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成长手册作者:安萧苏苏
第4节
谢必安和范无救商量了一下,在殷府留下了几个鹰眼,就追着白占神君带着孟卿走时的路线跟了过去。
孟卿的样子吓坏了路上的很多人,白占神君却什么都没有做,大概就是要让殷修知道,孟卿到底为他做了什么。
血迹顺着洁白的雪地一路蜿蜒,时不时的会有中断,被扫雪的人扫走。
谢必安和范无救远远的跟着,就见孟卿的脸色越来越红,气息越来越喘,血也流的越来越多。
这里已经出了城门,到了孟卿最先前在的那座山的小道上面,孟卿跌跌撞撞的一路向前走,总是会踉跄一步摔倒,可在他面前牵着他的白占神君却连头也没有回过。
“绿吴到底是什么身份?”树林之间除了偶尔树枝上的雪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扑簌’响声就没有了别的,野兽大多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来。
“她才是真正的李家小姐李舞,李婉儿是她与人私相授受产下的孩子,还未出生时被李阁老发现,塞给了殷修。后来孩子出生了却是个傻子,治好了之后,就跟着殷修一路来了姑苏。”
“殷修什么都知道?”
范无救颔首,“他也是厌倦了官场,该做的都做了。李阁老虽然为人不清不楚,一味的偏颇袒护,可对新君却是忠心的。殷修用一双眼睛换了自己的自由,李小姐和李婉儿就是他能够安全的人质。”
“原来是这样。”谢必安点点头,看着孟卿的步子愈发的慢,“所以绿……李舞在以为殷修死了的时候,才会这么开心。”
“嗯。”范无救道:“殷修曾经说过,等他想死的时候,就可以放李小姐和李婉儿回京。”
可是殷修并没有死。
谢必安看着雪地之上孟卿卧倒之后再也没有爬起来的身影默然不语。
这冰天雪地的,孟卿身上只套了一件薄薄的外衫,脚上穿的鞋子早就已经被雪地浸湿,就连他脸上的血都已经不再有热气,刚流处眼眶就变得冰凉,随后就冻结在了下巴上。
谢必安看着来路上鲜明的一步步的血脚印,看着白占神君转身,神色复杂的将孟卿的魂魄从天灵穴一缕缕抽出。
一个淡青色的小九尾狐懵懵懂懂的跃上了白占神君的胳膊,四肢紧紧的抱着他,像是及其害怕一样。
白占神君连忙从怀里取出了魂灯,泛着微黄的魂灯顿时将小九尾的身体都笼罩住,谢必安似乎看见了小九尾打着哈欠露出了粉嫩舌尖的样子。
白占神君又将魂灯重新放入怀中,随后消失在胸口,随即转身腾云朝着青丘的方位腾云而去。
“回去吧。”谢必安看着孟卿被白占神君安置在树下躺着的身体。
也不知道他在临死前是不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了殷家,殷修双眼已经完好,甚至觉得比起从前还要清明上了许多。
李婉儿晕倒醒过来之后就一直缠着殷修,像是一只跟屁虫一样的跟在后面抱着一盒点心不住的跑来跑去。
“哥哥,哥哥,白哥哥去了哪里了?”李婉儿看着殷修负手进了孟卿的房间,顿时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儿就跟了上去。
殷修在门口环视了一圈,这里他倒也是来过,只是那时眼盲,对于后院这所房子并不是很熟悉。
现在来看,摆设也确实是有些清冷了。
屋内除了一个还有一些余热的炭火盆之外,就是一张床和一组书桌。
李婉儿早就跑到了孟卿无事的时候最爱在的凳子旁边,先是将宝贝一样的食盒放在了上面,这才用两条肥胖胖的胳膊扒着桌边踩到了凳子上面。
桌面上还铺着孟卿画的那张图,五个人,一张画,一个宅子和成群的玉兰花。
李婉儿在里面叫了一声,看着殷修走到门边的身影嘟嘟囔囔又把一边的食盒宝贝一样的抱在了怀里,道:“白哥哥走的时候留了好多血,眼睛上面蒙了一条白布都不能止住,一路走一路都是血……”
李婉儿随后抬头看着有些被惊住的殷修一笑,道:“哥哥,你把白哥哥找回来好不好呀,婉儿给他吃婉儿最喜欢的糖,有糖吃就不疼啦。”
“你方才说,白先生走的时候,眼睛上面都是血?”
