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吹箫不?作者:未玄机
第4节
仓周点了点头,接过来,神识一扫,里面的内容便一览无余,看完他便笑起来,一手把玩着玉简,眯眼:“这倒是有点子意思,叫殷老妖知道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感想?”他的语气是颇为玩味的,可惜遗憾的是,这会儿子,消息可不能叫那老妖怪知道了。那老妖怪,甭看活的够久,压根就是个石头脑子,可怜平素俱只知该疏解的疏解,从不知情爱的滋味,他压根就缺了这根弦!若真叫他知道自己的宝贝疙瘩给旁的人看上了,小意体贴的对待着,到时候这蠢物真拈酸吃醋起来,指不定发什么疯咧!
仓周手下微微用力,便想将玉简毁掉,然,他又转念一想,就收住手了,殷老妖现在的状况是不适合发疯,可待他好了,再把这东西给他看,岂不有趣?那家伙,性子又臭又硬,也不知怎地得那么多女道友的厚爱,巴巴的盼着他的垂涎!
吹箫自以为阿玄逝去,却不知这其中内情,那殷玄黄的转世肉身,本没有那么快的损毁,可偏生他元神离体,本体身为开天圣宝‘玄黄石’哪里又是那么好压制的!前些日子,仓周澜珈临时有事耽误了行程,就叫玄黄石的气息露了出去,这可谓是重宝出世,闹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从玄黄石藏身处开始,方圆百里金光闪耀,红霞万丈,冲天气势,如此大的阵仗,怎么能不引得各方人马全全出动?中林几大势力,正欲岛、擎天宫、昆药谷、飘渺阁、生龙潭、净刹会,领头的俱是大乘期初的老祖宗,虽然仓周澜珈乃大乘后期的大能也,可架不住人家人多啊,他自己一人如何顶得住,只好匆匆叫殷玄黄元神归位,阿玄强行转世本就有些损碍,若是平时,闭关一段时间便是了,可如今这形势,他如此能静修?一番打斗之后,人是打退了,阿玄的问题倒是更严重了,两人值得找了个安稳的地界叫殷玄黄闭关稳定心神,重新契合灵肉。
而仓周澜珈这个倒霉催的,源于自己的失误,只好认命的给阿玄护法,顺带还得接受他的颐指气使,叫人去暗地保护阿箫,别叫那心肝宝贝受了伤,嗯,顺带的,还要交上来一份跟踪报告。
这跟踪的人没过几天便有的写了!
不说别的,就写那日吹箫和林寒树及时赶到探弯海,正巧赶上上船的事儿,因吹箫报仇耽搁了行程,待他们到的时候,还有半个时辰,船便要开了。这船大约高百丈,通身乳白,犹如玉做的一般,但凡修士,都要老老实实的走踏板打入口上船,旁的地界那是有结界的,是以,整个大船就这么赤果果的晾在海上,唯入口处守着两个身穿紫衣的男修士。两个修士容貌英俊,吹箫看不出修为来,这就是说这两人的修为比自己要高得多的意思了。
每个人两枚中品灵石,高价!在下林这种灵气稀薄的穷山僻壤地儿,不少修士俱是攒了许久才有的。吹箫自然是不愁,他那玉简里,便宜师父留给他的那可是真不少,当然,他不会是傻到无比豪迈的一下子拿两块中品灵石出来,他一个没有门派的散修,去哪里找到的中品灵石。
于是吹箫毫无压力的掏出了两百块下品灵石凑数,两个守门的男修士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牌子,便放他过去了,当然,吹箫不难看出,那眼神里面带着一种优越感和怜悯。实际上,这两个修士也从未想过,虽然知道下林的修士穷,可没想到会穷到这种地步,中品灵石都少有,这一路上有多少人用下品灵石缴纳船资的他们都记不得了,总之数目对就是了。
既得了牌子,吹箫和林寒树便踏上了甲板,此时的甲板上已经熙熙攘攘的有了不少修士,三三两两的见礼,更有相熟的结伴,甚至还有心痒斗法的,吹箫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修真者,一时间新奇无比,低落无比的心情也好受了一点,尤其是那些子比斗的,更叫吹箫注意。因他学的跟旁人都不同,所谓知己知彼,他看着也受益。就一般而言,五行类的招式功法修士以自身灵气引动便成,比如召雷,雷系灵根的术士,只需付出灵气便可直接招来雷电,但吹箫若是用,就需得靠阵法了。不过,五行法的运用本也不是他的强项。阿箫的强,强在精神法阵,你想想那封神榜里的奇门遁甲便也是了,若你进了阵,不知出路,踏错一步,便有水来淹你,火来烧你,剑来刺你。实际上呢,那一个阵法里除了设阵的物品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可要是有人入了死门,便真的死了,这就是精神法阵的可怕之处。
吹箫提起精神看了一会儿,便预备回房休息,可刚走两步,他便听到‘嘤嘤嘤’哀戚的声音,哭的好不伤心,好不难过,凭白的叫人心都揪在一起的感觉。吹箫停下了脚步,然后他发现身旁不少的人也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往甲板下面看去。
很快,大家便找到了哭泣的人,原来那岸旁的一块礁石上,正坐着一个小娘子,一身粉色纱衣,乌发如云,虽看不清脸,但那股子娇娇弱弱的气质却遮掩不住,这小娘子正遮着脸哭的悲戚着咧!
