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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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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白作者:简柚

第50节

顾海生也笑:“要那么多追求干什么?我啊,每天回家来,能吃上老倪做的饭,能把你抱在怀里,我就满足了。”

“符合你的人生规划?”

“规划?人生还能规划?”顾海生诧异,“我根本就没那玩意儿,瞎混呗。”

豆腐气得笑:“多少人拿你当励志典范,你呢,竟然说什么瞎混,你是想把大家都气死啊?”

顾海生更笑:“人生还能怎么规划?小时候不懂事,规划什么的也是长辈们给安排,像我姐,还一心指望我和门当户对的望族小姐结亲,然后生一大堆孩子,给我们顾家撑门面——这种规划怎么可能实现?”

“那你自己真就没规划么?成年之后也没有?”

“成年后?嗯,很长时间都没有,十五岁就和柳家订了亲,不用规划我也知道未来是什么样,虽然那种未来我一点都不想要。”

豆腐默不作声的听着,他轻轻抚摸着顾海生,一点点吻着他的脸,像蜻蜓点水。

“再后来遇上你们经理,刚想认真做点规划,马上又泡了汤。”顾海生停了停,才叹了口气,“在那之后我就明白了,人生就是个不如愿的总集合,我不过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一颗棋,把我放哪儿我就得呆在哪儿,根本由不得我自己。”

豆腐抬起眼睛看着他:“现在,还这样想?”

“不这么想了,”顾海生笑了笑,低下头来,把脸贴着豆腐的脸颊,喃喃道,“老天爷大概耍我也耍累了,这一次好歹让我得偿所愿。但是规划什么的我真不想做了,反正年纪也一把了,就照眼下这样子过吧,我觉得挺好的。”

他说完,又抬头看看豆腐:“听这意思,其实你原先是有规划的?”

豆腐笑起来:“啥规划啊?也就是那么点盘算。”

“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不得了的盘算,不过是想着,等到年龄再大些,不愿一个人过了,就找个差不多的,只要看着顺眼,打工仔也行,店里酒童也行,到时候请大家一桌酒,就算结了婚,俩人再买套房子,一块儿还贷——”

他说到这儿,忽然停住,顾海生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

豆腐笑笑:“我当时是想,到时候找人,眼光一定得好一点,不能过个两三年就散伙,不然到时候房贷怎么解决?”

顾海生被他说得笑起来:“你看,现在你就不用担心房贷的事了,这多好!”

其实,豆腐并没有把话说完。

他以前曾经想,到时候找好了人选,一定要把那个人带去给苏誉看看,他信任苏誉的眼光,如果苏誉觉得此人靠谱,他才会继续交往下去,如果苏誉不能认同,那他就放弃——当初他之所以会和廖骏分手,有一部分原因也在苏誉,苏誉不认可廖骏,觉得他不成熟,钱也是家里的钱,廖骏自己没什么出色之处,偏偏被家里宠得好高骛远,这样的男人不能给豆腐做坚实的依靠。

苏誉的那种语气,曾被布丁拿来好一阵嘲笑,说他像个挑剔的婆婆。

而一旦对方得到苏誉首肯,那豆腐就会认认真真把这段感情经营下去,像对待一桩真正的婚姻,尽最大可能相守白头。

如果俩人在一块儿之后,过两三年再生情变,那他也就死了这份心,索性就在独眼杰克当一辈子老单身汉吧。

他以前的规划,无论哪一种,都和苏誉,和独眼杰克密切相关。

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最终会脱离独眼杰克,和苏誉彻底翻脸。

因为那时候他不懂,真正的爱情,是不能被规划的。

豆腐很清楚,如今和顾海生在一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也谈不上留有遗憾,安逸的生活,真心的爱人,他都有了,也应该感到满足。

……可他心里,就是别着那一根细细小小的刺。

那是独眼杰克给他留下的刺,是苏誉亲手扎进去的,无论他如今的生活有多么愉快,多么美满,只要一想到这根刺,豆腐就会觉得胸口深深刺痛,疼痛顿时摧城略地的扩张,把他困住,像痉挛的人不敢放胆大口呼吸。

他已经丧失了底气,那是他用七年的时间,在独眼杰克,在苏誉身边一点点用辛勤努力打下的底气,可是这七年被生生的抹去了。

他已经失去了毫不畏惧的青春,继而,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生活,无忧无虑的去爱和被爱。

那天深夜,熟睡中,豆腐被一阵铃声惊醒,他睁开眼睛,这才发觉是顾海生的手机在响。

顾海生也醒过来,他有点烦恼地咕噜着:“又是谁啊……有事儿不能明天上班再说么?”

