,但奢香夫人的后人多不怎么上心,不做维护修缮,早已不复存在,只是有一个名而已,在册上倒是还有一位当地的人负责驿站,可是也已十几年不变,无人问津,此人的死活尚不可知?待王阳明去后找找看。有詹惠的情面在,办差人实话告知王阳明,龙场多是夷人,也有花苗,是个小地方,请王阳明多做些准备,到任后会有很多不便与难处。
走出宣慰司,王阳明的心上沉重许多,但他来不及细想,他要加快在贵阳办事的节奏。希渊的脸色也沉沉的,路上一言不发。
“先生,我已安排吴老者在家驾好马车,我们待会儿坐车去。”詹惠说道。
“詹惠,这是要去看詹恩吗?”王阳明问。
“是的,先生。我把为当也叫上,他与我们一起去,让为当跟先生早些熟悉。”詹惠说出自己的安排。
“詹惠,让你费心了。”王阳明没有感到意外。
贵阳不大,很快就看到吴老者驾着的马车。来到马车跟前,詹惠就喊着:“为当,为当,过来见过阳明先生。”
听到詹惠的叫自己,为当怯生生的从马车后面出来。詹惠随即给王阳明介绍道:“先生,这就是为当。”
“为当,快过来见过先生。”詹惠继续喊着为当。为当很不自然的上前几步,叫一声:“先生。”声音很小,王阳明还是能听见。
“这就是为当,还是一个孩子。与果瓦一般大小啊。”王阳明答应为当。却想起果瓦。
第一次带为当见王阳明,不知先生是否满意。詹惠的心七上八下的,脸上却显得很自然。
“先生,上车吧!我们还有一段路程。”詹惠说道。
王阳明准备上车,詹惠又道:“为当扶先生上车。”
为当生硬的扶着王阳明上车,王阳明感觉到为当的小手暖暖的,坐定后说:“为当,不用害怕,这是希渊,比你大几岁,今后你俩就跟着为师了。”王阳明轻松的安慰着为当,其实这话是说给詹惠听的。
“为当,今后可得听先生的话,听希渊哥的话,好生侍候先生。”詹惠叮嘱为当。
“嗯。”为当拘谨的应了一声。
这时的街上,人来人往,吴老者走在前面牵着马车,向大西门外走去。王阳明,詹惠,希渊坐在车上,为当跟随在马车旁。
“为当现在见着生人还有一些拘谨,等人熟悉后就好了,想一想当初希渊与果瓦不是这般吗?后来两人不是形影不离吗?希渊可不就是一个大孩子吗?”王阳明一句话说的希渊很不好意思起来。
“两个娃娃在一起,一会儿就耍熟了的。先生,果瓦是谁?”詹惠听了王阳明的刚才说的话,心里稍安稳些,问道。
王阳明将在龙里卫与陈实一家相识成为朋友,陈实的儿子果瓦,拜自己为师的事情经过给詹惠说了一遍。马车出了大西门,景象就荒芜许多,一条羊肠小道平卧在山峦之间,沿着一条小河沟向前延伸,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两旁的树林,参天大树,有的地方茂密,有的地方稀疏,只有荆棘片野生长,只在稍开阔的地方星罗棋布的撒落零星的杈杈房。吴老者与为当这时已上车,马车一路摇晃着前行。
“不想先生这一路走来还留下这么多故事。先生说的陈实,是不是叫‘黑子’,在龙里卫驿道旁开客栈,满脸烙腮胡的那个人啊?”詹惠感到,初次与王阳明相处很平淡,可一旦相处稍久一些,王阳明是一个及易相交相知之人,难怪大哥詹恩常提到他。
“‘黑子’是他的俗名,陈实是他的汉名。怎么?詹惠也认识他?”王阳明好奇的问。
“谈不上熟悉,只是认识,我也在龙里卫客栈歇过几次脚。他做的狗肉汤锅可是有名,下次能去,一定拜读先生写的诗。”詹惠答道。
马车过了转弯塘,又走一段,便没有车道。吴老者跳下马车道:“二爷,到了。”
“先生,我们下车,还得步行一段。”说着詹惠已下马车。转身准备扶着王阳明。
“不碍事,我几千里都走过来了,詹惠。”说完,王阳明自己跳下马车。
“吴老者,你留下看车,为当拎着东西。”詹惠把一切安排妥当。
拉车的那一匹马,因为停下脚来,努力伸长脖子想去吃路边的茅草,吴老者呵斥一声,马,即刻明白似的缩回脖子,极不情愿的晃一下脑袋放去努力。王阳明发现刚才他们走过一座小桥,小河已经在他们左边,这里完全荒芜下来,没有人烟。河床稍开阔的地方,长满干黄的茅草,失去活力的茅草穗好像倒立着的马尾巴,没有风吹过也好似摇晃不停。右边山上,是一片原始森林,参天古树,荆棘密布,人根本无法通行。好在山脚有一条小道,詹惠领着王阳明顺着小路继续往里走,希渊、为当跟在后面。