甲板上便有人按捺不住了,便冲底下叫嚷:“喂,女道友,你为何哭啊?”
那小娘子听到声音,抽泣了两下,拭了拭脸上的泪痕,方才抬头,这一抬头可叫众人惊艳了,吹箫曾听人形容美女,说她们‘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如今一看,可不就是说眼下这个女修士吗?
那女修士见许多人看她,便咬了咬唇道:“我同师姐妹们走散了,灵石俱在三师姐哪里,如今没有了船资,便上不了船,去不了中林,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是这事儿,怜悯的、同情的的多,冷眼旁观的也不少,自然这里面多为女修士。那些子腰包肥硕的男修士便立时有慷慨解囊的,有些人见有人出头,便自然的退了回去,更有一些‘极其热心肠’的修士为了谁付船资争执的面红耳赤的!
林寒树看着那几个争着付灵石的人,便有些不屑:“这些人真打量着旁人都是傻的,这肚子里盘算着什么主意还道人看不出来吗?这女修士既说了身无钱财,即便是上了船,穿上吃穿用度也俱是要灵石的,若依着他们,那可不任由他们作为了?!”
这个中缘由,吹箫自然也看得出来,他沉吟了一下,一言不发的走到守门修士那里,又递出两百块灵石:“这位道友的。”
修士收了钱,就递给女修士一个牌子,那女修士感激的朝吹箫行了个礼:“多谢道友慷慨解囊,这份情镜亭铭记于心,待寻到师姐,灵石立马奉还。”
吹箫笑而不语:“归还却不用了,只怕在下日后自有仰仗道友的时候!”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轻轻明明,诚诚恳恳,半点也没有淫欲之色,仿佛在说一个不久的将来。
那女道友微微愣了一下,施了个礼便后退了。几人见争执的这段时间,叫旁人捷足先登了,很是悔恨了一会儿,可现在人已经走了,便也各自散开了。
一旁的林寒树从吹箫递出灵石的时候便面露一种暧昧的神色,待那女道友离开,方才飞快的闪到吹箫身旁,用肩膀撞撞他,调侃:“这女道友如此颜色,吹箫莫不是看上了不成?”
吹箫侧头,默默的看他一眼,嗤道:“我便只有这点子品味,看上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
男人?!林寒树瞬间转头去看那叫镜亭的修士,扭得脖子都像是要乱掉,半晌,他才用纠结万分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道:“那怎么会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是一个男人?!!不对,若那是一个男人,吹箫为何要替他掏两枚中品灵石?那可是不小的数目啊!”
提到这茬,吹箫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透出一种悲哀无奈来。这种表情太过复杂沉重,那林寒树便住了嘴,不再问。两人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盘腿坐在床上,吹箫闭了闭眼,若预料的没错,此次的行程定然不会顺利,怪不得老祖宗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动人祖坟的事情万万不可做,此次天劫来的可真快呀!
但,他不会认命!这是他应了娘亲,又离了阿玄方才换来的路,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且,这危机中也并不是一点生机也无!
第26章嗯,脱衣服神马的
吹箫灵觉向来灵敏,他自打上了这船,他便有一种隐约的感觉,一种无来由的焦躁,叫他难受的很。这是上船之前没有的,所以吹箫能断定,此次行程必定不会顺利了,这是他的天劫,那吹箫便躲不得,因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下一次来的时候可能会更加的致命。
而那个穿女人装的男修士周身生气环绕,浓烈的很,这便是有大机缘的人!吹箫把此次渡劫的希望压在此人身上,这种先让别人欠人情的做法,他是轻车熟路的,代价不过两枚中级灵石,对吹箫来说,他现在还真不缺这东西。
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在真正的危难来临之前,做尽可能多的准备,首先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因为两大洲之间的海域情况复杂,气场不稳定,四级紊乱,且乱流、暗礁分布密集,从下林到中林直线距离只有一个月的路程,行船差不多要走四个月的时间。对于修道者来说,四个月也不过是闭一会儿关的事情。
吹箫足足调养了两个月才出的屋子,他体内的阴煞被重新压制住,老老实实的潜伏在五脏中不再动弹,可他的身体终究是有些损伤,原本健康莹润的脸颊消瘦了下来,泛着一股子不正常的苍白。
闷了两个月,吹箫也打算去甲板上吹吹风,看看这西南海,海上的景色非常不错,满眼蓝,上下起伏着,偶尔有海水撞击在一起,便激起漂亮的白色的浪花。视野间一片开阔,没有什么遮挡,这海淡定的很,仿佛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撼动一样,叫人连心胸都忍不住放开,只觉得一片豪迈和激荡。
此时的甲板上闲人已经寥寥无几,吹箫不经意的扫视了几眼,便看见了一个带着乳白色生气的身影,正是那男扮女装的修士。他打扮没有变化,头上梳的垂鬟分肖髻,插着两把姬柳然慧心累丝珠钗,仍旧是一身粉色齐胸襦裙,套纱衣袍,完完全全一个貌美小娘子的样子。他正站在船头,海风吹来,带起他乌色发丝飞舞,更显得衣裙猎猎,飘飘欲仙。
好好的男儿为何要装作女儿?且你看他微蹙眉头,扬手抚发,全然都是女子的柔美,一点男子气息也无。吹箫便多看了两眼,这两眼便叫女修士察觉了,他侧头看过来,眼神中带着犀利和告诫,然那神情一处到吹箫的脸庞,便顿时柔化,他犹豫了一下,见吹箫仍旧神情柔和,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疾步而来,虽然走的急切,可你看他那身型,双肩自然下垂,脚步轻盈,行不动裙,身姿款款,袅袅而行,端的是仪态万千,叫人怜爱。
“镜亭见过道友。”那修士走过来施施然行了一礼,自然是女子的仪态。他此番动作并无半点矫揉造作,优雅有礼到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吹箫就忽然明白了,他并不是‘男扮女装’,而是打心里就认同自己是一个女人,用前世的话来讲,站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个伪娘!
