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毕竟经验丰富又老道,如此情境,屋中的气流火热地都要凝滞,她们再不赶紧把流程过完,厚脸皮地继续留着可真就是没眼力见儿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公主驸马的洞房花烛夜要是耽搁了,她这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她赶忙从侍女手上端了放着玉瓢的托盘,举至两人面前,“长公主,驸马爷,请用合卺酒,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
两人将玉瓢拿在手上,仰头饮尽混着对方气息的温酒。
喜娘结果玉瓢,又说了两句话,就催促着一众侍女离开了。最后,只剩了罗离和凝雅两人一步三回头,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谌京墨微微一笑,示意凝雅无事,小丫头才终于出了门。
这边,宇文祎已经昏昏欲睡,双手扒拉着床柱支撑自己,脑袋一顿一顿的。罗离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谌京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抿着嘴退出去了。
“咯吱”一声,门被合上。谌京墨回头,看着身侧已经不成样子的宇文祎。任命地将人拉了过来,为了自己喝成这样,自己总不能抛下不管就让他这样睡一晚上吧?明天还怎么进宫奉茶。
拉着胳膊,将人拖到床中央,再将宇文祎的发冠取掉,轻柔地将他的头放在松软的枕头上。视线下滑,手指停在衣襟上,轻咬下唇,还是拉开了火红色的婚服外衣,露出了雪白的里衣。
正要继续,手却突然被一只火热的手掌握在了手里,谌京墨诧异地抬眸,宇文祎没有皱着眉头,眼帘微微掀开,“离姐姐…是你吗?”谌京墨愕然,抿唇,正握着外衣的手微微松开了。
“不…”朱唇微启,“不是”两个字还没说完,她就被一阵大力拽下了身子,倒在了宇文祎的臂弯里。
“离姐姐…今日c,ao劳…不必给阿九更衣了…来就寝吧。”睡意昏沉迷糊中的宇文祎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嘴里碎碎地嘟囔着。
刚将身体稳住的谌京墨闻言,猛地抬头,蹙眉看着陷入昏睡的宇文祎,心中复杂。皇家之人,侍女侍寝实乃再正常不过之事。但既然你身边已有如此红颜,又何必再来招惹我?又何必装作纯情、专一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谌京墨感觉自己的心口刀绞着般疼痛,有些窒息。
果然只是权谋之计,谋取她的信任,诱骗她放软了心,还让自己亏欠于他。谌京墨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更多的却是讽刺。ji,ng明了十余载,竟然差点在一朝马失前蹄,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句愚钝。
深宫长大之人,哪来的什么真心,痴心妄想。她是注定得不到爱情和幸福的。
日头初上,在天边透着橙红色,晨曦洒落,透过剪花的窗户,打在宇文祎的脸上。
“殿下,殿下,醒醒,该入宫奉茶了。”罗离摇晃着挣扎在睡梦与现实中的宇文祎。
宇文祎皱着眉头,终于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几时了离姐姐?”
“卯正三刻了殿下,该入宫奉茶了,怕误了时辰,长公主殿下特命罗离来服侍殿下洗漱更衣。”罗离已经将水打好放在一旁了,今日进宫要穿的衣服也备好了。
“唔…头好痛…”宇文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身凌乱,一头青丝披散,再合着轻咬红唇的动作,女儿姿态尽显。罗离心下一慌,赶紧将宇文祎扶正,端过脸盆侍候她洗漱。
今早她与凝雅候在门口时,只有凝雅被长公主叫了进去,一阵窸窣收拾之声,门一开迎上的便是江楚冷漠疏离的脸,紧跟着还有一句冷冰冰的“叫你家主子去,误了奉茶的时辰这驸马也不必当了。”甩来,惊得罗离一个激灵,赶紧跑进屋去叫宇文祎这个小祖宗了。
长公主怎么了?往常的江楚固然不热情,但却温和有礼,从未待她们如此淡漠冰冷。她能想到的便是,自家这位小祖宗一定又惹恼了人家,说不定是又做出了什么出格越矩之事。可方才看了披着长发的宇文祎,她心中“咯噔”一声,该不是身份被发现了吧?
