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名门正派不易做作者: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第20节
殷夫人骂一句便戳宋青书的额头一下,几乎没把宋青书给戳翻了。宋青书被数落地半句话也答不上来,只得捂着额头无可奈何地道:“六婶,我知错了还不行吗?怎么说我也帮你救了融阳,你不看僧面看佛面……”
“融阳是你师弟,你敢见死不救?”殷夫人哪里耐烦宋青书拿儿子来说情,即刻打断了他,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蹙紧眉头。“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怎么瘦成这样了?为何你七叔还要我们带药材过来给你用?受伤了?严重吗?”伸手竟要扯他的腰带,“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宋青书忍无可忍地护着自己的衣领和腰带往后一跳,面上布满狼狈的晕红,带着无比的屈辱与愤怒,好似受了侮辱的贞洁少女。“六婶,男女授受不亲!”他羞怒地大叫一声,一掀帐帘逃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莫声谷将自己的营帐让给了殷梨亭夫妇,自己跑来跟宋青书同住。莫声谷过来时除了带来不少得用的药材,竟还有一套玄色甲胄,正是宋青书训练武当义军、领兵出战时穿的那一套。
宋青书随手放下正在翻阅的书册,无言地抚着那张被擦拭地光洁明亮的鬼面面具,耳边只听得莫声谷低声言道:“你要的两车硝石、硫黄已安顿妥当,究竟有何用?这副甲胄,是你爹爹知道你要出战,特意托你六叔带来的。”宋远桥一向不喜宋青书用兵,唯恐他杀戮过甚有伤阴骛。然而即便如此,当他见了莫声谷的书信,却仍是亲自将宋青书的战甲寻了出来打理干净托殷梨亭送来。慈父之心,可见一斑。
宋青书沉默半晌,终是低声一笑,只道:“七叔,待打完这一仗,我们就回武当!”六婶出身书香门第,如何会不顾身份不知避嫌,亲自来扒他的衣衫?定然是七叔写信回武当提起了自己数次受伤,让爹爹惊了心,这才托了六婶好好看看他的伤势。毕竟,女人总比男人细心些。
莫声谷的眉心一动,不禁问道:“那么周姑娘呢?你不想知道真相了?”
“我想,”宋青书坦然道,“可我更想爹爹安心。周姑娘是峨嵋派掌门,除非她永远不出现,否则我早晚能遇到她,不急在这一时。”
“先前你却仍死活不想回去,”莫声谷轻声道,“如今算是想通了?还是甘承委屈?”
宋青书长声一叹,低声道:“汴梁一战,我以为红巾军上下定然不知前因后果;六婶告诉我,纵然无忌曾执掌武当庶务,他也从未有半分僭越之处……是我小看了无忌的胸襟。……如今百姓疾苦,中原大地一片腥膻,我的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一切,以天下苍生为重罢!”
莫声谷闻言不由一怔,他见宋青书神色坦然绝无半分不甘,顿时心知他是言出肺腑绝无伪饰。他的眼眶一热,心中感慨万千,只拍着宋青书的肩头沉声道:“青书,你亦有你的胸怀,我武当首座不逊旁人,七叔以你为荣。”莫声谷这一句亦是言出肺腑绝无伪饰,怎知他话音方落,宋青书的眼眶竟都微微泛红,显是动情。莫声谷看得好笑,不由扶住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宋青书却别过脸去许久都不答话,上一世七叔说他触犯门规要清理门户,这一世七叔却说“以你为荣”,宋青书只觉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心田,身心熨帖肝肠滚热。隔了半晌,他才低声回道:“有七叔这一句,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说完,他不禁望着莫声谷微微而笑,眼底的宁静安然仿佛能够直面所有的风浪经受一切的打击。
莫声谷心中一动,几乎有种冲动要将这师侄揽入怀中。然而,他却本能地惊觉这般想法大为不妥,不由尴尬地转过眼去,扫向宋青书方才正在翻阅的书册,这才发现宋青书随手摆在案上的两卷书册一卷是他自幼便喜欢翻阅的《武经总要》,另一卷却是《梦溪笔谈》。大敌当前,宋青书却在看杂书,莫声谷心中怪异,不由问道:“这是……”
还不等莫声谷把话说完,营帐外便有一人直闯了进来。来人莫声谷与宋青书都认得,正是红巾军中将领罗木恩,围攻光明顶时他们曾在落日崖外交手。韩山童领兵攻打蒙山,负责留守六安州的将领正是他。
因王显忠之故,罗木恩对莫声谷宋青书二人绝无好感,双方在六安州相处许久也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此时见到罗木恩不经通报闯入他的营帐,宋青书不禁微一挑眉,扬声道:“罗将军,何事?”
罗木恩的手上如今捏着一份战报,听到宋青书有此一问,他即刻答道:“韩首领飞鸽传书,战况胶着,霍山久攻不下,令我带着红巾军前去支援!”
这条战报原就在宋青书的意料之中,霍山地形复杂,最是适合打避敌主力,诱敌深入,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运动战。韩山童既然只说战事胶着,显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以他只微微点头道:“知道了,罗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拔营?”
罗木恩见宋青书这般无动于衷的神色即刻大怒,只高声嚷道:“你不去吗?”他手上统共只有不到六千步卒,韩山童、刘福通俱是用兵了得的将才,他们麾下共有五万余人,尚且无能即刻拿下蒙山,他带着这点兵马去又能顶什么用?罗木恩此次前来为的不是宋青书,而是他向韩山童暂借的五千人马。
宋青书平心静气地摇摇头,回道:“在下不是红巾军,不受韩首领的调派。罗将军,见谅了!”