“道友有礼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他也犯不着去说什么,因此吹箫脸上半点异色也没有,也还了一礼。
倒是不远处几个人见着吹箫跟他说话,眼含异色,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人肆无忌惮的指着吹箫嘲笑:“瞧瞧,又一个被这妖人迷惑的傻子!呀呸的,分明是个男人,却硬要穿女人衣裳,做女人姿态,世上怎会有这种男人,真叫人恶心!丢咱们男人的脸!”周围多时应和声着,他们大声交谈,半点避讳也没有的,越说越过分,也越发的低级,到最后连‘说不定就爱男人的滋味’这种龌龊恶毒的话都讲出来了。
就着几步路的,都是修士,哪里听不到呢?这些人目的便是就是要叫吹箫听到!吹箫倒是没什么,只下意识的看向镜亭,这修士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似乎充耳不闻,颇有些波澜不惊的意味。
吹箫便有些赞赏了,那镜亭看了吹箫一眼,见他眼中并无厌恶退避之意,心中便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吹箫满眼认真:“镜亭多谢道友资助之恩,只现下镜亭麻烦缠身,境遇不佳,恐怕无法偿还道友了,但镜亭发誓,若有机会,定会偿还道友恩情!”
吹箫就笑:“你既有这份心,我便候着,总归有实现的时候。”
镜亭听他如此直言不讳,先是一惊,继而一笑,暗道这人倒有些不同,旁的人若是听他这般说,不是意思意思的推说不用,便是不信他的说辞,以为是推脱之言,偏他坦坦荡荡的认下来,直语自己付出表示要有一天得到回报。
镜亭微笑起来,这人若真的不同,自己是否可以求得一解?他微微侧了侧头的观察吹箫,而后诚恳的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道友解惑?”
吹箫洒然一笑,颔首:“有何不可?”
镜亭眼睛亮起来,深深的福了一礼:“道友,请随我来。”
吹箫也不问什么,便随着他去了,两人就进了船舱。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甲板上他们二人视线所不及之处,蹲着一个身着黑衣,面无表情的英俊男人竖起耳朵,把两个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你说这人吧,他偷听还不算,居然还用手一笔一划的把内容记下来封进玉简里去了。待二人离开之际,这人本是想跟着的,但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微起的身子又缩回原位,把那玉简掏出来,认真的做了修改。原本是非常写实的风格,格式为‘西门吹箫说,伪女人说’+内容,他给加了几个形容词,瞬间完成了从议论文到抒情文的转变,格式为‘西门吹箫温柔的笑着说,伪女人含情脉脉的看着西门吹箫说’,写完了,他似乎有些满意了,认认真真的将这些话封进玉简,放进怀中,尾随着二人的气味而去。
吹箫随着镜亭到了他的房间,两个男人本也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吹箫便毫无心理压力的进去了。
镜亭请人坐下,给倒了茶,全了礼数,便直接开口了:“镜亭有一事不明,请道友如实相告。”
“请讲。”吹箫听他如此严肃认真,便以为真的是了不得的大事了,便正襟危坐,身体微微向前,做出倾听的姿态。
只见那伪娘为难的蹙起眉头,粉唇微启,不好意思的问:“在道友看来,镜亭到底是男还是女?”
呃,这是个……深奥的问题!吹箫不由有些无力。
那镜亭似乎也明白吹箫的心思,便急急解释:“镜亭自记事以来便跟师父两人一起在望海谭修炼。以往我都是随师父一起历练,这次是我近百年来第一次离了师父出望海谭。可打小师父便告诉我我是个女子,他会买漂亮的衣服给我,教我梳头,教我打扮,教我仪态。可怎么这一次,我就从女子变成了男子了呢?”
镜亭的语气是那么的困惑,还隐藏着深深的无措,他是真的觉得事情太过荒谬,叫人难以理解。吹箫就有些瞠目结舌了,这镜亭究竟是遇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师父啊,居然会把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当女孩子养!叫他从心里彻底的以为自己是个女人,吹箫可以想象他师父究竟有多小心翼翼的不叫镜亭有一丝一毫怀疑自己性别的可能。
“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男子或女子的身体吗?”吹箫很不可思议,修道者,本就没有凡人家对女子的束缚那么重,修士斗法衣衫破裂的时候多了去了,就是同门家修炼外家功夫,男人练到气血沸腾出,退了衣衫光着膀子也是常有的,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见过!
镜亭更加不可思议:“难道会有男子或女子不穿衣服的吗?”