“是的呀。”李婉儿用手比划了一下,响起孟卿离开的样子脸还是白了一下,憋着嘴道:“流了好多好多血,褥子都被染红了。”
殷修冷着脸转身就走。
李婉儿一愣,随后看向了自己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食盒,左右看了看,又费力的跳了下去。
这一下没有站稳让她摔了一下,她正要瘪瘪嘴哭,随后咬咬牙,又自己扶着地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婉儿不哭,婉儿要等白哥哥回来了再哭。”
就在李婉儿扶着门边要迈出门槛前,她想了想,还是又回到了桌边,一蹦一跳的爬上了凳子,将孟卿很看重的那张画卷卷起来抱在胸前,比起自己的食盒还要宝贝。
这一次她不跳了,先是把画卷放在一边,才又费力的爬下去,随后乐呵呵的抱着它去找殷修。
屋内的殷修正冷着脸坐在桌案后面,前面是跪在地上的绿吴和先前去追人的几个小厮。
“白先生走时的样子如何,我是一点都不知道。”殷修突然笑了一下,轻轻的用茶盖拂去了几片漂浮在茶中的浮叶,“绿吴,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绿吴跪在下面,脸色入场,抬头的时候甚至还有些笑意,“公子在说什么,绿吴不知晓。”
殷修一歪脑袋,轻声笑了一下,“到底都是李阁老的独女,可惜,脑子也就只局限在了后宅如何争斗,如何要回京继续享你的荣华富贵。”
“阿丑是你亲生女儿,你这么多年从未问过她一句,当初与你有染的侍卫被杖杀,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李小姐,在你心里,怕是谁都没有你自己来得重要。”殷修从桌案后面站起来,一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双眼直视着在下面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绿吴,摇了摇头,“将她带下去。”
来人是一个一身黑衣,绿吴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
她不由得有些慌乱,仓惶的看向殷修,“殷修!你敢!我父亲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我平安回京就可以入宫当我的皇贵妃——殷修——!”
“愚不可昧。”殷修将茶水一饮而尽,旋即一个侍卫抱着脸色通红不停在挣扎的李婉儿跪在了外面,道:“公子,小姐求见。”
“让她进来。”殷修施施然坐好,看着李婉儿双眼亮晶晶的双手掐腰冲着刚才还凶神恶煞拦着他的侍卫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后就转身屁颠颠的跑到了自己跟前。
“哥哥,白大哥找到了吗?”李婉儿一手揣着食盒一手拿着画卷,想了想还是把食盒放在了一边,“找到白大哥以后你一定要快些叫我,我给他吃糖。”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殷修自然是知道桌上那个精美盒子里面的吃食一向都是李婉儿心头宝,现在她却放着食盒不要,转而拿了一副尚未装裹起来的画卷。
“是白大哥最喜欢的一张画。”李婉儿苦恼的皱了皱眉,小手又抱的紧了些,“白大哥说他画的是他的家人,可是他的家人都死掉啦。”
殷修笑了笑,“打开让我看看,说不准还能想想白先生在哪,将他找回来。”
李婉儿犹豫又犹豫,小眼神儿不停地往殷修身上瞟,最后才像是终于勉为其难的将纸松开了一些,“那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些,白大哥最喜欢的就是这张画了。”
殷修点头答应,看着李婉儿站在一边凳子上面郑重的将绳子解开,随后一点点用自己的小手铺开。
才刚看到左上角的印章的时候,殷修的额角就重重的跳了一下。
那是一个并不是很清楚的刻印,一个卿字边上有一朵花一样的形状,他的手不由得就是一紧。
李婉儿将画卷铺开就觉得手臂突然断了一样的疼,她吃惊的叫了一声,泪汪汪的看向殷修,却被殷修的表情一下子吓得不敢说话了。
殷修几乎是目眦欲裂的看着那张画,他想必是画的很精细,就连身后宅邸上面大大的孟字都画了出来。
一个女子正坐在玉兰花丛中假寐,两个老人就在一边和蔼的笑着,还有一个年幼、一个年长的人在树下笑嘻嘻的像是在玩闹。
殷修只觉得眼眶一阵阵的热气上涌,他转头,看着李婉儿失措的脸,一字字的问道:“这是白先生亲手画的?”
