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她芙蓉色作者:竹西淮
“下雨了。”
澜月起身,漫山遍野都开始落雨,细细密密,下得像蛛网一样,又被风吹得歪歪斜斜。
这雨是断人肠的绵绵清明雨,又凉又长。
崔今音撑着伞,立在细雨之中,似有所感,朝澜月这边望过来。
一群人都穿着灰蒙蒙不起眼的医徒服,像整整齐齐的蚂蚁一样,排着队慢慢地从半山腰下去了。
走在最后面的是个头戴草帽,身材尤其娇小的。
崔今音心中生疑,暗想这医馆怎么也开始招女弟子了。
但很快她就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山脚下有了动静,是女皇的仪仗队来了。
崔今音连忙吩咐侍女把香cha上,然后带着她离开此地。
那侍女撑着伞,忽然开口说道:“小姐,您看,女皇没有命人清场呢。或许我们可以依旧待在这里。”
崔今音驻足,果然看到那些宫廷侍卫被留在山脚下,而凌越,不,应该是疏月,她只是寻常装扮,腰间悬着一把佩剑,信步上来,身边并无带任何人。
崔今音立在茶树边上,看着这位女皇,她身姿挺拔,眉眼英气,一身风范儿。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疏月面色肃穆,沿着shi漉漉的羊肠小道上来,很快就看到了立在雨中的崔今音。
崔今音屈膝侧身行了个礼,“见过陛下。”
疏月从讶然中回过神,表情回归平淡,“崔小姐,你也来悼念凌大人。”
“是的,陛下。”崔今音见她没有打伞,便从侍女手里接过伞,撑在了她上方。
因为个子有别,崔今音抬高了手腕,有些吃力。
疏月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伞柄,淡道:“我来。”
崔今音稍微靠近了她一步,跟在她身侧后方不远处,亦步亦趋,随着疏月重新回到了墓前。
疏月望着那烧了一半的香,说道:“你已经……”
在看到那一束新鲜花朵的时候,疏月蓦然顿住,心跳陡然加快。
这是一束由菖蒲、排草和孔雀草以及白菊束扎而起的花朵。
也是凌家小女独有的组排方式,每年凌大人忌日,必定会摆上这样一束花。
疏月低头,望着自己手中所握的一模一样的花束,喉咙仿佛被什么堵塞住般凝滞。她弯腰将自己所准备的花束,并排放在了那束早已被雨水打shi的花束上。
崔今音低眸望去,竟是一模一样的两束花。
这大概不是巧合吧……
等她再抬头,脚边已跌落一把油纸伞。而掷伞的人早已阔步离去,往四周搜寻而去。
疏月的脚步踩着积水,噔噔作响,踩乱了一大片杂草,漫无目的,又心头焦灼地四处寻觅着。
雨水飘落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冰冰凉凉,她再也忍不住,出声唤着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的名字。
澜月。
她清润的声音飘扬在y沉沉的大地之上,许久许久,却没有人回应。
崔今音立在一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感受到了这位女皇身上强烈的绝望与忧伤。
雨飘飘洒洒,忽然下大了。
疏月不顾荆棘,伸手拨开一大片杂草,一路闯过去,几乎翻遍了四周所有的草丛。
雨珠宛如珠子滚落在地,剔透圆润,又jian落碎开。
疏月撩开一大片白茅草,在一丛兰花旁边看到了一道纤弱的身影。
她戴着一顶草帽,低着头,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一簇半开的兰花草旁边,埋头哭泣着。
呜咽的哭泣声伴随着雨声,全部砸落在了疏月心头。
第34章五味杂陈
缠绵y雨中,疏月越过那簇兰花,一步来到了对面抱膝哭泣的女子跟前,喉咙凝塞,正欲要唤她的名字,对方却先抬起了脸。
疏月不可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她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悬挂的佩剑。
澜月把她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任凭是谁看到她这张狰狞的纵横交错的脸,都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她不一样。
澜月眼眸中闪过一抹心碎,她果然认不出自己了。
疏月确实没有把面前这位丑陋的女子与自己的澜联系起来,也无法想象。
虽然她的身影有些熟悉,但身姿袅娜玲珑的女子千千万万,相似并不足为奇。
疏月从一开始的惊骇缓过来,见对方并没有攻击x_i,ng,放下了戒备之心。她居高临下,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人,“你为何一人在此哭泣?你的同伴或者家人呢?”