吹箫一噎,不由对那个变态师父生起一丝敬意,这得多费心才能办得到啊!捏了捏鼻梁,吹箫无奈,他扬起脖子,指着自己凸起的喉结:“这里,只有男子方才有,女子不显。女子胸前会隆起,大小因个人体质决定,而男子则是平坦的。”吹箫毫不避讳的看向对方明显平平的胸部,“你有吗?”
镜亭缩了一下肩膀,呐呐的道:“师父说我还小,以后会有的。”
吹箫恨不能立时见见那个极品师父:“女子自十一二岁便会开始发育,你如今也有百岁了吧?”
“再有半月便整一百岁了。”镜亭看起来沮丧极了,又很受伤,他想不通师父为何要骗自己。
吹箫只得下最后一击,他毫不雅观的指指自己的裆部:“男子这里与女子不同,男子是这个形状的。”他用茶水在桌上画了两个鸡蛋夹着一根油条,问,“你可有?”女子的他不好意思画,就这样了。
“……有!”镜亭彻底绝望了,他喃喃的道,“我真的是个男子?师父骗我?”很显然,后面那个事实对他的打击更大,他恐怕不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是女子,而是不相信他师父骗人。
半晌,镜亭鼓起勇气看向吹箫:“道友,能否脱了衣衫叫我看看你的身体?”
吹箫蓦然,怎么解个惑还要卖身的?不过,看眼前人这么热切,也好叫他死心:“既这样,你便也一并脱了吧,对比个清楚,也好彻底断了念想!”
尾随而来的黑衣男子恰好听到脱衣服,他神情一滞,随后掏出玉简,写上了几句话:“两人共入一房,裸身而处。”后面的事情,男子深深的觉得非礼勿视,便自觉离开了。
第27章危境
那日两人都除了外衫,只余下身亵裤(类似于四角沙滩裤),镜亭仔仔细细的对比了两人的区别,终于死了心,他真的是个男子!
既然知道自己是为男子,镜亭也不是那种扭捏拖沓的人,当下便不愿再穿女装,吹箫此时到觉得此子心性不错,一个人的人生观一朝之间全部颠覆,他却能立马稳住心神,当机立断着手改变。且,你不得不说,这人还真张了一张好脸,吹箫从本质上来说,他还真有那么点颜控的意思。于是,秉着好人做一次也是做,两次也是做,便借给他两套男装,还教他如何改掉女子习惯。镜亭骨架小,吹箫的衣服倒有些不合身,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从小被奇葩师父当女子养,会点子贤惠女必备技能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把衣衫改小了。
过了几天,镜亭已经和吹箫熟稔起来,吹箫也知道了一些他的事情,他此次出门因师父练功出了岔子,须得‘万泉涪陵丹’的丹药方能救治,这万泉涪陵丹乃五品丹药,属中品灵丹,原料自是不简单,其他几味药宗门中都齐全,独最珍贵的一种碧涛佛草缺乏,宗门一面派人到各处重金购买,一面派出弟子历练,中间便有寻找碧涛佛草下落的任务。镜亭忧心师父,便随着其中一个队伍出来找寻。可不巧,这队伍中间有一个叫做刘建云的师兄,如今已有心动初期之境,人也一表人才,对他颇有爱慕之意,可被镜亭称为三师姐的柳燕霞却心仪刘师兄。因她一路上对镜亭颇为照顾,镜亭便也没有怀疑什么,当日事有从急,便将储物袋交予她保管,谁知转眼便不见了三师姐人影,也不知她回去怎么说的,那一行人便没有等他就自行离去了,惹得他连上船的船资也没有。
本以为三师姐事出有因,上船之后,他便找寻同门,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却在门外听到三师姐的挖苦嘲笑,瞬间他便明白了事情原由。伤心过后,镜亭便敲了房门,要师姐吧储物袋还给他,倒被三师姐辩称自己并没有拿,还委委屈屈的明里暗里暗示自己诬赖他,镜亭不耐这些事,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这三师姐许是觉得镜亭好欺负,甚至硬闯他的房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机缘巧合之下却看见了他的身体,自此船上便有了他是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妖人这样的话,且越传越烈。如今,惹得同门都不跟他来往了,俱是怕招惹上恶名,甚至那刘师兄还奚落了他一番。
镜亭都平淡的说着,倒不是多在意的样子,吹箫问他,也笑笑的说:“那些人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人辱我、诽我、侮我,我若不在意,又有谁能伤我?”