宋青书这般冷淡,罗木恩对他再无期许,只恨声道:“好!好!你不是红巾军,自然可以袖手旁观!可韩首领借给你的五千兵马却各个都是红巾军,明日一早,这些人我统统带走!”说罢,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猛一转身大步往营帐外走去。
怎知罗木恩方走出两步,便觉眼前一花,有一道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便再不能动弹一步。见到宋青书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慢条斯理地将右手食指中指自自己的腰间离开,被制住了穴道的罗木恩更是怒火中烧,不由大声叫道:“宋青书,你什么意思?”
宋青书望着他微微一笑,语气诚挚地道:“罗将军,稍安勿躁!我虽说不受你们韩首领的调派,可却也不曾说过不会出手帮你们。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领军开拔,赶赴桐城!”宋青书心知韩山童在那五千红巾军心中威望极高,只要罗木恩振臂一呼,那借来的五千人马怕是一个留不住。到那时,韩山童才真是死期将至。未免罗木恩自作聪明,宋青书只得改变计划,提早启程。
罗木恩闻言几乎目眦欲裂,只恨声道:“宋青书,韩首领在霍山受挫,你怎不说你要去大都捉了蒙古皇帝来为他解围?”
罗木恩这般冷嘲热讽,宋青书却只当听不懂,神色极是认真诚恳地答他:“大都太远,赶去桐城就够了!罗将军,今晚便委屈你在我营帐中住上一夜,待我明日启程,自然会给你解开穴道。”
“宋青书,你无……”罗木恩的话未说完,宋青书已然一指点倒了他。
见到罗木恩晕倒在地,莫声谷这才走上前来,略带忧虑地道:“青书,我们明日便开拔?”
宋青书随手拎起失去知觉的罗木恩丢进一旁的座椅内,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罗木恩不可能始终失踪,只要他将韩山童战事不利的消息传到军中,我们就只有靠自己去攻打桐城了。”
莫声谷闻言不禁默然,许久才道:“可你说过只有等到韩山童霍山受困初露败相,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我说过。”宋青书应道,随即又补充一句,“我说错了。”
罗木恩再度清醒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眼见宋青书的营帐之中已空无一人,他顾不得在座椅中坐了一夜的腰酸背痛,急忙奔了出来。
刚一出营帐,守在营帐外的亲兵便已向罗木恩躬身一礼,口中言道:“见过将军!”
罗木恩无暇过问为何他竟身在此处,只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急道:“宋青书呢?韩首领借给他的五千兵马呢?”
那名亲兵不明所以地望住他,怔愣了一会方道:“回将军,宋少侠今日卯时便已拔营启程,他说昨夜你与他纵论天下相谈甚欢,特意吩咐了不要让人吵醒你。”
罗木恩嘴角一抽,咬牙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亲兵缓缓摇头,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罗木恩。“宋少侠走得匆忙,不曾留下什么话,只留下了这封书信给将军。”
罗木恩接过书信,看着封皮上“罗将军亲启”几个行云流水的大字,便好似看到了宋青书昨夜那张漫不经心的笑脸。心头火起,恨不能将这封书信狠狠撕碎再踩上几脚,然而他终究克制了这种冲动,将书信取出翻阅。书信中,宋青书写了一些在霍山与元兵交战的计策。宋青书用兵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纵然罗木恩对他极有敌意,也不得不承认这封书信的价值。眼见宋青书带走了五千兵马,偏又留下了不少应敌计策,罗木恩纵使心中恨怒难平,也终究只能压下。只见他郑重其事地将书信收入怀中,吩咐自己的亲兵道:“召集全体将士,我有紧急军情吩咐!”
“是!”那名亲兵听罗木恩下令,顿时神色凛然。片刻后,他方小心翼翼地道:“将军,你调拨了八百匹战马给宋少侠,如今我军麾下战马已不足六百匹。宋少侠临行前还带走了不少木炭,是否需要补充?”
“什么!”罗木恩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亲兵,高声质问,“我什么给宋青书调拨过战马?”蒙山多为山地,战马行走不易,是以韩山童开拔前特意留下了不少战马给他,不想最终全便宜了宋青书。
亲兵急忙自怀中取出一封调令递给罗木恩,疑惑地道:“将军,这分明是你亲自写的调令啊!”
罗木恩一把夺过那张调令展开一看,那熟悉的字迹是他的,可却绝对不是出自他手。罗木恩的面色一阵青白,胸脯急促起伏,半晌之后,他终是忍耐不住地高叫一声:“宋!青!书!”
作者有话要说:
宋青书:有七叔这一句,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罗木恩:也包括撒谎骗人、伪造书信、盗窃军事物资?