爬过一段缓坡,一汪不大的水就展现在王阳明的眼前,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山色,俨然一幅人间仙境的画面,幽静而美丽。詹惠给王阳明指着对面一个马鞍形的山头,那里就是詹家坟山。
“真是风水宝地。有山有水,背靠雄浑的俊山,地处山势的脉要,俯瞰山水一色,詹家坟山就如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王阳明赞誉道。
“很多人都这样说,先生。”詹惠很得意,随着王阳明的美誉之词环顾四周:“先生,刚才我们出大西门时看见的那座山叫金顶山,这座山叫黔灵山,从六广门处进山去,景色那才叫一个绝美。先生有时间真该去看一看,道家佛家都在那里占山修炼。里面还有一个黔灵湖,比这汪水大,真可谓山水一色,秀美至极。”
欣赏过景色,沿着水塘边,四人朝詹家坟山走去。马鞍形的两个山头上,分别长着几株大树,遥相呼应,枝叶连理,很是醒目。
四人终于来到马鞍山处,开阔的地形,两边的缓坡正好在马鞍底处交汇,詹家的各样坟冢依山坡而建,一二十个墓碑立着。王阳明很快就看见一块又大又新的墓碑,上面镌刻着“进士詹恩之墓”,一挂白色的纸在坟头上随风摇曳。
“大哥,你在京城的朋友王阳明先生来看你了。”詹惠说话时已泣不成声。
受詹惠悲伤的情绪感染,王阳明也的泪流满面,悲伤得哭出声来,他上前一步扶住墓碑,把脸转向一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在哭。看见先生哭泣,希渊也跟着流泪,他不愿看到先生如此悲痛。而为当倒是没有流泪,却也一脸悲痛的表情。四人没有彼此安慰,面对詹恩的坟冢,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
从悲伤的情绪中平复过来后,詹惠开始燃烧钱纸,为当也帮着詹惠往火里每次三张的扔钱纸。詹惠把自己手中的钱纸交给为当,点燃三炷香,来到大哥詹恩的墓碑前拜三拜,嘴里念着:“大哥,阳明先生来看你。阳明先生来看你了。要是你还健在,见到阳明先生,你该有多高兴啊。唉——,阳明先生现在来看你了。”又泣不成声。
希渊缠扶着王阳明,面对詹恩在荒野中的坟冢,手刚才触摸到冰凉的墓碑,王阳明的胸膛里的一口气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詹恩说,可现在因为被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着詹惠一起哭泣。王阳明示意希渊去点三炷香来。
接过三炷香,王阳明郑重的来到詹恩的墓碑前,两手合着将三炷香高高的举过头顶,深深的拜了三下。然后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他看着六炷香燃烧成的聊聊青烟飘向詹恩的墓碑,缭绕在石块与泥土垒成的坟冢上,“哇——,荩诚兄啊。”王阳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情绪,大声痛哭起来,身子跌坐在地上。其他三人赶紧过来搀扶与安慰王阳明,希渊大声的叫道:“先生,先生……。”
经过这一声哭泣与叫喊,王阳明胸口堵着的东西一下释放出来,他依靠在希渊的肩头上,看着詹恩的墓碑,泪流满面的哭诉道:“荩诚兄啊!你我同科进士,相识朝廷,聚首京城,谈古论今,针砭时弊,抒怀心志,把盏吟诗,对弈成趣,何等畅快?何等淋漓?不想病魔凶残,竟然夺走荩诚兄之性命,高山伤怀,流水成泪,我王阳明天涯何求知己?荩诚兄啊!你不流名俗,胸怀方略,傲骨浩气,精进有为,用法有度,黔属之垂范,吾辈之楷模,家人之骄傲,何等宏图?何等朗朗?不想你却杯土垒成黄泉室,青碑立在山野间,朝廷英才何求?国家栋梁何堪?荩诚兄啊!你在家为父守制,尽人子之义,为人伦之宜,在黔为仁一方,孝悌友爱,念怀天下,恰鹏程有期,潜龙将现于天之际,何故离去?何故离我?我王阳明召狱蒙难,廷杖四十,游历天下,经父亲劝导,终定下千里贬谪之行,万难不辞,万劫不复,心中唯存之念想,就是能与荩诚兄贵阳相聚,叙别离情,论乾坤志,可今日只能对着黄土诉说衷肠,与墓碑相见,借青烟相祭,苦哉,悲哉,惜哉,我王阳明苟且活着何用啊?……”
