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声谷一听“静养”二字便是一阵默然,自秦岭见王大夫起便说要“静养”,只是返回武当之路每每横生枝节,宋青书何尝能静地下来?想到此处,他不禁忧心忡忡地望住宋青书,狠狠地道:“待战事告终,你马上随我回武当,半点不准耽搁!”
莫声谷这般小事化大,宋青书只觉好笑,无可奈何地躬身一礼,拉长声道:“谨遵七叔教诲!”
莫声谷见他不当回事,更是气急,只道:“我治不了你,自有你爹爹来治你!”转念一想,宋远桥向来溺爱宋青书,又是一阵着慌,急忙补充,“总还有你太师父!”
莫声谷生来刚毅果决,方任丐帮帮主已将丐帮上下整治地服服帖帖,如今偏拿这个师侄毫无办法,众人见了俱是深觉好笑。殷梨亭见他们叔侄俩着实不像样,急忙出声道:“青书,正事要紧!”
“是!”殷梨亭此言一出,宋青书即刻端正神色,走到案前,向徐达与冯长老二人言道,“如今弥勒宗与丐帮弟子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一一道来。”
弥勒宗在濠州起事,麾下聚集了三万多义军,打下安庆之后义军人数一度增至五万余人。如今被元军围困了一月之久,义军多有战损,尚有战力的已不足两万人,至于丐帮中尚有一战之力的弟子则不足一千人。
宋青书听过徐达与冯长老二人禀明情况,便是微微皱眉。他率红巾军与元兵几度交手,亦有不少伤亡。如今两方合力,士卒总数也不超过两万五千人。弥勒宗起事不久,这麾下士卒的战力比之红巾军更是大有不足,这两万五千人中真正能打硬仗的怕是不足一万人。可他手中的火药却早已用尽了。他沉吟半晌,忽而道:“如今安庆之围已解,桐城一役孛罗特穆尔战损二万余人,已是元气大伤。现下红巾军占了六安,弥勒宗占了安庆,孛罗特穆尔已是两面受敌,想必他也没有这底气与韩首领决一死战。势到如今,不知徐将军、常将军二人是想求稳还是求胜?”
常遇春听得诧异不由问道:“求稳如何?求胜又如何?”
宋青书指着地图道:“求稳便是发兵岳西,对霍山成包夹之势,孛罗特穆尔自知不敌自会退兵。若是求胜……”他忽而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霍山县城外的一处密林,冷声道,“那便是胜在险中求!轻骑快马、昼伏夜出,十日之内赶赴霍山与孛罗特穆尔决一死战!”
宋青书此言一出,徐达与常遇春二人不禁悚然动容,霍山与安庆相距三百余里,若按宋青书所言十日内赶赴霍山与元兵接阵,极为考验将士们的耐力与战力。而元人长于骑射,霍山又多为山地,不合骑兵征战,宋青书这般安排可说是以弱敌强、以少敌多。
两人沉默许久,常遇春忽然握拳猛力一砸几案,大声道:“干了!”
徐达却道:“常大哥,不可冲动!”
常遇春愤然回道:“元兵长于骑射,我等追又追不上,打也打不过,好不容易将他们堵住,若是还要眼睁睁地放他们走了,这般无能,还起什么事打什么元廷?”
常遇春这般所言,徐达亦不禁黯然无语。只见他低头沉吟了一阵,忽然满怀期望地向宋青书问道:“听闻宋少侠手上有厉害的火器?”
怎知宋青书却摇头道:“火药制造费时耗力,为破桐城早已耗尽。况且,霍山外多为密林,若以火药进攻,怕是不分敌我同赴黄泉。”
徐达眼神一黯,半晌才道:“宋少侠为何认定孛罗特穆尔必在此处堵住了韩首领?”
“直觉。”宋青书眼也不眨地言道,“徐将军不也是一般认为么?”
徐达长声一叹,悲喜莫测地道:“我竟不知是希望韩首领多牵制孛罗特穆尔一阵,还是早早不敌,令孛罗特穆尔见好就收。”
宋青书听他这般所言便知他已答允了这条计策,慨然道:“元人已是江河日下,今日一战,便要天下咸知我汉人将士正面对敌亦可对元兵战而胜之!”