宋青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第117章安庆之围(四)
被罗木恩指天咒骂的宋青书带着五千红巾军一路疾行,终是在第十日赶至了桐城外。桐城位于大别山东南麓,地势西北高东南低,接壤安庆易守难攻,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孛罗特穆尔在霍山设局引韩山童入瓮,宋青书自知难以说服他改变注意,便将目光放在了桐城。只要拿下桐城,与安庆城中的弥勒宗弟子汇合,便可以反攻霍山,令孛罗特穆尔两面受敌。
桐城乃是兵家必争之地,经常受到战火波及。若以朝廷的立场而论,这等险要之地必然是城墙高大,武备充足,教人望而生畏才是。然而元廷九十多年前入主中原,却仍旧把自己当做随时要被赶走的客人,不但不思稳定政局休养生息,反而竭尽所能地搜刮敛财。在军事要地筑城这种事耗时耗力耗银,又如何会放在心上?是以,如今立在宋青书所率红巾军眼前的这座城池仍是百余年前宋朝皇帝的手笔。百余年的战火损伤,原先的高大城墙如今已不足二十丈,且墙体老旧不堪一击。桐城地势虽说险要,可以这城墙来看,若要攻入却也不难。
真正难对付的却是这守城的将领。汉人之中有宋青书这般的军事人才,蒙古人长于征途死于征战,自然也不会太差劲。因而,纵使宋青书一见韩山童将其所率红巾军全数投入霍山之战,便带着五千红巾军十日之内赶至桐城外,他这奇袭之计却也早已被人看穿。如今这桐城内外已布下重兵与众多守城器械。桐城原是山地,骑兵征伐不易,可眼下城外却也已被元兵挖出了数条粗浅的壕沟用以防御敌人的进攻。宋青书带着五千红巾军兵临城下,但见城墙之上旌旗招展、刀枪林立,领兵之人宋青书与莫声谷俱识得,正是他们的老相好——王保保。
宋青书与王保保首度交手时,宋青书仍是王保保的阶下囚。汴梁之围,负责围攻的元兵与汴梁城中的红巾军都只是棋子,他二人才是那个下棋人。两人首战,不分胜负;临近卢县外的野林里,二人再度交手,王保保带着五百元兵围堵宋青书与莫声谷,竟被他们杀出重围。王保保与宋青书二人同时重伤,这一局又是打个平手。如今在这桐城外相见,攻守易势,算来已是他们三度交手。二人方一照面,心中竟浮起同一个念头:冤家路窄!
王保保与宋青书交手数回,每次都是他更客气些,不想这次见面竟也不例外。眼见宋青书带着数千人马前来奇袭,却见到自己已在城内把守,不得不悻悻离开,他心中更是畅快,不禁朗声笑道:“宋少侠竟然未死,当真可喜可贺!”王保保虽说爱惜宋青书人才,可卢县野林之外他为宋青书重伤,差点连性命也保不住,对他的恨意早已远甚对他的爱惜。
孛罗特穆尔用兵不善多用计谋,是以当初宋青书看透他的围城打援之计便已隐约猜到他的军中必然有人为他出谋划策,可如今见了王保保,解开心头疑惑,宋青书却仍不痛快。有此人在,桐城之战,甚而整个安庆之围都已极难化解。好在如今虽说不能即刻拿下桐城,可若论打嘴仗,宋青书却也不输于王保保。一众红巾军只听宋青书语带嘲讽地高声言道:“世子不死,在下如何敢先行一步?”
王保保闻言更是一阵大笑,他出身高贵又兵权在手,天下恨他的人不少,想他死的更多,可敢于当着他的面说出口的,宋青书还是头一个。待笑过一阵,他不由冷哼一声,嘲讽道:“宋少侠样貌姣好又伶牙俐齿,若是进宫侍奉我蒙古皇帝必然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蒙古皇帝荒淫无度男女不忌人尽皆知,然而后宫之地如何能令男子入内,是以在后宫侍奉元顺帝的男子俱已去势。宋青书生来美姿仪,此时骑着高头大马立在阵前当真是醒目异常。城头上的一众元兵听闻王保保讥讽他不似男儿,再一见宋青书的容貌,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色如春花,不禁同时捧腹大笑。军中士卒不通文墨粗鄙不堪,两军对阵,既有主帅垂范在前,他们更不忌讳,只七嘴八舌连声嚷嚷。一个吼:“美人儿,你到底是男是女?”,另一个便接口:“脱了裤子给大伙瞧瞧!”城头上的元兵一起大笑,震得那老朽的城墙都在簌簌发颤。
宋青书虽说是天生的将才,可前世今生统共也不过打过两仗,且两仗均是奇袭,这些阵前叫骂鼓舞士气的手段他何曾见过?想到万安寺中王保保为延揽他温文尔雅的表现,对比他如今满口的污言秽语,宋青书不禁目瞪口呆。然而宋青书生平最恨有人拿他的相貌玩笑,当即面色一沉,神色阴狠地道:“世子却究竟是化外野人,茹毛饮血粗鄙不堪,便是给我庭前洒扫,我也是不要的!”他这一声出口暗蕴深厚内力,分明与城墙相距几十丈的距离,却好似在一众元兵的耳边沉声道来,只震得他们气血翻涌胸臆间烦闷欲死,却是再难开口。
正陪在宋青书身侧的莫声谷天生便是正人君子,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不禁微微皱眉,只低声向宋青书言道:“青书,不必与他多言,可有法子破城?”
