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身具状元紫光,周遭黑气和孟卿虽然有些关系,可最大的祸根是他吞下去的那些玉精的粉末。而他身上的那一缕情魄……
殷修和孟卿就这么躺在山中不会有人进来的木屋之中永眠,谢必安和范无救已经完成了要做的事,被转轮镜传出了环境。
谢必安一手依然用锁魂链牵着看上去茫然,却渐渐恢复了晴明的魂魄,轻声说道:“他身上这一律情魄,并不是孟卿的。”
殷修魂魄上面蓄着的那缕情魄确实不是孟卿的,而是白占神君的狐魂。
孟卿的一双眼睛已经坏掉,一只幼狐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以后再如何精养,那双眼睛如果不能回来,缺掉的东西就再难以补上。
两人随即就带着殷修出了转轮台,谢必安正侧着头和范无救说话,眼角看到了一个在假山边上站着的孟婆的时候,还是叹了口气迎了上去。
“帝女婆婆。”谢必安将锁链撤掉,一手牵起了孟婆温热的手掌,声音轻轻的,“他现在神智实在是太混乱了,你现在带走他对他并不好。”
“我知晓……”孟婆一手颤巍巍的抚上殷修的脸颊,眼角又落下了几滴眼泪,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空中四处散发着的灵给吸收了个干净。“我只是有些忍不住。”
谢必安示意范无救将人带走,自己则是牵着孟婆的手又回了那间伫立在开满了曼珠沙华中央的小屋子,安抚一样的将孟婆牵到凳子上坐下,“帝修公子当年落入弱水河并不是你的错。”
殷修便是孟婆从前不慎死去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并不是孟婆亲生的,可一日日的经由孟婆灵气孕养最后才得以长大,比起亲生的还要亲密一些。
因为孟婆身份特殊,殷修从小就被当作了冥府的公子,他承了孟婆的姓氏为帝,单名是一个修字,负责镇守冥界三千修罗道。
他还没有长大,那些差事自然还不是他的,只是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可以跟着年长些的人出去办事了。
可就是这么一次,谢必安和孟婆谁都没有跟在他身边,他就被恶鬼拖入了弱水河,等到终于被发现的鬼差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孟婆用了自己的神魂熬了三百年,却终究是没能抵得住弱水河的阴煞之气,哭着亲手将殷修送入了修罗道,想让他经由这些从而修炼成人魂,将来能有一天再回到地府。
孟婆算起来也是一个母亲,这种感情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得过,闻言也只是摇头,“怎么能不怪我……那日我若是能跟着他一起,他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难。”
“可是帝修公子却修了生生世世的状元命。”谢必安将孟婆揽在怀里,孟婆的年纪谁都不知道,从来都是一副并不出奇的长相。这在所有长相各有千秋的神之间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而更奇怪的,是孟婆的样貌千万年来都没有任何变化。
谢必安想了想,道:“当日帝修公子从弱水河救出来的时候就被煞气伤了双眼,即便是这样的命道也抵不过,他这一世修为人身,能够和你相遇,又结了良缘,婆婆应该高兴的。”
“良缘?”孟婆果然不再哭了,将头从谢必安肩膀抬起,眼睛还是红的,“可是在凡间有了妻子?”
谢必安笑着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把在转轮台的事情详详细细的都告诉了孟婆一遍,看着孟婆皱眉不语的样子说道:“帝修公子能被我和阿赦发现重新回来,只要等到他养好身体,恢复了公子身份,再重新掌管了修罗道……您就是领着他去青丘提亲也是可以的。”
孟婆还是有些不安,想到初见殷修时殷修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又有些伤心,“青丘那位小帝子怕也是受了足够的伤,帝修是冥府帝子,身份自然比得上……他做的那些虽然并未真的负心,但记忆一日不揭开,青丘的那孩子就一日不会想起来。”
“所以等到帝修公子好了之后,劳烦婆婆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谢必安笑着弯起了眼睛,“青丘那位白占神君的狐魂还在公子身上,若是不出意外,怕是过些日子就要找上门来了。”
孟婆闻言柔柔的笑了一下,将发丝捋向后面,从椅子上面站起,看着谢必安道:“你说的很对。”
看着孟婆总算是恢复了往昔,谢必安这才笑着出了木屋,和过来找曼珠沙华玩的溪山打了个招呼就离开这里回了无常殿。
“婆婆那边如何了?”范无救给谢必安身上的外袍脱掉,看着谢必安有些疲倦的脸问了一句。
谢必安洗干净了手,看了一眼沉默坐在白玉雕成的椅子上面的殷修道:“已经没有事了。我方才回头看了一眼,婆婆已经可以站在桥头上继续施粥了。”
范无救在屋子里面走了两圈,还是道:“……我还是出去看看。”
谢必安轻笑一声允了。
范无救这个性子,关心说不出口,拐着弯的想要过去安慰两句。
奈何桥上的小仙婢看到范无救的时候果然是惊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桥上,却没有看见一个带着恶气的影子,这才战战兢兢的道:“神君,奈何桥上可是有恶鬼出现?”