罗离一边为宇文祎束发,一边打量着铜镜里看起来一脸平常,只是因为宿醉而脸色略微苍白,现下正皱着眉头揉着太阳x,ue的宇文祎。开了口,“殿下…昨日,你可有和长公主…发生什么?”
宇文祎闻言抬头,眉头依然紧皱,她的太阳x,ue一直在突突地跳着。罗离的问题让她怔了一下,她们都是女子,能做什么?罗离最该清楚这事才是。
但说起来昨日的事情,她现在是想不起来一点了,她只记得她看谌京墨看得着迷,最后一杯合卺酒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直接睡昏过去了。
她轻轻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昨日喝成那样。直接睡到方才了。”心中有些奇怪,罗离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但头疼欲裂的痛感还是让她无法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只是罗离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觉得实在不对劲。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公主今日的脸色,很不好。”
宇文祎挑眉。说起公主,她一早就没见到她。“许是昨夜我醉酒,扰得她没睡好吧。她去哪了?”
“公主早殿下一步收拾妥帖,正在前厅等着,”罗离将玉簪在玉冠中cha好,面色有些凝重,“殿下昨夜,可有暴露身份?”
宇文祎倏地抬起头,从铜镜中直视着罗离,眉目间终于多了几分正色。她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昨夜的经过,发现还是到合卺酒后便断了片儿。难道,在她睡着之时,公主对她做了什么?让她暴露了自己?
不对,今早她除了头发是散的,但衣服是完好的,全是罗离进屋后才换的。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真的不太擅长发糖?习惯x_i,ng虐?小虐怡情,怡情。
明天应该更新《五音不全》。
第二十七章
优雅地捏着茶杯,小啜一口溢香的茶水,脸上清淡,周身散发着尊贵威仪的气质,看起来和平日里没甚差别。站在一旁随侍的凝雅却感觉自己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打shi了。
她许久没见过如此不悦的长公主了。
淡淡的,好像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的低气压一直在厅内堆积,不甚强烈,却十分折磨人。凝雅感觉好像又有一滴冷汗从背后留下,浸在自己的衣衫上。真不知道驸马爷做了些什么,连累着她要在这里受这种罪,欲哭无泪。
门口脚步声传来,凝雅眼角含着激动之情,猛地转头,期待着此人的到来。
宇文祎抬腿,迈进厅内,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脸,刚想开口,嘴都张了一半。
“驸马爷终于来了,原来还记得奉茶这件事,”谌京墨的冷淡轻嘲直接让她的话憋在了嘴里。她放下手中的茶盏,“马车早已备好,走吧。”她起身,向着长公主府门走去,从宇文祎身前走过,没看她一眼。
凝雅小跑着跟上,瞥了宇文祎一眼,眼中满是“你好自为之吧”和“祝你好运”。比起宇文祎被冷嘲热讽,她感觉还是自己被冰冻的待遇好些。宇文祎皱眉抿唇,也赶紧跟上去了。
这才深秋,还未入冬,马车里冷得就像是积了千年的雪的昆仑山巅。
凝雅瑟瑟发抖,想要下去和安雅一起骑马。罗离低头沉默,她怎么感觉长公主看她的眼神复杂的奇怪?她也想下去和罗兑一起骑马,这种难捱的事儿有九皇子受着就够了…
“公主想来也没用早膳,吃些点心吧。”宇文祎拿起矮桌上的一块杏仁酥,要喂给谌京墨。谌京墨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她。
“不劳烦驸马了。”直接自己伸手从桌上再拿了一块绿豆糕,小口地吃了起来。
温和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宇文祎也不恼不尴尬,转而自己吃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碰一鼻子灰。