宋青书此时若有法子也不会在这打嘴仗了,只见他深深喘过一口气,恨恨令道:“收兵!”这五千红巾军虽说不是武当义军,可也与他相处日久,皆知他治军极严,此时眼见他被王保保阵前调戏,却也仍鸦雀无声不敢笑话。宋青书一声令下,便即刻后队变前队,缓缓向后撤去。
王保保见宋青书撤军也是暗松了口气,孛罗特穆尔一向与他不甚和睦,他来镇守桐城,罗特穆尔只调拨给他万余士卒,元人又长于攻城不善守城,若能不与宋青书交手,那自是再好不过。眼见宋青书率军缓缓撤走,他又笑道:“汉人为羊元人为狼,狼吃羊,本是天经地义!宋少侠这般秀丽,攻城略地的粗重活还是留给在下吧!”他这两句一语双关的话方一出口,城头上的元兵又是一阵大笑。
一众红巾军将士将这话听在耳中,思及宋青书昳丽的容貌皆狠狠咬唇,却是身在马车之中的殷夫人再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出来。宋青书耳力过人,听到这笑声便是一阵恼火,扭头向王保保放下豪言:“有朝一日,要你举案齐眉门前跪迎,方称我心!”
王保保还想回嘴,莫声谷已是心头火起,取下挂在马鞍一侧的长弓,搭弓引箭,一箭射向王保保,放声言道:“王保保,休要逞口舌之利!谁是羊谁是狼,打过了才知道!”他这一箭来势奇快,竟是谁也不曾防备。
众人只听“夺”地一声,王保保身后帅旗竟被这一箭射落,箭尾雕翎仍兀自颤动不休。王保保见此情形,思及这一箭倘若目标是他,不禁不寒而栗。只这片刻忡怔,宋青书所率红巾军已尽数退走。王保保遥见宋青书所率队伍纵然撤退也是有条不紊丝毫不乱,亦不由黯然一叹。
当天夜里,宋青书所率红巾军在距离桐城十余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晚上用膳时,宋青书与殷梨亭夫妇、莫声谷四人围坐一桌。食不言寝不语,他们四人一桌也并无声响,唯独殷夫人神色古怪,夹一筷菜蔬便瞥宋青书一眼,扒一口饭又瞥他一眼。宋青书被殷夫人探究的眼神的看地一阵气闷,偏又碍于她是长辈不好发作,只勉强用了两口,便推说吃饱了,饭碗一放,自行走了出去。
宋青书方一走开,殷夫人便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伏在丈夫的肩头放声大笑。白天宋青书与王保保打嘴仗,殷梨亭也在场,自然什么都听到了。他品性仁厚,见师侄这般介怀旁人对他的样貌说三道四,妻子还火上浇油,不禁低声劝道:“媛媛,适可而止吧!青书不高兴呢!”
殷夫人笑地气促,边喘边回他:“他,他……哈哈……不高兴的日子还……还在后头呢!哈哈哈……”
所谓人言可畏,王保保有心戏弄,在场的有元兵还有红巾军,殷梨亭自然知道今日之事早晚都会传出去。思及宋青书的容貌,殷梨亭不免对这师侄有了几分同情。宋青书虽说生得极好,可常年习武英气勃勃,哪里会让人误认成女子?想到此处,他不禁低声感叹:“青书虽说样貌出众,可分明是个男子啊!”
他话音一落,殷夫人便在他的肩头“哎哟哎哟”地连声叫唤,竟是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殷梨亭与莫声谷只听得她断断续续地回道:“等这谣言传了出去,谁……谁会在乎青书究竟长什么样?我看他这些时日练兵待丐帮弟子和红巾军俱是毫不留情,他们又如何会守口如瓶?江湖上,丐帮弟子的消息最为灵通不过,青书日后可如何娶亲啊……哈哈哈……”
陪坐一旁的莫声谷听闻六嫂提及“娶亲”二字,心头便是一跳,他见殷夫人对宋青书的处境这般幸灾乐祸更是心烦意乱,不禁用力一拍桌面,厉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他这一掌暗蕴内力,竟是将摆在桌上的一只汤碗震裂,汤水顿时洒了一桌。
莫声谷忽然发作,殷梨亭夫妇俱是一惊,同时抬头呆呆地望着他。此时,莫声谷亦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不该对师兄和嫂子无礼,不禁一阵赧然,低头道:“我把参汤给青书送去!”说着,随手端起一早煎好的独参汤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宋青书的营帐,入眼便见着宋青书正背对着帐帘侧躺在床榻上。莫声谷见他衣衫未除,显然是正在生闷气,不禁微微摇头。这便大步走上前,坐到他的床边,轻声道:“大敌当前,总要以战事为重,先起来把参汤喝了。”
“不喝!”宋青书背对着他,恨声道。
莫声谷见宋青书这般恼火只觉哭笑不得,半晌才道:“又不是七叔说你容貌秀丽、不似男儿,该送进后宫,你跟七叔赌什么气?快起来把参汤喝了。”
“七叔,你还说!”宋青书恨地捶床,只厉声道:“我早晚杀了王保保!”
“要杀他也先把参汤喝了!”宋青书这般气怒难平,莫声谷只好改口安抚,伸手去扳宋青书的肩头。“你今天也没输,要王保保‘举案齐眉门前跪迎’这般威风,还气什么呢?”
“他们都在笑话我!”宋青书委屈地道,僵着身体始终不肯转身。
“谁敢笑话你?”莫声谷睁着眼睛说瞎话,“七叔可是一个都没见到!”
“他们都在笑我!所有人!”宋青书愤怒地咆哮,“我听到了!他们都在心里偷偷笑我!”
