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预感到母亲会说有些沉重的话题,躲闪着不大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很喜欢小何,他对你确实也很好。但是你们之间各方面的差距都太大了。你现在还没上大学,小何毕业虽然也没几年,可是人家是研究生,事业也算顺风顺水,年纪轻轻有车有房……”
他终于忍不住打断母亲。“我又是在相亲……”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到现在为止,你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爱好吗?”
母亲一个问题就让他哑口无言。
“感情并不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够了。现在你们刚开始谈,这些差距看起来都是小事,谁都不放在心里。可是三五年之后,这些差距会变得越来越无法避免,最终影响到你们的感情。”母亲拍了拍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我不是泼你冷水,只是想给你一个小建议,如果你真的想跟小何走得更远一点,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提升自己。你能顺利去英国上学当然最好不过,就算去不了,也一定要通过其他方式好好学习。只要你肯学,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支持你。”
这还不叫泼冷水!这就是一个大写的泼冷水无疑啊!他垂着头闷闷地站起来。“我知道了,我要睡觉了。”
母亲在身后轻轻叹了口气,尾音被他隔绝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你们全在大纲外面你们快停下来(一个惊慌失措的作者
☆、旅行
周六早晨七点何易安就开车来了。陈朔被母亲从被窝里拽出来,一通折腾又被推着下楼,一路都是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塞进车里的。不过按手法的粗暴程度推断,是何易安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在后座蜷缩着又睡了两三个小时,睡得浑身都软绵绵的,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车早已驶离了成都平原,车窗外连绵的山川鳞次栉比,山顶上缭绕着乳白的薄雾。
“这是去哪啊?”他坐起来,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问。
“去理县。”
“还有多远?”
“快了,一个多小时吧。”
何易安一心开车,似乎没打算找话跟他聊。他趴在窗户上看两旁的风景,起初还觉得很新鲜,看久了也就是千篇一律的山和树,没什么意思的。他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手伸到方向盘旁边摸索着暂停了何易安在播的古典乐碟片,换成了电台。
两个主播在用四川话讲段子,两个人就像说相声一样,陈朔在后排笑得捂住肚子东倒西歪。何易安却一直沉默着,节目刚播完就抬手把电台关掉了。
“为什么要关?”陈朔不解。
“有点吵,会分散注意力。”何易安漠然回答。
车里重新响起冗长乏味的西方古典乐。陈朔闷闷低下头开始玩手机,想到母亲昨天晚上的那番话,心情变得更差了,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他刷了一轮朋友圈才去找王旭聊天,王旭也刚睡醒,两个人就即将来临的新赛季他们可以采取的打法创新进行了深入而富有建设性的交流。
聊着聊着手机信号突然断了,他小小声骂了句脏话,何易安却忽然说:“到了。”
他们在一个停车场里停了下来。他下车环顾四周,山也还是那样的山,树也还是一样的树,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心里稍微有些失望。
何易安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背包,才锁了车来牵他。
“你带了什么?”他问。
“带了两件厚一点的外套。”
“可是现在是夏天啊。”虽然山区是比城里稍微要冷一点,总的来说还是很温暖的天气。
何易安竟然没有再解释,牵着他一路往前走。他嘴撅得老高了,可是何易安始终没有转头来看他。他越走越生气,强忍着才没把何易安的手甩开。
买了门票进到风景区里,景色竟渐渐精致起来。载客巴士盘旋着往山上走,道路两旁有碧蓝如洗的清澈湖水,泉流瀑布与奇异的岩石滩,远处的山顶上甚至依稀能看见薄薄的积雪。
车上都是结伴旅行的人,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苍颜白发的老人家,还有不少小情侣,一路都是吵吵嚷嚷的,每到一处景点都听到讨论和赞叹。可他下定决心不跟何易安说话,闷声死死盯住窗外,偶尔用手机拍一两张照片,连眼角余光都不留给身边坐着的人。
巴士把他们放在半山腰,车站旁边有一个用竹竿撑起的大帐篷。他循着食物的香气走进去,整个帐篷里摆的都是简易的小吃摊,住在当地的阿姨婆婆们站在一排排的炉子后,翻动着烤在炭火上的香肠,玉米,锅贴,红薯和腊排骨。他闻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可是一摸口袋,早上母亲把他推出门,竟然一分钱都没放到他口袋里。
