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久九抬眸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他可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得让他心疼,那疼很尖锐,尖锐里又带着那些他带给他的,猝不及防的快乐。
他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渐渐感觉泪水湿了眼睫。
太难受了,他想,他来的还是太晚了。
如果早一点,早一点点的话,他说不定可以为了他去尝试一下那些自己不敢触及的事情。
命运总会夺走他最珍爱的那些东西,虽然林郡从来都不属于他。
林郡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一动都没有动,直到傅久九停下来。
他抿着笑意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里笑出了泪水,鼻尖泛着红意。
林郡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让他笑成了这样儿。
但笑总比哭好,他看不得傅久九红着眼眶,强自隐忍的样子。
傅久九轻轻推开他,说:是的,我想抽一支,可以吗?
林郡没说话,傅久九则安静地看着他。
半晌后林郡从自己口袋里摸出烟盒,敲了一支递给他。
漆黑的细支烟,银色的过滤嘴,傅久九衔在嘴里,林郡笼着火为他点燃。
傅久九抽了一口,有点冲。
学长,傅久九看着他:我们离婚了,你记得吧?
林郡垂眸看着他,眼里终于还是泛起了一点冷意:你总在提,我怎么能不记得?。
傅久九明白过来,他在为他将离婚的事情告诉家里而生气。
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他轻声说。
可是,林郡慢慢说:你父亲说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久九垂眸,但没再说话。
林郡也沉默了片刻,看着傅久九唇间的烟头一闪一闪:
他们说你要回来吃饭,所以我才过来,我不想你继母看轻你,才答应给他们钱。
傅久九在陈梦菊面前,总是特别要面子的,他不想让他在不喜欢的人面前丢份儿。
傅久九愣了愣,长长地吁出一口烟气来。
他不明白他们之前为什么会有那么幼稚的约定,离婚不离家,不跟别人说
但婚姻从来不是儿戏,不管结婚还是离婚,都应该是十分慎重的事情。
林郡大概在幸福家庭里长大,自幼又一直十分优秀,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所以他认为就算离了婚,两个人也还是应该亲亲热热的?
傅久九抽烟的样子很好看。
细白的手指夹着黑色的烟杆,眉目微微垂着,红润的唇抿住又微微开启,吐出灰白的烟雾来。
林郡心里热起来。
可下一刻,傅久九的话又将他摁进了冰窟里:学长,离婚了你就对我没有责任了。
他笑着弹了弹烟灰,动作熟稔,让林郡觉得他弹得根本不是烟灰,而是在把他弹开。
他说的云淡风轻:以后,你不用再管我了。
林郡不再说话了,周身的气场也冷了下来。
傅久九又看他一眼,那眼神叠着许多情绪,隔着烟雾,让人看不清晰。
像是温柔又释然。
林郡的喉结轻轻滚了滚,这样的目光出现在傅久九身上,让他的心蓦地就酸软了下来。
他对他总是没有办法的,他认命。
他抿抿唇角,话已到了嘴边:我们不离婚了,不离了。
可傅久九的电话却在这时响起来,空旷寂静的夜色里,铃声显得突兀又刺耳,让他的心脏重重一跳。
傅久九咬着烟去摸电话。
来电显示是随林林,傅久九略犹豫了下,但还是接了起来。
就算不想跟人玩儿了,也该好好结束这段关系。
随林林应该是在夜场,那边噪音十分大,音乐,欢呼,吆五喝六,混杂在一起,汹涌着从听筒里传到了这片过于安静的广场上。
他几乎是大喊着问傅久九:出来玩吗?
不去了。傅久九说。
怎么了啊?随林林问:最近都不出来了?你家那口子给你断粮了。
傅久九抬眸看了林郡一眼,笑笑:年纪大了,浪不动了。
随林林嗤笑一声。
那边的杂音慢慢小了下去,随林林应该是去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随后他听到他十分郑重而小心地问:你和林郡离婚了?
傅久九愣了愣,随即问道:你说什么?
你随林林有点被他语气里的冷意吓到了:我就问问,你急什么?
傅久九沉默片刻,问:你听谁说的?
林郡啊。随林林说。
一瞬间,烟嘴被咬变了形。
就在刚刚,林郡还在为他将离婚的事儿告诉了家里而生气。
可是他呢?
他告诉了随星原,现在连随林林也知道了
告诉随星原,他尚能为他找到理由。
毕竟他们有感情基础,也许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他虽然难过,但并不想为此跟他生气。
毕竟他们离婚了,他们的路不再相同,林郡也有自己的路要往前走,算不得他错。
可是随林林呢?
是吗?傅久九点头,话是对着话筒讲的,眼睛却看向林郡,他说:对不起,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吧。
傅久九,你什么意思?随林林一听就炸了:你装什么呢装?你离婚是我让你离的吗?冲我撒什么火儿?
随林林尤未说完,傅久九就将电话掐断了。
今晚的一切,简直像是一场笑话儿,傅久九觉得好笑极了。
他的脑子终于被这通电话给敲醒了。
明明知道该离这个人远一点儿,可一遇到他脑子就会变成浆糊。
傅久九啊,真是没出息。
傅久九摇了摇头,忍不住勾起一缕嘲讽的笑意来。
林郡看着他:怎么了?
傅久九笑笑:没什么,随林林打电话问我离婚的事儿?
林郡诧异地看着傅久九,一双眸子更见冰冷,这次是真的负了气:他怎么会知道?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傅久九笑着看他片刻,然后说:他说听你说的啊。
傅小九,林郡说:胡搅蛮缠也得有个度,我连理都不愿意理随林林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这种事?
那随星原呢?傅久九问:你不会说也不是你告诉的吧?
林郡的眉心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问:你说小原也知道?
傅久九的目光十分锐利,唇角勾起一缕冷笑,他说:是啊,你不知道?
林郡的眼睛极缓慢地眨了几眨,路灯为他的浓密长睫镀了一层浅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