“宋少侠欲带多少人马?”徐达又问道。
“带兵,贵精不贵多。有多少匹马我便带多少人去,余下的一路疾行,打扫战场收拾残局罢!”说着,他一掀帐帘,走了出去。
整个安庆城中一共凑出一千二百匹战马,然而宋青书最终却只带走了一千人。这一千人中以红巾军与弥勒宗弟子为主,丐帮弟子只有不足三十人。弥勒宗的两位首领徐达留守,常遇春随行,宋青书的两位师叔殷梨亭、莫声谷自然是一同前往霍山。
一千人马,如宋青书所言昼伏夜出,轻装疾行,终是在第十日的清晨赶至霍山城外。听闻斥候来报孛罗特穆尔半个月前在这片密林中堵住了韩山童的主力队伍,两方交战十数日犹不分胜负,常遇春不禁对宋青书的谋略眼界大为佩服。宋青书却并不以为然,只低声道:“全军原地休息,今晚随我同破元军!”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宋青书率一千骑兵从天而降,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插元军大营。孛罗特穆尔与韩山童交战多日不分胜负,全军上下已是疲累不堪,宋青书率军偷袭,他一时之间竟无从反应,眼睁睁看着宋青书率队踏破他的大营,一路砍杀而来。只见为首的那一人戴着鬼面面具率骑兵队伍冲锋而来,那千人队伍方一踏入军营便好似蛟龙入海,将一切敢于迎向它的抵抗碾为齑粉。
然而,孛罗特穆尔终究无愧于他名将之名,虽然事出突然,他还是在宋青书冲入军营后不久便辨明了形势,当机立断地放弃了驻扎最前的三个元兵步卒大营,并迅速组织起了反击的队伍,向着宋青书队伍的中腹冲来。由来骑兵对阵总是正面接阵,若是侧面遇敌那便只有挨打的份。无数的元兵步卒如蚁群般向义军的马侧冲来,仿佛下一刻便能见到未曾经历过多少战阵的义军士卒四散而逃,孛罗特穆尔的嘴角不由挂起了一丝教人不寒而栗的狞笑。
却在此时,那个带着鬼面面具的骑兵首领忽然沉声一喝:“跟着我,右转!”战场之上,万马奔腾、人声嘶喊,可他这一声竟清晰地仿佛在他耳边响起。只见对方用力拉紧缰绳,身体微微向旁倾斜,整个千人队伍便好似一条蛟龙,在元兵的阵营前迅速转身。瞬间便将以侧面对正面的不利情况,转化为正面对敌的有利情势。
元兵步卒一击落空却也并不惊慌,孛罗特穆尔已亲率蒙古铁骑排众而上。两军对阵,无数匹蒙古战马沉默地列阵眼前,渊停岳峙、严阵以待。宋青书不但毫无畏惧,眼底反而瞬间爆出火花,那是浓烈的求战之意。自幼宋青书便知元军铁骑,天下无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这一刻,与蒙古铁骑正面对撼。宋青书的心前所未有的冷静,身体里的血却又是前所未有的沸腾,只见他慢慢举起手中含光剑,高喝一声:“有我无敌!”在他的身后,有千百个声音随他一同响起,高声呐喊。
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这士气激昂的呼声逐渐拧成一股绳,握成一只拳,每个人都随着这吼声高昂起头颅,每一匹战马都随着这吼声用马蹄踹动出闷响。这声音越来越浑厚,越来越震撼,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意席卷而来,直教天地亦为之震动变色。
只在眨眼之间,义军骑兵与蒙古铁骑正面对冲,好似海浪撞上了礁石,又仿佛闪电击穿长空,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含光剑迎面撞上了蒙古骑兵首领手中的弯刀,刀剑互斫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那首领不过是名普通武夫,如何受得起宋青书蕴足内力的一剑,但见长剑挥下,他竟是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半,血雨喷薄,在空中形成缕缕血雾。宋青书一击得手,身后骑兵更无畏惧,携着山崩海啸般的杀敌之气,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切入元军阵营。手起刀落,枪矛直刺,一千骑兵纵骑猛进,如同一只出闸的猛虎,瞬间便撕开了元军的阵营,便好似一只铁拳,将元兵的攻击阵型拦腰截断。“跟着我,加速!”宋青书又是一声呐喊。骑兵们未及细想,便本能地跟着宋青书调转马头再度冲入元军阵营。
身披红色战袍的骑兵们拼尽全力驱策着跨下良驹,紧紧跟随着身前那个着玄色铠甲的身影。他们的队伍像是一支箭、一柄刀、一支矛,不断地切入元兵队伍,又再杀出,细致地将数万元兵逐渐分割成块成缕,最终将其彻底吞噬。马匹在飞奔,大地也在颤抖,他们粗重地喘息,战马奔跑的声音合着他们的心跳不断地敲击耳膜,好似巨大的雷声捶在胸口,让人几乎无法喘息。元兵犹如翻涌的潮水不断涌来,可他们却无所畏惧,一次次地正面迎向来敌。浑黑的铁矛沉重而锐利,借助高速奔跑的马力,只一照面便将元兵迎面刺穿;明亮的马刀轻薄而锋利,顺着去势一刀斜劈,面色狰狞的头颅便飞至半空。在冰冷的铁矛与刀锋之下,那犹如海浪般层层涌来的元兵好似撞着了坚实的堤岸,又七零八落地退去,直至再无声息。
利刃切入身体的钝响仍不断地在耳边回荡,猩红的血光在眼前逐渐蔓延,身在队伍之中的常遇春却不敢恋战,只紧紧跟着队伍,左转,提速;右转,再提速,他的控马技术从未如此娴熟,耳边再度听得宋青书的高喊,他不及思索,只本能地随声同吼:“金乌,杀!”
鼓声阵阵,位于元兵军营正前方的红巾军军营忽然亮起密集的火把,全体红巾军犹如下山猛虎一般,扑向了元兵大营。
这一战直至天明方才止歇,宋青书以其完美的战场表现为常遇春上了最为生动的一课。如何集结骑兵、如何调整阵型、如何切割敌方阵营,如何与己方的步卒进行配合,取得最终的胜利。这种对时间和力量妙至毫巅的把握、对阵势和战况细致入微的观察,这份大开大阖、冷静果决的运筹取夺,甚而这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的气势、细致精湛有条不紊的用兵,俱令常遇春叹为观止,心悦诚服。
作者有话要说:
含光:身为一把剑,我表示压力很大!谁t还记得我的专业是刺、削、截,不是劈和砍啊!
