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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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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书是习武之人,警觉性原就比常人更高。此时虽说重伤在身精神极为不济,可莫声谷在旁凝视久了,他也仍有所察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见莫声谷正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他不由低声问道:“七叔,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莫声谷心头一跳,急忙喝道:“胡说!”莫声谷找到宋青书时,他的情况便不好。之后又接连受伤,这次重伤各类痼疾隐患一次全爆发了出来,这才十分棘手。纵使莫声谷不惜内力为他续命,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要宋青书恢复如初,唯有不惜财力物力,以名贵药材配合奚大夫的药方,将他的身体慢慢调养好。

宋青书却并不多言,这几日他总是感觉疲累,有时候与七叔说着话都能睡着,只怕是时日无多。如今见七叔这般忧惧地望着自己,他哪能不明白?想不到这一世竟是这般短暂,造化弄人,竟至于此。宋青书忽而微微一笑,轻声道:“七叔,我求你一件事……等你带融阳回了武当,不要告诉我爹爹……”

他话未说完,莫声谷已然出手捂住了他嘴唇,只皱眉怒道:“有七叔在,你胡思乱想什么?”望着宋青书那双迷蒙的双眼,他把心一横,只道,“你好好歇息,融阳我已托付了掌柜照料,勿需你忧心。七叔有事要办,晚些再回来。”说着,他抓起桌上长剑,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莫声谷这一走便是一整夜。翌日一早,他请了大都内最大一家医馆的大夫来为宋青书把脉,大夫看过奚大夫留下的药方只叹道:“这位前辈医术了得,这药方已是十分周全,在下也开不出更好的。却是你这侄儿这些时日舟车劳顿精力耗损,在下再开一药方养气提神,你先给他吃几帖,看看效果再说。”

莫声谷听大夫提起“养气提神”四个字,心中便是一动,随即问道:“大夫,若要养气提神,这独参汤是否最佳?”

大夫听莫声谷有此一问,面色即刻一变,只将衣饰俭朴的莫声谷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人参大补元气,正合你这侄儿所用。然则独参汤非得百年老参不可,以你侄儿这病情,便是给个金山也不够花啊!”

莫声谷神色莫测地冷冷一笑,沉声道:“这个,便不劳大夫费心了!还请大夫写下用药禁忌,我与侄儿不日便将离开此地。一路上未必能找到高明的大夫,只恐庸医误人。”

那大夫见莫声谷身怀兵刃,亦知此人不可开罪,只听命写下医嘱,收了诊金便诺诺而退。莫声谷将那大夫所写的医嘱扫过一眼,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竟是瞧也不瞧上一眼,便转手递给了小二,吩咐道:“将这支人参整只煎来给我。”又将一张药方和数锭银元宝一并递了过去。“将这副药也煎来给我,药材只管捡好的用!”

那小二接过木盒、药方与银两,连声称是。待走出房门,他好奇地掀开盒盖往里一看,见这只人参形如人身,头手足俱全,便知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再一翻那张药方,仅是麝香、三七两味药便已价值不菲。想到这位客人为治侄儿这般大手笔,小二不禁连连咂舌。

宋青书喝过一碗独参汤精神果然好了许多,他行商多年眼力不俗,一眼便看出这支人参价值连城,忙道:“七叔,这人参……”

莫声谷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只道:“喝你的药,多问什么!”

莫声谷积威甚深,宋青书见他面色不善也不敢多问,乖乖低头把参汤喝了,又喝了奚大夫开的药,卧床休养。宋青书并不知晓,莫声谷昨夜去光顾了元顺帝宠臣哈麻的府邸,收获颇丰,如今兵马司的官员正在代替莫声谷承受哈麻的怒火。张三丰是个开明的长辈,武当派自然也不是拘泥的门派。如今这世道元廷暴虐,百姓水深火热,武当弟子若是行那劫富济贫之举,师门只会夸赞而不会怪罪。然而“劫富”为的是“济贫”,若是如莫声谷昨夜那般因囊中羞涩便去行窃,却是犯了门规。只是如今这错事做都做下了,也只好顾了眼前,先把侄儿治好了再回武当请罪。

此后数日,莫声谷一不做二不休,大都内不少官员府邸都遭了贼,兵马司上下来去匆匆,仅是承担恭领上官责骂的活便颇有些分身乏术。生活在大都的百姓见那些官员们这几日各个灰头土脸,却是极为痛快,纵使常有官兵借口抓贼上门骚扰勒索,也算不上什么了。莫声谷身为始作俑者,却深知此地乃是龙潭虎穴,镇守大都的汝阳王更是英雄了得。他不敢托大,待手中药材齐全,便带着宋青书与融阳悄悄离开了客栈。莫声谷没有急着离开大都,他知此时城内窃案刚发不久,出城一定十分困难。所以,他带着两个侄儿去了皇宫。