宋青书居然能听到旁人的心声这般本事,莫声谷还能如何劝他?堂堂武当三代首座,心眼比针鼻也大不了多少,莫声谷又能做何表示?他无言地沉默了一阵,忽然出手把宋青书自床榻上提了起来,摁着他的后颈凑到碗边,轻声问道:“你是自己喝还是七叔喂你?”
眼见莫声谷失去耐性出手用强,宋青书再不敢多言,只默默地伸手接过了他手中汤碗。
宋青书这般乖巧,莫声谷自然十分满意。莫声谷一早便知他这侄儿生得极好,好似王母娘娘座下金童投的胎。及至长大成年,更是丰神俊朗气度斐然,纵使贵为皇妃的奇氏也对他颇有好感。然而这般容貌能轻易令女子倾心,可在战阵之上却未必是件好事。战场上崇拜的是高大威猛悍不畏死的铁血勇士,如宋青书这般昳丽的容貌只会让人忽视他的才华,成为他们调笑的目标。想到此处,莫声谷不由幽幽一叹,忽然道:“以后上战场,这面具还是戴着罢!”
“七叔!”宋青书怒气填胸,登时自床榻上跳了下来,失声叫道,“连你也取笑我!”
岂料,这一回莫声谷竟是万分平静,只沉静地望着他道:“七叔取笑两句不算什么,你若不想日后天下人人取笑,便先胜了这一仗再说!躲在营帐里生闷气,又算什么本事?”
宋青书见莫声谷一语中的,便也冷静了下来。只见他深深地喘过两口气,缓缓道:“七叔说得是!王保保,我绝饶不了他!”
眼见宋青书终于恢复正常,莫声谷亦是心下一松,这便问道:“我们只有五千人,你可有办法破城?”
“有!”宋青书望着莫声谷的双眼断然答道,“霹雳雷火弹!”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宋少侠,我这里有几本当红bg,作者是红歪歪大手锅贴血战烧麦,你来给点意见呗!你要觉得哪本好,我就准备拍开了!第一本《清心难忌,锦书可托》,宋清书抬起雪白的双臂勾住身上的健硕男子,美目流转,朱唇轻启,泣声道:“无忌哥哥,我知道我不该伤赵敏姐姐的心,可是我,我对你……”
青书:……
导演:第二本《一代战神宋清书》,张无忌立在真武大殿上,捶着胸口悲愤高喊:“难道你们以为我的爱竟是这般肤浅?难道我爱的只是她的绝色容颜?是她瀑布般的长发?是她温软的双唇?是她纤巧的腰身?是她丰满的胸脯?我爱的是她的心!她的心!清书,你出来!我爱你!清书!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青书:…………
导演:第三本《青书无忌爱上我》,我望着铜镜之中一身大红喜服缓缓地勾起一丝冷笑,铜镜中的人儿有着绝世的美貌,却换不来一片真心。宋青书推门走了进来,我没有回头只望着铜镜,轻声问道:“青书哥,我美吗?今日之后,我便将是无忌哥哥的新娘,你高兴吗?”那个清俊的身影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心,痛苦地道:“苏儿……”
青书:………………
导演:第四本……
青书:够了!导演!人干事!
第118章安庆之围(五)
翌日清晨,殷梨亭、莫声谷二人随着宋青书来到了大军驻扎之地的后山上,随行的除了丐帮之中数十名武艺高强的八袋、九袋弟子,还有不少骑术了得的红巾军。
“霹雳雷火弹,是我与色目人做买卖时偶然所见。听那色目人所言,这原是西域大食国有人从中原学得造火药之法制出的暗器,这节竹筒之中藏烈性火药,点燃之后以强力弹簧机括发射,威力无穷。我当时听地好奇,便请他带了几个,不想今日用上了。”此时宋青书手中正拿着一小节竹筒,竹筒的一头以棉布塞住,偏又拖了一条极粗的棉线出来。宋青书随手取出火折子将这棉线点燃,将竹筒用力扔了出去。
这节竹筒在半空中划了一条弧线,落在远处山头的草丛之中。众人正不明所以,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烟尘弥漫,被火药炸裂的竹片四散弹出,打断了山头的数丛荆棘。众人不意这小小的一节竹筒竟有这般威力,大都被惊地一个趔趄,面色有异。
殷梨亭与莫声谷二人彼此对望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那处山头。两人踩灭了因爆炸而燃起的几处火苗,入眼便见到方才竹筒落地处已被炸出了一个数尺深的大坑,碎石与泥块散了一地,而原本长在地上的草木却俱已被烧地焦黑。殷梨亭沉默了一阵方缓缓摇头,低声道:“不祥之物!”