凝雅和罗离的头越来越低,恨不能从车底钻出去,她们都替宇文祎尴尬。
璇玑殿上。
谌京海和谌京涟已经在主位和上位安坐等待了。随着一声“江楚长公主及驸马到!”,两人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门口走来的两道身影。
谌京墨身上冷冽的气息收掉了,和宇文祎一起行礼奉茶,淡淡地笑着,端庄优雅。两人在西侧入座。
“阿墨,何日启程前往周国?”谌京海问道,婚礼过后回北周是一早便商量好的。宇文祎闻言心中一顿,转头看一眼谌京墨,发现她面色清淡,眼神深邃,看不出任何东西。习惯x_i,ng地搓着手上的玉扳指,生怕她因为生气而反悔,低下了头,呼吸凝滞。
“阿墨已命下人开始收拾东西了,明日大约正午便启程了。”谌京墨一言让殿内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宇文祎甚至猛地又将视线转回谌京墨的脸庞上,眼中似乎有波光流动,手指依旧在玉扳指上摩挲,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谌京海和谌京涟叮嘱了许多,要求宇文祎将谌京墨完好无损的带回陈国,宇文祎笑着应允了。两人又踏上了回长公主府的路。
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住,宇文祎刚想随着谌京墨一起入内,就被凝雅一脸纠结地拦下来了,“驸…驸马爷…您还是先回驸马府吧。等公主殿下挂了红灯,您…您再来吧…”
宇文祎挑眉,低头看着凝雅,“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凝雅哪敢说这种话啊…驸马爷您…您…哎!您快回去好生歇息吧!凝雅先告退了!”小丫头绞着眉毛,邹着脸,为难又纠结,转身就跑走了。
宇文祎笑笑没说话,带着罗离、罗兑回了驸马府。反正就隔一扇门,她想做什么谌京墨拦得住她吗?
入夜,谌京墨已经换了一件轻便宽松的浅色长袍,正坐在梳妆台前摘除头饰。房门轻叩,凝雅推门而入,“公主…驸马爷求见。”
面色毫无波澜,谌京墨的手连顿都未顿一下,“不见。”
“喏。”房门合起。屋内又恢复了寂静。摘掉最后一根簪子,谌京墨起身,准备就寝,手已经摸上了长袍领襟。门却“吱呀”一声又响了。
长袍已经滑下肩头,落在臂弯处,谌京墨没有转头,只是蹙着眉头,有些不悦,“又怎么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夜不用再来了。”
没有等来想要的回复,谌京墨眉头蹙得更紧了,正想回头看一眼凝雅这小丫头是怎么了,自己的话都有胆子不回了?却不想头转了一半,一个还带着秋夜凉意的怀抱便从背后拥了过来。
“公主,”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谌京墨耳尖,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为何不愿见臣?”
谌京墨面色一沉,“谁放你进来的?”
“是臣自己硬闯的,凝雅怎么拦得住?”宇文祎将下巴放在谌京墨颈窝,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羊脂白玉般柔嫩顺滑的肌肤让她忍不住蹭了蹭。谌京墨的手臂上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浮起了一层浅浅的ji皮疙瘩。
“本宫说了不见,你却硬闯,君臣之礼也被你视若无物吗?”谌京墨挺直了身子不做反应,凤眸微眯,迸发出怒火。又因着愤怒,一身长公主的威仪尽显,语气强硬而不容置疑。
“臣不知公主因为何事恼臣,今夜也不召臣侍寝。但臣忍不住了,臣想公主了,这般君臣之礼臣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臣只想见公主一面。”宇文祎的头埋在谌京墨颈间,低低地说道。
这一番言语砸在她心上,谌京墨敛了气场,但依旧保持着淡漠疏远的态度,“夜深了,驸马请回吧,让人等久了不好。”
宇文祎皱了眉,把头抬了起来,松开了环着谌京墨的双臂,上前两步绕到谌京墨面前,“公主此话何意?让谁等久了不好?”
谌京墨也抬头直视着宇文祎的眼睛,眼中不自觉地就带了些委屈和遮掩不住地愤怒与不敢置信,怎么就转脸不承认了?虽然是你的贴身侍女,是你的护卫,你就这般不负责任了?!还可以毫不在意地又来撩拨自己?她真是看走了眼!也是个落俗滥情花心的男人!