打开灯,拿过手机,再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骚扰电话?”豆腐叹道,“都说了睡前关机算了。”

顾海生没接,他按掉了那个来电。

没想到还没关灯,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顾海生想了想,接了电话:“谁啊?”

听筒那端,一开始是沉默,顾海生有点不耐烦:“谁找我?”

直至此时,那边才传来一声胆怯的啜泣:“顾先生,我是岳龄。”

顾海生一怔:“岳龄?怎么……有事么?”

一听是岳龄,豆腐顿时睁开眼睛,他坐起身来。

岳龄在那边声音哽咽:“顾先生,我们经理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

☆、第171章

顾海生急急火火赶到医院,看见一群酒童正等在急救室门口。

见他来,小寇和岳龄赶紧迎上来,岳龄的眼睛都是红的,他哑声道:“顾先生,对不起,这么晚把你找来……”

“你们经理呢!”

“还在急救。”小寇擦了擦眼睛,他回头看看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是怎么出的事!”

“我们也不知道。”岳龄摇头,“今晚经理没来店里,我打电话他也不接,到了十一点,突然交通大队的电话打到经理办公室,幸好我在办公室守着……”

顾海生四下里望了望,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布丁呢?”他皱眉道,“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守在店里?!”

小寇和岳龄互相看看,脸上神色更难过,小寇轻声说:“布丁辞职了,顾先生,他上个月辞职的,突然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顾海生怔住:“辞职?!他和你们经理分手了?”

“看样子是的。”岳龄说,“俩人一块儿去日本旅游,回来的时候就剩我们经理一个人……经理只说,布丁辞职了,不会再回店里来了。”

这消息,不知为何,重击了顾海生一下。

他和布丁也没什么感情可言,而且俩人关系一向不好,上回在冯振川的葬礼上,布丁还差点动手打他,论真心,顾海生并不愿意再见到他。

然而布丁和苏誉分手这件事,依然让他心里莫名的难受。

岳龄抽了抽鼻子:“交通大队的电话打过来,我慌了神,一时也不知道该找谁,想了一路,才想到要给顾先生你打电话……”

他说着,又哽住。

苏誉出事,他们这些酒童找不到人通知,苏云藩过世已久,宗柔和儿子根本不来往,宗克己老年痴呆,冯振川又突然死亡,布丁也和苏誉分了手……如今苏誉身边,竟无一人可以托付。

这么一想,顾海生只觉心中惨痛难言,几乎要落下泪来。

但他竭力忍住,又轻言细语安慰岳龄:“没事了,接下来交给我,放心,你们经理肯定能熬过来的。”

顾海生这么一说,那些惶恐的酒童们,这才有了定心丸。

经过一夜抢救,苏誉总算脱离生命危险,但身上多处骨折,人也在icu里昏迷不醒。

事故原因很快查明,是一辆货车抢道所致,并非苏誉的责任。但让顾海生奇怪的是,出事地点是在出城的道路上,那不是去独眼杰克的方向。

后来岳龄告诉他,这段时间苏誉经常自己开车出去,有时候他们打电话找他,也能听见他是在车里接的电话。

“他去哪儿?”顾海生问。

岳龄摇头:“不知道,他也不说,好像……也不是要去哪儿,就是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到处逛。到深夜,差不多要打烊了才回店里来。”

他说完,又低下头来:“布丁走了以后,他就这样。”

顾海生心中愈发不忍,他想了想,又试探着问:“布丁到底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岳龄仍旧摇头:“真不知道,先前就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小寇在一旁插嘴道:“谁说没征兆?俩人总是吵总是吵。”

岳龄说:“吵也不一定要分开呀。”

他说着,还偷偷瞄了一眼泉子,结果被小寇看见,他翻了个白眼。

顾海生还要刨根问底:“为什么吵呢?”

这下连小寇也苦笑起来:“顾先生您别问了,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俩私底下的事,外人怎么能弄清楚呢?”