他知道何易安肯定有钱,买门票的时候看到那人钱包里有好多呢。但是他!陈朔!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提起脚迈出了帐篷,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何易安的影子。手机依然没有信号,他等得越来越焦急,甚至差点想去求助远处站岗的警察叔叔,何易安才终于出现在帐篷门口,手里拎着所有他想吃的东西。
他纠结了整整一秒钟才跑到何易安身边,抢过了那半打塑料袋。何易安在轻轻拧了一下他的鼻子,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坐在路边一截横卧的树枝上吃完了烤香肠,烤玉米,烤锅贴,烤红薯和烤腊排骨。他把吃了一半的排骨塞给何易安,何易安接过去就啃起来,他看着何易安的侧脸心里咯噔一声,又酸又疼,立马就一点也不生气了。
再上路的时候他主动去牵何易安,何易安扣紧他的手指,掌心温热。
他们又坐了一段电动游览车才终于到达一片靠近山顶的草地。越往上走天空越是晴朗湛蓝,气温却也越来越低,他冷得搓胳膊的时候何易安从背包里掏出外套递给他,他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接过来穿上。
他抬起头,阳光被山顶的雪折射出好几层光晕,小溪由雪线而生,沿着岩石的纹理涓涓流下,在草地的边界交汇成一条清澈欢畅的河。阳光下的草地青翠而生机盎然,周围环绕的雪山却是那样冷酷严厉。看到这样壮丽辽阔的风景,甚至会觉得那些照片和图画里的山水如何优美,总归是太狭隘造作了。他忍不住松开何易安的手,一个人走向草地深处。
河边有一颗大树,树枝如伞盖一般伸展着。他停在树下,忽然听到何易安他身后叫他。他回过头吓了一大跳,险些叫出声来。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一匹棕色的骏马,甩动着尾巴,用含水的眼睛静静望他。
他倏然觉得此刻的场景似曾相识,一瞬间如同有细小的电流击穿身体。他呆立着努力回想,终于想到是他跟王旭一起玩的那款游戏里,有一个同这里极其相似的场景。游戏里也是这样一块被山脉环绕的青草地,有许多自由漫步的野马,如果顺利捉住就能成为角色的坐骑。他和王旭几乎每周都会去那里蹲守,试图捕捉其中稀有而昂贵的名贵马匹。
游戏和现实之间的厚重壁障忽然了变成透明的玻璃墙,他一时有些糊涂了,分不清自己到底活在哪里。可眼下无疑才是真实的,从雪峰融化的溪水潺潺流过他身旁,清凉的风吹在他脸上,带动头顶树叶簌簌的轻响,地上斑驳的树荫于是也随之摇曳。这是他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世界,而他和王旭在游戏里所看到和所经历的一切,如何壮阔难忘,终究只是许多0和1的数据。
何易安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缓缓触摸眼前高大而温顺的生物。他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感受到温度和毛发的柔软。马轻轻晃动着脑袋在他们的手心里顶了顶,随后掉头跑开,俊美的身形转眼便消失在树丛里。
他呆呆望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眼泪不知为何顺着脸颊淌下来。他的生命中鲜少有这样的时刻,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然和生命的美,而不是坐在屏幕一端,为了其中那些虚拟的故事而喜而悲。他赶在何易安看见之前飞快擦掉了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懒洋洋,虽然只有周末两天假……新年快乐呀。
☆、宾馆
他几乎整个下午都耗在山上,在草地上打滚瞌睡,后来脱了鞋光脚踩进河水里,冰凉透骨。何易安在岸上牵着他的手,他踩着滑溜溜的石头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大圈才过瘾,上岸晾干了脚又开始吃何易安带来的零食,一直赖到最后一班游览车即将发动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我们要回成都吗?”下山的路上他终于不生气了,坐旅行巴士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粘在何易安身上。
“赶一赶的话,十一二点就能到。想回去吗。”
陈朔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回去肯定又是打游戏睡懒觉起来接着打游戏,有意思归有意思,成年累月多少显得千篇一律,而旅行总归是新鲜的。“……不是很想。”
何易安倒是爽快答应了。“那就住一晚再回去吧。”
他们到停车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成灰蓝,等何易安把车开到附近的县城,天彻底暗下来,环绕在县城四周的大山像隐匿在黑暗中的巨兽,轮廓模糊,带着令人生畏的宁静与肃穆。
何易安把车停到一个小院里,正好碰见有四处找房住的游客在跟老板吵架。
“你说没房给我们住,那他们是怎么回事?”一个满脸不高兴的阿姨指着刚下车的何易安和陈朔质问老板。
“是何先生吧?”老板问过何易安才回头跟阿姨解释。“人家老早就订好了。”
两个人走进宾馆,身后的争吵声仍在继续。陈朔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订的?”