“是、是。”李婉儿的眼泪顺着脸蛋儿扑簌簌的往下掉,随后害怕的向后挪了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顾不得疼,又爬了起来,带着哭腔道:“哥哥,哥哥你眼睛流血了……”
殷修充耳不闻,握着那张卷轴直接夺门而出,“十二!给我找人!”
一个黑影从门边闪过一下消失不见,孟卿快速的跟上黑影所在的位置出门一路向着孟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婉儿在地上坐着,吓得甚至忘记了哭泣,好一会儿才又磨磨蹭蹭的爬到了桌子边上将自己的食盒抱了起来缩到了一个角落。
这时候门外突然走进来了一个人,李婉儿瞪大眼睛看过去,随后哭着扑到了来人的怀中,哽咽的道:“张爷爷,张爷爷……我要哥哥,我要白大哥……”
张管家沉重的叹一口气,摸了摸怀中像是重若千钧的信件,将李婉儿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抚,“小姐莫哭,公子必定会回来的。”
李婉儿这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泣,抱紧了怀中的东西,睁大眼睛道:“真的会回来吗?”
“会。”张管家指了指门外,“总是陪着你玩的十二哥哥跟着公子一起出去,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李婉儿瞪大眼睛看着门边良久,这才又将自己的食盒抱紧,整个人缩在张管家怀里,小声的道:“等哥哥把白大哥带回来,婉儿就给他们吃糖……可好吃了,都是婉儿最爱吃的……”
☆、第16章缘落[捉虫]
殷修出门的时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裹着寒风的雨水像是刀子一样在脸上割来割去的生疼,殷修嘴唇紧抿,双手紧握成拳快速的跟着在前方不住跃动着的黑色影子。
十二最擅长追踪,如果雨雪再大一点,这路上留下来的血迹只怕没有一会儿就要消失了。
殷修只觉得他的眼眶就像是要脱出一样的疼,有分不清是泪还是血的东西从眼窝的地方一点点流出,顺着脸颊掉落在了衣服上面。
他们一路快速的出了城,大雪将至,路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大多都在加快速度,在雨中狂奔的殷修显得就不那么明显了。
“公子,就在前面。”十二突然飞身降下半跪在殷修面前,面容隐藏在黑色的面巾后面看不清楚。
殷修直接迈过他朝着前面跑了两步,随后又停了下来。
那个拐角过后就是孟卿躺在树下的身体,笑容恬淡,如果没有脸上的血迹和他青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的面容,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殷修一下子就觉得喉咙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一样不上不下的难受,紧接着,就是胸口一滞,就这么吐出了一口血块。
“阿卿?”殷修脚尖踢着雪层看着孟卿,随后跪倒在孟卿身边,将他沾了不少水渍的头发身子仔仔细细的揽入怀中,像是怕他冷到了一样又抱的紧了一些。
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大雪,纷纷扬扬的天地间都是,殷修将孟卿身上的落雪抚下,随后轻声道:“十二,回府。”
“是。”十二马上消失不见,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殷修抱着孟卿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两个人的眼圈全都是血,一身都是的,若不是现在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怕是要引起好一阵的议论。
李婉儿此刻正在门前揣着一个暖手炉坐着,呆呆的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象和时不时穿梭在路上的下人一言不发。
身边穿着粉嫩衣裳的小丫鬟怕她着凉,又给她加了一件披风。
“小姐,咱们还是进屋子去等着吧。”下雪天并不冷,可刚才下过的是雨雪,本来就天寒地冻的,加上那么一场雨一淋就更冷了。
李婉儿也觉得冷的难受,全身的温度都集中在了怀里的那个暖炉上面,她实在是坐不住了,转头看了看,道:“绿吴姐姐去哪里了?”
