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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流[重生]作者:江一水

禤景宸面圣多次,自然记得这深刻的美貌。

眼前穿着布衣的少年,面容稚嫩,虽然比不上艳压天下的皇帝,却自有一番清俊美感。或许是太过瘦弱,又或者是那张沾着黑灰的白皙小脸透着柔软,禤景宸竟有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只是恍惚了一瞬,禤景宸没有注意到马下的少年眉头皱了一瞬。

少年背对着一庙的将士和难民,看着马上银甲将军,问道:“阁下何人?”

少年清越的声音如银铃,落在禤景宸耳边拉回了她的心绪。她恍然想起对方的身份,利落的翻身下马,半伏在地,行了武士礼道:“臣禤景宸,见过太子殿下。”

她说着,仰起头,直勾勾地望着眼前清无双的昭明太子。钟离朔垂眸,看着跪在身前一身银甲的大将军,凝视着对方温婉的面容,愣在了原地。

钟离朔端着碗,看着身前的禤景宸,忽而看到随着她而来的将士全都利落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罪臣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特此恭迎殿下回朝。”

大将军的话语响在耳边,随即,身后的将士们高呼:“恭迎殿下回朝!”

破庙前的众人将目光落在了钟离朔身上,后知后觉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破庙前一片鸦雀无声,钟离朔望着跪在周围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心想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看着身前的禤景宸,勾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旋即托着药碗,半跪在禤景宸面前,凝眸道:“久闻将军大名,将军乃我楚国福星,今日得见将军,草民便是死都无憾了。”

“只不过将军认错了,在下不过区区一平头百姓,不是什么太子殿下。”

“冒充皇亲国戚乃是重罪,草民不敢,还望将军查明,放过草民吧。”

她说着,放下药碗,全膝着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朝对面的年轻将军行了一个全拜大礼。

禤景宸望着跪在身前的年轻太子,愣在原地。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这位太子分明活着,却在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太子,整个猿猴都在寻她时,却躲在太一门医治伤患根本不露脸是何缘由了。

竟原来,是这么一个不欲皇权加身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钟离朔的上辈子:影帝的自我修养。

哎,这两天觉得很绝望。

只能说,珍惜还能写百合的我们吗?

如果哪一天只能写言情了,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第86章朔景二

皇帝的车驾自源州而来,不过半月将到达云州。

她们已经找到了太子,可对着一个不愿承担自己身份的太子,乐正颍还是十分忧心自己的好友。

一连数日,禤景宸多次去请钟离朔归朝,皆无功而返。

面对这么样的一个太子,怎么能够让禤景宸向皇帝交差。乐正颍知道,在皇帝到达云州之前,她们必须让钟离朔穿上那身早就备好的衮服。

为了好友着想,乐正颍每日都催促禤景宸去庙里请那尊大神。

对此,钟离朔采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策略,一连推拒冷待对方数日,这日白天里钟离朔再也没有见到对方。

却不曾想,夜里禤景宸还是来了。

云州的瘟疫闹了月余,今日又有一批挨不过去前往归墟了。钟离朔随着太一门人到河边为亡灵送行,夜幕降临才返回庙中。

这次瘟疫来势汹汹,云州城又多是刚回到家园的百姓,与帮着重建的士兵。那些沾上瘟疫的人,就被赶到城中角落里医治。

这破庙里,多是沾染了瘟疫的伤患病人。

钟离朔自逃出中州王的爪牙后,便被云州城中一太一道观庇护,在这乱世中随着太一观的医者在街头为百姓救治,逐渐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太一门人。

可那日禤景宸在庙前一跪,彻底将她粉饰出来的平常给掀开了。即便她抗拒着不认,在观中医治的病患和道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尊崇。

更因着禤景宸安排在此,守卫着她的士兵而畏惧。

钟离朔一直以为,八岁那年到了云州,她的一生就此开始了。她从没想过会有可以返回源州的那一天,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想过中州王会反,将盖在楚国上方那件名为盛世的彩衣给剥下来。

这个载歌载舞,一片欢欣的楚国,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就变了。

太一门的香火越发鼎盛,盛京越发繁华,云州城中一片欢歌。可逃出纸醉金迷的城中,她看到的却是一片萧条。

土地荒芜,房屋倾塌,百姓的脸麻木不堪,只有面对神明的时候才有一些彩色。

十四岁的钟离朔,一直生活在一个强盛的楚国中。十四岁之后,钟离朔才知道这样的楚国时被伪装起来的梦。

她听人说官绅土豪欺压百姓,她听人说有人可以拿钱买官,她听人说几年前因着朝廷给不出钱粮,镇上的校舍都关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身边的大司命荏苒。不为百姓着想,反而日日大肆祭祀,祈求神灵,挥金如土。