“我先订好了,才问你想不想来。”
“拿我要是不来呢?”
“我就一个人来。”何易安面无表情地回答。陈朔不知道他是认真说还是开玩笑的,只觉得一个人旅行,未免也太寂寞了一点。
他们在前台登了记,领到钥匙打算先出门去吃晚饭。小县城的夜晚意外很热闹,饭馆大都是露天的,大大小小的圆桌旁坐满了远道而来的游客,觥筹交错,四下都是谈笑和祝酒的声音。何易安说带他去吃鱼,可他走到路边一家烧烤摊跟前就再也挪不开脚。在山上折腾了半天,即使有零食稍微缓和,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这会儿看到烤架上各种油光水滑的肉食,香味又顺着风吹到鼻子跟前,陈朔的口水都快流满一地。
“我们吃烧烤好不好……”他咬着嘴唇晃了晃何易安的手。道理他都是明白的,就像母亲总是念叨的,烧烤是垃圾食品啊对身体不好又会致癌又长胖,可是真的好香好香啊……
可是何易安竟然答应了。“你喜欢就吃吧。”
他兴高采烈地去抓了一大盘子菜交给老板烤,何易安已经在小方桌旁坐下,叫了一瓶啤酒。何易安坐在这样竹竿和防水布搭起的简陋食铺里,昏黄的灯映着那么好看的脸,真是有些格格不入,他跟王旭一起吃烧烤的时候就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我可以喝啤酒吗……”他坐在何易安对面小声问,自己都觉得真是有点得寸进尺了。可他真是好久都没喝酒了,看着酒瓶子眼睛都忍不住发亮。
何易安什么也没说,摆了一个玻璃杯到他跟前,端着酒瓶倒了半杯。陈朔有些不爽地鼓起嘴。烧烤摊用的都是那种喝白酒的小杯子,即使倒满一整杯也一口就能喝干,何况只有半杯。
“你好小气!再倒一点嘛……”他以为撒娇能持续奏效,结果这次何易安一口回绝。“不行。”
“喝酒是我的个人自由!”陈朔嚷起来。
“烟酒都不是好东西,最好都别沾上。”何易安一边说一边喝他自己杯子里的酒。
“你们大人都这样,”陈朔每次不高兴,眉毛就皱得像打了结,“自己在做的事情偏不让别人做,你自己又抽烟又喝酒,凭什么都不让我碰……”
“因为大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何易安坦然承认。陈朔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听何易安说出来却觉得怪怪的。他觉得即使全世界的大人都不是好东西,何易安也还是很好的,不给他酒喝也是很好的。
他垂着头喝了一小口(毕竟只有小半杯他得省着喝),何易安伸手过来捏了捏他的脸,声音大概也许比平时要温柔百分之零点一。“我又不管别人,只管你。”
嘴里稍显苦涩的啤酒竟然一瞬间就变成甜甜的。他更不好意思说话了,赶巧老板端了一些菜上来,他立刻掰了一双筷子吃起来。
他拿菜的时候肚子饿,看到什么都想吃,结果拿得太多了,等他饱得捧着小肚子瘫在椅子上,桌子上还剩了好多菜。何易安慢慢喝着酒,不慌不忙地吃着,结果他刷完朋友圈再抬起头来,盛菜的盘子几乎已经空了。
一直到何易安买了单带他往回走,他还沉浸在发现何易安居然这么能吃的震惊中。
“要洗澡吗?”回到宾馆的房间里,何易安问他。他看着面前的那间大床莫名紧张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地摇了摇头,何易安于是自己去了浴室,水声随后响起来。
心情突然又害怕又期待,他躺倒在雪白的被套上滚了两圈,捧住自己发烫的脸。说起来他都跟何易安睡过两次了,哪次都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这回是两个人住宾馆,这件事本身似乎就带有及其暧昧的暗示……他越想越不好意思,就连床单过分干净的味道也能让他想入非非,整个人都不太好。
何易安到底是出来了。“我也要洗……”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立刻蹦起来说,几乎是跑到浴室去的。途中他的余光瞄到何易安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几秒钟后靠在已经关好的门上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洗澡的时候,意识游离在现实和幻想之间,满脑子都是不好的事情,身体很快有了反应,他想总不能就这么出去让何易安发现,就只能自己在浴室里解决掉。花洒的水声倒是很适合掩饰他的喘息,他生怕何易安来敲门,慌慌张张地很快就处理掉了,平复了好长时间才敢走出去。
何易安靠着床头坐着,开了床头的灯在读书(陈朔都不知道他带了书来),上身已经穿好了衣服。他坐到床的另一侧,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比平时要急促许多,可是怎么调整都不自然。