“听说是手脚不干净,偷了公子的东西,被嬷嬷教训了一顿,没挨过去。”小丫鬟笑语盈盈的回答。
“是这样呀。”李婉儿又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等到人,这才失望的转身让丫鬟牵着她的手回了房间,再也没有对绿吴多问一句。
殷修回来的时候,府中的下人早就已经被张管家遣了下去,各自让他们在自己房子里头歇息。
随后他就候在了门口,揣着手等着殷修从门外过来。
他怀里还抱着孟卿,进来直直的朝着净房的方向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都出去。”
张管家躬身退下,十二也隐到了一边。
谢必安和范无救一直沉默看着殷修小心翼翼的脱了孟卿的衣裳,又将他抱到了散发着雾白色热气的浴桶里面,这才道:“他不会不知道孟卿已经死了。”
谢必安像是有些疑惑,“既然知道他已经死了,就该是让他入土为安。”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不能接受心上人死去的凡人,跟着自杀的也不在少数,可大多数人都能被时间治愈,转而另娶。
从前挂在心头上念念不忘的人,凡间经过几十年,就什么都不是了。
范无救没有接话,大概这个时候,他也能体会殷修的想法。
他当然知道孟卿死了,所以才要给孟卿擦干净身上,穿上一身崭新的衣裳。
他们两个就一直看着殷修动作轻柔的将孟卿清理干净,随后小心翼翼的给他穿上了衣裳,将他平躺着放在床上,看着孟卿的面容沉默的坐在床边。
时间已经从晌午到傍晚,再到清晨之后,殷修才终于又动了一下身子。
“叫张伯进来。”殷修对着一边吩咐了一句,十二顿时从阴影中出来打开门叫了一直都在外间守着的张管家进来。
头发还都是黑色,只有鬓角有些白色的张伯看着殷修的样子,心里就突然惊了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公子三思啊……”
殷修摇摇头,随后笑了一下,“我早就说过,等我厌倦了,就会离开。”
“我想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完,再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殷修转身将孟卿又抱起来,轻轻的整理了一下孟卿脸上的碎发,道:“以后你就改姓为殷,让十二恢复寻常人的身份,好好看着阿丑长大,让她嫁一个好人家,莫受了欺负。”
张管家和十二同时跪趴在地上,身子朝向床头。殷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要再回头了,若是阿丑问起,就说我带着白先生去游历四海,让她乖乖听话。”
“公子——!”张伯压着声音哭了一声,额头毫无力气的搁在地上软软的毯子上面,眼泪鼻涕一起流出。
谢必安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殷府,大雪茫茫还在落着,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殷修为何独独对李婉儿不太一样?”谢必安心里清楚范无救一定是有什么没有跟他说,想到这里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孩子长大了,总有些自己的小心思,都不爱听他说教了。
“李婉儿从前被李家养在一个管事婆子那,整日短吃少喝,殷修曾经有一段日子过的落魄,饭都没能吃上一口,李婉儿每次都趁着管事婆子休息的时候半夜从小厨房偷出来一两个馍和些咸菜送到殷修那去。”
这么一说,倒也是难怪了。
谢必安叹气,随后看着殷修走的路越来越眼熟,突然道:“这条路是回山里的路,旁边还有路障在。”
范无救点头,“白占神君给孟卿记忆上下的锁就是孟卿先前画的那一幅画。”
