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结滚了滚,上前去握傅久九的肩膀。
傅久九躲开了,他的手心攥得很紧,抽尽的烟头被握在手心里。
学长,他很疲倦地叫他: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有些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什么?林郡看着他,眼里有一点茫然。
刚刚他听到,他对随林林好像也这样说过。
傅久九下定了决心,说:我失忆了。
傅久九,林郡抓住他的肩,一字一字道:你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是真的,学长,傅久九迎着他的目光:从离婚那天开始,有些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我甚至不记得我父母搬了家,不记得送你妈妈的礼物重复了,不记得他一口气说下去:不记得我答应过秦默彦什么事情。
他抬眸看着他:我不记得关于我们感情的任何事情了,你在我眼中,只是我的学长,没有别的。
林郡的嘴唇抿的极紧,眸子里像是能喷出火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不信的话,傅久九说:你可以去问我父母原来那套房子的现任房主,从道和回去那天,我回父母家,回到了那里,我父亲家的新地址,也是那户人家告诉我的。
傅久九穿过来后,一直都因为没有这个世界的记忆而过得很辛苦。
他其实一直想以这个理由断开这个世界所有的非必要外界联系,转而重回他自己的生活轨道。
但终究没太舍得,因为还是忍不住对林郡产生了贪婪之情。
最松懈的时候,他甚至有想过,要不要试着去尝试一次。
毕竟对方是林郡。
如果说,和随星原之前的事情是一个转折点,那么秦默彦今天找他,就是一个催化剂,而随林林的电话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着各方面的压力,他厌倦了,不想再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装下去了,他想放手了。
傅久九又重复了一遍:我失忆了。
他能感觉到林郡按在自己肩头的手颤了颤。
然后他慢慢顺了顺他的发,极认真地看着他:傅小九,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开玩笑的,对吧?
我知道。傅久九点点头,也极认真地说:如果不是我还记得我亲手签了离婚协议的话,那么我可能根本不知道我们结过婚。
*
林郡连夜约了最好的脑科专家,第二天就对傅久九进行了全面检查。
但是一无所获。
专家给出的解释很玄幻。
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病人或许在失忆当天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出于自我保护能力,自动将一部分记忆封藏了,以避免自己无法承受那么大的伤害。
烟灰缸的烟头堆得冒出了尖儿,林郡的嗓子都快熏哑了,双眼也布满了红丝。
如果不是做了各种测试证明傅久九的确失了忆。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傅久九耍了。
他或许早就想跟自己分手,所以千方百计地作天作地,逼出他嘴里的离婚二字,顺理成章地离开他。
还好不是那样,那样的话傅久九就成了一个渣男。
傅久九怎么可能会是渣男?
傅久九那么爱自己,因为自己提了离婚就被打击到失了忆。
林郡难过地咬了咬嘴唇。
路西野同情地看他一眼,招了招手。
侍应生过来,压低了身体:路少。
路西野沉默了片刻:你们这里有二胡演奏吗?我想为林少点一曲。
啊?侍应生愣了愣:由于需求特别少,倒没有专门开这个项目,不过我们的乐师是全能的,路少想点哪一曲?
林郡危险地抬起眼睛:路西野,你今天要想活着出这个门,就给我安分点。
侍应生吓得退了下去。
林少是他们的常客,平时总有点不入心的意思,没想到严肃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有一种让人瞬间置身于南极冰刀雪剑之中的感觉。
难得的是,都这样了路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林郡瞪了路西野片刻,说:我对象又不是不爱我了,他只是失忆了而已。
嗯嗯。路西野很良心地点头。
就算失忆了,他也是我对象。林郡又说:总有一天他会想起一切来,然后内疚于对我的伤害,会加倍补偿给我。
他的眸子有些红了,嘴角倔强地抿得极平。
路西野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问不出来。
他其实很想问,如果傅久九想不起来了呢?
但这么多年的兄弟,林郡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说:就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上次是傅小九追我,大不了我重新把他追回来。
然后他又强调:他又不是不喜欢我。
傅久九有他的张良计,但他也有他的过墙梯。
就算傅久九跑天边去,他也得把他给弄回来。
*
傅久九如约到NF报道。
服饰组忙得不可开交,他第一天就加了班,带着手下两个实习生,将样品室从头到脚打理了一遍。
各色服装配饰按照品牌,季节,版型依次分类标签。
又把新一季送来的衣服全部熨烫打理整齐。
出了NF大楼,已经晚上十点多钟。
他请两位实习生一起吃了点宵夜,然后才驾车回家
在楼下接了傅小八,走到自己门口,才发现门边靠着个人,在喷云吐雾。
傅久九的步子顿了顿,相对于傅小八的热情来,他冷淡的厉害:学长。
能进去吗?林郡弯腰抱了抱往他身上狂扑的傅小八,又把放在脚边的一束花捡起来,问道。
傅久九沉默了一下,开了门。
他倒了杯热水,放林郡面前。
两人分坐茶几两边,空气冷凝,倒有点像离婚那天的光景。
下班这么晚?林郡捧着杯子问。
嗯。傅久九点头:杂志社很忙。
小九也学会赚钱了。林郡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欣慰,更多的还是怅然。
傅久九低着头,他今天一天都很忙,忙到没时间去想林郡。
他终于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轨迹上,虽然略有不同,但不用再担心那些突发事件,不用再绷着神经应付别人。
只有林郡
其实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没拥有过,也谈不上失去。
学长,傅久九说:以后别来了吧?
那天之后,这样的话,傅久九对他说了好几次。
你怎么不抬头看着我说话?林郡问: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傅久九便抬起头,又认真说了一遍。
你太过分了,傅小九,林郡看了他片刻,把离婚协议啪一声拍在他面前:看清楚了,我没签字,我们也没去办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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