澜月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嗓子,示意她自己不能说话。
原来是个哑女。疏月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了心思与她对话。“你待在此地不要动,我会让侍卫送你回家。”
她转身就要离去,衣摆却被人拉住了。
疏月回过头,看着匍匐在地的女子,眼眸转冷,但对方的手明显没有什么力气,疏月一动,那衣摆便从她掌心滑落了。
疏月眼眸微动,她弯腰,干脆直接抓住了这个哑女纤细的手腕,然后细细瞧了瞧,“有人挑断了你的手筋?是有人虐待了你吗?”
澜月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手指吃力地举着一支白茅草,又指了指疏月手腕的虎口位置。
方才走得太急,疏月的手腕被荆棘划到,已经多了几道口子,淡淡的血迹其实早已被雨丝冲刷走。
这样的小伤,对于曾经刀口舔血的疏月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澜月手中那支柔弱的白茅草在雨中飘曳着,雪白的花穗已经因为濡shi而垂下,像女孩额前被打shi的刘海。
疏月将视线从那支白茅草移开,一抬眸就触到了对方饱含担忧的眼眸。
那样的眼神,疏月心中忽然有种隐秘的冲动,她克制着自己,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支白茅草,然后揉碎,敷在自己小划伤上止血。
澜月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则只有一个念头:带我走吧。
“小哑,你在哪里?不要走丢了吧。”寻找她的同伴忽然传来声音。
澜月再次伸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抓住疏月的衣摆,然后央求地看着她。
即使她没有开口说话,疏月也读出了她眼神透露出来的意思,她不想被那些找她的人带走,她要自己带走她。
疏月垂眸,神情有些淡漠,慢慢地推开了她的手。
澜月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又无望地看向对面起身要离去的疏月。
疏月立在她面前,声音没有什么温度,说道:“你该回到自己家人身边。我照顾不了你。”
澜月心中有些无力,我的家人就是你啊!
被扯走花穗的白茅草只剩下碧色细杆,孤零零地跌落在泥水中。澜月看着她真的要走,如果这次真的走了,那么她要再见到她那是多么的困难。
而且,疏月看上去并不快乐。
澜月坐在冰凉的地上,看着她一步步走出自己的生命,心中涌起无限的哀戚和悲伤。
不,她不能就这样让疏月走了。
澜月猛地站起来,从后面追上去,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跑向她,几乎带着不顾一切的心态。
疏月听到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猛地顿足,转过身,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柔然的身体。
对方收不住势,直接撞进了她的怀里,同时一双柔弱无力的手环抱住了她的腰肢。
熨帖的体温透过shi透的衣裳传递而来,疏月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的,但她身上熟悉的感觉,令她茫然犹豫了。
澜月用手臂紧紧抱住她的腰身,脸深深地埋入她柔软的胸前,用自己的体温去感受朝思暮想的人。
疏月抬起手,放在她的肩头上,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将她推开。
医馆的医徒们一路寻过来,看到的就是两人相拥的这一幕,他们顿时万分讶然。
其中一人率先反映过来,“见过陛下!”
其余人等纷纷恍然,仓促间又一一行礼。
疏月冷淡地嗯了一声。
那为首的医徒说道:“陛下,她是我们医馆里的新学徒,规矩不太懂,若是冲撞了您,小的们惶恐!”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那几乎像鸵鸟一样埋入女皇怀中的小哑,得亏陛下没有推开她。
不过,为什么女皇可以任凭她这样抱着?一般人看到她那张脸可怖的脸,都是避之不及的。
这真是一桩匪夷所思的事情。
疏月立在一边,神情冷淡疏离,打量了这群人一番,然后才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医徒回过神来,恭敬地答道:“回陛下,她叫小哑,她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干重活,是残废之人。”
疏月感觉到怀里的人轻微颤抖了一下,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问道:“她是何时到你们医馆的?”
澜月屏息静气,她是不是已经快要认出自己了?
那医徒接下来说的话却令澜月心中一凉,医徒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撒了个谎,“其实小哑一直都在我们医馆,是家奴的女儿,自小残疾,长大后没有地方可去,便被我们医馆收留了。陛下,可否让我们带她回去?”