青书:…………
第120章天下之望
义军取得大胜,宋青书却仍不高兴。原因无他,王保保又跑了!清晨时分,义军将孛罗特穆尔所率元军彻底击溃,宋青书带着骑兵追逐数十里,将弃军而逃孛罗特穆尔生擒活捉,可却始终不曾见到王保保的身影。
是以,赢得这场大仗人人欢欣鼓舞,唯有宋青书仍旧怒气难消。大战之后,义军们与丐帮弟子人人疲惫不堪,便在密林之中暂设行辕,稍事歇息。然而这些原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踢也踢不起身的汉子一见宋青书手握马鞭杀气腾腾地闯入辕门,竟同时连滚带爬地让开一条通道,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目送着宋青书大步穿过行辕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殷梨亭与莫声谷二人正随在宋青书身后,见他一张脸怒地没有半点血色,莫声谷不由追上几步,安抚道:“青书,也许王保保早已身死,只是将士们一时还未清点出他的尸首。”
“不可能!”宋青书恶狠狠地道,“王保保智计远胜孛罗特穆尔,孛罗特穆尔都差点跑了,王保保还需提吗?”
眼见宋青书怒成这样心思竟仍能用,殷梨亭与莫声谷不由同声哀叹。他们这师侄什么都好,唯一可憾者,心眼太小!两人正无可奈何,犹尾随在殷梨亭与莫声谷身后的韩山童、朱元璋、徐达、王烈等亦走上前来。这次明教义军与元兵交手,弥勒宗弟子被困安庆,白莲宗弟子前来相救却被孛罗特穆尔以围城打援之计堵在霍山,若非宋青书,只怕两宗派弟子俱已成为元军刀下亡魂。若论功劳,宋青书当属首功。宋青书用兵这般了得,韩山童再不敢轻忽于他,上前拱手道:“今次若非宋少侠,我两宗派弟子俱落入孛罗特穆尔毂中。”
见韩山童上前致谢,宋青书的神色稍缓,轻声回道:“若非韩首领麾下精兵,在下纵有改天换日之能亦难挽狂澜。”说到此处,他的神色不由一顿,只恨声道,“可惜终究让王保保跑了!此人亦是一时名将,他日必定是义军生死大敌!”
安庆之围顺利化解,弥勒宗弟子便在皖南立稳了脚跟,与驻扎河南的红巾军联手,甚至可以徐图南京,形式一片大好,义军上下人人喜气洋洋。然而眼见宋青书仍兀自揪着王保保不放,王烈终是忍不住大声道:“青书,但凡你在战场了胜了王保保,便是给他笑话两句有如何?且放宽心,早晚有捉到他的一天!”王烈一语出口,众人的神色俱显尴尬,喉间轻咳的声响此起彼伏,显然桐城之外王保保的几句笑话早已传入他们耳中。
宋青书见他们各个转头不敢看自己,哪里不知王保保的话他们早已有所耳闻,登时心情更坏。连与他们继续寒暄的兴致也欠奉,只管扭头恨恨地往自己的营帐行去。却在此时,身后有一名压着孛罗特穆尔的红巾军上前禀告:“宋少侠,这鞑子说……说……”
宋青书正是怒气冲冲,如何忍得这名红巾军说话这般吞吞吐吐,当即扭头质问:“说什么?”
“说愿以黄金十万两换自己一命。”宋青书一声怒喝,那名红巾军顿时心中一凛,急忙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他虽为孛罗特穆尔回禀,心中却并不情愿放孛罗特穆尔一条生路。然而义军自起事起,便一直缺少粮饷,韩首领究竟会不会答应,他也不知。
“你们很缺这十万两吗?”怎知话音方落,宋青书便厉声喝骂。孛罗特穆尔亦是名将,若是将他放了,他日带给义军的损失何止这十万两黄金?
那名红巾军脖子一缩,再不敢言声。
宋青书却在此时转身冷冷地望住了灰头土脸的孛罗特穆尔,一字一顿地缓缓言道:“鞑子杀我们汉人的时候,可曾给我们机会赎回自己的性命?”宋青书此言一出,一众义军即刻对孛罗特穆尔怒目而视直欲杀之而后快。
孛罗特穆尔见状心知已无幸理,不由望着宋青书嘶声道:“汉人的性命等同于一头驴!”
孛罗特穆尔话音未落,宋青书已一扬手中马鞭,只听马鞭在半空中发出“啪”地一声振响,狠狠抽在那张至今仍桀骜不驯的脸孔上,孛罗特穆尔那张阴沉的面庞上顿时划出了一道血痕。宋青书冷冰冰地望着他,轻声道:“孛罗特穆尔,你的狗头,一文不值!”密林中的一众义军闻言即刻轰然叫好。
孛罗特穆尔出身高贵,如何受得这般羞辱,顷刻咆哮一声,挣扎着往前扑来,要与宋青书同归于尽。然而他双肩为红巾军所制,方才挪出两步,膝弯又中了莫声谷弹出的两颗小石子,狠狠地跪跌在地。他却仍不死心,只梗着脖子用力瞪着宋青书,颈项间的青筋根根爆起,低吼着:“宋青书!宋青书!”似乎是要生吞他才甘心。
宋青书却毫不畏惧,只一声令下:“拖出去,砍了!”