宋青书被莫声谷抱着跃过了皇宫城墙,望了一眼四周随处可见的琉璃瓦饰檐脊,又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熟睡的融阳,忽而笑道:“七叔,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莫声谷怒瞪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便听得宋青书又道,“咱们去西路的隆福宫,听说那里住着蒙古皇帝的宠妃奇氏。”

莫声谷闻言,不禁诧异地发问:“为何?”按莫声谷所愿,他们潜入皇宫原是为了隐匿行藏,自然是要找一处僻静之地藏身为妙。

宋青书却笑道:“既是宠妃,定有殊遇。奇氏的亲儿刚出生不久,他的奶娘正好借融阳一用。而七叔与我俱是成年男子,奇氏若是不欲失宠,定不敢对任何人说出我们在她宫中。”蒙古皇帝的宠妃奇氏是个高丽人,以高丽贡女的身份被献于元廷。因她美貌伶俐,不久便深得蒙古皇帝的宠爱,皇后对她恨之入骨,却始终阻拦不了自己的丈夫去宠幸于她,并且生下儿子。

莫声谷一听便觉十分有理,皇宫之内虽说宫房众多,然而守卫也多,即便如何小心总难免危险,若是有奇氏甘心庇护,那就另当别论了。他在黑暗之中稍稍辨明了方向,便运起轻功,如一道闪电般向西路掠去。

他二人一路奔向隆福宫,遥遥便望见隆福宫中灯火通明,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奇氏本人正端坐殿内抱着爱子玩耍,不一会,有名宫婢趋步上前,小声道:“启禀皇妃,皇帝仍在接见番僧伽璘真,要皇妃早些歇息。”

奇氏闻言,面色不禁一冷。这番僧伽璘真由皇帝的宠臣荐上,据说擅长“秘密佛法”,可延年益寿可修来世。奇氏却知这所谓的“秘密佛法”乃是房中术,皇帝学了这秘法便广选美人,令男女裸处行亵狎之事,丑声秽行已传闻于民间。奇氏出身卑微却十分聪慧,心知男儿薄幸色衰爱迟,荒淫无度的皇帝并非她终身所靠,便只怔怔地望着儿子,轻声言道:“儿啊,母亲唯有你才是依靠!”

这宫婢乃是奇氏心腹之人,她听奇氏这般所言,心头便是一跳。皇后待皇妃严苛,这句话若是让皇后知晓,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想到此处,她急忙凑上前来,低声劝道:“皇妃万务谨慎,这种话可千万不能出口啊!”

奇氏也知轻重,闻言只含泪点了点头。那宫婢见状不禁长吁了一口气,正欲劝奇氏早些歇息。却在此时,一股劲风忽然扬起,房内灯火全熄。夜风吹熄烛火本是常见,奇氏与宫婢全都不以为意。怎知那宫婢刚要上前重燃烛火,竟忽而发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地摁在了她的咽喉。那宫婢唇舌微张,尚未惊呼出声,喉间便是一痛,有一个沉稳的男声在她耳边轻声言道:“去门外下令,就说皇妃要歇息,令所有人全都退下,谁都不准打扰!”宫婢听这人的话音不大,可殿内的人应该都能听清,然而奇氏却始终沉默。她正忧心奇氏的生死,神色间稍有迟疑,咽喉又是剧痛,耳边只听得那人低声续道,“你若敢耍花样……”

宫婢只觉那人的手指稍一用力,她便几近窒息,喉管几要被捏碎了一般。她慌忙抓着那人的手腕拼命摇头,奇氏虽说是她的衣食父母,可比起奇氏的性命,终究是自己的性命更要紧些。她一步步地挪到殿门口,感觉咽喉上的那只手忽然消失,背后却有一硬物顶着她的背心。宫婢心知她若露出半点马脚,那人必定是要杀人灭口。为了自己的性命,她极力镇定神色,将那人的话向殿外的侍从复述了一遍。

众人皆知这宫婢在奇氏眼中非同一般,竟都不曾怀疑她的说法便退了下去。那宫婢见状,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还未开口求饶,她只觉颈后一阵剧痛,失去了知觉。

那宫婢倒下后,奇氏却看到自己的对面忽然发出了一点亮光。借着那亮光左右晃动的幅度,奇氏竟然看到在她的对面有一双眼睛在这明明灭灭的亮光中不断闪烁。奇氏乃是一介女流,生平从未遇过这等情形,立时惊骇不已,若非被人点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怕早已惊叫着要逃。隔了一会,那左右晃动的一点亮光突然冒出一股火苗,将这漆黑一片的宫殿稍稍照亮了一角。奇氏这才看清原来在她对面的并非鬼怪,却是坐了一名身材单薄面色苍白的少年。在这少年的身后,却还站了一人,魁梧奇伟雄姿英发,是个昂藏七尺的伟男子。然而便是这样一位合该执刀挽弓征战沙场的伟男子,此时手上却是抱着一名比自己的儿子还小的婴儿,神色间的温柔教人望着不由一怔。

奇氏见宋青书用手中的火折子将摆在几案上的琉璃盏点上,这才恍然大悟地醒过神来:平日里纵使有夜风吹熄烛火,也只会熄灭一两支,如何会使整个殿内的烛火全数灭了?终是意识到,面前的两人应是武林高手。