泉子在一旁突然说:“是经理有对不起布丁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转向了他!

顾海生问:“是什么对不起的地方?”

“这我不知道。”泉子顿了顿,又说,“但是我光看见布丁发火,没看见经理反击。布丁临走那一两个礼拜,时不时就发火,要么不搭理经理。都是经理去哄他,有时候哄也哄不好,布丁常常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喝酒边掉眼泪。叫我看,布丁早就想走了。”

顾海生沉默不语。

那天顾海生让酒童们都回去,他一个人守在医院里,一直到苏誉脱离危险,天光大亮,明春和另一个叫小井的酒童过来接班,顾海生才离开医院,临走,他细细嘱咐了明春一番,又说,等晚上他再过来,和小寇他们商量接下来的事。

明春哽咽着说,要不是顾海生过来,他们这些酒童都得抓瞎,苏誉出事,大家全慌了神,连个撑场子的人都没有了。

顾海生从医院出来,慢慢把车往回开,一路上,明春那些话都在他耳畔萦绕。他也记得昨晚急诊室门口的情景,岳龄慌里慌张,眼圈通红,小寇吓得脸白唇青,只有一个泉子还算镇定……岳龄和小寇终究太年轻,远比不上当年的布丁和豆腐。那俩就算昨晚有一个在场,氛围都不会乱成那样。

真是凄凉,顾海生不由想,苏誉的命怎么这么苦?生命垂危,举目无亲,守着他的就只有这帮子酒童……如果自己当初不答应接受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就好了,他那时候的担忧,果然是有道理的。

如果股份到现在还在苏誉手里,医院的大门恐怕都得被瀛海的人给挤破了。就算那都是虚情假意,总好过如今这样的冷清呀!

在路上,顾海生给苏麒打了电话,他和苏麒说,自己恐怕有几天不能来瀛海上班。

苏麒的反应冷淡,他先问苏誉有无脱离生命危险,一听说命保住了,苏麒的口气顿时淡下来。

“雇两个人守着不就行了?用得着你亲自在那儿看着么?”

顾海生有些生气:“你也太没心没肺了吧?你是他堂哥,不说过来照看一下,还说这种话!”

苏麒啧了一声:“你呀,就是因为太‘有心有肺’,才会落得麻烦缠身。我可警告你,你这样一心一意为苏誉,小墨听见了会不高兴的。”

顾海生冷冷道:“你放心,我家小墨比你强!比你识得大体!也比你有人情味儿!”

“唔,这可很难说……”

顾海生懒得听下去,索性挂了苏麒的电话。

回到家,豆腐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见他回来,这才放下心,又慌忙端来热水杯给他,让他捧着暖手,又把空调取暖调大,让顾海生赶紧在沙发里躺一躺。

顾海生心里一阵温暖,他按住豆腐的手:“我没事,不用这么忙……”

豆腐却快快地说:“天还很冷,你在医院呆了一夜,身上肯定冰块一样的。”

顾海生说:“好在你们经理没事了,到凌晨才做完手术,好歹命保住了,就是得受一番罪,这下,他几个月都起不来床。”

豆腐却像不太想听,只自顾自的取了厚毯子,弯着腰,给顾海生仔细盖在身上。

顾海生又和他说了事故的情况,豆腐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一直等顾海生说到布丁和苏誉分了手,他的神色才起了变化。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吧。”顾海生叹道,“昨晚那情景,唉,小墨你没亲眼看见,真惨,岳龄那些孩子毕竟年轻,一听说苏誉出事就慌了手脚……”

“这不是你赶过去了,有了镇场子的人了嘛。”豆腐突然说。

顾海生怔了怔,他觉得豆腐这话里,有些不咸不淡的意味。

豆腐又问:“今晚你还要去医院么?”

顾海生点点头:“毕竟不能把人丢那儿不管,再说苏誉还没醒。”

豆腐却忽然道:“你别去了,我去吧。”

顾海生苦笑:“那怎么行?你连车都没法开。”

“我不是有司机么?”豆腐说,“再说,左不过就是那些琐事,我和他们又不是不熟,何必你亲自跑呢?反正我现在也没上班,什么事还办不了呀。又不是缺钱。”

顾海生摇头:“我都和小寇他们说好了,今晚要碰面的。你就别麻烦了。”

豆腐抬起脸看着他:“你怕小寇他们见了我骂我?”