自此,吹箫便觉此人心胸不一般,到有几分禅境,对他也就多了几分敬重的意思。镜亭每日跟在吹箫身后,学做男子,开始还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就像是戏文里那些偷穿父兄衣裳扮作公子出游的小姐,可他终究是个男子,刻意压制女子行容之后,也终是多了几分男子气。
如此又过了十几天,离镜亭百岁生日便只有一天。这日,吹箫盘膝打坐了一夜,待日出之时,原本平静的心境却冷不丁的荡漾起来,瞬间将他从清澄之境中清醒,再试着入定,却也不能,心中总是不得安宁。他也不再强求,遂去了甲板吹风,然,待他看见视野中的第一人之时,脚下便是一顿,心中一沉,暗道终是来了!你道如何,那中年男子摸样的修士脸上已然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雾气,这便是死气了!这修士并无受伤,呼吸间轻缓有力,也不是有病的,吹箫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环视四周,但凡目之所及之人,脸上多半都有附着死气,唯有寥寥几人死中存生。
这便是意味着,有一场祸事,将要降临在这船上,且这船上大半的修士都躲不过。微微吐出一口气,吹箫反身回了船舱,寻着林寒树和镜亭以后,吹箫端详二人半晌,此时他已经很难看出林寒树的气运了,因两人结义,关系紧密。倒是镜亭,周身除了生气暗淡一些外,竟是半点煞气、死气也无。
“有些事,我不便说的过于清明,若你们信我,便从现在开始,我们寸步不离。大哥,若不留意走散了,别来寻我,自找镜亭,且呆在他身边!”吹箫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再凝重不过,林寒树和镜亭虽不明缘由,但却也知道吹箫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便应了下来。而后,吹箫便寻到了船上的杂物管事,用灵石买了许多耐饥的食物以及清水,还有疗伤、避毒等丹药,林林总总的,只要是吹箫觉得能用上的东西,便都准备了三份。
这可花费了不少,引得那杂物管事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修士竟还听富有的,眼睛一转,他便起了贪念,在这船上的时候,碍于宗门规矩,不的比斗、不得害人性命,但若这些人下船之后,生死宗门可就管不住了。到时候……嘿嘿。
吹箫只觉得身上一凉,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管事,嘴角便勾起一个笑来,暗道,你活不活的过明日还在两说,到如今还在打歪主意,只盼得那些花花肠子能救得你一命!虽这样想,他仍旧礼貌的到了告别。
如今,在这海上,一路行程都风平浪静,若出事,也只有几种情况,一是天灾,这船既在中林下林之间来回近五百年,那普通的天灾自然奈何不了,必定是非同寻常的灾害;二是人祸,若有大能在他们经过的路上斗法,殃及鱼池,也属无奈倒霉;三来便是妖兽为祸,听大哥说,这船是中林海外第一大宫吞海宫的营生,每次派出二十艘,分别往其他大洲接人,每次都有两名元婴高人压阵,且也与海中霸主有所协议,一般不会有不开眼的妖兽来范。若真有妖兽来范,那多半就是不服海中霸主的妖族大能。
总之,现在他们需要的物品,避水珠是最好的,能形成一个两丈左右的圆形空间,若没有避水珠,敛气珠也是可以的,含在口中,便能在水中呼吸。今晚,恰好有一个换宝大会,可隐匿参加。
吹箫笑了笑,寻了旧衣服,叫镜亭做了三个够遮住脸的带帽斗篷,辰时左右,便踏进临时作为换宝阁的小厅。此时厅中已经熙熙攘攘有了不少修士,有兴趣以物换物的,便寻一个地方,将物品摆放在身前,等待看上的人上来交易。
吹箫领着林寒树和镜亭交代他们所需之物,便随意的看,倒真还叫吹箫找到了一枚敛气珠,二话不说,用了一枚中品灵石买了下来,他想了想,把敛气珠给了林寒树,叫他拿着。自己的天劫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过,一枚敛气珠,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且他虽带着林寒树,却也没有几分保命的把握,只不过若是将他放在外面,恐更难活命,此次也是自己连累了他。这次,能不能平安渡劫,全看是自己的天劫厉害,还是镜亭的气运更强大,给了他,也多一份活命的机会。
吹箫接着找寻,许久都一无所获,倒是镜亭看上了一个玉佩样的低阶法宝,对风系的术法有不错的抵御效果,那修士不愿要灵石,提出想换一样水系法宝,镜亭想了想,取出那姬柳然慧心累丝珠钗,这姬柳然慧心累丝珠钗品级比那玉佩要高一截,那修士想了想,便加上了一枚避水珠。
如此可叫吹箫大喜,对镜亭的生机更有了几分盼望。得了想要的,吹箫也不想在此多费功夫。三人便转身离去,然就在他们走出小厅的档儿,忽的听到‘砰’的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幅度晃动的船体。
来了!吹箫匆匆嘱咐林寒树:“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离了镜亭左右!”有侧身快速对镜亭道:“现在你便什么都不要想,只靠本能去做,我二人依你而行!”
船体仍旧在不停的晃动,时不时便能听到一堆器皿碎掉的声音,整条船上的灯火一夕之间全部寂灭,黑暗里只有船体发出的不敢负重的咯吱咯吱声,平添一股子不祥!