因为愤怒,她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罗离在你眼里是什么?我又是什么?这般玩弄让你觉得很骄傲很自豪吗?!”
这番话让宇文祎更摸不着头脑了,罗离?她?玩弄?她和罗离自小明面上是主仆,暗地里早已姐妹相称;她?江楚长公主?她可一直当宝贝一样供着,本来就够对不起人家的了,她哪还敢让江楚不痛快?
玩弄?她自己就是个姑娘,她玩弄谁啊?宇文祎的脸像苦瓜皮一样皱起来了,“公主在说什么?臣是真的没听明白。公主,臣,与离姐姐?这…何来玩弄一说?”
谌京墨越听越气,她气不过,抬腿向前走了半步,逼近宇文祎,眯着眼睛,一脸危险,“罗离自小跟了你,不在意名分,身子也给了你,你就还当真不负半点责任,让人家姑娘日里随侍,夜里侍寝,转眼又可以为了夺嫡、天下将她抛在脑后,然后撩拨于我?!还许些不切实际的诺言!你们男子都是如此擅长甜言蜜语的吗?!”
宇文祎被她逼得下意识里退了一步,但她一开口,宇文祎就开始强压着笑意,眉尖不住轻颤。长公主竟然是这么可爱的吗?原来是吃醋了啊。可她要了离姐姐身子这事又是从何说起?年少时她确实很喜欢离姐姐陪她就寝,但彼时她并不清楚床笫之事,又因为姐妹情谊所以从未顾及这些。待得大了,知晓的多了,宫中人多眼杂,该有的避讳还是要有的,她便从未再叫离姐姐陪过她了。今日江楚这突然一提她才想起来有这遭事。
“公主何故以为臣与离姐姐关系并不清白?”宇文祎眼中含着笑,对上谌京墨满是怒气的眸子。
“昨夜你自己说的。”谌京墨咬着牙道。
宇文祎懵,她自己说她和离姐姐发生关系了?
“臣?自己说的?”
“你醉酒,喊着让你的离姐姐陪你就寝。”谌京墨感觉自己的牙要被自己咬碎了,喝了酒就翻脸不认账了?
宇文祎轻笑出声,抬头向前,靠近谌京墨,“公主可是吃醋了?”她越走越近,将谌京墨逼在了梳妆台边。谌京墨身子一顿,发现退无可退,腰还靠在梳妆台边。
“臣与罗离,只有姐弟之情。罗离自小跟在臣身边,臣幼时夜间害怕之时便会让罗离陪臣就寝,但那已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看在臣年幼无知的份上,公主可愿原谅臣?”说着,她伸出双臂,撑在谌京墨腰两侧,支在梳妆台上。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连彼此的呼吸都开始缠绵。谌京墨低眸抿唇,脸色染上了淡淡的绯红,“你想多了,本宫只是替罗离姑娘感到不值。”
宇文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带了些轻挑,语气却极其认真,她俯身,强迫谌京墨与她视线相对,“臣对公主,从未生过一丝玩弄之意。公主国色天香又聪颖善良,臣实在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最可爱!举旗高呼!