因此,中州王反了。

中州王反之前,百姓尚可靠着一亩三分地活下去。中州王反后,那样贫瘠的土地什么人都养不活。

因此,中州王反后,他占据的三州被征了许多的青壮男女,赋税加重,越发民不聊生。

这就是乱世,苦的都是底下的百姓。上头打的你死我活,哪管底下人死活。

每逢征战世道,太一观总要下山为枉死的百姓送行,钟离朔送得多了,也就越发体会到挣扎着活着是多么的无奈。

哀民生之多艰。

没有一点喘息之地与色彩的生命是如此的令人绝望。

这样的世道,死去反而是解脱。

可人还是要怀揣着梦想的。

生命是东皇的恩赐,没有谁生于人世会是来受苦的,只是世道如此艰险,又怎么能快活地过下去?

钟离朔不止一次的想起母亲说的话,生而为人,就应该尊严的活下去。这个尊严,包括了自由的活在世上与体面的离开人世。

可是想想死在她面前的人,又有哪一个足够体面呢?

她是楚国皇室的人,是东皇的子孙,这天下万民都是她的同胞。可你看看,她就算沦落街头两年,却一点苦头都不算吃得。

可她的同胞,却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中。

这天下分明是众人的天下,为何各自境遇如此不同。只因她的王公贵族,她们便是青草履孑吗

可分明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楚国的朝政乱了,上位者不清明,下位者举着欺压百姓。钟离朔知道自己身为皇子,只要还活着就会回到源州城。可是回到源州城中,她又应该如何做呢?

糜烂了根基的楚国,凭她一己之力会好起来吗?

是埋首街头做一个充耳不闻的普通人,还是回到源州凭借手中之力拔起腐朽的根呢?

这个选择,钟离朔纠结了许久。

她是个没接受过正统教育的皇子,对水深火热的朝堂一无所知。她还是个怯懦的人,对于渺茫的前路充满担忧。

皇帝下诏封她为太子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会有被找到的一天。可直到遇见了禤景宸,钟离朔还是没有抉择。

这一天,禤景宸没有来找她。被困扰了数日的钟离朔,终于可以好好做个选择了。

这是个无月之夜,摆满人的庙中点着晦暗的灯。夏日的虫鸣和病人们的咳嗽呻吟汇集在了一起,于夜心里造出了另一种安宁。

钟离朔坐在庙前,背对着庙中昏暗的灯火,托着腮帮子看着黑漆漆的庙前大殿。

她跑不掉了,钟离朔想。

也没有颜面逃避了,因为这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钟离朔举了两个条件,说服了自己。于是她起身,拍了拍手,预备回去睡上一觉,明日就拎着自己的玉佩去认祖归宗。

转身的一刹那,幽静的马蹄声,自远即近地传到了耳中。钟离朔心头一跳,回头看见了一线灯火蔚蔚出现在眼前。

没过一会,一匹马闯入了眼中。

钟离朔抬眸,看到了马上坐着的禤景宸。

禤景宸今日还是来了,这令钟离朔有些惊讶。还没有等对方开口,钟离朔就在对方下马行礼前说道:“还请将军等我片刻。”

她没有和往常一样,朝禤景宸行礼。禤景宸立在马旁,穿着刚换上的干净衣衫,称了一句诺,静等着钟离朔归来。

好一会,钟离朔背着个行囊走了出来。

她背对着光,一步步走到禤景宸身前,站定身子,摊开了手掌,言道:“虽然将军确信不疑,朔却不想将军有何疑虑,这是朔的青玉……”

话还没有说完,一股疼痛从心间涌上了头脑,钟离朔踉跄了一下身子,眼前一黑,身子栽了下去。

啪嗒一声,青玉落在了地上。眼明手快地禤景宸将钟离朔揽入怀中,脸色巨变。

钟离朔晕在了庙前,禤景宸唤了大夫诊治,得到一个劳累过度所致的诊断。

想着先前钟离朔与她说的话,又考虑到这里的环境,禤景宸将太子带回了云州城中。

于是,流落在街头的太子终于被找到了。

次日,钟离朔悠悠醒转,就知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她看着眼前陌生之所,知道自己到了禤景宸的地方。