须臾,原本剧烈晃动的船体渐渐的安稳起来,一时间倒也平复了许多,灯火便渐渐的点起来。
镜亭皱起眉头,便往甲板上走,吹箫和林寒树立马跟上,此时甲板上已然站了不少人,俱在交头接耳的讨论出了何事。只见天地间一片乌黑,飓风卷起狂狼一波波的打向船体,将船掀得老高,雷龙在天空张牙舞爪的划过,沉闷的叫人心惊。
吹箫抬头,便看见两个身穿深蓝色袍子的修士,一男一女立在船体上空,结出手印,显然在维持结界。
镜亭望向天际,雷龙闪烁的地方,在看看船体结界上流转的灵气,断然扭头,对着吹箫和林寒树道:“我们跳下去。”
听得镜亭如此盘算,吹箫打断满脸惊骇不解的林寒树,简短的道:“听镜亭的!”然后便拽着他跟着镜亭在旁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中,跳入了海中。结界只出不进,倒也没有阻碍了他们。而不久后,一个黑衣男子也跟着三人跳下海去。徒留下一堆不明所以,大声嘲笑奚落的待死人群。
死气已然悄悄加深了颜色。
第28章原来如此
镜亭跳下去的瞬间,便用了避水珠,恰好将三人照在里面,海水自动饶过避水珠形成的结界,镜亭控制着它飞快的往海洋深处潜去,且不停的远离船只。他脸上的神情苍白而凝重,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来了。
吹箫在旁从师父的玉简中扒拉出三样东西来,俱是防护类的法宝,一件为法衣,一件为护心镜,另一件则是一个小鼎,如今他刚刚过了开光期,修为是其中最低的;其次便是林寒树,融合期;而镜亭反而是他们中最能耐的,心动大圆满。这三件东西便是他准备的,适合各自境界的。现在并不是多话的时候,他只把那小鼎塞给林寒树,简短的嘱咐:“炼化他。”再把那护心镜给镜亭,而自己则炼化了那法衣罩上。
手里拿着一件不俗的法宝,林寒树简直是一头雾水,今夜发生的境况太过快速,同行的二人究竟在忙什么,他一概不知,仿若牵线的木偶,徒劳的跟着。就像现在,他手里握着那光芒闪烁,看起来就不是凡品的法宝,高高扬起的眉头,一串子的问题接连问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要在这种天气跳海?!船上岂不是安逸的多?这法宝给我又是什么境况?吹箫,大哥这里有护身的法宝,尚且用不着,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镜亭这是要做什么?我们离船已经够远了,还要……”
“那船上的人会死。”吹箫截住了林寒树的话,盯着他的眼睛,缓慢却笃定,“多数都活不了。”
林寒树立时住了嘴,他沉默了下来,二话不说,把那法宝炼化了,方才问:“怎么回事?”
这次回答的是镜亭,就在方才他炼化法宝的当儿,吹箫替了镜亭掌控避水珠,叫他也把护心镜收为己用:“外面的风暴并非纯粹的风雨,是‘湮灭风’的前兆,它离那船不远了!”
湮灭风!吹箫和林寒树俱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湮灭风通俗点说,那便是灵气风暴,具体由来如今谁也无法说清了,只知道一点,风暴中的灵气无法被人体吸收,五系俱存,相生相克的同时,数量又不对等,因是在海上,水灵气自然居多,这种不平衡变成了极致的危险,若有一点不对,灵气风暴随时可能发生爆炸。若待到湮灭风达到鼎盛的时候,整片海域到处都会充斥着凌厉暴虐的气息,犹如成千上万的刀子绞在一起飞舞,切割着所经过的一切。到时候灵气风暴就是一个漩涡,它会将经过地方的所有灵气,不论哪一系的,通通吸走,包括使用灵气的人或者物,然后把他们通通都绞碎。
而非常不凑巧,他们行船的动力系统便是使用灵石的法阵,再加上船上到处都有实用的生活类阵法,甚至此时还有两个元婴期的高手在用法术维持船体的安全。镜亭临走时提醒了那两个元婴修士一句,也不知对方信了没有。若是信了,叫船上的人自行求生,说不得还有人能在湮灭风的肆虐中活下来,若是不信,那么——
“船上的人会死!”林寒树低低的道,他转头看着已经开始翻涌起来的海水,脸色有些苍白,他紧紧的抓住手中的小鼎,“或许不止他们,我等也凶多吉少。”
镜亭重新接过了吹箫手中的避水珠,珠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下沉去:“道友,不必惊慌,湮灭风才刚刚兴起,只要我们潜入海底深处,倒也无碍。”
林寒树止住了林寒树的追问,只快速而沉稳的道:“如今我等遇险,得有个章程。镜亭修为最高,又是水灵根,支撑避水珠之事便交给他,若是有凝气丹,不管多少,通通交予镜亭使用,他的灵气万万不能断绝。待湮灭风经过,务必将所有灵气通通敛入体内,不得泄露出一点,到时候那避水珠便也不能用了,剩余的我有法子。”
林寒树听着,只提了一个问题:“如今我们在海下,如何能得知何时方为敛息的时候?”
“我来通知。”镜亭挨个看了吹箫和林寒树,认真的不得了,“若我说‘敛息’,那你二人便立时照做,半点不得耽误!”
如今我们周遭的海水已然激荡,待湮灭风到来,你又如何能探知?林寒树刚想问此话,镜亭便像是看穿了他一般,淡淡的到:“我能感觉的到!”
“从此处到海面足足有三千丈了,你便是心动大圆满,神识也触不到海面!”林寒树皱起眉头反驳。
镜亭还想说什么,便被吹箫打断了:“大哥,我信他!记得我在船上说过的话吗?不管镜亭做什么,听他的,跟着他!”
林寒树张了张嘴,看着吹箫沉静的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我虽不信他,但我信你!”
吹箫笑了,然后从玉简里掏出三个大大的皮质口袋,每一个口袋都够两个人钻进去,这口袋通体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针脚,浑然一体。吹箫开始朝里鼓风,口袋慢慢的鼓起来,成形了一个大大的气囊,吹箫拿绳子将气囊口绑起来,放入玉简,再拿过另一个。
“是尘沙鲸的皮,刀枪不入,遇水可沉,防御力可抵元婴期高手全力一击。我做了三个,待镜亭收避水珠之前,我三人就钻进这袋子。这是三截子尘沙鲸的软骨,最是坚硬不过,用它把口袋从里绑住,彼此相连。我等在气囊中转为内息,静待湮灭风过去。这是唯一的法子!”