“无事。”范无救面无表情让脸色苍白的小仙婢退下,直接前往了站在桥中央的孟婆。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也不说一句话。
这样的相处模式像是很寻常,孟婆身边的仙婢还有心思笑嘻嘻的聊一会儿天,转头看向下一个鬼的时候,才惊讶的‘咦’了一声。
孟婆看过去,回头笑着对范无救挥了挥手。“阿赦,来。”
范无救立马走到孟婆身边,直着眼看着那个和殷修状若吾二的负心鬼,余光却一直看着孟婆,见她确实是没有了异样才安心。
“你看他。”孟婆将汤碗放在了他的手上,轻柔的问道,“小哥可是在等人吗?”
一身布衣打扮的男人面色茫然,四下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在鬼魂眼中,地府只有他们各自该走的道路,除了桥上的孟婆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人。
“我在等我的发妻。”男人笑了一下,“我和她约好,死后就在奈何桥上等着,再牵着手一起投胎。”
“她已经先走了。”孟婆的记忆很好,伸手遥遥指向了一个已经飘然远去的身影,“你负了他。”
魂魄手中刚喝了几口的汤碗应声落下,恍惚的向前飘了几步也离开了奈何桥。
孟婆这才将汤勺递给了一边的仙婢,看着那个下了奈何桥却依然迷茫,来来回回往返了数次的魂魄,对着身边黑衣的无常神君说道:“他一定很愧疚。”
旧人独立小巷十八年等候君归,却看到郎君衣锦还乡……新娶娇娘。怎么会不悔,怎么会不愧。
“悔又如何,愧又如何。”范无救冷声道,“一个女子用她十八年青春葬送在了一个负心鬼身上,直到最后一刻发现枕边人的真面目,又念起了发妻的好处。这时候后悔,丝毫没有用处。”
“长安已经将事情全部告诉了我。殷、孟两家在判官那里自有一个评判,两个孩子如何,将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既然帝修不是真正负心,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孟婆笑着将范无救转到了一边,“你与其在我这里碍手碍脚的,倒不如回去缠着长安,看他会不会再教你一些其他的东西。”
范无救一挑眉,特别不开心的转身,轻哼一声,“走就走。”
孟婆无奈的和身边跟了她很多年的仙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第18章缘落
“帝女婆婆可还好?”谢必安正拿了一条白色的长巾用温水沾湿,拧干净了水之后递给了一边静静坐着的帝修,随后指引着他将长巾覆在眼上。
“很好。”范无救随意点点头,手中把玩着百骨哀化成的一根骨链,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谢必安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一直到帝修的双眼被缠上了打着厚厚封印的长条,谢必安才收了手,站在他面前道:“公子现在可以回去了。”
“阿卿……在哪……?”帝修声音很是沙哑,像是经过了长时间不说话之后如同磨砂一样的刺耳,谢必安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润喉,回答道:“他被白占神君带着回了青丘。你若是想要找他,就要先掌控住地府那三千修罗道,等真正修到了君位之后,再去求帝女婆婆给你出冥府的印章。”
凡是在冥府内界居住的,不管是谁,只要是进出冥府身上都要佩带着冥章,谢必安和范无救身上的是冥王印直接刻下来的章纹,权限就是在冥界之内基本上是没有不可以去的地方。
孟婆手下的孟婆印权限也是差不多,只是管辖的范围不一样,但是出入冥府的权限也是有的。
帝修闻言沉默了下来,扶着一边的扶手踉跄站起,虚虚抬起,像是非常无力又想要很认真的向谢必安鞠躬,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体没能完成。
“帝修多谢二位神君。”他说完这么一句话就像是费尽了力气一样,粗喘了两口气就一步一颤的缓慢向着门口走。
谢必安和范无救两人在后面一直看着,也没有谁要上去扶他一把。
一直到人影在门口消失不见,谢必安才转头看向范无救,说道:“帝修公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也是可以休息几天再出去。你说吧,想去哪里玩?”
