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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依旧带着云淡风轻又似有似无的笑意,丝毫不为所动,宇文祎轻轻地掸了掸衣袖,缓缓起身——

“既然如此,那你可有勇气,与朕一战?举起你手中的剑,和朕来一场公平的对决。谁赢了,这位子,便是谁的了。”轻移下巴指向龙椅示意宇文阐,宇文祎将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摩挲着扳指。

宇文阐唇角扯出一抹讥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公平的对决?谁不知道只要我一动手,你身后那帮疯狗就会冲上来?呵,我不会的。因为我知道,你就是个窝囊废,别提和我对决了,你连剑都不一定拿得起来。虽然你逃过了一次又一次,但要是没有你身后那帮跟错了主子的蠢货,你,早就死了。一次活下来的可能x_i,ng都没有。”他偏着头,毒蛇般的双眼中闪烁的全是讥讽和嘲弄。

“是吗…那你可敢与朕一战?”径自踱步走向一旁的架子,宇文祎手中一动,长臂一挥,长剑毫无阻拦地从剑鞘中脱出,被她握在手中抖了几个剑花,反s,he着阳光的剑身映着莹莹的光亮在她脸上,“与如此懦弱无能的朕一战?”

宇文祎唇角的笑容太过轻巧,让宇文阐从城门口一路走来一直谆谆不安的心愈发颤抖,头脑又在飞速地运转,可被宇文祎激起的怒气也在不断蒸腾,麻痹着他的神经。

见到宇文阐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挣扎、游荡,宇文祎也不着急,只是唇角弯了弯,又是一抹淡笑溢出,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剑身,眉目低敛,目光飘忽,双唇微启,“把你们手中的武器都扔掉,退后,别把朕的好弟弟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这话她虽然没有看向任何人说出,但谁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在她身后,罗乾率先抛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双手垂在身侧向后退至大殿边缘,罗乾、罗离紧随其后。李岭皱着眉咬着牙,最终也只是狠狠地将手中的长剑甩下,默默退后。

王诗尔并不会武功,但她还是在身旁的侍女玲素的搀扶下悠悠起身,抚平衣角,在稍远处罗离身旁的木椅上坐下了。

一切妥当,宇文祎偏头挑眉,示意宇文阐,“怎样?朕的好弟弟,可还有何顾虑?朕在你眼里手无缚ji之力,体虚羸弱,可你连同朕短兵相接的勇气都没有。难道…你的勇气,都耗费在毒害父皇,起兵造反上了吗?”

眼中的戏弄不见,宇文祎的表情瞬间转冷,一字一句像冰刀一样直指宇文阐。

“你身后的将士们可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幼时的事朕懒得回忆,可自打朕去往南陈求亲,这两年你明里暗里对朕出过多少次手,你以为朕不知道吗?秋猎设伏,派了一队的人来杀朕,还险些牵扯朕…朕最心爱的南陈长公主一同丧命;朕远赴南陈,你却趁机包围长安,又封锁了未央宫,将朕的母后软禁在这深宫之中,还丧心病狂地对父皇下毒手!”

她视线一转,望着宇文阐身后的一众将士,偌大的宫殿被他身后的将士挤了个密密麻麻。

“你们知道吗!你们身前的这个曾经的十皇子,今日的大逆不道叛乱者,他!口口声声说着替天行道,却为了这个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位子,连与他血浓于水的父皇都不放过!”

人群中立马开始出现低低的议论声,将士们看着身前那个兀自挺立的身影眼中或是讶异,或是畏惧。但挑起了他们的情绪后宇文祎也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视线又重新聚集在宇文阐身上。

“你恨朕,朕可以理解。你嫉妒朕得宠,你母妃嫉妒朕的母后得宠,你们以为自己天命所至,自以为老天待你们不公,但你们可有想过——”

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你们就是不该,因为你们不配。无论是帝位,还是后位,你,或是你那母妃,你们,都配不上。”

“而你,”剑尖指地,宇文祎边说着,边缓步走到宇文阐面前,她倾身靠近宇文阐,手指着自己,宇文阐眼底蒸腾的怒气映在她眼中,“今日即便是面对你眼中脆弱不堪的朕,依旧没有勇气拿起你手中的剑。还谈什么命不命,该不该的呢?”