三人彼此对看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此法在海底固然能抗住湮灭风威力减小的肆虐,可别忘了,这海中还有海妖兽。如今,他们可以用灵力遮去波动,慌乱的海兽也不会过于警觉,到那时,所有灵气都不能使用,保不齐,就遇上哪一种凶残的海兽,葬身妖腹。可事到如今,三人也别无他法!
避水珠又往下潜了许多,如今已经到了五六千丈的深处,镜亭忽的抬头,道:“来了!”三人对视一眼,便默契的行动开来。
一息之后,避水珠的空间被收回,三个彼此相连的气囊出现在海水中,随着海水的波动而移动。三人在气囊中也随着海水的翻动而翻动,滋味着实不好受。
也不知翻涌了多久,海水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吹箫也有所察觉,直到镜亭传音:“湮灭风过去了!待我将避水珠取出,我们便可回到海面。”
吹箫终于露出一个笑来,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若不是镜亭,这一次他恐怕就葬身大海了。然而,还没等他彻底的放松下心情,身体便被剧烈的撞击了一下,尚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是狠狠的一击,他甚至感觉气囊被上下挤压了一下。
吹箫的气囊被袭击了,被一只五级尖枪鲨,此种海兽身体为长蛇,唯独鱼头处有一杆又尖又长的利枪,湮灭风结束,它侥幸逃过一劫,消耗了打量的能量,急需觅食,然后便看到了感受到了三个气血旺盛的食物。
此时镜亭已经从气囊中出来,开启了避水珠,眼见那只海兽锲而不舍的追着装有吹箫的气囊又是刺又是咬,身上立时杀气毕现,也顾不得在海中,他一个心动大圆满抵不过同级的尖枪鲨,捏了个手诀:“翻海印!”
顿时周遭的海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手掌带着无尽的威压朝尖枪鲨抓握而去,那海兽感受到危险,蛇身灵巧的一摆,便躲过了这危险的一击,眼中凶相毕露。蛇尾一甩,便朝镜亭冲去,路过吹箫的气囊时,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它依然有人类的神志,自然知道方才那个有能力伤他的修士在乎这小玩意里的修士。
在镜亭大变的脸色中,吹箫所在的气囊已经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瞬间破裂,吹箫的身型顿时淹没在海水里,没有避水珠,单单在海下的巨大压力就瞬间将他全身的细小血管压破,一团血雾在海中蔓延。
镜亭眼睛瞬间红了,操纵着避水珠便要往吹箫那里冲去,然,那尖枪鲨却横在了他的去路上。吹箫的生死不明叫镜亭怒火冲天,周身血液都仿佛燃烧了起来,他眼中的凶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终于,荆国神宗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七日的最后一盏茶过去,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八日的时间开始走动的第一刻,位于西周海底六千三百二十丈处,一道耀眼的华光照亮的海底,强光瞬间刺激了尖枪鲨的眼睛,它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哑的声波,巨大的身躯犹如濒死的泥鳅,无章法的剧烈扭动。然而,尚未等它适应这光芒,头部便爆出一阵血舞,一只苍白有力的手穿透了它的鱼头,然后缓缓抽出,任由尖枪鲨的尸体沉下去。
此时的镜亭也顾不得适应自己的新形象,微摆鱼尾,便瞬间出现在吹箫身边,拿出避水珠将他和林寒树的气囊罩了进去。
吹箫此时全然是一个血人,他看着眼前美丽的生物,便终于知道为何镜亭周身会有如此浓烈的生气——他,竟是个鲛人!
第29章出关
鲛人,天地之骄子也,织水为绡,坠泪成珠。生之能戏水若曲指,躯体硬如磐石,金石所不能破也。幼时雌雄同体,百岁成年,可择一性别而生,终生不改,雄性英武俊挺,雌性娇媚惑人,其声之美,若天地之绝唱,日月之轻吟,可惑人心智,令人纵朝闻夕死也心甘。
这便是鲛人,天生貌美,武力值又高,各个从出生便是纯净至极的水灵体,天赋强到甩被修士当成宝贝一般的单系水灵根好几辈子,是以,鲛人承天之厚爱,数量及其稀少,吹箫断断没有想到自己面前居然游着一条鲛人!在上世,你去问问,哪一个男人心中没有一条美人鱼?
吹箫本想多看几眼,但无奈他受伤过重,终还是昏昏沉沉的陷入了黑暗。镜亭见吹箫昏迷,顿时大惊,赶紧过去探查,一查之下便松了一口气,索性吹箫脏腑虽然被巨大的水压挤压的破裂,但性命无碍,只需小意休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镜亭从储物袋里寻了一颗温阳丸,而后掰开吹箫的唇,将这颗褐色的丹药推了进去。
浑身带着水渍的鲛人曲起鱼尾立着,他想了想,挥挥手去了身上的水珠,微光闪过,又变成了人类模样。他坐在吹箫身边,扶起吹箫的头叫他躺在自己大腿上,伸出一只手掌,浅蓝色的光芒微微闪烁,镜亭聚集起了纯净的水灵力,在吹箫面上虚扶而过,将那些血丝带走,不一会儿,便将他露在外面的肌肤清理完了。现在的吹箫看着可比方才血人一般的形象要好得多,除了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想睡着了一般。
露出一个笑容,镜亭方才将包裹着林寒树的气囊拉进避水珠,敲了敲囊壁:“已经没事了,可以出来了。”
须臾后,气囊的口袋动了动,然后慢慢的,一颗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过去了吗?”他转头看见了吹箫,顿时惊异,“吹箫怎么了?”
