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作者:简柚
第49节
那天从停尸间出来,顾海生将那晚的遭遇,又向苏誉重复了一遍,最后,他说到冯振川的遗言。
“他的话没说完,只提到了你。”顾海生顿了顿,“不过我听懂了。我和老冯说,让他放心,往后,我会替他照顾你。”
岂料,这话说完之后,苏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他用冰冷疏远的目光盯着顾海生,半晌,挣脱顾海生的手臂,轻声道:“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第167章
顾海生这次来开会,竟然遭遇这么大的事,警方自然吓坏了,苏麒更是大怒,打电话痛骂各处办事不力,而且他也不许顾海生再留在当地,次日下午,就逼着他飞回来。
回来之后,苏麒意欲把顾海生身边的保镖增加一倍,此举被顾海生阻拦了。
“往后,不会再有事了。”他低声说。
“你说没事就没事?!”苏麒怒道,“人都还没抓住呢!”
“真的不会再有事了。”顾海生说着,他扬起脸,目光空茫,“我能感觉得到,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冯振川的葬礼,简单冷清,冯振川是弃婴,没有儿女也没有亲属,除了妻子冯婶,到场的就只有酒童。他在店里这么多年,颇得酒童们的爱戴,如今虽然有作案嫌疑,但毕竟人死为大,包括刚刚解除嫌疑的小寇都来了。
然而葬礼上的另外一位来宾,却让大家侧目,那人是苏誉的生母。
当岳龄小跑着进来,小声通知苏誉说他妈妈想来吊唁时,苏誉立即冷着脸,厉声道:“让她滚!”
岳龄有点为难,但他也知道苏誉和生母之间的纠葛,于是只好答应。但没过一会儿,他又跑回来。
“经理,她一定要进来,说什么都要进来……”岳龄一脸为难。
苏誉的脸扭曲得不像样:“蠢货!你不会拿棍子打她么!”
岳龄咧了咧嘴。
还是在一旁的布丁,轻声道:“就让她进来吧,如果她有什么无礼的举动,我们再赶她走,也不迟。”
苏誉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苏誉的生母进来灵堂。
布丁一见她,不由心里吃了一惊。
那天苏誉的生母一身的黑衣,她甚至没有化妆,双眼布满血丝,脸也浮肿着,异样的憔悴不堪,比起上回所见,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进来后,宗柔也没正眼看自己的儿子,只是按照礼仪,向逝者遗像三鞠躬,又上了一炷香。
做完这些,她转头就走,苏誉在身后突然嘶声道:“你还来干什么!”
宗柔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她那种神色里,充满了不屑,还有明显的怜悯,无论从哪方面说,那都不像是一个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宗柔的目光里,像是饱含着无数话,但却懒得和儿子说一句。
最终她仍旧什么都没说,低头走出了灵堂。
那天的葬礼,顾海生也来了,上了香之后,他和苏誉说,豆腐也来了,想来拜祭冯振川。
“他没敢擅自跟进来,还在门外面站着呢,想让我问问你,能不能让他进来……”
顾海生的话还没说完,苏誉就粗鲁地打断他:“让他滚!”
虽然早就料到苏誉的态度不会太好,但顾海生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么恶劣的回应,再抬头看看周围,布丁那些酒童的脸色也都冷冷的,只有小寇低着头,像个鸵鸟,想要把脑袋埋起来。
顾海生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仍旧劝道:“小墨在店里六七年,一直都在老冯身边,现在老冯不在了,他也很难过,想来上个香,难道连这么点请求,你都不许?”
苏誉冷冷道:“对,我不许。老冯不会想见他的,我也不想见他,这里就没人想见他,你快叫他滚!别像条狗似的赖在门口!”
顾海生一听这话,顿时大怒!
“你太过分了!小墨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我知道老冯不在,你心里难过,但是苏誉,你有必要把心里的邪火朝着无辜的人发么!”
“无辜的人?”苏誉冷笑起来,“是!在你心里你的小墨最无辜!最纯洁最清白!像他妈的一朵高山雪莲花!行了别这儿恶心我了!独眼杰克是个脏地方!你和你的小墨都是天底下头号的干净人!小心别玷污了你俩,快带着你的雪莲花给我滚蛋吧!滚得越远越好!”
顾海生听得热血上涌,抬手就想打苏誉,布丁眼尖,一个箭步冲过去,用蛮力一搡顾海生,这下把顾海生推了个趔趄,外面有人飞奔进来,一把扶住顾海生!
是豆腐。
豆腐气得脸色发青,他早就听见里面苏誉的那一席话,此刻又见布丁动手,更是怒发冲冠,他冲着布丁嘶吼:“你再动手试试!”