坐在奇氏对面的少年自然是宋青书,此时他正借着琉璃盏的亮光仔仔细细地看她,神色间满是好奇,仿佛对她极有兴趣。奇氏如今正是绮年玉貌,明眸善睐、冰肌玉肤,的确是个绝色女子。宋青书微微一笑,缓缓言道:“早闻皇妃美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宋青书却不知,所谓灯下观美人。他在赞奇氏美貌,奇氏心中却也同样在惊叹为何如他这般的玉面郎君竟要做贼!奇氏正胡思乱想,宋青书却已伸手自奇氏怀中接过了她的儿子,熟练地逗弄着,轻声问道:“这位就是令郎了吧?他日,还是这天下之主。”

奇氏见儿子被抱走,立时瞪大了双眼焦急地望向宋青书,见他神情冷冽,口中说到“天下之主”这四个字时杀气腾腾,更是大为惊慌。然而奇氏被点了穴道说不出话,只好哀求地望着宋青书。不一会,她眼中便滚下泪来,好似梨花带雨,芍药笼烟,不胜可怜。

宋青书却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只望着奇氏含笑言道“在下此来是求皇妃援手,还请皇妃怜悯,不要拒绝才好。”说着,他出手解开了奇氏的哑穴。

奇氏见宋青书的手指一直抵在儿子的咽喉,如何敢轻举妄动?穴道一解,她竟不敢扬声,只低声问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这一回说话的却是宋青书身后的莫声谷。“我们并无恶意,只想借皇妃的宫殿小住一段时日。”说到此处,他不由稍有迟疑,隔了一会才又道,“我这侄儿有病在身,日日需要吃药。未免引起旁人怀疑,便免不得请皇妃也病上一病!”

奇氏一听莫声谷要她也“病上一病”心中便是一惊,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是容不得她有半点迟疑,耳边只听得宋青书悠然道:“皇妃不妨仔细考虑,我们有的是时间。纵然等上一夜,也是可以的。”

宋青书此言一出,奇氏的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错,几乎难以置信这般形貌昳丽气度斐然的少年居然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来。她当机立断地答道:“只要两位不伤我儿子的性命,任何要求,我都答应!”宋青书与莫声谷能不能等上一夜奇氏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若是明日天明时让人见到她的宫中有陌生男子出现,她与儿子的死期便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实历史上,奇氏的儿子元顺帝的太子已经20出头了,估计跟青书差不多大吧。不过为了剧情发展需要,咳咳,大家懂的……

青书:你真美!

奇氏:你也美!

七叔:真是交相辉映!

皇帝:擦!你可长点心吧!朕都觉得朕的帽子有点绿油油了!

第109章宠妃的升之道

翌日一早,隆福宫便传了太医,说是皇妃感染风寒卧床不起。奇氏是蒙古皇帝心爱之人,是以皇帝下朝之后也匆忙赶来探视。元顺帝此时不过是不惑之年,黑面短须方头大耳,是个极为健硕的男子。然而因为长久的荒淫无度,他的精神十分萎靡,身上的皮肉也已松弛,看着比实际年龄苍老了不少。此时正是皇帝与奇氏恩爱情浓的时候,听太医回禀奇氏并无大碍,皇帝也松了口气。他又见尤在病中的奇氏虽说憔悴,姿色却分毫无损,望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温柔与眷恋,别有一份娇弱无力任凭采撷的韵味。元顺帝不禁心下一热,走上前来将奇氏搂在怀中柔声安慰了几句。

奇氏虽恨皇帝荒淫,却也心知唯有获得他的欢心,自己的日子才能好过,便十分配合地在皇帝的怀中含泪说道:“我有病在身,皇上还来看我,我就是死也值了!”

元顺帝闻言哈哈大笑,只道:“你是我的爱妃,没有我的允许,谁敢让你死?”

这情话说得半是甜蜜半是要挟,奇氏顿时一惊,急忙打起精神小意奉承了一番。两人又聊得几句,奇氏见元顺帝对她态度好转,可却始终不开怀,便大着胆子问道:“我见皇上心情不畅,可是朝堂上有何烦心事?”

元顺帝冷哼一声,揉捏着奇氏的手掌低声道:“爱妃果然聪颖!”顿了顿,他又道,“你那表叔汝阳王刚在苏州胜了一仗,如今朝中正在热议要给他上封号呢。你高兴吗?”

原来奇氏当年刚受宠时因为出身低微无依无靠,便刻意结交汝阳王互为应援,与邵敏郡主亦是密友。一开始,奇氏的确因为汝阳王这位“表叔”令皇帝也高看了一眼。然而好景不长,只因叛军四起,汝阳王征战天下,功高盖主日渐为皇帝不喜。皇后的弟弟七王爷又屡进谗言,皇帝对汝阳王更是大为忌惮,连累奇氏也受了几回冷眼。可是这个时候奇氏与汝阳王的交情已深,再无回头的可能,只能为汝阳王保驾护航到底。奇氏听闻元顺帝这般所言,即刻笑道:“汝阳王能立下大功也是因为皇上知人善任,皇上是我的夫君,我自然高兴。”

奇氏从来能言善道,元顺帝也一向喜欢,可这一次他却并不买账。只见他沉默片刻,方才冷冷言道:“这世上如爱妃这般的聪明人,又有几人呢?”

