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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多久啊,翎儿姑娘再弹一曲吧!”

……

此起彼伏。

一道花红艳丽的身影进入众人视线,老鸨适时登台,尖亮的声音撞击着耳膜,字字句句中的内容让所有人屏息聆听。

“各位爷别急,翎儿姑娘正回闺房重新梳妆打扮,静待与今晚花魁之夜的胜者共赏圆月,同度良宵呢,各位爷且先听奴家将今夜的规则一一道来,”老鸨扭着腰,笑得花枝乱颤,“花魁之夜的比试共有三轮。第一轮文斗由翎儿小姐亲自出题,可有三十位爷进入第二轮财斗,第二轮过后,只留八位爷进行最后的武斗,最后胜者即可进入翎儿小姐闺房,与翎儿小姐共度今夜。”

话毕,台下一阵躁动。

“行了老鸨子,别卖关子了!赶紧开始吧!”

“是啊是啊,我们都等不及了!”

老鸨心中一阵冷笑,真是一帮无脑色鬼。面上却依旧带着谄媚艳丽的笑容,“好好好,各位爷,咱们现在就开始第一轮文斗!”

“第一轮文斗的题目便是……”

老鸨拖长了声音。

“用笔墨丹青,为各位爷心中的翎儿姑娘作副画,内容不限,人像可,甚至物象、景色也可,只要描绘出了爷心目中的翎儿姑娘便可。”

说罢,老鸨一挥手,笔墨纸砚便由小厮们呈至所有人眼前。

文试之题,可难可易,因人而异。

不学无术不通书画的纨绔子弟或好武之人自然愁云满面,但对于谌京墨甚至远逊于她,只略通丹青的子弟都算不得太难。

墨已经磨好,谌京墨没有任何犹疑,提笔便开始了作画。

不消多时画作已成,她置笔落座。与秦翎儿早已熟识,她的相貌早已牢牢记在谌京墨心中。即便秦翎儿遮面她也可以默背着将她的□□容貌画出。但她今日前来只为赢得比试,并非出尽风头,最后暴露了公主身份。所以只描绘了方才秦翎儿抚琴之姿,未尽全力却已可以惊艳众人。

谌京墨自顾自地酌饮,他人的进度她并不放在心上——她的画技足可以在大陈称得前三,今夜并未有曾令她惊叹、折服之人前来,只发挥五成实力进入第二轮已是稳妥。

只是……

她思及凝雅前些日子的话和探子回报的消息,她很好奇宇文祎会怎么过文试和第三轮武试。

又或者,他根本到不了第三轮。

她转头,正看到宇文祎皱眉沉思,摩挲着右手拇指的扳指,他身旁的罗兑依旧在沉默地磨着墨。

果然传闻无假,北周九皇子宇文祎文武不通,平庸无常。

想王皇后也曾是九州出名的才女,所出皇子居然如此,世事难料。

谌京墨转回头,不再关注为文试发愁的宇文祎。

宇文祎确实在发愁,却不是为丹青成画发愁,而是到底要不要执笔作画。

她与王皇后隐忍多年,自十岁后便深居宫中韬光养晦。每日生活除却读书、习武、研习兵法与帝王之术便是随王皇后学习书画琴棋。

她并非文武不通,只是掩藏得极好罢了。

为了不被淑妃和十皇子宇文阐针对,她母子二人处处低调,从不争宠。

她知道母后并不愿她参与夺嫡之争,但却从小就为她铺好一切道路——十八年的韬光养晦,身边的暗卫及安cha在各处的暗桩——以备万不得已,如若她二人某刻被逼到死生无路,进不得离开皇宫远走高飞,退不得安居宫中,做个太平皇子,她便必须参与皇位的争夺。

就像近日,宇文阐竟主动在父皇面前参她一本已到适婚年龄,将她支来南陈,妄图从母后那边下手,击溃她二人。

宇文祎微微抬头,盯着砚台眯起双眼。

今日她若为想一见秦翎儿,必得作画比武,此举即为宣战——她身边安cha的父皇和宇文阐的探子一定会如实回报——她欲染指宇文阐心爱的秦翎儿;她不仅不平庸,反而极具才华。父皇本就偏爱她,十岁后虽然颇感失望,对她很是冷淡,但与母后结发夫妻的情意和她重新初现的锋芒定会使父皇龙颜大悦,一改往日态度,大臣们也会见风使舵,开始巴结母后与她。

她会显露对宇文阐的威胁,她会成为宇文阐登基之路最大的威胁,母后在宫中的日子会不再太平,她会重新被卷入夺嫡之争的漩涡。

十八年的蛰伏,所为何日?