镜亭顿了顿,只简短的道:“囊破了,受了些伤,不过并不打紧,修养些时日便可恢复。”
林寒树点点头,不再说话,现如今,他已然看出,吹箫并不是他原先认为的无名门派或散修子弟,单看他拿出来的那些子不俗的法宝,还有尘沙鲸皮,便可从中窥出一二来。旁的不说,单这尘沙鲸,便是海凶兽中排名第七十八位的,况成年海兽非元婴后期收拾不得,它的皮更是世间修士所求之而不得的炼器材料!身为修为最差的一个,吹箫竟如此轻而易举的拿了出来,半点没有戒心的给人,叫人不知是感激还是感叹……
自然,救命的时候,林寒树是感激的。可等事情过去了,他又开始操心了,看着大刺刺晾在避水珠里的尘沙鲸皮,他便真觉得头痛:这熊孩子!此时林寒树恨不能拿手拽着吹箫的脸叮嘱他怀璧其罪,尤其是他们要去的中林,门派林立,修道者不知几许,争抢谋害实属寻常。然,看着吹箫苍白的脸,他又不忍心,长叹一口气,林寒树稍有些装模作样的想,哎,做了人家哥哥的,总是要处处关爱提点幼弟,真是没办法啊。
镜亭不理会表情怪异的林寒树,只专心操作着避水珠朝海面浮去。
经过一夜的休养,吹箫已经清醒了过来,只身体仍旧有些虚弱外,生气已然流转自如了,如今生气正快速的修复躯体,照着如此境况下去,再过两三日,吹箫便可痊愈,如此速度,着实大出镜亭意料之外。叫他又高兴,又忧心,因现下虽说他们脱离了危险,但也失去了如今的方位,没有了船只的引导,他们如何才能到达目的地?你看这大海茫茫,一片广褒,望不到边际,他们周遭连一座岛屿都不曾见到。如今中林在何方向,三人俱是一头雾水,两两相看,便露出苦笑来。
避水珠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水的波动起起伏伏,半点也看不出昨晚的疯狂激动。三人商定了半日,便决定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一直走下去,总能走到有人息的地方,至于是不是到了中林,只有到那时再徐徐图之。而今,他们所要做的,便是尽一切可能的伪装自己的气息,不叫自己轻而易举的葬身鱼腹。
就在他们起程后的不久,有一个避水珠悄悄的冒出了海面,那避水珠中坐着一个黑衣男人,正拿着玉简奋笔疾书,将吹箫如何如何受伤,镜亭如何如何化身鲛人,再如何如何小意细心的照顾吹箫,讲的详详细细,清清楚楚。然后,对着玉简念了句法诀,那玉简便发出一阵微光,片刻又黯淡下来。
仓周不出一刻钟便拿到了那传讯玉简,待看完其中内容,眉头上扬,拍击着石桌大笑不止:“竟叫我遇着如此有趣的事儿!”殷老妖那家伙使唤他的人护着自己的小心肝,却叫他令有收获!焕无那小兔崽子怕是要气的吐血了吧,东周镜亭好不容易转世满百岁,正当择性之时,他却偏生重伤昏迷,这百年内费尽多少心血遮掩了这鲛人的气息,又绞尽了脑汁的隔绝世人,叫那鲛人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可,殷老妖的心上人只一朝之内便叫他前事全全化为乌有。如今,东周镜亭已然择为雄性,这焕无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不仅东周镜亭对焕无起了疑心,更是有了相好的友人,叫焕无那个小心眼的家伙独占愿望落了空。如今,只怕殷老妖的小心肝已然是镜亭极愿意亲近的人了。
今儿这消息,一气儿能叫两个混蛋气得不轻,单是想,仓周澜珈便乐不可支。这两个人,一个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妖怪,平素不耐那些子人在身后跟着,便谁也不要。你说不要那便不要了呗,有何事自己自去办了也就是了。可这位不,但凡缺人使了,就过来支使与他,还从来都不给工钱!那另一个,却是资质超群的小妖孽,整日笑眯眯的,瞅着温文尔雅的,但阴起人来那是半点不带含糊,且骨子里还狂得不得了,那样子,单看着就叫人忍不住想教训教训。他仓周澜珈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认识这两个祸害玩意,吃准了自己脾气好,什么麻烦往这里丢什么。
如今,也合该他仓周澜珈吐气扬眉一回了!再过三个月,殷老妖神魂便能稳定下来,到时候,我便把这玉简往他身上一甩,倒看他脸上是个什么颜色!
很快,那黑衣人便受到了主人的汇讯,内含表扬一份,指示一章。表扬自不用说,指示的内容也很简单:跟上去,若能结识同路,便最好。末了,还加了一个要求,文章需写得活色生香,前文太过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