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难为作者:石头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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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王兄定是不放心的,心里挂念着呢;其三,郡主大婚,还有大公子也到了议婚的年纪。”
明湛有些吃惊,怎么凤景南要来呢?没听到信儿啊?
明湛又拽拽凤景乾的袖子。
凤景乾道,“刚来的奏章,朕本想跟你说呢,时忘了,见着魏宁,又想起来了。”
这话说的,真是没个天理了。他凤明湛就算跟凤景南感情平平,也是凤景南如假包换的嫡子,怎么见着他这嫡子想不起来?见着个舅家表弟,倒想起来了?
“你去问问明礼,他那府里可有要收拾修缮的地方?派内务府过去支应,应帐从朕的内库走。”凤景乾随口吩咐魏宁,忽然又问,“朱之祥的案子如何了?”
魏宁神色温润,苦笑道,“已经查实了,苦主就在大理寺给租的院子住着,是朱府管家的外甥在外头瞧见人家小媳妇儿标志,现抢了去。那小媳妇儿贞烈,头撞死了。他的丈夫带着双儿女告官,被下了大狱,用了刑,如今条腿瘸了。朱大人并不知详情,是被那奴才糊弄住了,不过也有个治家不严的罪过。”
“这还是面儿上知道的。”凤景乾仰头饮了盏,淡淡地,“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都做不到,朕焉敢指望其他。”
魏宁不敢搭话。
凤景乾看他眼,语气不善,“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明湛并不想给魏宁讨情,只是这烧烤吃了半儿,扫兴就不好了。眼珠儿转了转,捧着个小盘子,夹了片烤肉递到凤景乾唇边,呶呶嘴。凤景乾见明湛眼里含笑,举着筷子,很是讨喜,张嘴吃了,魏宁忙起身斟酒,捧到凤景乾唇际,凤景乾忍不住笑,嗔魏宁眼,“你倒是学的快。”喝了口。
魏宁脸苦道,“臣真是里外不是人。万岁也知道,朱之祥那是臣的大舅兄,臣那媳妇儿妇人之见,天天搁家里跟臣念叨,骂那不晓事的奴才。因这事万岁交到大理寺,臣又生怕处置不好,亏待了苦主,叫人说臣徇私。”指着自个儿的细白面皮,讨好笑道,“万岁您瞧瞧,臣这脸上都消瘦了。”
凤景乾自有别的渠道,这件事,魏宁的确没徇私。凤景乾心下还算满意,遂笑道,“是么?如此,今儿你吃些,权当补补身子吧。”
“人都说瑞雪兆丰年,臣敬万岁,预祝明年风调雨顺国富民丰。”果然是碰到了皇上心情好的时候,经朱之祥案,皇上对他应该嫌隙全消了吧。
明湛见魏宁烧烤、敬酒、说情、陪笑,四不相误,真乃奇才也,不由生出敬佩之心,对魏宁竖了竖大拇指。
魏宁笑着将烤好的花菇、豆皮、牛肉给明湛夹碗里,也不耽误自己填肚子,笑道,“这不算什么,记得小时候家里做完饭,灶膛里的锅灰还是热的,里面埋上几个红薯,过夜就包熟了,香极了。明湛,你知道什么是红薯么?”
明湛点了点头,魏宁很吃惊,“哟,不简单呐,皇上跟你父王头遭见都不认得……”
凤景乾咳了声,魏宁忙闭了嘴。
明湛好奇的要命,在桌子底下踹魏宁,想让他会儿再跟自己说说。不想凤景乾猛的抬头,直瞪明湛,“你乱踢什么呢?“
魏宁口酒憋不住,头歪转身喷到地上,哈哈大笑。
凤景乾这会儿也回过闷儿,知道明湛是想踢魏宁,结果他的腿拦在了半路,平白挨了脚。凤景乾叹声,对明湛道,“你也瞅瞅,阿宁离你这老远,你那小短腿,踢的到么?”