轻轻一笑,宇文祎支起身子,眼中是一种居高临下地蔑视感,单薄的双唇有些刻薄而无情,“滚吧,废物。输了,就是输了。”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直接挑断了宇文阐脑中最后一根绷着的神经,他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剑应声而起,朝着宇文祎的脸直直地劈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想公主啊,其实我也想。但是公主近两章不会出现的,公主有她的事情要做的。

第六十六章

宇文阐身后的副将看得心中直颤。在场的人,其实除了罗离,没有人知道宇文祎现在的武功水平究竟有多高,或是多低。罗乾、罗坤许久未与她交手,不知道她进步了多少;王诗尔也再未督促她习武练剑,更是无从得知她现在的水平。

而李岭,大概同宇文阐和他身后的叛军一般,对宇文祎的武功高到何种程度又或是差到什么水平,一无所知。

那些见过她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在宇文祎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只有李岭最是担忧,万般阻拦,现在他手心都已被汗水浸满,宇文阐那挥出的剑锋比落在他身上时更让他提心吊胆。

但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宇文祎敢挑衅,那便说明她绝非不习武之人。众人对她的水平大概有了一个心中的预测,可当她轻巧地躲开宇文阐的每一次攻击,那飘忽而让人捉摸不定的身影让所有从未见过宇文祎出手的人睁大了双眼。

这些人里也包括了宇文阐。

当宇文祎的脚步变幻莫测,当宇文祎手中的长剑凌厉如风,他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开始泛疼,牙齿已经咬得吱吱作响。该死!宇文祎居然真的这么强!他一直不肯相信宇文祎有什么真本领,在他心里,宇文祎就是一个绣花枕头,除了嫡出的身份和一张还不错的面皮,一无所有!

“啊!”宇文阐胸中的怒气无处发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个曾经弱势不堪一击的宇文祎去了哪里?去了哪里!他暴喝一声跃起,手中长剑翻飞,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宇文祎攻去。

但毫无疑问的,都被宇文祎挡了下来。与宇文阐的暴怒相比,宇文祎淡定得过了头,她只是眉头轻皱,仔细观察着宇文阐的每一个动作和暴露出的每一个弱点,她在认真地找寻打败他的办法。

她要赢,要赢得完美而彻底!

被宇文祎一个横扫挑飞,宇文阐快速地退了几步,剑尖撑在地上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跪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大口地喘着气。不行!这样下去会输的!

居高临下地看着宇文阐有些狼狈的身影,宇文祎的眼光闪烁了一下,眉头依旧皱着,一张脸冷如寒霜。剑尖指地,她眯着眼睛,缓步走向低着头单膝跪在地上的宇文阐。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实力吗?你不是一直以为世人待你不公,委屈了你?可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朕是怎么也看不出你是被冷落了,而不是自己窝囊。”

“呵…不要以为隐藏了实力,你就有多厉害了。若不是父皇一直偏袒你,和你那狐媚的母后,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吗?你早就死了!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宇文阐抬头,死死地盯着宇文祎。

“偏袒?你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冥顽不灵?这世道没有错,其他人也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你的自以为是和孤芳自赏。”宇文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将真相□□裸地摊开,摆在他面前。

但宇文阐不会认的,他也不会接受。他对宇文祎这番举动的反应只有心中勃然而起蒸腾着的怒火。

“你…宇文祎…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他手闪电般地在胸前一动,脚下使力,手腕翻动,长剑抖动,整个人宛如饿虎扑食般向宇文祎扑去!