钟离朔坐在帐中,清醒了好一阵,这才唤了侍女。

久违的被人伺候着穿戴整齐,钟离朔将自己苍白的脸揉出了一抹血色,等着禤景宸的到来。

果不其然,没有一会,身穿银甲的禤景宸前来问安:“昨日殿下身体不适,晕了过去,微臣逾越,就将殿下接回来了。”

钟离朔拱手行礼,“多谢将军施以援手,朔感激不尽。不知将军可曾用膳了,留下来陪朔用个膳吧。”

她眼神恳切,禤景宸明白她或许是想让自己留下来。没有疑虑,禤景宸应了下来。

两人一道用了早膳之后,钟离朔轻咳一声,说道:“不知将军今日可否得空,朔有一事想与将军请教。”

“殿下但讲无妨。”禤景宸端坐在钟离朔身前,看着这个裹在锦服底下年轻貌美的君主,一脸正色。

钟离朔强打ji,ng神,说道:“闻说陛下南下云州,不出半月便至。我少小离家,源州城中许多人事皆不清楚,不知将军可否,与我说说随行官员之事。”

她要回源州,想谋划一番,就必须足够了解那里的人事。

而且,眼前这位坐拥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也是她该拉拢的对象。

禤景宸一怔,立刻反应出了钟离朔的真正目的。虽不知这位看起来淡泊风月的殿下为何一夜之间终于想回到权利的旋涡,但禤景宸还是一一解答了钟离朔的疑惑。

因着禤景宸还有要事,钟离朔就与她商定每日晚饭过后再来叨扰她。送走禤景宸后,来给钟离朔把脉的先生又到了。

再一次见到青岚,钟离朔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我与公子说,有缘还会再见,你看这缘分不就来了吗?”青岚笑眯眯,示意钟离朔伸出手,三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我还以为日后只会在神国与先生相见,不曾想先生竟然在禤大将军的帐中。”钟离朔在青岚的示意下收回了手,说道:“先生当年离开源州,我还失落了好一阵。先生乃方外之人,却不曾想近年辅佐大将军的司命却是先生。”

“不知先生,可是又回到了监天司中了?”

青岚微微一笑,回道:“是啊,为了殿下,又道监天司当差了。”

“哦?”钟离朔惊讶,说道:“为何说是为了我?”

青岚笑了一声,“因为殿下回来了,这让我好奇。我还好奇,殿下的楚国,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想做监天司的大司命,若果日后殿下是帝王,我倒是有兴趣做天下的大司命。”

她含笑,轻声道:“不是早就与殿下说了嘛,殿下是一个会回到神国的孩子。”

话音一落,钟离朔便明白,她大概拥有了第一份在朝堂上的助力。

第87章朔景三

半月后,皇帝南巡到达云州,太子钟离朔身穿冕服以跪拜大礼迎龙舟于南风渡口。

那一日,云州旌旗蔽空章分别八年的母女见面,分外感人。

不多日,由大将军禤景宸护驾,皇帝携太子返回源州。

在钟离朔的印象里,她的母亲钟离尘是位生x_i,ng十分冷淡之人。除了重逢之日相见,皇帝曾于众人前失态的将她揽入怀中,其余时候对她不闻不问,仿佛已经忘了自己多出来了一个太子一般。

只不过,从皇帝为她挑选的老师来看,皇帝对她还是很用心的。金袍卫,枢密院,弘文馆等处,都挑选了人为她的老师。就连刚返回源州,就被皇帝下旨替代荏苒成为大司命的青岚,都来指点钟离朔。换而言之,皇帝给予钟离朔的权利是历代太子都及不上的。

监天司历来是皇子不可染指之地,皇帝不仅给了钟离朔,还扔下了一句事有大小皆可问询大司命,之后就在宫中继续做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君王。