第二十八章
受不了打在她脸上温热的气息,痒痒的,让她的脸颊不断升温。谌京墨抬手按在宇文祎瘦削的肩膀上,使劲将他推了开来,逃出了宇文祎暧昧的包围圈。但这般大动作却让本就滑在臂弯的长衫直接滑落,露出了米白色的里衣。
宇文祎轻笑出声,“公主殿下好生心急,”她上两步,捡起地上的长袍,披在谌京墨身上,“想让臣上公主的床,直接挂红灯召臣侍寝便好,不必如此。”
谌京墨气急咬牙,想让她上自己的床?!这色胚!恨不得一拳锤在宇文祎笑嘻嘻的俊脸上,一天天的就知道嬉皮笑脸。“啪”扬手就给了谌京墨肩膀一巴掌,她好像真有点舍不得抽在她脸上。
“出去!滚回你的驸马府!本宫要就寝了!”谌京墨有些气急败坏地恨声说道。
“公主不留臣一同就寝吗?”谌京墨这副模样反而让宇文祎生起了逗弄之心,她又上前一步逼近谌京墨,甚至还慢慢低下了头,靠近谌京墨的双唇。
宇文祎好看秀气的美颜在她眼前放大,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贴近她的唇瓣,她突然笑了,一抹淡定自若的从容笑意绽放在唇角,还带着些嘲弄。气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纸老虎,外厉内荏。
没有后退,她反而仰头,凑近了宇文祎,“驸马如此热忱,那今夜便留下来吧,完成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她伸手揪住宇文祎的衣襟,身体前倾,正要将自己的双唇贴上……毫厘之尺……被一股温和的力道直接推开了。嘴角的嘲弄不自觉地扩大了几分,偏着头好笑地看着眼前略显僵硬的宇文祎。
“咳咳…臣今日穿得少了些,有些受凉,就…就不…不扰了公主好眠了!免得再将风寒传给公主!公主凤体金贵!”宇文祎笑得僵硬,手指着门口,脚也暗搓搓地向门口移动。
谌京墨抬平手臂,将她拦了下来,挑眉看着她,“驸马这是嫌弃本宫?”
宇文祎眉头耷拉,苦笑,“当然不了…”她怎么会嫌弃谌京墨,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啊…“臣…臣…”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谌京墨只是笑了笑,收起了嘲弄,“今晚留下吧,本宫不希望皇兄们为本宫担心。”说着就走到了床边坐下,将鞋靴褪去。
宇文祎强扯着笑容,这么刺激?她真的要和公主一起睡觉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她转身想走,但听着谌京墨的话,她逃走的想法打消了一半,成婚第二晚便分房而居,还是她半夜落荒而逃,这传出去不就是夫妻不和吗?但是留下来…她有点欲哭无泪。
看出了他的纠结和为难,谌京墨心中疑惑万千,又有些无语的委屈,让你一个大男人和我同床共枕,思来想去不该是自己先害怕他越矩耍流氓吗?怎么他还有一种自己要吃了他似的惊恐?心中翻一个白眼,气愤地翻身进了床被,躺在了床榻里侧,背对着宇文祎。
宇文祎暗叹一口气,再犹豫推辞下去,怕是这位殿下又该生气了。她只能抬手开始宽衣,只着一件里衣后,熄了灯,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爬进去直挺挺地躺在了床边。本以为应是难以成眠、夜不能寐的一晚,温热的体温触手可及,努力克制着心猿意马和身份有可能暴露的担忧与紧张,她的身体绷得紧。
黑夜中视觉受限,嗅觉听觉触觉的灵敏度便被无限放大。空气中飘荡着的淡淡的栀子花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疲累了一天很快便入睡的谌京墨绵长轻缓的呼吸像猫爪一样挠在她心上,痒痒的,又酥酥的柔柔的。
她嘴角不可抑制地轻轻上扬,这种感觉,还是很幸福的,就好像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就在这种安心的心绪里,她逐渐放下了不安,沉沉地睡去了。
翌日清晨,多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宇文祎带着心事醒得很早。她一早回了驸马府,吩咐着罗离、罗兑又叫上安雅重新检查了一遍马车上所有行李装箱,确认万全后让凝雅去厨房备了早膳,然后回了公主卧房。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进去又回身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然后坐下。睡着了的公主褪去了所有公主的威严,眉头舒展,卷翘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双唇微张,白皙的脸庞带着温热的粉红,满是安静的柔和,抚平了宇文祎心中所有的心绪。