奇氏受了元顺帝的夸赞却并不欣喜,只神色忐忑地望着他。隔了一会,元顺帝才回过神来,安抚地轻拍了奇氏的手背两下,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伽璘真特意为朕排演了新的天魔舞,待爱妃好转,不妨与朕同来一观。”

奇氏闻言即刻变色,竟想也不想的拉住元顺帝的衣袍不让他离开,只急道:“皇上,这伽璘真曲意媚上,以淫戏伤害皇上的身体,请皇上将他驱逐出宫,不要再见他了!”

然而元顺帝早已沉溺其中,奇氏的直谏他如何能听得进去,反而对奇氏恨声道:“朕已是皇帝,富有四海,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以为,古往今来这样的皇帝只有朕一人吗?”说着,他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袍大步走了出去。

奇氏见元顺帝大怒着离开,伤心不已,只伏在榻上失声痛哭。许久之后,奇氏卧房一侧的房门悄悄被打开,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一同出现在此。原来为了便于监视奇氏不令她传递消息出去,宋青书昨夜千挑万选,竟是选了奇氏卧房边上的一间房作为他们的藏身之地。方才奇氏与元顺帝二人的交谈,他们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只见宋青书神色忡怔地望着元顺帝远去的身影,忽然问道:“什么是天魔舞?”

奇氏一见宋青书那副茫然好奇的神色,心中便是一阵羞耻。“这个舞蹈原本起源于菩萨拒绝天魔诱惑的传说,可伽璘真所安排的却是,却是……”她的面上一阵羞红,片刻后又陡然转为惨白,许久方咬牙道,“是淫戏艳舞!伽璘真以十六名绝色女子排舞,一边舞蹈一边脱衣,还做出哪些、哪些男女交合的动作……”她面上赤红,不禁难堪地扭过头去,再说不出话来。

宋青书顿时目瞪口呆,莫声谷闻言却已恨声骂道:“这般荒淫无耻,与桀纣有什么分别?”

宋青书无声地一叹,又转头四下望了一眼奇氏的卧房,琉璃为瓦金壁为饰,这般富丽堂皇穷奢极侈,在平头百姓看来真如天宫一般。宋青书自幼熟读诗书,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这等金饰繁华的风光对他的吸引力远比对莫声谷这样的一介武夫更甚。然而此时他心中却总有三个身影挥之不去,那是他在逃亡路上见过的那对蒙古人与汉人夫妻还有他们的儿子,贫穷、幼小、瘦弱,即便没有战火与仇恨,他未必能安然活到成年。想到此处,宋青书不禁微微摇头,轻声道:“七叔,他不该当皇帝!不管他是谁,蒙古人还是汉人,他不该当皇帝!”

莫声谷已是怒发冲冠,听闻宋青书此言,这便沉声附和道:“他不配当皇帝!”

他二人口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奇氏本该高声痛骂,可此刻,奇氏却只是一阵无言的沉默。一会后,奇氏含泪仰头望了他们一眼,低声道:“二位要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了,二位藏身在此我也守口如瓶没有泄露半句。希望二位守诺,及早离开。”原来奇氏为他们所要挟,为了尽快生病,将宋青书每日需要用药的事掩饰过去,昨夜她竟脱了衣服在房内冻了一夜,这才染上风寒。说着,她又叫来昨夜见过一面的那个心腹宫婢,命她取来了不少上好的高丽参送到他们面前。“我高丽国每年都会上贡不少上好的人参,这些是皇上赏赐给我的,便送给二位。”她听莫声谷所言,宋青书重病在身,便想以人参买自己与儿子的平安。

见奇氏不惜血本竟将自己珍藏的人参全拿了出来送给两名劫匪,宋青书也是大吃一惊。然而他转念一想,便又明白了奇氏的心意,随即笑道:“皇妃真是聪明人!我相信,我们这段时间会相安无事。”说着,他毫不客气的接过宫婢送上的几个锦盒,与莫声谷一同返回房内。

此后整整十日,莫声谷、宋青书、殷融阳三人与奇氏母子果然相安无事,有奇氏处处援手,宋青书用药、融阳吃奶全不要莫声谷过多操心,不但融阳白胖了一圈,便是宋青书的脉相也逐渐有力,背上的那道刀伤也已落疤,只留下了一道极淡的白痕。而有莫声谷在,皇后几次派人前来探望奇氏,那些受命之人均莫名其妙地在隆福宫外摔地起不了身,竟无人能安然踏入殿内。没有皇后的为难,奇氏虽说因为宋青书之故不敢痊愈太快,却也实在是松了口气。