布丁一见是他,也冷笑道:“唷!看看谁来了!您不是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么?怎么又钻进来了?天底下还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豆腐气得失控,抡拳就想揍布丁,岳龄他们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拉架,这下更是连吵吵带动手,乱哄哄的闹成了一片。
小寇在一旁,突然大吼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是在灵堂里啊!!”
这一声,所有人都不动了。
吼完了这一嗓子,小寇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顾海生看看他,又看看面如死灰的苏誉,他轻轻抓住豆腐的手:“……走吧。”
从独眼杰克出来,顾海生一直牵着豆腐的手,俩人到了车跟前,顾海生打开车门,让豆腐上车,自己这才上了驾驶座。
他关上车门,发动了引擎,却又停下。
转过头来,望着豆腐,顾海生想说点安慰的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豆腐呆呆坐在副驾驶座,他的脸上,笼着一层不祥的灰黑色,他本来明亮的双眸,也像堆着小小的残烬,灰暗暗的。
他抬头望着顾海生,忽然,小声说:“海生,我到底哪一步走错了?”
这样的问题,让顾海生不由心酸,他俯下身来,抱住豆腐,低声道:“不,你没有错!小墨,这不是你的错!”
灵堂里的这场大闹,其实,并未让顾海生从此怀恨在心。
他太了解苏誉,在遭受严重创伤尤其亲人离世的状况下,苏誉会变得极为恶毒,像一只疯了的毒蝎子,见人就蛰,上次苏璟的事情就是如此。
那天他和豆腐也不过是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
他只是非常心疼豆腐,在昔日伙伴面前被这般羞辱,豆腐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但豆腐没有和他抱怨,事后也没再提,除了在车里那一瞬的失态,再后来,就仿佛他把此事抛到了脑后,不让它继续伤害自己,也不让它蔓延到生活里,继而影响顾海生的情绪。
顾海生心里无比的感慨。
就像苏麒说的,豆腐比起苏誉,确实是个更好的伴侣,情绪上受到伤害,他会自己去消化,在外面遭受了打击,他也自己扛着,然后自己想办法解决,他决不会像苏誉那样变成疯了的蝎子,因为心里痛苦就无差别的伤害旁人,更不会因为亲近,就觉得对方应该扛着自己所有的脾气,这一点,甚至连顾海生都做不到。
偶尔,顾海生在瀛海受了气,回家来,忍不住哇啦哇啦的乱叫,找豆腐的茬,怪他使用了物品没有放归原处,怪他不会收拾家里,把屋子弄得乱糟糟,怪他把自己最喜欢的豌豆黄给吃光了,哪怕他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即便如此,豆腐也不会生他的气,他知道顾海生是在发小孩儿脾气,那只是一种寻求重视的方式,所以用不着放在心上。
顾海生比豆腐年长,各方面都优于他,就算讲歪理豆腐都讲不过他,有时候被他骂得火大,豆腐就会冲进卫生间把门锁上,报复性的把牙膏或者剃须膏一点点挤在洗脸台上,抹到镜子上,写上“顾海生大坏蛋”,但是过半天再出来,就又像没事人似的,和他好起来。
……可是这样子什么都自己扛,他会不会有扛不动的那天呢?顾海生不由暗想。
冯振川葬礼之后,顾海生曾以为苏誉从此会和他翻脸,再不会搭理他,却没想到没过两天,他就接到了苏誉的电话。
“下午两点,来律师楼签字。”他在电话那边淡淡地说,“过时不候,如果这次你不签,往后就都别提这事儿了!”
他说完,也不管顾海生的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顾海生没做耽搁,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推脱了。于是当天下午两点,到了秦律师那儿,苏誉早已等候在办公室里。
文书全都准备好了,苏誉按照秦律师的指点,先在协议上签了字,然后顾海生紧接着也签了字。
文件很繁琐,要签字的地方一大堆,三个人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事情完结。
搁下笔来,秦律师有些感慨地望着顾海生:“恭喜顾总。”
顾海生苦笑,是的,谁不羡慕?此刻他手里拥有着瀛海地产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真是富可敌国了。
苏誉没有冷笑,没有如他意想的那样,说两句抨击嘲讽的话,他甚至都没看顾海生一眼,只站起身,对秦律师淡淡地说:“这就完了么?我可以走了吧。”
秦律师很恭敬地点头:“是的,誉少爷您请便。”
苏誉看了也不看顾海生,拿起外套就向外走,顾海生却快步追了出去:“小誉!”