宇文祎眉头一挑,连忙侧身闪过,手腕一转,正要反身再攻过去,眼前却是银光一闪,她下意识地转头,一把ji,ng致小巧的匕首就从她颈间擦过,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隐约有殷红的血液流淌……

指尖抚过脖颈,宇文祎不怒反笑,阵痛感在她颈间刺激着她的神经,没有任何停留她直接提剑刺向宇文阐,招招之中杀机尽显!

殿边的王诗尔两只玉手紧紧地扣在椅子的把手上,指尖都泛着青白。方才那一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不待宇文祎走近,宇文阐突然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没有任何笑意的讥笑。宇文祎心中一沉,眉头皱起,就要停住身子,但几道银光已经想她飞来!是宇文阐身上带着的暗器!趁她提剑转身躲开暗器时宇文阐又飞身欺上,右手长剑,左手匕首,和着掷来的暗器将宇文祎封锁在他的攻势范围内。

才闪过两支飞镖,宇文阐已经来到她面前。

匕首直直地朝着她的脖颈横刺,长剑则在宇文阐手中封住了她向左侧闪避的道路。还有三支飞镖正从不同方位飞来,切断了她所有退路。

不到一个身位前的宇文阐眼中已经是势在必得的洋洋得意,宇文祎在他眼中已经是到手的猎物,cha翅难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罗乾已经扣住袖中的暗箭,罗坤和罗离都已经在暗中蓄力,若非宇文祎方才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了他们,早在宇文阐掏出匕首的一瞬间他们就动手,将宇文阐终结为刀下亡魂了。

李岭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两个交叠的身影,呼吸都已经忘记。

“刺喇”、“噗嗤”两道声响在寂静无声的殿中接连响起……阳光穿过殿门,洒落在两人身上,投s,he出来两道细长的影子……

一截闪烁着银光的剑尖从宇文阐后背处露出……刺穿了他的腹部……他的唇角和锦袍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打shi。

“你输了。”宇文祎的声音平淡,看着他的眼神也了无情感。

“呵……不……镖上,有毒。此毒,无解……你必死无疑了……”咧嘴笑着,因为唇角猩红的血液流淌,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扭曲的诡异感。

宇文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腹部,一支飞镖没入,只有尾部的红穗在明晃晃的龙袍上异常显眼。一阵酥麻酸痛的感觉自腹部袭来,她唇角轻扬,笑了笑。

“那也是你先死,不是吗?”说着她手腕一翻,长剑转动,在宇文阐腹内绞动。宇文阐闷哼一声,脸色痛到发白,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再作声。

“何必呢?朕的好弟弟……”宇文祎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看宇文阐,又似乎没有,“但……你与朕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害朕背负了太多……太多……不杀你,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因为朕恨你……刻骨铭心地恨……”

她说得很慢,黯淡的眸子中闪动着不为人察觉的光点,没人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似乎只是这纠缠了二十年的恨与怨。

宇文阐依旧停在她的剑尖上,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宇文阐抬手便可以掐死她。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盯着宇文祎那张过于清秀的脸他唇角诡异的笑容越扯越大……

“我也恨你……想将你千刀万剐……嘿嘿……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你,就想杀了你……亲手杀了你!动手吧!你也会死的,我此生无憾了!哈哈哈哈哈哈……”不断的血从他嘴中溢出,宇文祎只是转动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殿中只有他癫狂的笑回响……最终都归于了寂静……

他最终倒下了,带着宇文祎的剑。宇文祎的身子有些晃,她的右半边身子已经开始发麻。但她依旧转向现在只剩副将带领的叛军。

“投诚归属朕者,可赦无罪。死心不改,冥顽不灵者……杀无赦!”双手背在身后,她的双眸无波在身披盔甲的叛军身上扫过……一阵无形的威压笼罩……

“哗”!整齐划一的动作,没有人犹豫,单膝跪地行礼——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唇角象征x_i,ng地弯了弯,宇文祎正想抬手免礼……却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包裹……眼前一黑,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迷蒙间她只看到了几抹身影朝她奔来……

