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公子,一抹淡笑,往日情意痴缠撇得清清楚楚。
上官明棠颤了颤身子,自嘲地笑了,他有何脸面站在他身前,他利用了他的情意,伤得他体无完肤,如今还要肖想他会一如既往地待他,果真是痴人说梦。
他再出现,于他不过是愤恨绝望而已。
若是公子喜欢,便拿去。东方月说。
上官明棠愣怔地望着他,呆立了片刻,又说:既然老板不卖,那便不要了。
东方月迫不及待想送客,公子慢走。
上官明棠走了几步又回了身子,立在东方月面前说:见老板这里都是些小物,不知可会修些东西。
东方月觉得他如今这般装束,应该认不出,便稍稍安了心,表现得太过明显更易被发现,所以这会儿说话也自然了一些,要看是何物样。
一时间,周围又静了下来。
东方月仍是低着头,但仿佛听到了衣服的窸窣声,东方月惊得抬了头,却见上官明棠不紧不慢地扯着衣服。
察觉到了东方月的反应,上官明棠顿了手,淡淡道:饰物在里衣,需要些时间。
东方月抿了唇,不言语。
上官明棠弄了会儿,里衣里的红绳才显了出来,因为早已扯断,他便挽了个同心结,搁在了心口处。
上官明棠笑的从容,说:此物最为相思,听闻心系红绳,之为:问情。意为:不知眷恋之人身在何处?
东方月看着他静了片刻,脸上轻笑自然,说:玉碎可修,绳断可补,心死修不得。
上官明棠抬眸,眸色幽暗,自是晓得老板之意了,情丝已断,再修无意,那便不修了。
不修了,待心死灰飞,便也了了。上官明棠心道。
东方月死攥着那红绳,眼神淡漠,抬眼看他笑容熠熠。
修补?为何要如此,那日承德大殿,上官明棠一剑穿心,哪里给过修补的机会,如今在这里说这番话,莫不是要再嘲他一番。
红绳本不是稀物,是来嘲他的心意廉价,还是故意戏弄一番。
东方月不知晓,也看不透他眸子里的幽暗,那是深不见底的渊,他不想再溺死在里面。
上官明棠神情依旧,而后看着人笑了笑,说:既然修不得,那这物便还于我好了,多谢。
东方月伸手递给他,说:公子何须执着。
上官明棠接过,晦暗的眸子隐去了大半贪/欲,他掏了银两放在摊上,落寞的转了身。
眼睛清润,已然有些湿,面上笑容凄凉,他望着远处,沉了声,温情寄存于心,也要断了这痴缠妄念。
东方月不动声色地看着那银子,甚觉讽刺,暗暗撇开脸不去看,又不自觉地撇了回来。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银子纠结了好久,直到奴牙抱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人依旧没有动。
奴牙觉得有些古怪,便上前戳了戳人,说:公子,出什么事了?
啊没事。东方月回了神,问:我这般模样能认得我是谁吗?
不能。
那能知道
奴牙打断他的话,不能,难道公子是遇到什么人了?熟人?
东方月心虚转了头,不是,没有。他本还要解释些什么,却见奴牙早已拿起了银两,目光盈盈地说:公子,哪里来的,东西都卖了,不对啊,都好好的在这呢。
东方月无意识地瞥了一眼,说:还是放下为好,花不得。
奴牙说:公子,难道你去抢了?
没有。
你卖艺了?
也没有。
奴牙吞咽了一口,不敢置信地问:我不过才走一会儿,公子,我们说好了卖艺不卖身的,你这样我怎么同爹交代,奴牙自幼跟着师傅生活,吃得了苦,公子真的不必为我如此,这叫奴牙心里怎过得去。
东方月敲了她的头,愤愤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我不过是
不过是一个落魄者,被有钱人家接济了。东方月淡淡道。
接济?果真吗?可看公子的反应不像,公子日后还是不要欺骗奴牙,公子这身扮束虽然似小叫花,但公子身形挺拔,眉宇清朗,一看便不像是需要接济之人,若是公子有什么难言,奴牙这便不问了。
东方月急了,我都说了不是,你为何还
争执之际,倏地,急马奔腾而过,紧接着便有一队侍卫奔涌而至。
东方月动作迅捷,将玉龙揣至怀中,扯了奴牙至身后,说:别动。
正走在路上的行人立马分散开来,侍卫过来,拿着长枪分站两侧,街中央缓缓走出来一人,佩剑于腰身,一晃而动。
那人看向四周说:奉皇上之命,征兵纳贤,所有适龄男子都站出来,其他人不许乱动。
一时间人群里炸开了锅,民怨沸腾。
怎么又征兵啊,我们这里又没有战乱,不是好好的?有人说。
你还不知道吗,乱了,西洋人要打进来了。
我也听说了,望蜀山上的土匪们都集合起来,朝廷再不管,我们就要往别处去了,这是没事,这是不乱?最近没出门吧。
人群里不妨有些文人,这般情势之下也喜欢出来卖弄一番,就听他道:数十万虎贲军葬身荀北,兵部调了大部分西南中军去了幽州,如今正是兵马急缺之事,若此刻不征兵,日后边陲各国进犯,我们大虞可就要亡国了。
方才那将领好似听到了这番话,剑指了过来,呵斥道:乱嚷什么?适龄的赶紧站出来,别等我们亲自去家里抓你,这自动入兵,和被我们抓去,待遇可不一样,跟朝廷作对对你们没益处,动作麻利点,别啰嗦。
有几人已经被这一声呵令吓得软了腿,颤巍巍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军爷,我们什么也不会啊。
都不会,去了就会了。
这一会儿,还没动静的人已经被侍卫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那将领看着奴牙,狠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出来。
东方月见此挡在了她身前,笑眯眯地说:军爷,军爷,我家这孩子胆儿小,做不了兵,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说着便从奴牙手里夺了银子,偷偷塞了上去,您给看看,这模样能
放肆这是朝廷大事,岂是你这般可以贿/赂的。
忽而一巴掌扇了过来,东方月瞬时起了热,红印已浮上脸。
东方月冷笑了一声,目光阴戾,怒上心头,垂在身侧地手已经攥紧。
奴牙见状忙拽了他一下,小声道:公子,不可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