一忍再忍,一再退让,却依旧被视为眼中钉。

是你宇文阐先不仁,莫怪往后我宇文祎不义了。

宇文祎背手起身,提笔沾墨,一副画作将成。

即便现今与母后相隔万里,她知道,她所有的举动,母后都会理解并且支持。

母后会明白她的反击,她的选择,进而开始运作自己的布局。

这便是她母女二人的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小祎子要开始反击了,但还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争夺皇位,前面也说了,只是不想让宇文阐登基而已。

内心戏是多了些,但是为了把事情说清,背景展开,是必须的。

下一章感情会有进展。

第四章

宇文祎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将将在老鸨宣布时间已到之时放笔。

“各位爷请停笔,本轮文试的将由翎儿姑娘亲自评审。”老鸨挥着火红的手绢,小厮们有序地将桌上所有宣纸收回,送往二楼,“还请各位爷稍待片刻,一会儿自会公布结果,公平起见,还会向各位爷展示所有入围者的丹青作品。”

谌京墨轻摇手中折扇,瞥到一旁的宇文祎右手正习惯x_i,ng地拨弄扳指,脸上尽是胸有成竹的笑容。谌京墨眉头微挑,这人倒是有趣。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宇文祎偏过头来,一双桃花眼微微弯曲,眼中的笑意和星辰般的光芒外溢,晃得谌京墨心跳乱了一拍,抿唇不语。

“进入第二轮的爷有文宇文公子,”老鸨尖细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吸引回台上,原来是秦翎儿的随身侍女琉璃已将名单送至楼下,“湛清湛公子、王郁王公子……”

随着名单的公布,小厮也将所有画依次挂于早就布好的展台上。

谌京墨盯着排首位的百鸟朝凤图愈发沉默。

构思ji,ng妙,笔法细腻,色泽美艳而平和,将秦翎儿誉为百鸟之王凤凰。

她不知道宇文祎发挥了多少实力,她只从其中看出了沉淀多年的ji,ng妙技巧,或许,比她也算不得差。

“湛兄的美人图令人着实惊艳,笔墨勾勒出的翎儿姑娘气质、□□都堪比真人。”

闻言,谌京墨转头,是宇文祎端着酒盅在向她敬酒,嘴角依旧是先前温和而魅人的笑容。

怎么比姑娘家笑起来还妖孽,谌京墨腹诽道。

“文兄过誉了。百鸟朝凤图实为最佳,令人惊艳,文兄想必习画多年。”谌京墨也将酒杯拿在手中,不温不火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儿时曾随先生学过几年,许久未碰,早已生疏,还望入得了湛兄的眼。”宇文祎语气轻松,打趣着将谌京墨的探寻化解。

谌京墨嘴角微扬,一抹礼貌的笑容,不再言语。

只是举起酒杯虚空一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宇文祎身上的疑点太多,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向她求娶的目的,她需要查清楚。

待到场中感慨喟叹声渐歇,老鸨宣布进入比试的第二轮,财斗。

出价高者八人进入第三轮武斗。

无需多言,今夜能进逸品居内赏得翎儿姑娘风风采的各位已是人中富贵,这一轮的目的自然是优中选优,千里挑一。

宇文祎和谌京墨都毫无悬念的进入了第三轮武斗。

场内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待老鸨宣布武斗规则——究竟今晚谁能有幸与翎儿小姐共度良宵将见分晓。

“这第三轮的武斗呢规则也相当之简单,”老鸨玩弄着交握在手中的手绢,看着台下或踌躇满志,或心急如焚,或愤懑不已的一张张面孔,凝在嘴边的笑容就愈发灿烂了,“就是八位爷一起上前比试,最后剩下的这位爷便可直接入内,与翎儿小姐共度今夜。”

“比赛范围便是此高台,倒下或出此高台者皆算作淘汰。”

“现在就请进入第三轮比试的八位爷上前来吧!”