宋青书统领红巾军连胜两场大仗,红巾军上下对他已是极为敬佩,听他一声令下,那名红巾军即刻大声称是,将孛罗特穆尔拖了出去。急促的追魂鼓响起,不多时,孛罗特穆尔的人头便血淋淋地挂在了辕门口。一众义军见状不由同声喝彩,自七年前红巾军起事,孛罗特穆尔乃是他们杀的身份最高的蒙古大将。孛罗特穆尔的死足以令天下震动,元廷的江山也就更加岌岌可危。
宋青书用兵如神又当机立断,徐达早已心悦诚服,他在安庆便已向宋青书回禀过弥勒宗义军的情况,此时大战告终,竟仍熟门熟路地向宋青书回禀:“宋少侠,我弥勒宗弟子此战俘虏元兵千余人,不知该如何处置?”
徐达此言一出,殷梨亭与莫声谷的心中竟同时“咯噔”一声。眼见宋青书的眸光渐渐变深,莫声谷不由更为惊慌,急忙上前一步,大声道:“青书,莫令你爹爹为你忧心!”
宋青书却在此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微微闭上了双眼,他的心头再度浮起了那对蒙古人与汉人夫妇的身影。隔了一会,宋青书方低声言道:“七叔,有些事明知是错,也总该有人去做。倘若真有孽报,便报在我一人身上罢!”说着,他的眉间划过一道厉色,凝声道,“一个不留!”
宋青书一声令下,殷梨亭与莫声谷同时变色。两人正欲说话,王烈却忽然高喝一声:“好!”宋青书剿灭鄂中蒙古驻军之后,被张三丰拘着念了一年道藏的事他早有耳闻,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蒙古人若是与咱们汉人相安无事,手上不曾沾上咱们汉人的血,咱们自然不该滥杀无辜。可这些元军,各个恶贯满盈何须怜悯?”
殷梨亭也知王烈说的是正理,然而他们阻止宋青书却并非因为怜悯这些血债累累的元军。“青书是武当未来掌门,杀心这般盛,终究有伤阴骛……”他担忧地望着宋青书,嘴唇蠕动了两下,还是把“只怕不得善终”一句给咽了回去。
哪知殷梨亭话音未落,常遇春已然朗声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当存济世报国、建立功业之心,若是碌碌一生,纵然年过百岁,亦是徒然多耗粮食而已。宋少侠用兵这般了得,你们武当派不会用人!”
常遇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殷梨亭与莫声谷还能说什么?唯有苦笑而已。武当七侠心存侠义,自然也知当济世报国。可身为长辈,他们更希望宋青书能一生安泰顺遂。
却在此时,辕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喧哗,有一个声音高声喊道:“教主!是教主到了!”紧接着,不少“参见教主”的呼声便在这片密林之中断断续续地响起。此时韩山童、朱元璋、徐达等俱立在宋青书身侧,能够被义军上下称一声教主的唯有一人——张无忌!
思及此事,韩山童等人同时神色一凛,急忙向宋青书拱拱手,这便大步向辕门口走去。众人走出辕门,果然见到张无忌正在范遥、韦一笑二人的陪同下缓缓向行辕而来,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清丽绝伦的妙龄女子,那名女子自然便是峨嵋派掌门周芷若。见到张无忌在此出现,韩山童急忙抢步上前,跪下施礼道:“白莲宗弟子韩山童,参见教主!”
韩山童方一跪下,他身后一众义军便随之跪倒,同声高喊:“参见教主!”白莲宗与弥勒宗俱是人多势众,这整齐的呼声便如山崩海啸一般气势十足,教人悚然动容。
宋青书见此情形却只自失一笑,他虽见着了周芷若正在张无忌身侧,可却不愿这时上前,便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然而他征战一夜精力早已耗尽,方才与韩山童等人闲谈许久也不过是强自支撑,此时才又踏出两步,脚下一个趔趄,身形微微一晃,竟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青书!”莫声谷见状登时一惊,急忙走上前来出手扶住他,使他不至倒下。
宋青书无力地摆摆手,低声道:“七叔,我有点脱力。”说着,他再也忍耐不住只埋下头不住喘息。
莫声谷见他面色惨白,手指紧紧抓着那张鬼面面具,由于用力过猛,指端俱已微微泛白。而他的身体也在微微发颤,额上的汗珠顺着发鬓一滴滴地滴在地上,粗重的喘息一阵急似一阵。莫声谷见状不由轻轻皱眉,伸手入他甲胄,这才发觉甲胄之下的,宋青书的身体滚烫肌肉紧绷,一身衣袍却早已汗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怎么也不早说?”他轻声埋怨,心中却也实未曾期待宋青书的回答。似乎早已心知,事关大局,他这个师侄从来习惯隐忍。
殷梨亭却知这个师侄向来爱洁,不由道:“再累也先起来,坐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怎知宋青书方一开口便被呛住了,着实答不出话来,只一边咳嗽一边急喘。这喘息又轻又促,只听得莫声谷面红耳热心慌意乱。
王烈并非明教弟子,不曾上前去迎张无忌。他见宋青书身体孱弱,不由皱眉道:“青书,你如今该有二十三了罢?”