这一日,宋青书见融阳已喝饱了奶,便带着他在房内玩耍,而莫声谷则去了隆福宫后院的厨房为他煎药。宋青书与融阳二人一个谈天一个说地,正聊地开怀,门外却隐隐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间或还夹杂了几下女子的啜泣。宋青书此时已大为好转,可以自行站立走动,听到这压抑的哭声,他眉头一皱,便抱着融阳循着那哭声走了出去。

刚走到正殿外,宋青书便见到奇氏正抱着儿子低声诱哄,要他喝下手中的羊奶。然而羊奶气味腥膻,她的儿子只是不住哭泣,憋地脸都青了,也不肯喝。

奇氏的心腹宫婢此时正陪在奇氏身旁,她见奇氏也是不住落泪,不由恨声道:“皇妃,奴婢这就去请奶娘给皇子喂奶!”

奇氏却只着摇头,断然道:“不行!”

宫婢面上的怒色更甚,她心知奇氏这般委屈自己的亲儿全是为了那贼人的孩子饿时,奶娘即刻有奶可喂,便朗声道:“皇妃,他是皇子,生来高贵!凭谁也尊贵不过他去!”

奇氏却比那宫婢更为脑筋清楚,只见她一边拍着襁褓哄儿子一边泣声道:“若是得罪了他们,命都保不住,还说什么尊贵?”

奇氏此言一出,宫婢随即哑然,半晌方焦急地道:“皇妃千万要保重身体,保全皇子啊!”那宫婢心里清楚,若是奇氏母子失宠,这隆福宫中众人便再无出头之日。

奇氏却是好似万念俱灰,只哀伤地道:“皇上十日也不来见我,皇后又屡屡为难……”

“皇妃以后都顺着皇上吧!”宫婢急忙劝道,“唯有皇上宠爱,皇后方才不敢为难皇妃啊!若非皇上生气,皇子怎会连个奶娘也求不来……”

奇氏闻言却只怔怔地出神,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全赖皇帝的恩宠,然而要她陪皇帝淫乐,甚至男女同开“无遮大会”,她却如何都办不到。若是当真要她事事都顺从皇帝,那么她这个堂堂皇妃与妓院里的妓女又有什么分别?想到此处,奇氏只觉意兴阑珊,便怔怔地言道:“如今是生是死都尤未可知,还说什么以后呢?”

站在殿外的宋青书听闻她们的对话却只是一阵叹息,着实不懂只是孩子嫌羊奶腥膻这等小事,为何也可引得奇氏这般感慨?然而,他虽不懂女人心却知如今他们与奇氏同坐一条船,若是不想船沉了,还得好好安抚奇氏一番。

过了一会,宋青书便端了一碗刚热好的羊奶走进殿内,将其递给奇氏道:“我在羊奶里加了杏仁,你不妨一试。”

奇氏却只呆呆地望着宋青书,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亲自下厨为自己的儿子煮羊奶。宋青书也不与奇氏多言,见她只是发呆便伸手接过了她怀中的孩子。“羊奶味腥,煮的时候加两颗杏仁,便能去腥。”宋青书一边说,一边将羊奶给孩子喂下。动作轻柔,神色凝定,教人看着不由微微一怔。孩子果然是饿急了,这碗羊奶去了腥膻竟是不一会便被他喝地一干二净。

直至宋青书将喂饱了奶沉沉睡去的孩子递回自己的手中,奇氏这才清醒了过来,急忙收回注视着宋青书的视线,低声言道:“多谢。”

宋青书低头理了理袖口,万分随意地道:“皇妃客气了!这段时日多得皇妃照顾,举手之劳,何足言谢?”

奇氏心中一动,却只低下头怔怔地望着儿子。隔了许久,方才低声问道:“男儿丈夫,是否生来便不喜欢女子多话?”

听闻奇氏与他提起她与元顺帝的关系,宋青书亦是一怔。然而宋青书生来急智,仅仅只是一瞬,便已回过神来,微笑着道:“皇妃身为后宫之人,一身富贵荣华甚而生死全赖皇帝恩宠。并非男子天生不喜女人多话,却是你这丈夫不喜欢有人反对他。”

奇氏心中一沉,更是六神无主,急忙低声问道:“我该怎么做?”奇氏虽说聪颖,却毕竟是出身低微见识不足,与女子争宠她尚且游刃有余,可说到如何让皇帝凡事对她言听计从却是毫无头绪。如今因她一言开罪了皇帝,致使皇帝十日不来看她或有失宠之虞,又见宋青书手段了得心思缜密,不免有些病急乱投医。

宋青书等的便是这一句,这便推心置腹地与奇氏言道:“后宫女子是个什么模样,往往并非女子心中所愿,而要看皇帝的心意。皇帝若是唐太宗,他需要的自然是长孙贤后。如今这情况,皇妃不妨当个倾国倾城的苏妲己吧!”

奇氏面色一变,只怒道:“你在害我,更加是在害皇上!”