王阳明的哭诉,发自肺腑,感人真切。早已痛不欲生的詹惠,不停的用手在地上和自己的脑袋上使劲的拍打,他的动作打断了王阳明继续哭诉。王阳明一把抓住詹惠拍打自己的手:“詹惠,可不能这样,詹惠,可不能这样,你上有老母需养,下有妻儿需抚,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吧。”王阳明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开始恢复理智,他不能只顾自己悲伤,更不能用自己的悲伤情绪再去打扰早已悲痛欲绝的詹惠:“咱都不哭了,詹惠,想一想我们肩上还有很多责任要尽,光流泪可不能解决问题。”在王阳明安抚的话语中,詹惠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先生,每一次想到大哥,我都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啊。大哥走后,我知道我身上的责任更大。”詹惠开口说。
“詹惠,我尚且如此悲痛,何况你呢?悲痛归悲痛,可咱还是人子,还是人父,还是人夫,多想想咱的责任,心中的悲痛就能忍着。詹惠,咱们回吧?”王阳明继续安慰詹惠。
“先生,稍等。”詹惠说完,又给几个坟冢敬了香,烧了钱纸,完事后起身回程。一路上除吴老者,四人都还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中。
“先生,就到我家去吧?”马车进了城门,詹惠对王阳明说。
“詹惠,咱们就这样一脸悲伤神色的去见詹母大人,眼睛还红红的,也许还会勾起老人家的悲伤。再者,我也不能空着两手去拜见老人家。东西还放在驿馆里,我们先到驿馆去,稍事休息,待心情完全平复后再到詹府,你看怎样?”王阳明回詹惠的话。
“还是先生考虑周全。吴老者,你把马车赶回去,让马歇了。此事不要对家里人说,就说我们还在办事。为当随我们去。”詹惠同意王阳明的安排。此刻,他觉得尽管之前与王阳明并不相识,到现在也只与王阳明见过三次,经过祭拜大哥詹恩之事,詹惠的心与王阳明贴得更近了。
四人闲走在街上,倒也无事,现在是正午,街上的人很多。四人在一个小摊前,每人要了一碗甜酒粑粑,吃着。王阳明发现有两个乞丐一直跟了他们一段路,此时正注视看着他们四人,而且,为当也时常瞅他俩一眼。
“为当,你认识他俩吗?”王阳明用筷子指着。
为当没有回话,底下头。
“为当,先生问你,实话告诉先生。”见为当不说话,詹惠催促为当。
“为当,认识吗?”王阳明又问。
“先生,认识,以前我和他们一起的。”为当答话。
“为当,我们多要两碗甜酒粑粑,给他俩吃。”王阳明马上就要安排摊主。
“先生,贵阳街头的‘拿抓’多了去,你只要给他俩吃的,其他‘拿抓’马上就一窝蜂的过来,管不过来的。”詹惠劝着王阳明。
“那就要两块糯米粑,由为当想办法送给他们,可不能让他们的‘朋友’看见,免得惹麻烦。”王阳明没有听詹惠的劝。
“先生,只要你这一次給他们糍粑吃,下次在街上他们看见你就会一直跟着你要吃的。”詹惠还想劝说王阳明。
“为当,你去告诉他俩,今后可不能跟着咱们,能做到吗?”王阳明又吩咐为当。
“能。”为当肯定的回答。
拿着两块糯米粑,为当一溜烟跑进一条小巷,远处的两位小乞丐也跟着跑进小巷。不一会儿为当空着手回来,两位小乞丐没有出现。
“詹惠,你说的‘拿抓’是什么意思?”王阳明好奇的问。
“贵阳人把乞丐叫‘拿抓’。先生,你想啊,他们乞讨吃的,别人不愿给,他们就‘拿’一下,‘抓’一把,别人嫌脏,不再吃了,扔掉,他们不就有吃的了吗?”詹惠解释道。
“倒是形象。”见为当在跟前,王阳明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那‘吃粑’,就是能吃的糯米粑了?”