宋青书见王烈突然问起他的年纪,不明所以,只茫茫然地微微点头。
“要抓紧啊!”王烈语重心长地道,“正所谓时不我待,汉时霍去病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死啦!”
宋青书闻言登时目瞪口呆,正不知如何回应,张无忌与韩山童等人交谈了数句,又率众向他走来。
见到宋青书落拓狼狈地坐在地上,身上的玄色铠甲几乎被血迹染为暗红,张无忌不禁微微挑眉,望向宋青书的神色竟是颇有些捉摸不定。张无忌早知宋青书尤擅兵法,然而他却并未十分放在心上。宋青书在万安寺中出谋划策化解汴梁之围,他也只当是宋青书拥有前世记忆,料准了汝阳王会如何布置。然而这一次的安庆之战,张无忌却很清楚,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原著中,俱不曾发生。方才听徐达所言,安庆之围全赖宋青书扭转乾坤,他还有些不信,如今见宋青书甲胄上的斑斑血迹与累累伤痕,他已是不得不信。简单地与殷梨亭、莫声谷二位师叔见过礼,他便又郑重其事地向宋青书躬身一礼,低笑着道:“安庆之围,多赖宋师兄仗义相助,无忌铭记在心!”
宋青书浑身直如散架一般,半点动弹不得,竟似堂而皇之地受了张无忌这一礼。只见他深深喘过两口气,方有余力开口道:“义所应为,张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宋青书这般轻描淡写毫不居功,张无忌不由颇觉有趣地微一挑眉,忽然伸手与身边的周芷若的十指相扣,轻声道:“无忌与芷若患难相扶,已由义父做主盟定终身,不日便将成亲。届时,还请宋师兄赏面来喝杯喜酒。”
张无忌这两句话同样轻描淡写却暗含深厚内力,清楚地便好似在一众义军的耳边响起。是以他话音方落,行辕之内即刻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无数个声音同声高呼:“恭喜教主!恭喜教主夫人!”周芷若立在张无忌身旁羞地满面晕红,可一双美目却只深情缱绻地注视着张无忌,显然对张无忌的这个决定她也是欢喜的。
殷梨亭与莫声谷闻言,不由同时蹙眉面露不悦。殷梨亭心性仁厚,只觉张无忌在宋青书的面前提及他已与周芷若定下婚约大为不妥;莫声谷见过赵敏熟知灵蛇岛的内情,更加知晓师侄的苦楚,已是怒气勃发,几乎要破口大骂张无忌一声“欺人太甚”。然而,事件的主角宋青书却不为所动,只见他平静地望了周芷若一会,低声言道:“恭喜!”
方才一众明教义军的高声呼喊周芷若可以不理,宋青书是张无忌的师兄,他的话周芷若却不能不做回应,这便微微屈膝,柔声道:“多谢宋师兄!”
张无忌见宋青书虽说形容狼狈却也始终不曾有半点失态,又是一笑,只道:“宋师兄且好生歇息,待有闲暇,我们兄弟二人把酒言欢重叙别情!”说着,便拉着周芷若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张无忌一走,范遥与韦一笑自然随行,韩山童、徐达等人也一样恭送至辕门口。眼见他一路行去,一众明教义军各个低头施礼,这般气派,殷梨亭的心中竟忽而有些况味莫名,似乎远不如在武当派初见张无忌携明教弟子呼啸而来时那般欣喜。
宋青书却不在意这些,他在地上坐了一阵,稍稍积攒起一点力气,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正立在宋青书身侧的一名红巾军见他面白如纸,身子摇摇晃晃,瞧着极之虚弱,不由心中一恸。他凝视了宋青书片刻,忽然单膝落地,抱拳施礼道:“多谢宋少侠救命之恩!”
宋青书闻言只是一怔,尚未及反应,立在他身后的数名红巾军也跟着单膝跪地,同声喊道:“多谢宋少侠救命之恩!”
紧接着,又是一群红巾军随之跪倒,跟着喊道:“多谢宋少侠救命之恩!”只见一群传一群,不一会,整个行辕内的明教义军与丐帮弟子俱已跪倒在地,先后放声大喊:“多谢宋少侠救命之恩!”这喊声犹如海浪一般层层涌进,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浩浩荡荡声势万钧,直教整个行辕都热血沸腾。男儿血性豪气,原来慷慨至此!
不多时,便是连方才走出不久的张无忌等人也被惊动,忍不住转头回望。见到这般心悦诚服、拥戴忠忱的场面,张无忌不由轻声一叹,神色复杂地道:“人心所向,天下之望!”
宋青书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隔了一会,他转头望向身后的莫声谷。莫声谷双眼泛红,只沉默地望着他微微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张教主,啥感想?
无忌:我才是主角!我才是主角啊!