宋青书却只随意地一展衣袖,轻声道:“我本来就是叛逆,皇妃难道今日方知吗?”

奇氏即刻沉默,她知道,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俊秀洒脱神采飞扬的昳丽少年是叛逆。若非叛逆,如何敢潜入宫中,挟持她们母子?

“还有一个办法。”宋青书却忽然一笑,面色古怪地望着奇氏道,“皇妃既然当不成长孙贤后,又不想当苏妲己,那便唯有当述律平了。”

奇氏愣愣地望了宋青书半天,这才缓缓摇头道:“我出身低微,孩子年纪尚幼……垂帘听政,不可能!”

“现在不可能,不代表将来不可能。”宋青书的神情却是极为笃定。“这个丈夫既然不可依靠,父兄可否依靠?儿子可否依靠?皇妃自己又可否依靠?皇帝忌惮汝阳王偏又对他无可奈何,究其实质不过是汝阳王势压皇帝。皇妃若是成了皇后,儿子当上太子,父兄掌有实权,甚至朝廷之中也有忠心于你的臣子,又能否势压皇帝?”

奇氏心中一动,竟忘形地抓住宋青书的衣袖,急道:“你留下!留下帮我!”奇氏正值青春年华,比起那个荒淫无耻又其貌不扬的元顺帝,形容俊美又才思敏捷的宋青书显然更得她欢心。这段时日以来,奇氏被迫与宋青书同舟共济,他的温文尔雅正如他的心狠手辣一般,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宋青书大吃一惊,尚未及开口,殿外便传来宫婢的声音。“启禀皇妃,邵敏郡主求见!”宋青书的面色即刻一变,抽回自己的衣袖闪身躲了出去。

奇氏恋恋不舍的望着宋青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许久方收回眼神,镇定神色道:“传!”

她话音一落,一道大红的身影便从殿外扑了进来,伏在奇氏的膝头,哽咽着道:“他骗我!表姐,他骗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n百年后:

群众a:听说元昭帝的小名叫杏仁!

群众b:听说元昭帝是宋青书跟奇氏的私生子!

群众c:听说殷融阳是宋青书跟周芷若/赵敏/奇氏/张无忌/莫声谷/冯默之/殷梨亭的私生子!

群众d:听说宋青书其实是个女人!

群众e:听说是个双性人!

群众f:abo吧!

宋青书:…………此人已死,有事也别烧纸了!烦!

第110章灵蛇岛真相

奇氏与赵敏相交多年,深知她个性骄傲从不服输,如今见她不顾颜面地伏在自己的膝头失声痛哭,便是一惊,急忙问道:“敏敏,究竟出了何事?”她伸手将赵敏扶起,这才发觉赵敏的身形竟比数月前相见时纤瘦了不少,形容更是憔悴惨淡。奇氏见赵敏只坐在自己身边不住啜泣,却不愿开口,不由又追问道:“这段时日你究竟去哪了?你父王到处找你,你知道吗?”

赵敏听奇氏提起她的父王,这才稍稍醒过神来,想到自己为了张无忌轻易失踪令父王日夜忧心,而张无忌却又待她这般无情,她心中更是羞愧万分,不由低声言道:“女儿不孝,累父王为我忧心……”说着,她的眼眶又是一热,滴滴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滚落。

奇氏见她这般伤心不禁微微一叹,随手端起一杯茶水递了过去,耐心地等她平复心情。好在赵敏天性坚强,只哭了一阵便停了下来。她生来聪慧,要伤心早在她把疑团解开的时候便已伤心过了,只是回到汝阳王府后她日日养伤,不敢让父王看出端倪来,还得假作无事,直至见了奇氏能够一吐心中郁结,这才失态了。“我跟踪金花婆婆去了灵蛇岛,那是一个海外小岛,见到了屠龙刀和它的主人金毛狮王谢逊。”

奇氏眉头一沉,打断她的话,试探地道:“是跟……”

“是跟张无忌一起,还有周芷若,他的婢女小昭、他的表妹蛛儿。”赵敏与奇氏原是闺中密友,自己的情事,赵敏从不曾与父王和兄长提及,却是如数告诉了奇氏。只见她的面上浮着一抹嘲弄的笑容,冷声言道:“他身边的姑娘可真多啊!……天下男儿皆薄幸,张无忌,尤甚!”

奇氏见赵敏神色冷淡,却是极为心痛。想不到只是数月不见,她那个光芒璀璨的表妹便已这般黯淡无光。奇氏握住的赵敏的手,轻声问道:“后来呢?”

“波斯明教云风月三使也来了灵蛇岛,原来金花婆婆是波斯明教的圣女,小昭是她的女儿。圣女本该终身不嫁保持贞洁,金花婆婆违反教规,云风月三使要执行教规将金花婆婆烧死。”说到此处,赵敏又是自嘲一笑,“是张无忌出手救了她。然而波斯明教的火炮十分厉害,纵使他武功再高也无可奈何。最终小昭与金花婆婆一起回了波斯明教。”

奇氏闻言不禁一怔,结结巴巴地问道:“她们,会被烧死?”