老鸨挥着艳粉色的手绢招呼着。

宇文祎闻言,抬起右臂伸向高台方向,示意谌京墨,“湛兄请。”

谌京墨啪的一声收拢折扇,起身抱拳回一礼,也伸出左臂示意宇文祎,“文兄也请。”

微微一笑,不再谦让,宇文祎也起身上前。

“文兄一会儿可要手下留情了,我想在座无人可当文兄之对手。”谌京墨侧头看向宇文祎,嘴角眼尾都弯出好看的弧度,可这笑意并未温暖谌京墨眸子中的深潭,平静的水面微微闪烁着冷冽的光,直欲刺破宇文祎的一切伪装,望入内里。

视线相接,依旧是点点星芒闪烁其中,宇文祎只是平静地接下了谌京墨的一切锋芒,毫无波动,毫无破绽。

“宇可不敢当,”宇文祎低头笑道,语气平和爽朗,“能进入第三轮已是极大的运气,宇怎敢奢求更多?宇倒是更看好湛兄。”说罢,又是微微抱拳一小礼。

谌京墨转过头,不再理会宇文祎,嘴角依旧噙着令人悦目的弧度。

她可不会信了宇文祎这番说辞,百鸟朝凤图的惊艳便可知其并非传闻所言的无才,甚至还远甚于许多名士才子,他的武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了。

她看出了他的隐忍。

谌京墨双眼微眯,漆黑的眸子中暗流涌动。

但究竟为何,他要如此为之?

耳边乍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谌京墨抬起头,神色如常。

“各位爷还请做好准备,”老鸨娇笑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手中手绢被扭得奇形怪状。

进入第三轮的各位倒也都是气度不凡的大家公子了,并未有人着急心切,对老鸨的话也只都报以一笑,只是或温和,或淡然,或不屑,或傲然。

老鸨见状,自知不该多言,直接宣布了比试开始。

宇文祎和谌京墨都没有贸然行动,乱斗之中,轻举妄动而消耗大量体力是大忌。

余下六人已经打作一团。

台下众人见他二人在台上无甚动作,还轻巧从容地摇扇观战,整理衣袖,不免疑惑,议论纷纷。有些x_i,ng急的甚至还叫嚷着其余六人围攻他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若先斗个半死,将体力耗尽,可就让这两人坐收了渔翁之利。无论最后谁输谁赢,都较他们的争斗要轻松许多了。

这六人一经旁人点破,立马达成一致,反身向宇文祎和谌京墨合围攻来。

刀剑交杂,直扑而来。

宇文祎轻挑眉头,谌京墨淡然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她们倒是默契,谌京墨折扇一收,顺势化去了左边三人的攻势。宇文祎未配武器,只一个俯身躲过了右侧三人的攻击,紧跟着回身一脚开始反攻。

毕竟全是富家公子,虽说武艺在南陈各族名门子弟中也称得上首屈一指了,但在无论是正规军人或是宇文祎、谌京墨这种从小师从江湖顶尖高手,出类拔萃的皇室子弟面前,还是会被吊打完虐的。

所以即便以一敌三,二人也毫不费力地在五十招内迅速解决了,气息如常,面色平淡。

二层最大的雅卧,秦翎儿微抿一口茶,挑起纱帘向下望去,眼中玩味笑意渐浓。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是真的很难写很卡文啊