一绺乌发调皮地滑落,宇文祎伸手,生怕碰到谌京墨细嫩的肌肤惊扰到她,将头发别到她耳后,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她小巧的耳尖,宇文祎像触电般缩回了手,她僵硬着手,搓着指尖,嫩滑肌肤的绝妙触感让她想要无尽地回味。床上的人儿却突然皱了眉头,翻动了一下身体…
凤眸缓缓睁开,带着没睡醒的朦胧和茫然,声音也有些沙哑,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你怎么在这儿?”还抬手揉了揉眼睛。
“臣是公主的驸马,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宇文祎笑着起身,“臣去叫凝雅来为伺候公主洗漱、更衣。”
谌京墨坐起身,凝雅端着水盆进来,眼神才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谌京墨进入前厅时宇文祎正坐在圆桌旁,小口抿着茶。谌京墨在她对面的圆凳落座,“让驸马久等了,用早膳吧。”一脸的淡然优雅,丝毫不见了昨晚的羞涩和失了态气恼跳脚的可爱,宇文祎想到昨晚的谌京墨不禁笑弯了眉眼。
“公主多吃些,多些r_ou_抱着会更舒服。”宇文祎笑眯眯地为谌京墨夹了好些菜在碗里,谌京墨瞪她一眼,也不理她,小口地夹着饭菜吃,像一只还没长大的小猫只能小口扒拉着碗里的饭。
凝雅在一旁压低了自己的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来公主和驸马的感情是极好的…
早膳用完,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开始向北周行进,王成梧随行,谌京海又派了许多禁军护卫。
此去北周路途遥远,一路上又地势起伏、地形复杂。怕谌京墨身子娇贵,颠簸不得,所以马车行得不快,他们走了快一个月才终于到了长安城。不过,这般千里之途,在宇文祎的调戏和谌京墨的跳脚以及谌京墨的反调戏和宇文祎的躲逃中时间倒是过得也很快。
进了长安,他们选择了直接进未央宫拜见周帝。
象征着九皇子身份的玉印亮出,宫门护卫立即大开宫门,将他们引向了周帝的寝宫——正武殿。
未央宫很大,大到看不到边际。屋檐层叠,墨色深重,一片威严气派庄重之感。谌京墨放下马车窗帘,广袖中的素手微攥成拳。一阵温暖传来,转过头来是宇文祎温和的笑脸,自己的手还被她轻轻捏了捏。谌京墨别过头去,将手抽了出来,却在心中暗舒了一口气。
“九皇子、九皇妃到!”伴随着一道尖利的声音,宇文祎和谌京墨踏进正武殿内。两人行礼,周帝宇文赟看到宛若璧人的两人,眉开眼笑,“快起快起!”他撩了正黄色的龙袍,下了台阶,“快让朕好好看看,小九瘦了没?听闻前段时间你受了些伤,可都好全了?”
“儿臣的伤早就好利索了,父皇可莫要担心小九了。”宇文祎也回以一个舒心温和的笑容。
“这便是江楚吧?果真是出尘脱俗啊!”宇文赟笑得开怀,谌京墨俯身施礼,柔柔地叫了声“父皇”。
宇文赟背手大笑,“哈哈哈好!一路远行,想来也是累了,今日晚了,明日再奉茶,晚上朕再为你们摆宴。最近就歇在宫内吧,你母后也想你了,好好陪陪你母后。”宇文赟拍拍宇文祎的肩膀,笑着看着两人。
宇文祎抬头看向上位的王皇后,王皇后淡笑着点了点头,宇文祎才同谌京墨一同行礼,“喏。父皇也好好休息。”两人便退出了正武殿,向着宇文祎的寝宫云和殿去了。
谌京墨一路未言,脑中回想着方才殿内的情境。主位上,坐在周帝身边的便该是王皇后了。一身明黄色玄色暗纹凤袍,满是让人不容置疑不敢正视的皇后威严,不怒自威。又想到现在就贴身佩戴着的那块宝玉,脑中思绪万千,一时竟无法理出个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e王皇后 很强。马上就要知道宇文祎身份了。
第二十九章
这晚,宇文祎和谌京墨同宿在云和殿。北周不比南陈,宫内人多眼杂,总不能新婚燕尔就被诟病夫妻不和,让宇文阐或是旁人瞧了笑话去。谌京墨知晓这个道理,宇文祎提出要去书房睡时也被她摇头拒绝了,又不是没有同床过,宇文祎那比她还紧张的样子能做出什么吗?