此时丐帮的传功长老徐长老也已跟上,听闻殷梨亭这般所言,他即刻连声附和:“此物不祥!声若霹雳、威势惊人,伤人性命只在眨眼之间。若是传了出去,我等江湖中人纵使武功再高,又如何能够抵挡?只怕连留个全尸亦不可得!宋青书居心叵测,要毁我武人前程!帮主,这劳什子的玩意,须留不得它啊!”元兵来袭,毁了丐帮总坛,丐帮弟子大半战死,小半被困安庆,唯有他带着少数弟子侥幸逃脱。正惶惶不可终日之际,莫声谷以丐帮帮主的身份发出号令,要拼尽全力搭救被困安庆的丐帮弟子。总坛被灭后,徐长老带着弟子在江湖上东躲西藏,听到红巾军帮忙传出这条帮主令,他便已心知无论被困安庆的丐帮弟子最终能否得救,莫声谷已然尽得丐帮弟子人心,坐稳帮主之位。徐长老或许曾有野心,也梦想过继任帮主,然而如今他已认命奉莫声谷为帮主。徐长老话音一落,一众丐帮弟子即刻哗然一片,只目光炯炯地望向莫声谷,盼着他一声令下,令宋青书毁了这祸害。
宋青书听闻徐长老所言也不出言反驳,只神色复杂地望着地上的大坑。原来他方才所说霹雳雷火弹的来历,多半却是谎言。此物原是他上一世便已听闻,而告之他的人自然也不是那子虚乌有的色目人,而是自灵蛇岛归来的周芷若。
那时少林擒了谢逊,要在少林寺召开屠狮大会,周芷若一心令峨嵋派在屠狮大会扬名,便令峨嵋弟子不分昼夜苦练武功。然而纵使周芷若手上有《九阴真经》,武功的精进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何况峨嵋派的女弟子中悟性高的也是屈指可数。周芷若这般心急,一时惹得峨嵋派上下怨声载道。宋青书不忍见周芷若为峨嵋派的前程忧心,便劝她另辟蹊径借助外力制胜。周芷若便与他提起了这霹雳雷火弹,张无忌这般武功,在灵蛇岛上尚且不敌霹雳雷火弹神威。若是峨嵋派能拥有此物,武林之中无人能敌。然而霹雳雷火弹源自西域,峨嵋派又并不富贵,周芷若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放在心上。
哪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宋青书自幼熟读兵书,《武经总要》上也曾记载火药的威力,“火药发作,声如雷震,热力达半亩之上,人与牛皮皆碎并无迹,甲铁皆透”。可见在宋朝时火药在战场的运用便已普及,那时读到这一段,宋青书的心中便对火药的威力极为神往。他是天生的将才,一眼便看出其中门道,蒙古铁骑虽说天下无敌,可火药却是骑兵的克星。然而宋朝时对火药的研究逐渐走向歧途,为了追求更大的杀伤力,火药中不但掺杂了铁钉、木片等物,更有甚者还加入石灰、胡椒面,最终却影响了火药的威力,使火药在战场的运用逐渐式微。那次听闻周芷若谈起灵蛇岛上的霹雳雷火弹只以火药制成而无他物,他便有心尝试,按着《武经总要》上记载的火药配方几经反复,果然给他制出了威力巨大的火药来。
为讨周芷若欢心,宋青书特意制了不少火药为峨嵋弟子增强声势。他心知这火药威力巨大,用来攻城略地也尽够了,便只以少量火药灌入峨嵋弟子所用的念珠之中,以内力弹出念珠,威力与机括发射并无多大分别。然而屠狮大会上,周芷若却以他亲手所制的霹雳雷火弹用来对付二叔和六叔。周芷若明知他生平最悔便是失手误杀了七叔,纵使是在峨嵋派时与她最亲密的那段时光,他也绝口不提此事。然而屠狮大会上,她却仍毫不犹豫地令门下弟子向二叔和六叔丢出霹雳雷火弹,宋青书连出手阻拦都不及。若非二叔与六叔的太极拳造诣极深,接下了那四枚霹雳雷火弹,他便是下到十八层地狱亦无法赎清自己的罪过。
莫声谷亦知此物的威力,如今只是一节竹筒便已这般厉害,若是有十个八个竹筒同时向他丢来,纵使他武功再高,只怕也难以抵挡。想到此处,莫声谷出声问道:“青书,你想以此物破城?”
宋青书怔了一会方收回思绪,缓缓道:“不错!”说着,他不由幽幽一叹,暗自心道:这一世,我将这霹雳雷火弹用于攻城,也该算是量才适用了罢!
他话音未落,徐长老已然高声叫道:“攻城该用重兵、撞车、钩锁,此物坏人性命有伤天和!毁了它!毁了它!”
徐长老为了自己的一身武艺不至白费竟这般短视,宋青书却也不着恼,只轻声言道:“徐长老,在下自幼习武,你的顾虑我明白!然而方才你所提攻城之法,王保保岂会不知?如今我麾下唯有五千红巾军,若不出奇计,只怕你我皆要战死桐城外!”
宋青书此言一出,众人俱是沉默。徐长老在丐帮半辈子,自然也不想丐帮就此被元军剿灭,只是想到若是这霹雳雷火弹传了出去,武功再高也比不上火药之利,他不免心生英雄末路的感慨,只望着莫声谷哀声叹道:“帮主……莫七侠,帮主!”
怎知莫声谷沉默了一阵,竟皱眉喝道:“为何这般短视,你们便不曾听闻这霹雳雷火弹西域大食国之人早已会用?若是毁了此物,有朝一日大食人依仗此物也来奴役我们汉人,又当如何?”莫声谷此言一出,徐长老即刻哑然。百余年前,汉人的骑兵不如蒙古人,便受了这百余年的腥膻之辱。如今眼见元廷暴虐皇帝昏庸,汉人方有了雪耻之望。若是再毁了这火药,将来又当如何?思及此事,众人皆是不寒而栗。
殷梨亭沉默许久,此事却终是开口道:“青书,此物可易仿制?若是让元兵学了去……”
宋青书轻声一笑,只道:“六叔且安心,火药的配方只在我心里,差多差少都是不成的。我已将火药灌入三百节竹筒以及二十根长竹之中,明日破城便赖火药之功!教那王保保好好见识见识我们汉人攻城略地的本事!”宋青书容貌昳丽,此时负手立在山头迎着朝阳微微而笑,当真是风神绝世。
然而一众丐帮弟子与红巾军瞧在眼里却只觉他这一笑犹似欲择人而噬的猛虎,教人毛骨悚然,俱在心中暗道:这小王八蛋,心眼忒小!别人嘲笑他样貌,他就要取人性命!这般歹毒,真是半点也不可得罪!