如果殷修不在冥冥之中看了那张画一眼,说不得他和孟卿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谢必安果然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这两人缘分倒是不浅。”
“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姻。”范无救点头,把头扭到一边,唇角勾起,“你就是爱管闲事。”
谢必安眯着眼睛就是笑。
就和那次嬷嬷带着孟卿到山里没有遇到阻碍一样,殷修因为孟卿先前送给他的那根手镯的缘故也是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走到了小木屋边上。
山中因为阵法的缘故四季如春,殷修只走了一会儿浑身就出了汗,他半跪在地上,将孟卿放在怀里,给他脱下了厚重的衣服后又仔细的擦了擦汗。
看着孟卿的依然如同最开始的脸色,殷修只觉得满口都是苦涩,分明想说什么,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木屋里面就和孟卿走时是一模一样的,一桌一椅都没有丝毫的变动。
殷修将孟卿放在踏上,绕着这里走了一圈,终于在后面又长起来了的草丛中找到了一个井。
井水很是冰凉,应该是从外面直接引进来的。殷修打了满满的一桶,一直沉默着回屋,随后倒在了桌上的两个瓷杯里面。
“他这是要做什么?”谢必安有些看不透殷修想做什么,他把所有被褥叠在了一起,让孟卿靠在上面。
“他想结冥婚。”范无救垂眸,“之前我去拘一只死魂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他还记得那个女子流下的眼泪——鬼是没有眼泪的,伤心至极的时候才会以自己的身体化为泪水流出。
那个女子哭着求他想和她夫君过一世夫妻,因为他们两人生前功德足以许愿,因此范无救就允了。
她身为人的寿命已到,只能附身在范无救做出的灵器上面变成了一只黑猫,即便是这样,那个女子也已经很满足了。
“冥婚?”谢必安念了两下,看着殷修果然倒了两杯酒,一手窝着孟卿的手,一手自己拿着喝了一个交杯。
就只是这样而已。
他们静静的看着,就见殷修又将手中的镯子取下,对着日光看了半晌,之后就像是嬷嬷之前做过的那样,将镯子磨成了粉。
他这是要做什么?
☆、第17章缘落
这根镯子先前是孟朝吩咐了嬷嬷让她磨成粉后喂给孟卿苏醒的,现在殷修却直接拿了镯子将之磨成了粉末。
“那根镯子到底是什么?”谢必安看了半晌都没能猜出来,只是看那个色泽又不像是凡品。
镯子到了凡间已经没有了一点灵气,孟朝拿着那个镯子可以用来叫醒孟卿……谢必安一愣,范无救却已经脱口而出了,“是溪山身上化出的玉石。”
溪山就是冥府门前两界山的山主,他被封君的时候神智还尚且懵懂。那个时候天地间的凤凰还有很多,远远不像是现在难得见到一只。
身上能够同时生出引冥玉和梧桐枝的溪山对于凤凰一族来说从来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凤凰喜阳爱火,尤其是至纯至热的真火。
溪山身上生出的梧桐枝从来都是很好的,不少凤凰都爱在溪山身上的梧桐枝歇息片刻,可也有很多凤凰又很讨厌梧桐树下伴生的那些引冥玉。
因为引冥玉是只有地府才会有的东西。
对法力高强一些的神仙来说,带上引冥玉顶多会让身体变得清凉,尤其是对于巫族来说,在正阳时节最虚弱的时候,他们基本就会躲在神木林中闭不出户。
可那是相对于神仙。
若是凡人不慎得了引冥玉,只是佩戴着就足以让他们身边渐渐变成极阴的地方,而这个人若是佩戴的时间长了,阳气被消耗殆尽,阳寿又没有到,会生生被玉给拖成活死人。
那个时候孟朝给孟卿设下的法术是用引冥玉引出孟卿身上九尾天狐一族的阴气冲开那层封印,可现在殷修若是直接将玉镯磨成粉末吞食下去……
“直接侵吞引冥玉后,魂魄会不入三界轮回,在奈何桥外一路徘徊找不到出路。”范无救轻声应道,看着喝下茶中物体之后颤巍巍的朝着孟卿走了两步就已经没有了意识的殷修,“这一下,总算是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