青书:这句话我也经常说,无忌,慢慢你就习惯了……
无忌:…………
第121章张无忌的心思
韩山童的营帐里,张无忌正在翻阅宋青书临行前留给罗木恩的书信。背山靠水扎营、绝不分兵、营地周围多用绊马索。张无忌不懂兵法,便依着书信的内容仔仔细细地询问了韩山童一番,不意宋青书的这些计策竟都一一派上用场,韩山童的红巾军正是靠着宋青书的指点才在落入孛罗特穆尔的陷阱之后一直挺到了宋青书发兵来救。张无忌闻言不禁微微而叹,低声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极为重视徐达与常遇春,便转手又将这几张信纸递了过去,请他二人过目。
徐达上前接过书信认真地过目了一番,见到宋青书在书信的最后写道:“若是战事不顺便尽力固守,等待‘金乌’为号,发起总攻。”,不由皱起眉峰,满腹疑惑地道:“常大哥可还记得,发兵救援一事,宋少侠并未一力坚持。”
张无忌原本正懒散地斜倚在椅内,听闻他二人所言不由坐直了身体,急忙问道:“徐大哥此话何意?”
张无忌身为现代人,早知历史上徐达与常遇春二人战功彪炳。他不识兵法,若要打下江山便唯有依赖这两人,是以借口对他二人当年仗义相救之事铭感五内,坚持以兄长相称。徐达与常遇春皆是心性爽直的好汉,眼见张无忌这般看重他们,自然是要士为知己者死。因而听闻张无忌有此一问,徐达当即将当日与宋青书商议的情况坦白相告。“当日宋少侠与我等商议军情,便曾亲口问道蒙山之战我等是想求稳还是求胜。若是求稳便发兵岳西,对霍山成包夹之势,孛罗特穆尔自知不敌自会退兵。若是求胜则轻骑快马、昼伏夜出,十日之内赶赴霍山与孛罗特穆尔决一死战。”
常遇春此时也已看过宋青书的书信,续道:“那日商议军情,宋少侠并未提及曾与红巾军相约。然而昨夜宋少侠率义军冲阵,也的确高呼‘金乌’二字为号,红巾军与骑兵呼应方才胜了孛罗特穆尔。”
徐达与常遇春二人说罢,营帐中的范遥、韦一笑、韩山童、朱元璋等人同时皱眉,竟是半点猜不透宋青书的心思。倘若当日弥勒宗不愿求胜只愿求稳,他与红巾军的约定岂不是注定落空?
这些人想不明白,张无忌却已忽然放声大笑,摇头叹道:“我这位宋师兄啊……”正如在河间府时他被自己看穿了原是重生的身份,便一走了之,半点应对之策都拿不出来。这一回,也是如此。倘若弥勒宗弟子不肯发兵来救白莲宗,他这一句“金乌”之约又当如何实现,只怕是半点不曾想过。宋青书虽说在兵法上极有天赋,可惜他的性格缺陷也过分明显,无论前世今生都毫无长进。但凡事有不协,他又无力化解,便只会一躲了之,难当大任。想到此处,张无忌不由低声一叹。“可惜了他这一身用兵之才!”
然而张无忌却终究是不识兵法,他的推断可以自圆其说却实在并不准确。宋青书打下桐城,安庆之围已是不攻自解。纵然弥勒宗并不发兵来救,红巾军百战之师也能支撑到孛罗特穆尔自行退兵,所谓的“金乌”为号,不过是给红巾军多一份心理上的慰藉。宋青书倘若当真趋易避难,又如何会只带一千骑兵便敢于正面对冲元军铁骑?之所以并不坚持要弥勒宗发兵,只因他自知不是张无忌,没有明教教主的身份,徐达和常遇春二人未必会听他的。
却是常遇春听闻张无忌提及宋青书的用兵之能,不禁万般感佩地附和:“昨夜骑战的确畅快淋漓,此战之后蒙古铁骑天下无敌的神话再也不复存在!宋少侠亲制的‘霹雳雷火弹’更是声震百里威力无穷,用以攻城略地可收奇效。”
“霹雳雷火弹?”张无忌闻言顿时一惊,他身为现代人,自然知道火药的发明改变了战争的模式。张无忌在灵蛇岛遇到波斯明教中人,见识了波斯人的“霹雳雷火弹”,实际便是后世所提的火炮,由此也想到原著中屠狮大会上,峨嵋派也曾用过“霹雳雷火弹”,莫非这峨嵋派的“霹雳雷火弹”正是出于宋青书之手?想到此处,他再也坐不住,当即追问:“常大哥,这‘霹雳雷火弹’究竟是何模样有何威力,你细细道来!”