“不是,先生,‘糍粑’是糯米粑很黏的意思,贵阳人都把糯米粑叫‘糍粑’。”詹惠继续为王阳明做解释。
“我们那边多叫年糕,但也有这么叫的,只是很少,意思就是这个意思。”王阳明说。
四人回到驿馆,歇了一会儿,说一会儿话。王阳明和詹惠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红着的眼睛恢复正常。原本王阳明只想带着希渊去詹府,詹惠哪里肯依?加上郑富力、梁时运两位一行六人一起往詹府走去。王阳明心想,让郑富力、梁时运认得去詹府路也好,日后两位大哥反正都还会来麻烦詹惠的。
来到詹府,院落不算太大,安排得十分紧凑。两排木楼很有蛮夷特色,整个结构都是木质的,几根大圆木交错榫接,成为主要受力结构,gz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材,在大圆木之间用结实木板填充与分隔,构成不同的房间布局,宽敞的四方形房顶像一把撑开的大伞,一直向外延伸开来,把二楼的走廊也罩着,足以保护木质房架与木板,又让人走在上面不用经受风雨,走廊的扶手巧妙建成长条靠背椅,便于人随时坐下休息,底楼也因二楼的走廊悬隔,形成一个闭合的走廊,整过木楼显得上大下小,瓦是青色的,木板有黄色的,翘角雕窗,给王阳明一种很温暖别致的感觉。gz不像王阳明的老家余姚,时常有台风光顾,建造房屋防风等级要求很高。在gz建成这样的木楼,用上几十年不在话下。
詹惠带着王阳明走进堂屋,堂屋也不算宽敞,地上用石板铺成,正对着大门的木墙上,悬空摆放着神龛,下面一张方方正正的四脚桌,镂空雕刻着蕴意祥瑞花草鸟兽的图案装饰桌沿,木桌显得四平八稳,两边各放着一把圈椅,来人一看就知道是主人的座位,顺着木墙边放着一些木椅,木椅之间夹着一张条状茶几。
“随便坐,先生。”詹惠客气道。
王阳明在靠近主人坐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下,希渊把带来的礼物放在茶几上,两位大哥也依次坐下。
“为当,叫人上茶。”堂屋里没有其他人,詹惠随及吩咐为当。
为当应一声走出堂屋,不一会儿,茶水就到。
“先生,请用茶。歇一会儿,我就去回母亲的话。”詹惠自己也端起茶杯。为了让王阳明放松些,詹惠接着说:“gz这地方产茶,有的茶还是贡品,我们家也做茶的营生。”
王阳明端起茶杯,茶水温度适中,茶汤清澈色浓,喝下一口,茶香四溢,甘甜爽口。这种感觉对王阳明已经久违了,他嘴里却说:“果然是好茶。”
茶过一旬,“先生,请便。”詹惠说着出门。王阳明知道詹惠去回詹母话,这时,为当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不停的给四人斟茶水,也显得伶俐能干,只是不说话。
“为当,你不喝茶?不渴?”王阳明问。
“先生,我喝凉水,不喝茶。”经历刚才送糯米粑给以前伙伴一事,为当在王阳明面前放开了许多。
“愿意跟我到龙场去吗?为当。”
“愿意啊!二爷把我带进家的时候,就给我说了的。”为当答道。
“跟我去龙场,还得吃苦,说不定饭都吃不上,也愿意吗?”王阳明继续问,这个问题对他好像很重要。
“怎么不愿意?我都习惯了的,先生为什么非要去龙场?贵阳不是挺好的吗?”为当既回答,又问王阳明。看来为当心中也有解不开的疙瘩。
“贵阳不属于先生,贵阳只属于像詹二爷这样的人。龙场才属于先生,不属于二爷这样的人。”王阳明想用尽量简单的话回答为当。
“先生属于龙场,为当也属于龙场。”为当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