赵敏微微摇头,轻声道:“小昭拿到了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立下大功,不但可以免于一死,还可以回波斯明教去做教主。”说到此处,赵敏不由想起小昭离开时张无忌的确颇为不舍,分明对小昭并无男女之情,却仍是不舍。如今想来,他对那些于他有利无害的人总是仁慈,而自己于他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这般绝情。“小昭走后,周芷若下厨做饭,她偷走了我的十香软筋散下在饭菜里。把我们都迷晕之后,她拿走了倚天剑和屠龙刀,刀剑互斫,原来屠龙刀与倚天剑的中间是中空的,里面藏着秘籍。‘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几句话流传了上百年,原来这号令天下的秘密正是藏在这刀剑之中,这么简单!”

赵敏觉得简单,一直藏身在正殿之后偷听的宋青书却只觉可怕。他分明还记得,上一世时周芷若亲口与他言道:《九阴真经》本就是峨嵋派的绝学,而且是唯有峨嵋掌门才能学的武功。所以当周芷若要他学九阴白骨爪时他才没有拒绝,有什么能比与周芷若这个峨嵋掌门一同学《九阴真经》的武功更显他们的亲密关系?原来周芷若连《九阴真经》的来历也骗了他吗?他一手撑着墙壁低低喘息,不敢信,偏又不敢不信。

“周芷若原就与我有深仇大恨,是我害死了她的师父,还想抢她的心上人。她想杀我,也是理所当然。”

听到赵敏说出这两句,宋青书猛然一惊,即刻要冲出去问个明白。然而不等他举步上前,便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将他死死摁住。宋青书身负武功,平日里若是有人近身早该察觉。可这一回,他因赵敏的话心神大乱竟是轻易就被制住。宋青书一转头,只见怀中抱着融阳的莫声谷正向他缓缓摇头,望着他的眼神中隐隐藏着一抹悲悯之色。宋青书根本无颜面对莫声谷的这份悲悯,他试图为周芷若辩解,告诉七叔周芷若不是这样的人,可又难堪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得转过脸去,立在原地忐忑不安地等着赵敏接下来的要说的话。

“周芷若想杀我,我并不意外。便是当真被她杀了,也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可是……可是张无忌,他明明知道……他什么都猜到了,他知道周芷若会下毒,会杀了我,然后再把下毒盗走刀剑的罪名推到我的身上,死无对证,他居然坐视不理!蛛儿是他的亲表妹,就这样死在周芷若的手上,他好狠的心!”

“不可能!她撒谎!”正殿之后,宋青书面如死灰满额冷汗瑟瑟发抖,他哽咽了一下,才又道:“不可能……”

莫声谷早知师侄对周芷若有意,如今见他大口地喘息着自咽喉中逼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沾着淋漓的鲜血,只觉心疼不已,不禁伸手搂住他,低声道:“青书,冷静些!”

“……不可能……芷若不会这么做,不会的!”宋青书却是充耳不闻,只无力地倚在莫声谷的怀中狼狈疾喘,身上逼出的冷汗已然湿透了中衣正向外袍蔓延。“芷若不是这种人,她不会……不会……”他试图说服自己,心里却十分明白赵敏今日所说的话,多半是真的。那么,他算什么?上一世为她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莫声谷着实不忍见师侄这般失魂落魄,不由轻声劝道:“青书,忘了她吧!”

宋青书思绪一片混乱,双眼泛红,只不住摇头,若非有莫声谷支撑,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却在此时,被莫声谷夹在胳膊下的融阳不适地皱了皱眉,“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原来莫声谷的注意力全在宋青书的身上,一直暗中施力架着他,一时不慎用力过猛竟是把融阳弄疼了。

此时正殿中唯有奇氏与赵敏两人,融阳的哭声响起,自然引起了赵敏的警觉。只见她大叫一声:“什么人?”快步往殿后冲来。

事发突然,莫声谷尚且不及反应,已被赵敏逮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赵敏不愧她的聪慧之名,心中稍一计较,便已反应了过来,轻声道:“原来大都近日冒出的飞天大盗正是莫七侠,失敬失敬!”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宋青书,那张原本如画俊秀面容此刻却挂满了汗水,近乎虚脱了一般。赵敏毫无怜悯,满是嘲讽地道:“原来宋少侠还没死,我兄长若是得知,定然十分高兴!怎么,宋少侠是知晓了周姑娘的真面目,所以伤心难耐吗?”

原本靠在自己怀中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两下,之后,莫声谷便见到宋青书一手撑着墙壁,缓缓地站直了身体。耳边只听得宋青书以一种淡漠到近乎冷酷的嗓音轻声言道:“蒙古鞑子,薄情寡恩。你的话,如何能信?”

赵敏的面色即刻一变,想也未想地便扬手向宋青书的面颊挥去。

宋青书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邵敏郡主,请自重!我随时都能杀了你!”