第二日,宋青书所率五千红巾军整装待发,气势森严地列阵桐城之外。立在城头的王保保见宋青书手下士卒不多,不禁微微挑眉,心中隐隐好奇他能有何手段破城。王保保早已是百战之将,攻城之计,他是见多识广,由来破城是以重装步兵为主,骑兵只在两翼护卫,有些主将爱惜骑兵,攻城甚至都不以骑兵出战,只以人命来铺平破城之路。哪知这一回,宋青书出战,首先便调出了五百名骑兵,列阵最前。王保保见这数百骑兵各个连人带马一身重甲,手上却无一支兵刃,便觉得不妥,竟是暗中命令身边亲兵为他备下马匹。
宋青书却无暇他顾,他骑在马上,反身向身后的一百名由殷梨亭、莫声谷、徐长老等武林高手以及骑术了得的红巾军组成的骑兵队伍沉声言道:“火药的威力,大伙都已见过。此地距离城墙不足五十丈,骑兵冲锋不须半柱香的时间。王保保的飞弩亲兵队十分了得,是以,我等只需冲锋到第一条壕沟之前便止步,将身上所有的火药点燃后扔上城头。只要暂时将城头上的攻势压下,之后的四百名骑兵便可将那二十支长竹送至城墙下。凭火药之威,这堵城墙必塌无疑!”
宋青书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凛然。桐城城墙低矮老旧,王保保用兵却极为了得,宋青书以火药压制王保保的兵力,炸开城墙,的确是最佳的破城之法。思及宋青书用兵的手段这般出神入化,众人再不敢对他的容貌有半分轻视调笑之心。大敌当前,宋青书却并不理会众人复杂的心思,只将目光缓缓扫过自己面前的百人队伍,缓缓问道:“还有问题吗?”
众人沉默了一阵,齐声答道:“没有!”
宋青书闻言不禁冷冷一笑,出手将那张鬼面面具扣在脸上,沉声道:“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百人队伍齐声大吼,犹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桐城冲去。
王保保的飞弩亲兵队在十丈开外的地方便威力寥寥,偶有几支弩箭射中红巾军,也是不痛不痒。宋青书率百人骑兵齐头并进,冲至距离城墙不足十丈之地,同时将挂在马鞍一侧的数十只竹筒点燃后扔向城头。只听地“轰”、“隆”两声巨响,王保保只觉因爆炸而起的热浪扑面而来,城头上的不少元兵被这气浪击中,竟是生生跌下了城墙。然而死状最为惨烈的却并非这些人,而是那些直面爆炸之威的元兵,他们甚至都不及发出半声惨叫,身体已被炸成了一滩碎肉,横飞的四肢与内脏、飞溅血迹将城头和王保保的双眼染得血红。
而就在这犹如地龙翻身的剧烈震动中,王保保又见数百名骑兵拖着一根根长竹向城墙冲锋而来。他再无心分辨宋青书用来攻城的武器究竟为何,只歇斯底里地高声大叫:“撤!快撤!”并非王保保无胆,而是他心知宋青书所用的攻城武器过于骇人听闻,元兵的气势已彻底被宋青书所压制,如今的战局已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王保保所料未错,而桐城之战,也注定载入史册。自宋朝末年,战场之上汉人对火药的运用走入歧途,历时百年的波折坎坷,火药的运用终又走回了正确的道路,自此一路顺畅。
城墙被炸开后,宋青书一马当先,率先冲入城中。他武功高强出手又绝不容情,携破城之威悍然杀至,城中上万元兵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他一人带着红巾军步卒在城中杀了个三进三出,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只杀地守城元兵人仰马翻魂飞魄散,可却终究没有见到王保保的踪影。宋青书当然不高兴,城破之后,他骑在马上放声高喝:“王保保,出来受死!出来受死!”
王保保早已远遁,自然不会如他所愿出来受死,便是一众红巾军连同丐帮弟子见他策马到自己近前也都同时往后缩,那胆战心惊的神色哪里像是刚刚打赢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攻城之战,却好似被宋青书的凶残吓破了胆。
莫声谷看得好气又好笑,这便上前扯住他的缰绳劝道:“青书,来日方长!”目光一扫那些畏畏缩缩的红巾军,又忍俊不禁地补上一句。“别吓着自己人!”
眼见王保保窜逃,宋青书正是满心愤恨,听闻莫声谷所言,他不禁诧异地转向他身后士卒,怒气冲冲地问道:“元兵自诩满万不可敌,如今所见也不过如此!你们怕什么?”
这一战自天微明一直杀至夕阳西下,宋青书一身玄色铠甲好似自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便是那张鬼面面具上也溅上了不少血迹。眼见他这般狰狞的形貌,众将士哪个敢答话,俱怯怯地望着他不做声,那神情乖地如猫咪也似。
宋青书见问不出来也不愿多费心,只随手取下面具,狠狠地呼出胸臆间的一口血腥气息,一声令下:“大军开拔,奔赴安庆,与弥勒宗弟子汇合!”说道此处,他的目光不由微微一凝,沉声道,“王保保,必在孛罗特穆尔之处!”