不可能的。
她相信宇文祎的为人,也知晓宇文祎的胆怯。只是不太理解,一个大男人到底在怕什么?自己能吃了他吗?谌京墨心下暗自无语。但其他心绪让她无暇多顾于此。
她在等秦翎儿的消息,她在思考如何面对王皇后。
她离开陈国,谌氏少了最擅出谋划策的她,崔演必定有所动作,勾结党羽直接起兵谋反。早在她成婚之时秦翎儿便截到了崔演知会其党羽镇守西境的右将军于梁集结军队秘密围剿健康城的密信。她让秦翎儿放了信鸽和密信,将计就计,和谌京海及谌京涟商量好,在建康来个瓮中捉鳖,将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安雅同凝雅一起,伴她左右,崔演定然会掉以轻心,以为她并未察觉,无所防备,却不知她正通过逸品居内的秦翎儿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又有宇文祎以防万一留在陈国的罗兑和罗艮辅助着谌京海。
她早已胜券在握。就等着秦翎儿的消息了。
但对于与王皇后的见面…她心中确实有些没底。宇文祎口中王皇后传奇的过往,今日殿上那一对深邃难测的眸子,怀中贴身的凤舞宝玉……
让谌京墨有些辗转反侧,无法成寐。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覆上她的手,“公主莫怕,母后不会为难于你的。”宇文祎温润的嗓音在清凉的黑夜中饱含暖意,“她会向着你的。”谌京墨闻言微笑,自是不信他这番说辞,血浓于水,王皇后不向她发难她都该感到庆幸了,更别提偏向她了。君姑与儿媳,水火不相容。但宇文祎这番安慰,还是很受用的,点点温暖自手掌向全身蔓延,困意袭来,她沉沉地睡去了。
在谌京墨不知道的黑夜中,宇文祎悄然叹了口气,她欠谌京墨的太多,母后怎么会为难无辜的她呢?哎……
一夜无梦又一夜无眠。天空甫一露出鱼肚白,两人便开始洗漱更衣。辰时就到了偌大的椒房殿门前。
踩着锦靴,宇文祎领着谌京墨进了椒房殿。主位上的人儿依旧噙着一抹熟悉的笑容,都说母后威严强势,可母后在她眼里是最温柔的,最疼爱她的。她从未离开母后这数月之久,孩子心x_i,ng此时又难免显露,脚下的步伐轻快,却还是克制着的愉悦,若非怕公主和随侍的凝雅、安雅笑话,她早扑到母后的怀里去了。
“母后!祎儿回来了!”宇文祎快步走到王皇后面前,语气中的欢快是掩饰不住的,待得谌京墨行至身旁,两人一同行礼,谌京墨也改口叫了“母后”。
王诗尔抿唇一笑,手臂一抬,两人起身。宇文祎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正要先上前一步和母后好好说几句话、谈谈心,再拉着谌京墨和母后认识一下,谁承想,步子还没迈开,话也卡在嗓子眼里,就被王皇后一句话截住了——
“祎儿,你先退下吧。母后要单独和江楚说会儿话。”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
“这…”宇文祎闻言无比错愕,这是什么情况?她知晓母后x_i,ng子,定不会为难谌京墨,但有什么话需要单独对她说的?害怕谌京墨因为误会而紧张,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儿,却发现谌京墨一脸平静,深潭般的眸子毫无波澜,还弯一弯嘴角示意自己无事。又转头发现王皇后依旧是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她扁扁嘴,退出了大殿。心中暗叹,居然是自己被赶了出来。负手在殿前踱着步子等着母后的召示,一刻过去,根本没人理会她。心下无奈,只能进了偏殿,坐在书桌前,伸手一挥,一个一身玄衣,面如刀刻,气势刚硬,眉峰一个十字星芒状疤痕的男子从暗处悄然现身。
“九皇子。”他双膝跪地行礼。罗离也向着男子轻声唤了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