他随手用遥控器按开了电视,总算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他偷偷瞄了好几眼何易安,这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书,如同雕像一般。不瞄还好,一瞄就看到何易安身旁的床头柜上有一个玻璃小架子,摆着一排付费使用的小商品。
他从小到大睡过那么多次宾馆,偏偏就这一次,觉得在床头放那些东西带有如此强烈露骨的暗示。他忍不住又瞄了好几眼,何易安忽然开口说话,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在看什么。”何易安问。
☆、夜晚
“没,没看什么。”他赶紧收回视线假装在看电视,有一瞬间还自鸣得意地以为唬住了何易安,随即听到书被放下,下一秒某人就俯身过来将他压在床上。
“你,你干什么……”他嗫嚅着说。何易安的脸离他只有几厘米远,气息暖融融地落在他的嘴唇上。
“想做吗。”何易安的表情冷得像死人一样,问出来的问题却一点都不含糊。
“你,你在说什么……”
他的手极其无力地推在何易安胸口,脸涨得通红,就快变成一颗红通通的红毛丹。指尖传来何易安的心跳,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乱。
何易安似乎不打算解释,只把挤在他双腿间的膝盖往上顶了一点,一个毫无意义但暗示鲜明的音节立刻从他喉咙里窜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却被何易安拨开了压在头顶,亲吻随即而至,甜美又温柔。他起初紧张得不行,终于在何易安无声的安慰和撩拨中渐渐沉陷下去,原本僵硬的四肢也全都变得软绵绵的。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何易安的眼睛,觉得只消一眼自己就会溺死其中。
“现在做会不会太快了一点。”何易安在他的喘息乱作一团时停下来,嘴唇亮晶晶的,像是诱人而柔软的糖果。“要不要等你彻底准备好。”
他伸出手指,缓缓抚摸着那双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嘴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被亲得晕乎乎的,没怎么细想就说出了一句让他此后一个小时后悔万分的话:“我说真的,小何你是不是不行啊……”
何易安明显愣了一下,再亲上来的时候立刻就多了几分霸道和强硬,在他嘴唇上留下足以说明答案的细小痛觉。他还没怎么缓过神来就被剥得光溜溜的,何易安从上方俯视他,轮廓逆着光,像高高在上的神只。
“你……你轻一点。”他环住何易安的肩膀,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
何易安低头含住他的耳垂,用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冷漠低沉却性感至极的声音说:“不会让你死的。”
何易安也就是嘴上说说,到底还是很温柔的人,动作一直缓慢而有节制,比起自己更重视他的感受,自始至终。尽管温柔也足以让他死掉又活过来好多次,像有一万朵烟火同时绽放在他身体里,像每一个细胞都在各自狂欢的末日。
结束以后他缩在何易安怀里,说什么都不肯抬头。“这可怎么办……”他反而比做之前更不好意思了,哭丧着脸嚷嚷,“居然让你看到那么丑的表情……以后要怎么面对你啊……”
何易安低头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不然你想给谁看。”
他认真想了想,倒还真的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他努力想让别的事情占据大脑来缓解含羞,可是这么赤条条的跟何易安搂在一起,旁的事情真是一件都想不到。他隔了好久才终于敢厚着脸皮抬头,正在想该说点什么,发现何易安闭着眼睛,竟然睡着了。
他呆呆看了好一阵才凑上去亲何易安的脸。“小何晚安。”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人啊,醒着的样子,睡着的样子,因为他而燥热冲动的样子,和看上去总是很冷淡的样子。喜欢得每分每秒,心脏都能开出春天的夏天的冬天的花来。
早上他在何易安之前醒来,洗漱完又躺回被窝里,巴巴地盼着何易安睁开眼。
“怎么了。”何易安刚睡醒就揉着眼睛问他,难得有些迷糊。
“你有没有发现!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很特别的事!”他几乎是有点得意地问。
可是何易安完全误解了他的问题。“做了啊。”说得云淡风轻。
“才不是这个!臭流氓“”他皱着眉毛,狠狠掐了一把何易安的腰。
“那是什么,我想不到了。”
他一边想按耐着再让何易安猜一猜,一边又迫不及待想说出答案。“就是昨天晚上……你没有吃安定就睡着啦!”