还有一抹倩影……

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小祎……”

公主……我来了……我就来了……等等我……

她感觉自己时而像在火炉上蒸烤,又有时像坠入冰窖般寒凉欺身……公主的身影也飘忽不定……

她挣扎着,寻找着……最终在一片白影中她找到了她……

她迫不及待地上前要抓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公主的身影又在几米之外了……她赶忙又扑去……然后是再次的闪动……最后……连那抹飘忽的身影都没了……

消失在天地间。

她追来追去,气喘吁吁,心口不住地阵痛让她痛不欲生。

“公主!你要去哪里!公主!再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就一面!一面就够了!公主!”

空旷的天地间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她的回声在不断提醒着她的孤独与寂寥。

“公主……”她无助地跪倒在地……为什么这样你都不愿意见我……难道这恨与怨,连我的死都无法消弭吗……

作者有话要说:离公主上线还有不到五章!ji冻!

悄咪咪剧透一下,副cp也会有飞速的进展!

第六十七章

天边晨光渐晰,已经是宇文祎昏迷后的第七个清晨了。已经步入寒冬的长安落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宇文祎倒下后没有多久,援军就到了。在太宰和王氏的协作下,所有叛军已经收归正规军,宇文阐按谋逆罪处置,尸身不得进入皇陵。一切都很顺利,北周的一切政军事务都重新步入正轨。

除了依旧躺在龙榻之上的宇文祎。

王诗尔和罗离贴身照顾了她七天。她中的毒,毒x_i,ng很强,是烈x_i,ng毒,一旦进入心脏便无药可解。幸好罗离就在宇文祎身旁,在她倒下的一瞬间罗离几乎就飞来她身边,手指扣住她的手腕,迅速地塞了两个药丸进她嘴中。

又煎了几服药,毒素早已从她体内清除,可她依旧陷在昏迷之中,每天嘴中喃喃念叨着“公主”、“阿墨”、“别走”几字。

罗离又去煎药了。王诗尔坐在宇文祎的床头感觉一阵无力涌上心头,看着宇文祎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和刀削般的尖下巴……干裂的双唇依旧一开一合地念着谌京墨的名字……

祎儿,你是要去找她了吗?

王诗尔的手轻轻抚在宇文祎的额间发间,触手的温热让她安心了许多。她现在很害怕,从心底里生发出一种畏惧的情绪,这情绪她活了半辈子了,第一次出现。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祎儿在她生命中的重要程度,早已是王氏,或是世间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了。她怕宇文祎因为大事已了,谌京墨又魂归天地,而彻底丧失生的信念,去找寻,去追随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真的害怕。这迟来的,浓厚的感情让她的眼睛被泪水shi润……如果祎儿也不在了,那她的人生还剩什么呢?什么都没了……她不稀罕这江山,所以谁坐上这龙椅她也并不在意。

她一直以为王氏便是自己生命中最珍重的东西了,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便应当献给自己的家族。可直到——听到宇文赟临死前的慨叹……看到祎儿毫无生命气息地倒在她眼前——有些东西才真的敲碎了她心上那扇厚重而坚硬的冰墙……

只要可以让她的祎儿过得好,她愿意付出一切。

握住宇文祎的手,那手已经瘦到到硌手。王诗尔轻轻地揉搓着她的手,心中默默祈祷着……泪水一滴一滴,如珍珠断线般滑落在宇文祎的手上、床榻上……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或许是泪水过于冰凉,又或许是母子连心,感知到自己的母后对自己的挽留的依赖……

王诗尔手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

刹那间……生命的绿色仿佛冲破了满天的冰雪,破土而出……

宇文祎艰难地睁开双眼,就看到自己的母后正伏在身侧,双手握着自己的手……手背已经被冰凉的泪水打shi。

“母后……哭什么?祎儿……祎儿在这里……”开口的声音哑得她自己都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她想抬起另一只手为王诗尔拭干泪水,但连举起一只手臂的力气她都没有。