苏誉在走廊上停住,他没有回头。
顾海生望着他的背影,思忖半晌,这才艰难地说:“我答应过老冯,往后要照顾你……”
“人都死了,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苏誉这样硬邦邦的回复,顾海生听在耳朵里,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
他努力缓和了口气:“你别这么说。”
“那你还想怎么样?”苏誉转过脸来,冷冰冰看着他,“股权已经交割清楚,以后你们瀛海的人也用不着再巴结我了,咱们从此各过各的,难道你不高兴么?”
顾海生皱了皱眉:“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也懒得听。”苏誉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再见你,我也讨厌你身边那个男人,看见他我就犯恶心。没错我就是在迁怒,我知道你受不了,所以你看,我建议咱们分道扬镳。”
他说罢,转身又要走,顾海生这下忍不住了,他愤怒地吼道:“你就不能成熟一点么!你总是在我面前说这么恶毒的话,可是这么久以来,小墨从没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不是!”
他这么说,苏誉竟笑起来:“是么?他从来没在你面前骂过我?老天!你的小墨和柳芊芊还真是如出一辙!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一款啊!我也够傻的,早怎么没学到这一招呢?”
听他翻起旧账,顾海生的脸色愈发难看。
“你有完没完?柳芊芊的事情你恨了我十几年,现在,你又打算接茬恨小墨么?”
苏誉看看他,他索然摇摇头:“你太高看你家小墨了,他不配让我去恨。至于你,现在我算明白了,难怪你找谁不好偏偏去找他——说明你也不过是一路货色,这挺好的,为民除害,免得再殃及无辜。往后你就和你的小墨做伴儿吧,人渣配狗,我祝你们天长地久。”
☆、第168章
苏誉从律师楼回来以后,长久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布丁放心不下,进屋去看,却发现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发呆。
“你怎么了?”他不安地问。
苏誉回过神来,他抬头冲着布丁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想到……嗯,我又变回穷鬼了。”
布丁也笑起来:“你算是穷鬼么?不是还有独眼杰克么?”
苏誉点点头:“可不是。这就够了。”
布丁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老冯的事,现在查得怎么样?”
苏誉疲倦地摇摇头:“还是没有线索,只是可能与他结交的那些地下组织有关,警方怀疑是起了内讧……如今人都死了,查也没处查。”
布丁皱眉:“难道就这么罢手?”
苏誉冷笑了一声:“放心,还有一只猎犬在追踪。”
“谁啊?”
“苏麒。我听说他用了相当可观的人手和金钱,势必要找出案子的真相,警方就算懈怠了,他都不可能懈怠的。那条狗,咬住了可是不撒口的。”
布丁摇摇头:“那条狗是你堂哥。”
“我和苏家已经没关系了。”苏誉淡淡地说,“从今天下午三点半开始,正式成为陌路人。”
冯振川过世后,苏誉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他给了冯婶一笔钱,让她回故乡养老,又给店里雇了个新厨子,没有让冯振川的离去耽搁独眼杰克的运营。
但这只是表面。
苏誉的脾气变差了,酒童们做错了事,以前可骂可不骂的,如今一定会挨骂,以前晚上没事,他会从楼上下来,在吧台和酒童有说有笑……这种情况如今已经绝迹,他成天呆在经理办公室,也不和任何人说笑。
唯一敢和苏誉接近的只有布丁,他知道苏誉心里难受,所以并不怪他,在苏誉做事太出格的时候,布丁也会出面阻止,前段时间明春因为母亲生病请假,连续两个月业绩不达标,因为店里规定,连续三个月不能达标就得降薪,男孩子心里太着急,一时糊涂,在酒水单上做手脚以低换高,结果被泉子捅破,苏誉得知后暴怒,一定要开除明春,把明春哭得一塌糊涂,也是布丁竭力劝阻,他说苏誉在气头上这样做了,再过几个月回头看,肯定会后悔的。
这样好说歹说,才让明春留下来,那之后,酒童们更加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
除此之外,苏誉的举动也变得令人费解,就因为豆腐威胁了店里的存酒,苏誉竟决定加强酒窖的安保,他自己购置了一套高级监控系统,摄像头24小时盯着,又增加人员巡逻……活活把酒窖变成了监狱,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存的是原子/弹。
布丁觉得这很荒唐,苏誉的反应太过头了,而且在他看来,豆腐不可能故技重施,往后店里的存酒也不会有危险。