明湛闷着头往嘴里塞东西,颇觉丢脸。
28、魏安
杜如兰几次托人捎信儿或是直接去闻道斋堵明湛,明湛都推托没空,忙。半点儿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杜如兰。
杜如兰整个人仿佛要支离破碎般,形容枯槁,神伤魂离。
明湛看着不知道开心。
该!活报应!当初老子想找你说句话,你不也屌的跟大爷样么?
杜若兰心为情伤,熬巴了两个月,年前就病骨支离,起不了床了。没别的话,只想死前见见薛灵和孩子。
原本的婚期推迟,福昌长公主就有些不妙的预感,如今儿子又是这番光景,少不得几番痛哭,跟北昌侯商量着要去宫里求恩典,接薛灵与庶子回府见。
北昌侯叹道,“你这去,这桩婚事怕是保不住了。”此时彼时,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就算拼着失了圣心,解除婚约。可儿子以后,哪里还能娶到门当户对的闺女呢。
福昌长公主拭泪道,“难道就看着兰哥儿这样天天的病下去,你瞧孩子瘦的,皮包骨了。他若有个好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总得想个妥当的法子才好,”北昌侯皱眉,“你想想,连凤明礼都不知道凤明湛将人送去了哪里。如今镇南王府又推迟了婚期,凤明湛绝不会轻易松口的,他这是耗着咱们呢。如兰这样不争气,正被他拿捏住。”
“咱家已是失礼在前,今你若为这事儿进宫求太后,太后岂有不恼怒的?淑仪郡主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女。就是皇上,也得说咱家反复不知礼数。这样的把柄,再落到凤明湛手里,还不知道要生出少是是非非。”靠在榻上,北昌侯无意识的转动大拇指上的白玉题诗御赐扳指,良久方道,“罢了,这事待我去见见凤明湛,再做理论。”
北昌侯并不是杜如兰这样的愣头青,他先备了礼,去了承恩侯府。
魏宁刚吃过晚饭,听到昌北侯来访,便将人让到小书房奉茶。帝都里人际关系复杂,如北昌侯与魏家的姻亲关系,就极其的不大与辈份相符。
按理,魏宁魏安兄弟是魏太后的亲侄子,福昌长公主虽不是太后的亲女,也是庶女,北昌侯是正经的驸马,与魏氏兄弟个辈份。
偏偏后来魏安娶了北昌侯的女儿,这样来,魏家又低了辈。
论到现在也没法称呼了,只得含糊过,索性叫彼此的官称——侯爷。
魏宁其实有些后悔管福昌长公主家的摊烂事儿,他是个相当机敏的人,已瞧出明湛似乎不大乐意与北昌侯家结亲,只是碍于婚事是御赐罢,若有了名头儿,明湛并不介意解除这桩婚约。
北昌侯也难启齿,这婚事是他的公主老婆亲自为儿子求来的,如今又是他家弄出这出出没脸的事儿来。到现在送到人家手上的人还想再要回来,自个儿想想都没脸。
北昌侯不开口,魏宁正乐得轻松,便拿着茶叶说事儿,从茶叶的品种——红茶、绿茶、白茶、黑茶、青茶、黄茶,直说到茶的产地——洞庭山、车云山、岳阳君山、黄山、齐云山,再从山水说到人物,从人物侃到风俗,并且还有继续侃下去的趋势。
“不瞒子敏,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北昌侯觉得气氛铺垫的差不了,便打断魏宁对茶的兴致,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魏宁,字子敏。
魏宁脸色凛,坐直了腰身,关切道,“咱们本是姻亲,侯爷有事不妨直言。”
北昌侯便将杜如兰病重的事说了,并隐晦的提了提想接薛灵母子回府的打算。魏宁略思量,也很是为难,“侯爷,咱们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如兰如今病的难以起身,若是想接人回来见面,于人情道理而言并不算离谱。可是侯爷,镇南王府怕不会这样想。不说皇上、太后,若是镇南王知道了,如兰的前程怕是难保,别说他与淑仪郡主的婚事。”
北昌侯心里酸涩,对杜如兰又气又痛,叹声,“那小子怕是没有尚郡主的福气罢。如果镇南王府能够谅解,此大恩绝不敢忘!”正色的望向魏宁。
魏宁摆手,无奈苦笑,“侯爷,咱们都是家子,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侯爷也知道这是御赐的婚事,镇南王府不会主动开口的,还是得侯爷这边儿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呢。若是没有婚事制约,那女子本就是侯爷府上的婢子,那孩子是如兰的庶长子,自当归还杜家。凤明湛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若婚约尚在,侯爷便提接那女子孩子回府的事,凤明湛定会恼怒。可千万别婚事不成反添仇怨。”魏宁好意提醒北昌侯句。
北昌侯也是做此考虑,可这御赐的婚事,要如何做才能两不得罪的让皇上取消指婚,这倒是个难题了。关键还有个只剩半条命的儿子在床上等信儿救命呢。
这事儿事涉欺君,魏宁是个字都不会再往外吐。北昌侯想亲自见凤明湛面儿,托了魏宁帮着去问问,凤明湛什么时候得闲儿,他过去相见。
机会来的很快,腊月二十四是承恩侯魏宁的寿辰,魏宁教了明湛场乐理,也给明湛下了帖子,提前跟明湛打了招呼,委婉的提了提北昌侯家的事儿。
明湛心里冷笑,病的好,如果直接病死就好省事儿了!