王诗尔猛地抬头,美艳依旧不减当年的脸上满是泪痕。

“祎儿……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胡乱地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王诗尔赶忙凑得更近些打量起来宇文祎。

宇文祎张了张嘴,正想回答,罗离便端着药进来了。目光相接,罗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连眉毛都不再紧张,瞬间放松下来了。

罗离为宇文祎把完脉,确定她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体虚气亏,多用些补药调养些时日便好。

当宇文祎重新开始披星戴月,每日晨起便上朝,夜里又连夜批奏折,北周的新王朝算是彻底地稳定了下来。虽然外患依旧还在,但至少内忧已除,百姓们有几天安稳日子过了。

当一切回到正轨,所有人都各安其位,各司其职,朝中每日商讨的大事便不多了。近来最大的两件事除却北部的退突厥,便是西部边境军的姜老将军告老还乡后该有谁来接替。

西境近来安稳,自姜老将军率兵奔赴长安援救宇文祎时便暂由副将领了主帅一职。西面军责任重大,每年春夏交替时西境都免不了与西邻的少数民族起些冲突。姜老将军任西面军统帅数十年,西境一直是北周四方边境中最安稳的,可见姜老将军治军和率兵都有一套。

所以这西面军的统帅人选的选择便成了重重之中的事情。姜老将军膝下无子无孙,只有一名独女,备受宠爱。而朝中没有要职在身的小将们又都还没有成长起来,所以这个人选的选择便搁置了许久。

从宇文赟生前到宇文祎继位。

可北面突厥压境,大敌当前,正是用人的时刻,西面军统帅的选择免不了又要被搁置一段时日了。

承明殿上,宇文祎正同众臣讨论着如何击退突厥之事。原本在宇文阐起事前,军报一直表示已经压制住了突厥的攻势,将交战的战火阻隔在了边境线外百里的位置。但就在这几天,一封密信传来——北境形势竟然发生了逆转?!

好似前些时日的平静都是突厥喘息、休憩,为后面的大战而做出的准备。突厥的排兵布阵的作战风格发生了惊人的改变,一向只喜欢横冲直撞,依靠蛮力压制的突厥好似一夜之间学会了兵法?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间都是变幻莫测的阵法和计谋。

北面军此时压力很大,已经向后退了三十里。

隔着单薄泛黄的信纸她都能想象出来王成梧该是如何发愁。她自幼和王成梧相识,出身将门之家的王成梧自小熟读兵书,同她谈兵论战时都能不落下风,统兵率兵都应当远比心思简单,x_i,ng情更为直接的突厥人要高出太多了。

更何况罗震、罗巽和罗坎都被她派去援助了,怎么还会成这样?

宇文祎眉头紧紧地皱起。看来……应当和王成梧的推断相差无几了——突厥人有了新帮手——一个绝顶智谋,ji,ng通兵法的军师。

这个军师不是汉人,便是已经深受汉文化影响的大周北齐之人……

所以——

此人究竟是谁?是内j,i,an?还是已经暗中与突厥勾连的北齐南陈之人?

殿内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低着头,眉头紧锁。最后还是姜老将军先站了出来。

“陛下,突厥此次起兵,先是趁我大周内乱,王将军又率大军回长安支援,故欲乘机而入,后又得了高人相助,气势高涨。而今年的冬天又较往年来得更早、更冷,已经投入大批人马、兵力、ji,ng力的突厥人绝不会趁此时放弃,即便内乱已经平定,但毕竟还未进入严冬之时。”

“老臣以为,突厥一月内的攻势必然会更加猛烈,直接逼近大周边境,甚至夺下几座城池,以便他们安稳地度过这个寒冬。北境军向来由王家军率领,王小将军在率兵方面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可能年龄尚幼,许多北境方面的民情、战况,并没有王将军这般了解,所以被突厥人近来的勇猛有些吓乱了阵脚。”