常遇春虽说用兵尚显稚嫩,可他毕竟上历史上有数的千古名将,军事眼光极为老辣。宋青书昨夜以骑兵与元军正面对冲,他自信假以时日自己也能做到。但这火药之威却是教他又喜又惊五味陈杂。见张无忌郑重其事,他也暗自佩服张无忌的眼力,便将他所见宋青书如何使用这“霹雳雷火弹”的始末,以及其给元兵造成的伤害一一言明,最后叹道:“这‘霹雳雷火弹’这般了得,实非人力可当!投向城门,几丈宽的城墙眨眼便炸塌了;投向元兵,连人带甲都炸成了碎肉;若是投向骑兵,马匹天生怕惊,怕也难逃一死。”
“有朝一日,火药大规模使用,便是刀枪剑戟、战马战车正式成为历史的时候。只要有足够的火药,以一队人压制上千人也是平常!”张无忌闻言也是一叹,黑火药的配方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一直想着要找个机会拿出来给义军。然而如今听常遇春的描述,宋青书研制的火药的威力,只怕与那黑火药已是相差无几。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如今营帐中坐着的人各个久历战阵,哪里不知张无忌的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韩山童当即言道:“教主与宋少侠原是同门,可否请宋少侠将这‘霹雳雷火弹’的配方交给义军?”
他话音未落,朱元璋已忍不住冷笑着道:“有这等利器在手,假以时日,天下也唾手可得,他如何会交出来?依我之见,应当杀了他!”说着,他便将目光转向了张无忌。他心知张无忌与宋青书不和,不信张无忌会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岂料,张无忌却摇头道:“天下有才之人便该杀了,方好显得自己才华盖世。这等胸襟,当真可笑!更何况,如今西域之人也会使这火药,你能杀一个宋青书,还能将西域之人也杀光么?”他对朱元璋的心机已是十分不耐烦,当即坦白道,“朱元璋,今日我便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与宋师兄的确不甚和睦,你也不必屡番试探。然而他毕竟是我同门师兄又是我大师伯的独子,只要他并未行差踏错,我绝不会伤他性命。若是他能有用于天下,我更不容许任何人伤他性命!你记住了!”
朱元璋见张无忌疾言厉色毫不留情,顿时心知他已不能见容于张无忌。他生性高傲,张无忌这般落他颜面,心中暗恨不已。然而想到张无忌的神功,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唯唯而退。徐达、常遇春二人与朱元璋早已相识,见张无忌这般责备朱元璋,不禁上前为他分说了两句,又叹道:“教主既与宋少侠不甚和睦,那这‘霹雳雷火弹’……”他们虽说立志救世济民,可也心存建功立业之心,他们身为明教义军,自然希望有朝一日张无忌能登基大宝。
张无忌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道:“这‘霹雳雷火弹’我亦能制,且威力不下于我那位宋师兄,你们勿需忧心。”他虽不懂兵法,可这多了千年的见识岂是说假的?该如何大规模使用火药,取得最好的效果,只怕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清楚!
与明教义军商议完战事,张无忌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入眼便见着周芷若已沏好了茶,正等着回来。张无忌见状不禁微一挑眉,周芷若生性腼腆,纵然他们早已由义父定下婚约,与他相处也极为端庄自持。如今这千军万马都看着他们,她反而不避嫌了?
周芷若见张无忌回来,即刻站了起来,喊道:“无忌哥哥!”她虽与张无忌定下婚约,平日相处却仍是这般称呼。
张无忌微笑着走上前来,扶着她的胳膊柔声道:“等了很久?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这。”
周芷若心下一甜,摇头道:“没等多久,战事要紧,我懂。”她见张无忌神色郁郁,不禁又劝道,“无忌哥哥,这一次只因我们在灵蛇岛滞留太久才错过了这场大战。可你毕竟是明教教主,正所谓来日方才,将来你率义军赶走鞑子,自然天下归心。”
周芷若这番话说地既温柔体贴又有理有据,可张无忌听来却总觉不是滋味,仿佛是朱元璋穿着周芷若的衣服在他的面前柔声细气地挑拨他与宋青书。他不禁又想到了方才与常遇春等人讨论的火药一事,周芷若如何聪慧也不过是一介孤女在峨嵋派中地位不高,峨嵋派的灭绝师太也不是什么有卓识远见之人,纵然灵蛇岛上她见识了波斯明教“霹雳雷火弹”的威力,她又如何识得仿制?唯有宋青书!
张无忌与张三丰重聚后,也曾问起宋青书的消息。自然知道武当派为了培养他,当真是煞费苦心。不仅是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同龄的少年之中已属佼佼,一手书法也是铁划银钩,便是诗词歌赋也能信手拈来。得知他爱好兵法,更是不惜重金为他聘请宋时将门后裔教他兵法骑射。原著上,宋青书为了周芷若神魂颠倒,定是为了讨周芷若欢心为她研制了火药。然而纵使他为了周芷若背叛师门铸下大错,这件事上,他却终究多长了一个心眼,不曾将大量火药交付周芷若之手。否则,这屠狮大会早已成了峨嵋派的屠戮场!想到原著中宋青书最终的结局,他不禁幽幽一叹,忽然道:“芷若,你可知我宋师兄对你……”
周芷若听张无忌所言当即满面晕红,只含泪道:“无忌哥哥,我待你一片真心,难道你连这也不信么?”
怎知一向不愿见她落泪的张无忌这一回却是神色冷淡,只道:“六大派围剿明教,韦蝠王要抓花你的脸,是宋师兄为你抵挡。光明顶上,我差点失手伤你,结果那一掌还是落在了宋师兄的身上。万安寺中,他为了你与王保保推演兵法,遭王保保忌惮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些事,你当真半点不放在心上?”
