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京中这么大的事,东宫上下都知晓,所以涟卿同陈修远在一处在书斋中旁人也未多想。
“明日临政,怕吗?”他问起。
她也在想此事,“有些。”
他转眸看她。
她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如实道,“你没来京中的时候,是怕的,也忐忑,不知道真等到这天会怎么样?后来你到京中,什么都同你一处,你诸事都教我,我开始慢慢想,其实也不用怕……”
她继续道,“后来有鸣山书院与国子监论道,我忽然想,我应当是可以做到的;但到昨晚宫宴,好像每一刻都在充斥着变数,也有人矛头直至淮阳郡王府,也会忽然害怕,不知所措。”
她驻足看他,“就是,你信吗?从早前的害怕到不害怕,再到眼下的害怕,是不同……”
他余光瞥到周遭只有瓶子,他俯身吻上她额头,轻嗯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瓶子赶紧低头……
虽然白日里就隐约猜到过,但眼下,瓶子忽然想,应当隔得远些,再远些。
涟卿错愕看向他,陈修远已经走了好远,她快步撵上,“嗯,是什么意思?”
他转眸看她,莞尔道,“嗯,就是明日我也在,不怕的意思。”
涟卿:“……”
他继续逗她,也一本正经道,“殿下宽心,才交易过,我诚实守信。”
涟卿脸色红透。
临到寝殿处,两人驻足。
“到了,早些歇下吧,明日早朝前还要去见天子,不能迟了。”他转告她天子的话。
“嗯。”她也学会了,嗯就是了,反正嗯可以有无数多种意思。
她刚转身,他轻声唤道,“涟卿?”
她转身,“怎么了?”
他走近,“明晚,我歇寝殿里。”
她愣住。
“我支开何妈,殿下记得支开旁人。”他转身,嘴角都是笑意,逗她的感觉很好。
涟卿果真僵在原处,不知脸色,整个人都红透。
千水别苑内,陈修远一直坐在水榭长廊处喂一池锦鲤,心中想着事情,所以一坐就是很久。
陈壁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这处。
陈壁说道,“按照主上说的告诉岁之,他没有松口,但明显动摇了,明日再去一趟应当就会松口了。”
陈壁说完,以为陈修远会说旁的,却见他缄默。
“主上?”陈壁跟了他多年,他这幅神色,陈壁一看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果真,稍许之后,陈修远沉声道,“陈蕴死了。”
陈蕴……
陈壁整个人僵住,尽管早前在一直打听不到陈蕴的消息,但又得知殿下失忆时候,其实他也好,主上也好,心中都有准备了。
可这句话忽然成了事实,又不怎么能接受。
陈壁声音都低沉了下去,“……怎么会?”
陈修远垂眸,“涟卿想起来了,回淮阳郡王府的时候,遇到大火,陈蕴冲入火海中救人的时候,周围都坍塌了……”
陈修远没有再说下去,也点到为止。
陈壁还心存幻想,但又想起早前是在淮阳郡王府发现了陈蕴的犬牙镖,而后,确实哪里都找不到陈蕴的踪迹,这些蛛丝马迹,是同能主上方才所说的对上。
但陈壁还是不敢相信……
虽然这一路从燕韩到西秦,凶险的时候有,惊心动魄的时候也有,但主上在,大都化险为夷,也顺利到殿下这处。但眼下真正知晓陈蕴的死,才似一点点认清。
西秦国中其实危机四伏,至少陈蕴经历的,远不止他们看到的……
陈壁攥紧手中的剑,“是谁做的?”
陈修远将手中的鱼食统统洒进湖畔中,低声道,“这次天子在生辰宴上与几大世家,还有定远侯府鱼死网破,是要替涟卿扫清障碍,我本来以为这次生辰宴结束,就会知晓涟卿失忆和淮阳郡王府走水的实情,但天子告诉我,要小心,因为涟卿失忆和淮阳郡王府走水一事,天子都未查到过,这背后还有隐情,疑云重重……”
陈壁愣住。
陈修远沉声,“回到原点了,不是天子,不是洛远安,不是定远侯,也不是几大世家,这些天子都已经查过。”
陈壁诧异,“这……”
那就是早前怀疑的所有人,眼下都已经不是了!
尤其在听说陈蕴身死后,陈壁忽然觉得此事可能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只怕更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