明湛命方青和温公公两人商议着拟了送给魏宁的礼单,第二日里三层外三层的装扮好了,便上了马车,如同上次去福昌长公主府贺寿般,带的人、跟的人完全没有半分差别。
方青长了心眼儿,头天晚上去凤景乾那里打报告,连凤明湛晚膳时心情好吃了碗饭都说了。当然,深层,例如凤明湛神秘的内心世界,方青是无法探查到的。
凤景乾打发方青去了,琢磨着凤明湛心情大好,指不定又要发坏水儿。不过反正是去魏宁府上,魏宁滑的跟个玻璃珠子似的,断不会与明湛有过结,看来不是应在魏宁身上。反正等明天晚上也就晓得了,凤景乾暂且放下此事。
凤明湛出门向来是坐车,大冷的天,坐车里还哆嗦呢,何况骑马。
魏宁的弟弟——魏安在门口迎宾。
魏家其实人口简单,魏宁也就是个弟弟,三个姐姐。其中大姐在宫里为贵妃,二姐在镇南王府为侧妃,三姐嫁了寿宁侯嫡长子,如今儿女养在膝下。
其他什么族人,个没有。
说起来也是有缘故的,魏宁的老爹,老承恩侯——魏净,带着幼妹魏太后自山东逃荒逃到了京郊,后来机缘巧合入赘到了魏宁的外公家为婿。
魏宁的外公也只是普通农户,只是家中仅有女,不忍女儿外嫁受苦,便招赘了外乡人魏净为半子。
若干年后,魏太后从坤宁宫偏殿里的小贵人跃为慈宁宫太后娘娘,魏净鸡犬升天。不过魏净没能享了侯爷的福祉,倒是两个儿子魏宁魏安过得不赖。
魏家发达之后,也有山东族人过来认亲。魏宁心道老子吃糠咽菜的时候咋没人来,心头积火儿直接让人拿笤帚撵了出去。再有人不服,说魏宁富贵便忘了根本,魏宁直接把人告到大理寺安个冒认皇亲的罪名儿。
如此几回,魏家终于清净了。
魏安此人,正职礼部员外郎,兼职吃喝玩乐,养相公包戏子。
福昌长公主把女儿嫁给他,真是瞎了眼,人生大憾事。不过女儿嫁都嫁了,煮熟的鸭子也飞不起来了,只得认命。
福昌长公主是个厉害的,教出的女儿也不逊色,可魏安也是正经皇亲,皇上的嫡亲表弟。夫妻两个谁也不檚谁,时不时干上仗。有时打的太厉害,福昌长公主带着女儿状告到魏太后跟前儿,魏太后叫了魏安去责骂,魏安便道,“大婚三五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不让我亲近丫头,难道让我绝后!”
福昌长公主的女儿杜如梅反唇相讥,“你成天与那些兔爷相公鬼混,我个人如何生得出孩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