赵敏因宋青书的这句要挟微微变色,然而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她便望着面色惨白的宋青书,缓缓露出一个可称之为怜悯的笑靥,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不信!”宋青书木然地摇头,那冰冷而坚定的神色好似他已化身为一堵铜墙铁壁。“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信?”赵敏冷笑一声,望着宋青书的双眼厉声问道,“宋青书,你不信什么?你不信你那楚楚可怜周姑娘会做贼下毒?你不信她妒忌成性,凡是张无忌身边出现的女子她都要下手除去?还是不信她心思歹毒,不但骗过了我更骗过了你?”

赵敏的问句一句急过一句,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柄匕首,直插入宋青书的心口,宋青书终于是忍无可忍,一声断喝:“住口!”

赵敏却充耳不闻,反而神色激动地高声叫道:“你能让我住口,你能改变她做的事吗?宋青书,你听好了!是周芷若,偷了我的十香软筋散,给我们下毒;是周芷若,偷走了屠龙刀和倚天剑,目的是要取出刀剑中的秘籍据为己有;是周芷若,下手杀了蛛儿还想杀了我!宋青书,你是不信,还是不敢相信?你这没用的东西!”

“住口!住口!”宋青书面无人色,猛然拔剑出鞘指向赵敏的咽喉,“赵敏,我早该杀了你!”这一声低沉沙哑,仿佛声带都已撕裂,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青书!”莫声谷急忙扶住宋青书的肩头,试图阻止。然而宋青书如今的剑法早已是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他若当真出手,莫声谷亦无把握拦住他。

“宋少侠!”便是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奇氏也惊叫一声,神色惊慌地望着他。

唯有赵敏神色平静毫无惧色,只轻蔑地望着宋青书冷声言道:“宋青书,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周芷若,她是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妇人!你看错了她!”

宋青书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胸臆间阵阵气闷,他闷咳数声,忽然扭过脸去,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这一口血吐地极狠,竟是将衣襟都浸透了大片,教人看着触目惊心。众人正惊骇,他却忽然把剑一横,向自己的颈项抹去。

“青书!不可!”莫声谷不及多想,瞬间出手抓住了剑刃。含光剑锋利无比,即刻便有鲜血顺着莫声谷的五指指缝滴滴滑落。莫声谷却好似不知痛,只望着宋青书轻声言道,“青书,不要冲动!不值得!”

宋青书面色惨白如纸,眼中热泪滚滚,只见他恍惚着望住莫声谷,语无伦次地道:“我为了她,为了她……七叔,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罢!”含光剑铿然落地,宋青书失魂落魄地步步后退,紧紧地靠在墙壁上,缓缓滑了下去,弓着身体,痛苦地蜷成一团。隐隐约约之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自他体内生出,死死地抓住他的心脏,狠狠握紧。宋青书,你为她入了魔道,她轻视你看不起你,欺骗你利用你辜负你,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可原来,她早已为别人入了魔道。上一世的苦痛屈辱,这一世的追悔折磨,又算什么?算什么!

宋青书这般痛苦,赵敏竟也吓到了,望了他半晌方忽而低声喊道:“宋青书,你……”

眼前赵敏走上前来,莫声谷急忙上前一步,挡在师侄身前。他实不欲宋青书再受半点伤害,只沉声言道:“邵敏郡主,你若再上前一步,纵使我师侄不杀你,我也非杀你不可了!”

赵敏一听这话便觉古怪,可她却也心知莫声谷不是宋青书,必然言出必践,当下不敢再动。

莫声谷听赵敏方才的一番话,心中尚有几个疑惑未解,便又问道:“方才你说你中了十香软筋散,以周姑娘的武功要杀你易如反掌,为什么你却没有死?”

赵敏神色一黯,缓缓言道:“因为蛛儿。蛛儿练的是千蛛万毒手,原就身中奇毒,十香软筋散对她效用不大,是她拖住了周芷若。可等周芷若杀了她,我依然难逃一死,所以,最要紧的,却是多谢你师侄……”

“无忌?”莫声谷不明所以地蹙起眉头,“这跟无忌有什么关系?”

赵敏冷笑一声,此时提起张无忌,她的心中已无爱意,神色间满是怨愤与厌弃。“若非张无忌在我怀里藏了两颗‘霹雳雷火弹’,只怕我早已身首异处尸沉大海。我本该谢他,可也正是因为这两颗‘霹雳雷火弹’让我想通,原来他早知周芷若会动手。”

赵敏刚把宋青书激地吐血,现在又冤枉张无忌,莫声谷如何能善罢甘休,即刻言道:“邵敏郡主,口说无凭,我如何信你?”

赵敏本就无需取信于莫声谷,可她三番两次被人质疑却也激起了心头火,当下拉开自己的衣领,给莫声谷看她肩头前胸数处深可见骨的剑伤。“我的话是假的,难道这些伤也是假的吗?”

“敏敏!”赵敏犹是闺阁女子,这般所为着实过于大胆,奇氏赶忙扑了上来为她掩上衣领。

第1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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