自云州返回,皇帝的身体每况越下,十天半个月不上朝乃是常事。入了冬之后,皇帝下旨,令太子监国。

还未曾在朝政历练过的年轻,面对狡猾的群臣束手无策,只得披上一副笑面孔,以退为进,让她们为了一口r_ou_争得你死我活。

糜烂的源都,在这个冬日里越发地纸醉金迷。皇城上下一片翻新,散财无数。就算如此花费,钟离朔却惊奇地发现,国库并非她想象的空虚,可也仅仅只是勉强够用而已。

皇帝休养生息多年,所攒银钱无数,可都不在国库里。

面对源州这奢靡之风,钟离朔想着北方虎视眈眈的蛮族,只觉得十分忧心。

皇帝执政多年,除了许多年前禤氏一族战死过半于望月关,之后楚国与蛮族都是小打小闹而已。贵族们安逸了许久,也就因为中州王叛乱慌了几分,但中州王叛乱蛮族都没攻过来,更令他们觉得安逸。

加上这个冬日,蛮族新换了一位君主,许多人都觉得如今国力强盛的楚国,更加不会有战。

只有大将军禤景宸一干人忧心忡忡,以镇守澜州边境为由,欲要率大军返回澜州。可皇帝不允,下旨令她留在了源州。

禤景宸不得已,只好令部下乐正颍徐仁青返回澜州,镇守边关。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将禤景宸留在源州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惧她兵权在手,有反叛之心。只不过她刚打了一场漂亮的胜战,皇帝还不好卸磨杀驴。

钟离朔瞧着这位大将军的境遇,想着她的社稷之功,又看着朝上一群谄媚的j,i,an臣,郁结在心。因此,在她监国时期,所有参禤景宸的折子,钟离朔都轻轻放了过去。

除夕之前,皇帝的身体总算是好了许多。于是,除夕之前,皇帝上了一次朝。

这次朝会的目光,均落在了钟离朔身上。

太子钟离朔已经快满十六岁了,国之基石也到了大婚的年龄。礼部为她挑选了一众青年才干,好似十多年前威逼那位皇帝一样,迫着皇帝给太子赐婚。

可如今的皇帝已然不惧这群大臣,朝殿上蹦跶的这群只会说好话的人,不过是被她养废的猪。皇帝没有接受给太子挑选皇夫的提议,而是看向了众臣,言道:“昔年先祖楚宣帝八岁继位,以年幼不得亲政为由娶了比她年长的惠文皇后,令皇后替她执政。如今我儿昭明对朝政生疏,不善国事,也应当迎娶一位年长成熟的太子妃教导她才对。至于皇夫,朕还没老到想抱孙儿的地步呢。”

冷淡的皇帝笑了一声,目光里的寒刃令朝殿上的臣子战战兢兢的俯身称诺。于是,为钟离朔挑选一名太子妃的事宜,便落在了礼部和监天司身上。

年长于太子,又要ji,ng通政务,大臣们望着迟迟未北归的大将军,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皇帝舍不得这么一位将才,又不欲兵权旁落,那么就只能让大将军嫁给太子了。

聪明如钟离朔,怎么会不明白皇帝的心思,散朝之后她忧心忡忡地去找了青岚。

对此,青岚微微一笑道:“殿下担忧什么?你是国之基石,未来的一国之君。这天下的男女,有谁是你娶不得的。”

她身份尊贵,什么姻缘都会有。

钟离朔轻叹一声,“就算是天下之主,有些女子你也是娶不到的。要不然,文康帝为何终生不娶呢?”

姻缘,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它不是交易,是交心。

青岚讶异,“原来殿下还真的想过迎娶禤将军?”

钟离朔哑口无言,思索了片刻,言道:“禤将军这样的大英雄,应当嫁一位与她一般英雄豪杰的人物,而不是嫁给我这种活一天算一天的病秧子。”

“殿下切莫妄自菲薄了,不是与你说了嘛,殿下好好调养,至少能活过四十岁的。”青岚肃目,望着她严肃道。

钟离朔哈哈一笑,“那就借先生吉言吧。”

青岚笑笑,又问道:“暂且不说陛下的心思,我想问问殿下,觉得禤将军此人如何呢?”

“这话我此前问过先生了,怎么今日先生反而来问我了。”钟离讶然,望着眼前的青岚,回道:“禤氏一族镇守边关,世代忠良。禤将军系忠门之后,爱民如子,忠心耿耿,自当是国之栋梁。”

青岚叹了一声,说道:“殿下对将军的评价倒是甚高,只如今朝中大臣都传言禤将军拥兵自重,有反臣之心啊。”

“还请先生慎言。”钟离朔肃目,望着青岚满目的不赞同。

青岚释然一笑,与钟离朔言道:“难道殿下就不担心,大将军会反吗?”

“好端端地,她反什么?再说了,她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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