抱歉,之前太忙了,一直没顾上更文。

第五章

贵气俊雅的脸庞挂着温和的浅笑,“湛兄,只剩你我了。”目光流转,覆于谌京墨ji,ng致的面孔之上。

无视掉灼热而勾人的目光,谌京墨不再客套,一句文兄抱歉了,便抬扇直接攻了过去。

谌京墨以扇为剑,手腕抖动,剑招密不透风,仿若蛛网,似欲先声夺人,速战速决,不给宇文祎任何喘息和反击的机会。

谌京墨的扇子舞得越来越紧,宇文祎的脚步也越发灵动密集,身形随之移动,竟是在层叠的扇影间毫发无伤。

谌京墨的扇子甚至连宇文祎的衣角都未碰到。

宇文祎嘴角的笑意更浓。

猛地一个滑步,侧身闪过谌京墨的折扇,顺势一个横踢扫向谌京墨。

谌京墨一个鹞子翻身躲闪开来,却未想到宇文祎的另一条腿已逼近她的面门,凌厉的腿势夹杂这风声呼啸在她耳旁。

眼中一沉,她身后已是高台边缘,无法再退。只能纵身跃起,脚下一蹬宇文祎攻的腿,借力向方才秦翎儿滑落的绸带飞去。

手腕一挽,便将绸带握在手中。身体顺着绸带在空中摆动。

脚下一个使力,宇文祎向她跃来,手中还带着攻势。

谌京墨从鼻腔中溢出一个哼声,将手中绸带带着内劲甩向宇文祎,一个转身跃向高台正上方数根绸带的连结处。

只余半步距离,眼见谌京墨就要安稳落于其上,身后却突然来了一股力劲将她猛地后拖,她眼中惊愕,左小腿已被后来追上的宇文祎拽住。要翻身再用右腿扫向宇文祎来摆脱控制,却又被宇文祎轻松挡下。

下盘被牢牢锁住,谌京墨已经失去了再向前跃的可能。只要宇文祎一撒手,或将她向下甩去,她也只能争取于落地时可以整齐些,不至颜面尽失。

该死,难道今晚真的没法和翎儿见面了吗。她眉头皱起,罢了,反正翎儿行事向来妥当,无需再多此一举。

只是这人…谌京墨回头看向宇文祎,眼中深潭之水似在隐隐翻腾,杀气暴涨。

谌京墨的内心仿佛正摊开一小卷竹简,将今日羞辱一笔一划,一五一十,记于其上。

下次定要你好看!

觉察到谌京墨的目光和克制着的情绪波动,宇文祎嘴角的笑容不消反曾,还迎着谌京墨的目光回望了过去,满眼的笑意和温柔,如恒亮的北极星。闪耀的光芒刺得谌京墨愤然别过头去。

空中的比斗难分难解,场中的众人看得也是目不转睛。

“呀安雅,怎么办啊,我好紧张啊…”台下的凝雅急得跳脚,公主若是受了伤,她们可担不起这个罪责啊!她下意识拽住身旁人的袖子,动作之猛让安雅皱起了眉头,“这九皇子口口声声说着爱慕…爱慕公子,他,他怎得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安雅默然抿嘴,公主的实力她是清楚的。虽然在南陈算不得顶尖高手,毕竟并非专门攻于此道,但自小随师父修身练武,公主的武艺也是绝对不可小觑的。比她也差不了多少。但在这北周九皇子宇文祎手下竟然…那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安雅拍了拍凝雅的肩膀,“放心,公子不会有事的。不是还有我呢吗。”

安雅专注地望向空中二人,时刻准备着冲上去救下谌京墨。

谌京墨也正等待着宇文祎的最后动作,脑中不停盘算着若是无法与秦翎儿面谈后续的事情该如何继续。

就在这时。

她身子一轻,被人拉着向上飞去。

被打断了思绪,她“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再回过神来,她人已经被宇文祎圈在怀里了。周身被一股陌生的气息气息,好在宇文祎身上淡淡的檀香还比较令人心情舒畅。

但这么近距离地和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男子接触还是让谌京墨十分抗拒。

宇文祎用右手将谌京墨握扇的右手扣住,置于自己与她之间。左手环着谌京墨的腰身。被玉带束着纤腰在她手中显得愈发瘦弱,以手覆上,感觉甚好。

宇文祎连眉间都带了笑意。

“你!”谌京墨气急低吼,宇文祎的表情在她眼底尽收,这色胚。她挣扎着要甩他一耳光,却发现动弹不得。

宇文祎也不急,也不恼,也并不羞愧。

眼前的女子虽一头青丝被玉冠束起作男子打扮,但动人心魄的容颜和雍容华贵、淡定自若的气质却未改丝毫。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唇绛紧抿,嫣如丹果。

最是一双秋水翦瞳,眸色深重,如深深潭水,望不见底,却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向里探究。

她微微倾身,在谌京墨肩颈处辄止。

一缕清淡的栀子花香飘摇滑入她鼻尖,馥郁香甜。

不愧为南陈第一美人,说九州第一也不为过。不知究竟何等优秀幸运的男子才能觅得如此佳人?虏获佳人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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