说着,他手臂动了动,指向身侧的宇文祎三舅舅,即国舅王施德。王施德侧头望向他,眼中的意味不明,唇角礼貌x_i,ng地上扬。

“所以陛下不必太过惊慌,待王将军快马加鞭赶回北境坐镇,突厥便不敢再造次了。”说完他深鞠一躬,行一礼,退回了武将队列。

对于战事,文官向来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所以他们也都只是小声地交头接耳,并不会说什么。而对于姜老将军方才这一番言论,武将们确实是意见不一,有人认可,也认为北境并无大事,只是年轻的小将经验不足而已。

但也有人并不认可,比如现在并没有发表意见的王施德。姜老将军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突厥人今年在北境的蛮横必然是因为他们内乱,王施德又无法做到□□同时守护长安和北境两个地方。

可王成梧虽然年轻,但他其实已经北境待了十余年了。除却和宇文祎自幼玩耍那几年,王成梧余下的时日基本都是在北境的风沙中度过的。王家对于后代的培养是绝不会放松手软的,这一点从王诗尔便可见一斑。从她对宇文祎的严格要求便可以想见王施德对于王成梧的严厉和苛刻了。

按照往年突厥人的头脑简单和四肢发达,王成梧怎么可能应付不了?王施德的眉毛一直拧着,他抬头望着大殿前方龙椅上的宇文祎。

宇文祎的视线转移,王施德以旁人几不可见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同。

果然……三舅舅同她想的一样。

自姜老将军发言后,殿内又有许多武将也接连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并没什么建设x_i,ng的意见,都逃不开让王施德回北境镇守或是自己愿意带兵前往。对于北境不会有人比王家更了解了,这不是因为他们是皇亲国戚,而是几十年,几代人常年驻守的世代经验的传承。

殿中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引发了一波争论。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宇文祎有了自己的决断。

“突厥来势汹汹,不平北境则无法安民心。朕,将率兵亲征北境。大将军王施德为副将,随朕出征。”

第六十八章

北境的天很蓝,云很高。入了冬的草原上没有什么绿草,枯黄一片,一望无际,站在岗哨前的宇文祎甚至都看不到突厥敌军的人马。

她是今晨到的北境。留了太宰监国,罗坤暗中协助并监督,她们一行人快马加鞭,没几日便赶来了边境处。

宇文祎本来想着由王诗尔垂帘听政,同太宰一起决断朝中事物,但王诗尔的态度却出奇的强硬,微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想法,直接跟着她一起来了北境。这不到十日的奔波可是让王诗尔几乎要累得散了架,即便只有她坐了轿子,可依旧浑身酸疼。

北境的夜里天上的星星很多,多到繁星可以串成星河,一起在静谧的墨色夜空中闪烁着。站在空旷广阔的草原上仰望着星空的宇文祎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她拉紧自己身上的皮毛披风,转头望向身边同样仰着头的王诗尔。

“母后,草原风大,咱们回去吧。”

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王诗尔只是望着天上的星星,目光飘远,眼神飘忽,答非所问,“祎儿,你为何选择了留下来?”

听到这个问话,宇文祎怔了一下。旁人或许会觉得这个问题没头没脑,但她确实立马便理解了,还有她们身边的罗离,目光也悄然地移向宇文祎,等待着她的回答。

遥远的星河像倒挂在天边的一条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河流,绚丽多彩,映在宇文祎暗淡的眸子中,仿佛帮她找回了原先眼中的星光璀璨。

“因为……即便是我死了,她也不会原谅我,不……或者说,她会更恨我,更怨我。狠心地抛下了她,又不负责任地再次逃避……我的阿墨会骂我的……”

“我已经对不起她,又让她失望……我不能再对不起母后了。我的背后……还有太多的人,需要守候……这也是她希望我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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