周芷若见张无忌神色有异,不由放声大哭。“你疑我!我这般待你,你还疑我!你可知,万安寺中,我跟师父发誓说,要是我日后嫁你为妻,我父母死在地下不得安稳,我师父化为厉鬼,日夕向我纠缠,我跟你生的子孙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无忌哥哥,你好!你好……”
灭绝师太的这段誓言实在恶毒,张无忌如何不记得?只是如今见周芷若这般痛哭失声,他仍是颇为恻然,伸手为她拭去泪痕,将其揽入怀中。“芷若,我自然是信你的。那誓言你也别放在心上,那是作不得数的。你师父只当明教是魔教,我是奸邪无耻的淫贼,才逼你发此重誓。她老人家若是得知真相,定要你免了此誓。只是宋师兄他……我亦知感情不能勉强,然而他却毕竟是我大师伯的独生爱子。”
哪知周芷若竟摇头道:“无忌哥哥,你误会啦!宋师兄他待我,他对我并非如你想的那般。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讨厌我。”
张无忌在心底暗笑一声,心道:那是因为你伤他太深。“你不懂,男人的事,你不懂。你令他痛苦,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能令他这般了。”
周芷若不知上一世的事,自然不懂张无忌所言,只嗔道:“是!我是小女子,不懂为何我令宋师兄痛苦!可我却知你令邵敏郡主欢喜地很!”
张无忌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也不知周芷若究竟是心虚还是心狠,他想提起宋青书,她却每每顾左右而言他。想起原著之中周芷若评价宋青书也只是一句“卑鄙无耻”,张无忌更是心中生寒,只道:“灵蛇岛上,我便与你言明,我与赵敏只是虚与委蛇。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张无忌话虽如此,周芷若又如何看不出张无忌看赵敏的眼神是何等的深情和痛苦。正如,正如宋青书对她一般!想到此处,她不禁又道:“蛛儿之仇,你也不放在心上了么?”
张无忌低声一叹,轻声言道:“蛛儿是我表妹,我自然会为她出头。芷若,这世事烦恼不尽,我只盼驱走鞑子的大事一了,你我归隐田园,共享清福,再也不理这尘世之事了。”
哪知周芷若却道:“你是明教教主,倘若天如人愿,真能逐走了胡虏,那时天下大事都在你明教掌握之中,如何能容你去享清福?再说,我亦是峨嵋派掌门,师父将这掌门人的铁指环授我之时,命我务当光大本门,就算你能隐居山林,我却没那福气呢。”
周芷若这般所言,张无忌心头更冷,他未必想当皇帝,周芷若却是想当皇后。他要天下是自信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周芷若却是权欲熏心!张无忌心仪赵敏,却也自知若要天下便不能与赵敏一起。灵蛇岛上,他也曾对周芷若百般暗示,周芷若却终究对赵敏痛下杀手,甚至如今仍要提醒他要报蛛儿之仇。周芷若将《九阴真经》拿走,他也不放在心上。只暗劝自己:纵然她有千错万错,待我之心却是真挚无欺。是以,她的错便当是我的错。如今想来,却是不免有些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赵敏:张教主,你当真选好了?
无忌:我可能还要考虑一下!
赵敏:哼!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山望着那山高,狗改不了吃屎!
无忌:…………
第122章周芷若的迷障
张无忌与周芷若谈话许久,不知不觉申时已过,有军中士卒前来通报殷夫人已整治了酒菜,要张无忌携周芷若一同出席。张无忌正哄周芷若哄地意兴阑珊,听闻士卒通报不由精神一振,便是明知殷夫人此人十分精明厉害,又待他颇为冷淡也顾不得了,只对周芷若调笑道:“六婶是我长辈,她要见一见侄媳妇呢!教主夫人,你若是带着两个泪包去见人,怕不怕羞啊?”
周芷若自张无忌怀中抬起头来,脸颊上虽仍带着晶莹的珠泪,眼中却已全是笑意,低声道:“也不羞,你已是我夫君了么?你若再跟赵敏那小妖女……”她话未说完,张无忌已然对着她的双唇轻轻一吻。周芷若的面颊登时涨地血红,剩下的话全吞了回去,只埋头抵在张无忌的胸前,握着拳捶他。“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张无忌含笑捉住她毫无气力的双手,轻声道:“我是你丈夫,你这辈子也只能受我欺负了!”
周芷若只觉一阵面红耳热,竟是任由张无忌无所顾忌地牵着她的手走出了营帐。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她仰头望着自己身前那个笼在金黄光晕之中的高大男子,思及他方才最后的一句话,甜蜜之余又无端端地泛起几分惶惑。
张无忌以为这算是半场师门家宴,武当派的弟子必然全数在列,不想最后一个到席的仅是莫声谷,方一进门便已摇头道:“青书累地睡过去了。”
张无忌闻言不由默然,大伙俱是习武之人,体力远比常人更优,纵然昨夜方才经过一战大战也断然不会当真累地起不了身。想到此处,他不禁微微瞥了身边的周芷若一眼。周芷若却是无动于衷,只羞红着脸在殷夫人的诱哄下慢慢地开口叫了一声“六婶”。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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