沐浴在夕阳碎金下的宋青书光芒万丈恍若真神,可此时竟是谁也无暇关注。众将士见他这般杀气腾腾,皆是一阵沉默,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了几分对孛罗特穆尔的同情怜悯。
作者有话要说:
宋青书:你们怕什么?
众将士:怕你啊!大佬!
第119章安庆之围(六)
桐城被破后,于西南一带围困安庆的元兵再难形成合力,很快便被宋青书一一剿灭。桐城之战后的第三日,宋青书正式带着五千红巾军进入安庆,与被困安庆的弥勒宗弟子与丐帮弟子汇合。
安庆城中率领弥勒宗弟子的两员大将徐达、常遇春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便曾与宋青书交手,知道他用兵了得原就对他极为钦佩,又加上他们的教主张无忌与武当颇有渊源,此时见到宋青书携红巾军前来相救,他们心中并无抵触,便率弥勒宗弟子喜气洋洋地上来拜谢了救命之恩。
相较之下,却是丐帮弟子的心绪更为复杂些。莫声谷身为武当弟子空降来当他们的帮主,帮中弟子大都并不服气;宋青书大闹丐帮杭州分舵,此事江湖咸知丐帮更是颜面尽失。不想此次丐帮被困安庆,上百年的基业风雨飘摇,最终却仍是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解围。掌棒龙头冯长老早已与莫声谷相识,心中隐隐认可他当帮主,此时见他率红巾军前来相救保住丐帮基业,对他更无抵触。见到莫声谷驱马上前便抢先冲上两步,跪倒拜谢:“多谢帮主救命之恩!”
莫声谷见冯长老偌大年纪跪倒尘埃,即刻一惊,正欲下马,手臂却忽而被身边的宋青书紧紧扯住。莫声谷不明所以,却见宋青书此时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仍兀自站着的丐帮执法长老与一众丐帮弟子,耳边只听得他轻声言道:“冯长老,我七叔既是丐帮帮主,相救丐帮弟子自是义不容辞,何需言谢?”他的一番话极为客气,可一张俊秀的面容上却满是阴沉之色。
冯长老见状不由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向自己身后的执法长老望去。脱困的弥勒宗弟子原本正高声说笑,此时竟也渐渐沉默了下来,只不明就里地望着执法长老与宋青书。莫声谷见情况尴尬,他本是光风霁月的心性,不愿如此逼迫丐帮,便道:“青书,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说着,挣开宋青书的束缚,跳下马来将冯长老搀起。
岂料,莫声谷这般胸襟反而惹得冯长老更为愧疚,他推开莫声谷的手臂不愿起身,只转身喝问:“莫七侠这般人品能耐,又是前任史帮主钦定的继任帮主,你们谁敢不服?若非莫帮主,我帮能够保全尚是两说,你们不认他,难道要江湖朋友都嘲笑我们丐帮忘恩负义?”
冯长老此言一出,与宋青书对视许久的执法长老亦不禁老脸微红羞愧不已,终是低头拜倒。“属下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对帮主无礼,请帮主恕罪!”
有掌棒龙头与执法长老同时拜倒,一众丐帮弟子再无存疑,同时向莫声谷跪倒,齐声道:“请帮主恕罪!”与莫声谷同时破城而入的传功长老徐长老等此时也一样跪倒在地,高声请罪:“请帮主恕罪!”丐帮虽说式微,却也仍不愧为江湖中屈指可数的大帮派,这一声“请帮主恕罪”喊得声势万钧,直教人悚然而惊。
莫声谷长叹一声,再度出手扶起三位长老,沉声道:“前事不计,来日可追!日后我丐帮上下同心同德,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莫声谷此言一出,非但丐帮中人便是红巾军与弥勒宗弟子亦同声叫好。丐帮起于宋时,全盛时原是江湖第一大帮派,抗击异族保家卫国,何等威风?岂料待元廷占了中原江山之后丐帮便逐渐式微受人冷眼。此时这位新帮主立意驱除鞑虏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丐帮弟子各个感觉热血沸腾眼眶发烫,同时放声大吼:“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仿佛这些年来丐帮所受的污浊气都在这吼声中一吐为快。
然而莫声谷这个帮主却并不好相与,收服丐帮之后的第一条命令便是令丐帮上下听宋青书号令,解开安庆困局。安庆之困源于弥勒宗不明时局,贸然吞下安庆引来孛罗特穆尔围攻,丐帮是受了明教义军的池鱼之殃。丐帮与明教本有仇怨,又因杭州分舵之事看宋青书也不顺眼,如今却要听宋青书号令营救明教义军,众弟子心中俱是不以为然。只是帮主有令,他们也不敢不遵从。草草用过午膳,掌棒、传功、执法三位长老便来到了宋青书的营帐,听从他的调派。
营帐之内,除了殷梨亭、莫声谷、宋青书三人外,徐达与常遇春也已在内,更有奚胜在为宋青书把脉。见到奚胜收起药枕,莫声谷即刻问道:“奚大夫,如何?”
奚胜沉吟一阵方笑道:“帮主勿忧,宋少侠外伤已愈,只是虚耗过甚还需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