“嗯。”何易安淡淡答道,他对这个反应稍微有点失望。
“你不是应该夸夸我嘛。”
“夸什么。”
“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失眠怪人何易安的小天使,全天然无刺激没有副作用的百忧解,什么的。”
他话还没说完,何易安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眉心,最后划过鼻子和脸颊。“什么地方是百忧解,这里,这里……还是这里。”指尖最后落在嘴唇上,在他说出答案之前何易安就抽走手指低头来吻他,一大早就黏糊糊纠缠在一块儿,他差点以为又要擦枪走火。
何易安却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差不多该准备回去了,再晚路上要堵车了。”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他愣是死死拽着何易安的胳膊把人拉了回来。“我们不要回去了……再多待一天好了。”
何易安也没有硬说不行,捏了捏他的脸。“我再缺勤这个月就没有奖金了。”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何易安洗漱之后从浴室走出来,他仍是一脸不开心地躺在原处。
“还想赖床吗。”何易安坐到他身旁,他勾住何易安的脖子把自己拉进恋人怀里。
“不想回去……”他闷闷不乐,“能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就我们俩。”不用去英国,不用长大,不用面对一切他不想面对的烦恼。
“你养我吗。”何易安问。
“嗯。我们也开一家宾馆,我当老板,你当老板娘。我负责养家,你就负责好看。”
不用何易安说破,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无法实现的信口胡言。何易安吻过他的额头,又揉乱他的头发。“走吧,回去了。”
清晨山头的雾格外干净浓郁。老板听说他们要走,亲自去厨房下了两碗面,配料只是简单的番茄和鸡蛋却好吃得不可思议,被何易安眼神警告了好几次陈朔才忍住没有问老板要第二碗。
他于是带着身体的酸痛和一肚子热腾腾的面汤离开了县城。车开出去很久他回头去看,灰色的水泥建筑群渐渐消失在不断涌现的山川之后,心情竟有一些莫名的伤感。
何易安的cd机里放着轻柔怅然的钢琴曲,琴声起伏辗转,音节像一些无法言说的字句,却都恰如其分,不偏不倚,正好是那一刻他心里的声音。
☆、父亲
他们到成都的时候正是饭点,母亲做了一桌子菜留何易安吃饭。平时他在家,桌上顶多也就是两菜一汤,今天几乎摆满了,还往上头摞了一盘,他活了快二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妈,你把他当成什么了……”陈朔望而兴叹,“他又不是吃饲料长大的。”
母亲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说话的。小何这么大的个子,当然要多吃一点了。”
三个人刚围着桌子坐下,母亲就开始长长短短地问他旅途的见闻。也就出去了一天而已,他其实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结果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说得眉飞色舞的。
何易安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埋头吃饭,母亲听他说了半晌,竟转头夸起了何易安。“你看小何吃饭多认真。小何真是我儿子就好了,看他吃得这么香,自己做饭也做得高兴些。”
“不是你要听的吗!”陈朔快被气死了,闷头扒拉面前的饭菜不再吱声儿。
吃完何易安去帮母亲洗碗,他登陆游戏看了看这两天有什么新鲜事,不一会儿母亲就在外面嚷起来:“小朔!小何要走了,你快来送送人家!”
“来了!”他嘴上答应着手却停不住,过了好几分钟才放下鼠标跑到玄关,连人影都没看到,心情瞬间有些失落。好歹也该说个再见再走啊。
他耷拉着嘴角正在不高兴,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怀抱暖洋洋地贴上来。
“下午临时有点事,不能陪你了。”何易安的气息出现在耳畔。
他按耐着不要喜形于色得太明显,装出郁郁的口吻。“那我怎么办。”
“你变小一点,我可以把你装在口袋里带回去。”
“不要。”陈朔果断地拒绝了。
“为什么不要。”
“变小的话,就……”陈朔的声音倏然低了一些,“不能做羞羞的事情了。”
他听到何易安很轻地笑了一声,下一秒就被转过身子摁在墙上做了一点羞羞的事情(对现在的他来说也许不算太羞了)。
他腿软得几乎站不稳的时候何易安终于放开他。他低头擦了擦嘴唇,已经被亲得湿答答的。
“我回去了。”何易安说。
“嗯。”他点头。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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