但是苏誉不肯听,非要把大笔的钱哗哗往这里面投,他甚至亲自监督施工,那段时间常常弄到傍晚才从酒窖回来。
苏誉做这些神经兮兮的无聊事情,店里的酒童都很难过,他们知道这是因为老冯不在了,苏誉丧失了安全感,所以才会如此惶惑不安。那段时间他监督施工,晚上又要回来守店子,白天黑夜连轴转,不到半个月,苏誉就病倒了。
起初发现他不对劲的是岳龄,那天下午苏誉一直咳一直咳,而且脸色是病态的蜡黄,嘴唇也没有血色,岳龄担心他生了病,悄悄去和布丁说,布丁赶紧上来探看,他伸手一试,这才发现苏誉的额头滚烫。
布丁着了慌,要送苏誉去医院,但那家伙说什么也不肯去,布丁再多劝两句,苏誉反倒发起火来,指责布丁不许他安心呆在店里,就是厌烦看见他。
布丁一肚子气,又不好和苏誉对着吵,只好不去管他。结果那晚八点半,小寇慌慌张张从楼上跑下来,告诉巡场的布丁,苏誉晕过去了。
几个酒童手忙脚乱把苏誉扶到休息室,布丁想打120把苏誉送去医院,岂料清醒过来的苏誉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
布丁弯腰搂住他,把脸贴着他滚烫的额头,他小声劝苏誉:“就去医院挂个急诊,费不了多少事……”
“我想回家。”苏誉轻声说,“不想去医院……我怕去那种地方,布丁,送我回去。”
布丁心中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咱们先回家。”
于是他找来岳龄和小寇,将店子交给他们,又嘱咐一旦有事赶紧给他打电话,这才扶了苏誉上车。
开车到家,布丁将苏誉扶到卧室,又拿了退烧药给他吃了,这才让他躺下来。
退烧药的效果不明显,布丁守到十二点,发现苏誉的体温更高了。他着了慌,思忖着要不要叫急救车把苏誉送去医院,又担心苏誉抵触就医,真把救护车叫来,他发了火,死活不肯上车,到时候又是一通大闹,反倒弄巧成拙。
和苏誉相处这么久,布丁也知道苏誉向来有讳疾忌医的习惯,他特别反感医院,闻到医用消毒水的味道都会心情低落。因此布丁在心里琢磨,要不再等一段时间,或许到黎明烧就退了也说不定……
心急火燎地又守了苏誉大半个钟头,布丁拿了体温计给他量了量,再一看数字,他倒抽了口冷气,苏誉高烧接近40度了。
布丁心想,不能再任凭他这么烧下去了,非得送医院不可!于是他弯下腰来,凑到苏誉跟前小声道:“苏誉,咱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打急救电话……”
苏誉听到他的声音,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看布丁。
布丁又耐心道:“你都烧到40度了,这不行,咱们得去看医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忽听苏誉小声道:“海生?”
布丁一怔!
“海生?海生?”苏誉伸出手,胡乱抓着,似乎是想抓住布丁的手,他的嘴里不停小声喊着顾海生的名字。
布丁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握住苏誉的手。
“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苏誉开始哭,“我等了你那么久,我一直在等你……海生,你为什么不肯回来?”
有坚硬如石的东西,沉重地卡在布丁的喉咙里,他颓然坐在床边,任凭苏誉抓着他的手,却一声都发不出!
苏誉仍旧在哭:“海生,你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答应了回来找我,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布丁只觉两耳轰轰乱响,他想挣脱苏誉的手,但苏誉把他抓得那么死,就仿佛溺水的人抓着绳索,不要命的用力抓着。
到最后布丁只得不再挣扎,他甚至低下头去,抚摸着苏誉滚烫的额头,把脸贴着他的脸。
“我是布丁,苏誉,我不是你的海生……”
话音未落,两个人的眼泪已经混在了一起。
苏誉在床上烧了一天一夜。
期间布丁始终陪在他身边,他有时候会清醒过来,布丁问他要不要去医院,苏誉只是咬牙摇头,于是布丁只得喂他服药,给他煮粥,让他不停喝开水,又帮他换下汗湿透了的内衣裤,给他擦拭身体……
而布丁自己什么也没吃,一两天不进食,他竟丝毫不觉得饥饿。
就好像饥饿,干渴,痛苦与悲伤……这种种的情绪感受,都从他身上消失,只留了一具空壳,像个机器人一样照顾着病重的苏誉。
第三天,苏誉病愈,虽然仍旧虚弱,但他可以起身了。
布丁不许他过多的活动。
“你都已经照顾我这么久了,别再给我当保姆了,”苏誉叹道,“我现在没事了,自己能行动的……”
“过两天再说吧,先把这粥喝了。”布丁端来一碗粥,里面是熬得晶莹透亮的米,还有香而烂的鸡肉。
苏誉端过碗,他不安地看看布丁:“你这两天累坏了吧?”
布丁笑笑:“累什么?不过是烧点开水煮点粥,累不到哪里去。”
他的嗓子是哑的,异常的沙哑,脸上也憔悴不堪,眼圈都是黑的。
苏誉没动那碗粥,他把碗放在旁边,伸手抱住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