顾海生叹道:“你想哪儿去了?”

“那又为什么不让我去,非要自己跑这一趟呢?”豆腐继续说,“你在医院耽搁一夜了,不在家好好歇着睡一觉,又往外头瞎跑什么呀,小心到时候又是这儿疼那儿疼的。”

虽然豆腐这话说得是没错,但顾海生听在耳朵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但他仍旧说:“既然答应了晚上碰头,我不能食言……”

豆腐蹲在他脚边上,他的手搁在顾海生腿上,手指按着毛毯的边角。

他忽然头也不抬地说:“其实你是不放心苏誉,想去守着他吧?”

豆腐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顾海生又是吃惊,又觉得莫名的愤怒。

他忍住不悦,耐心道:“小墨,你别这么说,苏誉这次死里逃生,好容易保住性命,这么大的事,我不能说丢开就丢开……”

“所以说,咱们没有丢下他不管呀,反正也是一样的处理,我替你去,为什么不行呢?”

顾海生呆呆望着豆腐,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虽然豆腐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但是今早听见了苏誉脱险的消息,他就回来,从此再不露面,把各种事情都丢给豆腐……这,顾海生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大对劲。

然而他也知道,再说下去俩人一定得吵起来,于是顾海生努力缓和了一下口气,这才耐心道:“那,这样吧,今晚我再过去一趟,那之后再有什么事,我就交给你——我也得和小寇他们说一声,不然你贸然出面,也不好。”

豆腐听出他有恳求的意思在里面,他笑了笑,站起身来:“也行,随你安排吧。反正无论我怎么阻拦,这往后,你是少不了要往医院跑的。”

☆、第172章

苏誉在第五天醒过来。

他仍旧罩着氧气罩,只是能睁开眼睛而已。当他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的顾海生,就把目光转开去。

顾海生去握他的手,他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手从顾海生的手里轻轻挣开。

顾海生很难过,他弯下腰,低声道:“小誉,你别这样……”

但无论他说什么,苏誉只是不看他,充耳不闻,最后甚至闭上眼睛。

独眼杰克那边,目前暂时由泉子小寇和岳龄三个人负责,顾海生叫他们遇到棘手的事,立即给他打电话,先前有客人喝醉了在店里大闹,打伤了一个酒童,原来这种事都是老冯处理,现在老冯不在了,苏誉也不在,小寇他们眼看着场面不堪,实在没辙了,只好通知了顾海生。

顾海生当时还在瀛海加班,接了电话,丢下手里的文件,飞车赶到独眼杰克,路上又通知警方,警方一听报警的是瀛海总裁,哪有敢拖延的?立即派了人前往店里,这才控制住那个失控的客人。等警车呜呜开走,顾海生看了看楼上楼下的围观人群,他竟然微微一笑,拍了拍手道:“不好意思,今晚出了点小事故,是我处理得太迟,惊扰了各位雅兴,泉子,给每间房多送一份酒水,就记在我的账上。”

……就好像他是这店里的老板。

豆腐知道以后说,简直受不了,“你以后是去瀛海上班哪,还是去独眼杰克上班?”

顾海生却笑道:“真要我选,那我宁可去你们店子里上班。”

豆腐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说错了,店子和我没关系。”

豆腐没去医院,是泉子的要求,他说苏誉眼下伤重,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了豆腐恐怕更糟。顾海生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强烈抵触,于是他只好劝豆腐,不要参与进来。

豆腐似乎早料到这结果,他淡淡一笑:“正好遂你的意,你能一手负责了,这下你心里可乐开了花。”

顾海生很不喜欢他这样说话的语气,他有点生气:“是一摊子烂事儿,谁又愿意去负责?可眼下这不是没有人么?苏誉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难道我撒手不管?”

岂料豆腐却点点头:“你看,这多好,不光遂你的愿,还遂了他的愿。一举两得。”

顾海生这下真的生气了:“你这样说,就好像他故意去撞车!”

“也许是故意的呢。”豆腐淡淡道,“他不是一直就有自毁的倾向么?这是你自己说的。”

至此,顾海生万分诧异地望着豆腐:“小墨,你为什么要说这么难听的话?为什么连一点同情都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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