澜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又听到他要带自己回去,她有些焦虑地抱紧疏月的腰身,不肯撒手,像依恋的雏鸟。
疏月心中则是五味杂陈,听到这个回答不知是该失望还是庆幸。怀中这个哑女,不是澜月,她自然失望,但她又是庆幸的,澜不可能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该吃了多少苦,疏月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
所以她情愿小哑不是澜月。
但她若不是,为什么会用那么熟悉的眼神看着自己,又迫切地期待她将她带走,甚至出现在凌大人墓前……
太多的巧合和疑点了,疏月心底有些抗拒,下意识地便开始逃避了。
她不承认小哑便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澜月,她怕自己会崩溃失态。
就这样在自欺欺人的心态中,疏月硬生生地屏蔽掉了自己所有情绪。
她居高临下,神情冷肃淡漠,说道:“这个哑女,我带回去了,你们不必再提起这个人,从今往后,你们医馆也从来没有这号人物过,明白了吗”
医徒们岂敢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女皇将这位面貌丑陋的哑女带走了,然后面面相觑,不太理解女皇的行为。
疏月将她的脸从自己胸前扒出来,但没有看她那张纵横交错布满疤痕与烧伤的脸庞。
她没有什么感情地说道:“你跟我走。”
虽然是命令式的,但对于澜月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她从背后拆开一直挂着的草帽,试图戴上遮住自己的脸庞。
走在前面的疏月侧过头,冷淡地说道:“不必戴了,现在雨已经停了。”
可是……澜月想起自己的脸,犹豫挣扎。
疏月却已经走到了前面,见她没有跟上来,眼睛眯了眯,“你怎么了?”
澜月见她无所谓的样子,手指收拢,最后依言没有戴上草帽,就这样跟在了她的后面。
在不远处,崔今音立在侍女撑的伞下,看到疏月捡了个哑女回来。
她眉眼间有些疑惑,“那个人是谁?”
侍女摇摇头,“奴婢不知。”
崔今音往前走了几步,试图去看个究竟,她心里隐隐有些预感,能够让疏月放下身段亲自领走的人,还能有谁?
说起来,她可是十分想念澜月的。
但前方已经戒严,护卫将道路封锁了,不准任何人靠近。
崔今音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但今日看来是没有机会见到澜月了,以后再想办法吧。
她有些遗憾地带着侍女离开了这里。
澜月低着头,默默无言地跟在疏月身后。
疏月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径直带着澜月到了自己御驾面前。
宫人迎上来,看到女皇带了一个女子回来,皆是讶然,但面上都不敢露出,依旧恭敬候驾。
那马车疏阔华丽,车厢也颇高,疏月踩着凳子便能轻而易举上去,但对于澜月来说,她双手无力,便无法借力上去。
澜月踩着小凳,有些无措。而旁边的疏月只是看着,也不让宫人上前帮忙。
宫人和侍卫微微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女皇忽然上前,一把抱起那哑女的腰身,用公主抱的方式将她抱上了马车。
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车帘已经重重垂下,遮住了里面的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下一章激情
第35章红痕
海棠红的软垫铺在马车座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
澜月被抱到上面,手里的纱帽跌落在地。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疏月的手径直伸向自己的领口。
疏月低垂眼眸,神情莫名。她穿的是纹饰简单的医徒衣装,素白如三月梨花,因着被雨打shi,质地单薄劣质的衣裳透出里面滑腻白皙的肌肤。
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澜月抿着唇,没有抗拒,她的肩膀柔弱,身形纤细,坐在原地,任人摆弄的模样。
疏月感觉心口有股火在幽幽生起,她这分明就是在勾引自己。
澜月想得很简单,她已经完成了父亲交给自己的使命,无愧于家族了。所以她想放纵一下自己,把自己交给疏月,她要如何,便如何……
只要她不嫌弃自己这张面目全非的脸。
疏月慢慢脱下她shi透的外裳,露出内里淡白衫子。正值桃李年华的女子身形发育得很好,虽未经人事,但已经宛如枝头熟透的水蜜桃,该有的绝不逊于已嫁人生子的妇人,纤秾合度,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疏月的手指慢慢地滑下,最后弯下腰,蹲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托起她那双娇小可爱的双足。
澜月的脚踝纤细,一把可以握住,细腻滑溜,白得像初落在青苔上的细雪。
“你的脚还是这么怕冷。”
疏月淡淡地说道,手指同时合拢住了澜月的脚趾,触手冰冷,还有些shi润。
被她脱下的草鞋被搁在一边,疏月看了一眼,那草鞋也早就shi了。她伸手,直接抓起这做工粗糙破烂的草鞋,就从马车窗扔了出去。
疏月重新阖上车窗,说道:“以后不准再穿这种鞋了。”
澜月坐在软垫上,双足搁在疏月手上,浑身瑟抖,又是激动又是感动。
疏月用丝帕抹干她的脚趾,这才抬头。
澜月偏过头,不让她看自己的脸。
疏月倾身上前,一条手臂撑在她旁边,俯身凝视着她那张纵横交错的脸庞,她用另外一只手慢慢解开澜月的内衫,露出内里的碧色抹胸,白如一抹雪痕。
澜月有些不自在地抬手遮住,却又被疏月按下了,她低低说道:“别动,我帮你检查一下。”
疏月一手扶着她的后颈,将她从软垫上重新抱起,一个转换,她已经坐在位置上,而澜月坐在了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