“人间京都二月的灯会要开了。”范无救双眼在一边的琉璃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很是晶亮亮的,百骨哀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一样也发出了淡淡的光晕。
“长安,你先前答应过我,只要他们的事情结束,就要一起去看灯会的。”范无救趁热打铁,一把扯住了谢必安的袖子摇晃了两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谢必安只是犹豫了一下,转瞬便答应了下来,“好。”
他很早就说要和范无救一起来看人间的灯会,可一推再推总是没有时间……算起来,其实将范无救带回冥府的这几千年来,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好好的陪着他玩过。
小时候范无救虽然爱黏人,可也实在是很懂事的不得了,想要什么从来都不会主动开口说,一定要自己哄着旁敲侧击的才能问出来那么一两句话。
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什么自己想要的……也就是一场灯会而已。
谢必安一身白衣和范无救一身黑衣在路上走着,两人刻意隐去了自己的灵气,看上去也就是两个长相俊俏的公子哥,一个儒雅一个面冷,相视的时候却又彼此才能看得出来的笑意与信任。
范无救逛到了一半的时候给谢必安买了一只莲花灯,底座上面还有隔水的层,是可以当作许愿灯放的。
已经很久都没有童心的范无救发现谢必安喜欢这灯之后顿时把摊主上所有的莲花灯都买了下来,摊主愣是暂时收了摊子,亲自赶着车将那些易碎的灯笼给一个个的放在了河岸边上。
河边还有不少放花灯的人。现在朝政开放,逢年过节女性也再也不用拘在家中,而是可以独自上街玩耍,只是毕竟家人担心,为了安全起见,女孩儿身边总是会有一两个丫鬟或是亲眷陪着的。
“长安,你也一起来。”范无救的脸在人间烛火的映射下显得有些发红,笑容灿烂的像是要融化二月还尚未完全暖起来的天。
谢必安看着他那样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将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拿过范无救手中的火折子将烛火一根根点亮,随后一个个的将花灯放入河中。
“其实这些也都是一些凡人的寄愿罢了。”谢必安双手负手和范无救站在岸上,看着花灯渐渐飘远,又有新人不断的放着各色各样的灯,“等到这些小河流向江水最后归于海中,这些灯笼就会全部沉下去的。”
范无救当然知道这些,于是也只是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道:“开心就是,若只放花灯便可以心想事成,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
“玩的可还开心?”谢必安想了想,主动牵着范无救的手将人带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随后驾云离开了地面,到了半空中才显露了身形。
这个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条条街道四处通亮,喜悦的氛围围绕了满座都城,街道上下还有不少放鞭炮的人在庆祝着什么。
“在这里看,是不是更加好看了?”谢必安干脆坐在了云头上面,支着下巴看着下面乐呵呵的小贩和买东西的人。
“确实是不一样了。”范无救看向了身边的人。
从前他活在人间,每日为了温饱便费尽了心思,那些节日从来都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后来去了冥府,在路过人间也不过就是办事,别人冷暖如何也和他再无关系。
从前是羡慕,后来是漠然。
一直到现在有了谢必安,他才觉得,人间的灯火其实是这么的热闹,热闹到他们只是在人群中走着,看着那一张张笑容洋溢的脸,都会觉得很开心。
☆、第19章缘落
他们就像是在街道上行走的所有人一样,手中提着两个花灯闲闲散散的时不时还会去看一看小摊位上面摆放的东西。
神仙一般来人间游历的时候,带上的都是些金子银子,有些可能会带上一些玉器在城镇中当掉换些钱财,但是大多数都是不知道的。
谢必安和范无救两个自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没有钱的时候就随手捡起一颗石头变成了银子先用着,等有了的时候再加倍的还上就是。
只是路上还有许多好心的老板会多送他们些东西,逢年过节图个喜乐,他们也都笑着收下了。
“帝女婆婆说白占神君和芷阿神女已经到了冥府,现在由溪山接见着,让我们快些回去。”走到一处槐树下的时候,谢必安肩头上就落了一直没有眼睛的猫头鹰。
瞎眼的猫头鹰很少见,尤其是在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只是路上行人却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没了眼睛的猫头鹰是联系地府与人间的通道,鬼差有很多时候都偏爱黑猫——动作灵巧又听话,偶尔还会翻个身露着软乎乎的肚子给你摸;因此,还像是远古一样使用猫头鹰的已经很少了。
范无救看了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道:“嗯,你先回去。”
已经打算转身走的谢必安闻言诧异的转头,“你不与我一起?”
“我还有些事情。”范无救宝贝一样的将自己和谢必安的龙凤灯笼交给他,随后嘱托道:“你先走一步,看好花灯,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谢必安眨眼,歪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范无救开始挪着脚步开始用手抠槐树的时候,他才轻笑一声,“好。”
范无救在槐树下面抠了好几块树皮,一直到感应到谢必安离开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一脚跺了跺地面。
一只有人形却浑身都是绿色的树人从地上冒了出来,两手捂着自己的腰,眼泪汪汪的看着范无救,哭唧唧道:“仙君可是、可是有什么吩咐?”
“闭上嘴。”范无救冷声看了他一眼,发现眼前的树人不过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树仙之后楞了一下,声音稍缓了一点,道:“负责看守这条河的龙在哪?”
“这、这个……”树仙有点犹豫,看着范无救又摸了摸自己的腰,“您、您找阿蛟是有事要吩咐?”
范无救有些烦躁了——他急着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就马上去找谢必安的。
正在这时候,树人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影,地面上还带着湿气,额上两根龙角正嵌在头发之中,面容温和,却有一丝焦急。
“枝枝?”他看到树人捂着腰哭的样子有些急了,“我方才就察觉你受了伤,伤的严重不严重,是谁这么大胆……”
这人突然看到在他面前一脸冷厉的范无救,顿时噎了一下,谨慎的牵着身边树人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道:“敢问可是冥府的无赦神君?”
“是我。”范无救冷声回答,皱着眉伸手遥遥指了指在他们不远处的河边,嘴里却说道:“龙族未与龙王禀报过了龙劫就擅自与人融了仙丹,你催化了这小树人化形,却犯了龙族大律。”
名为阿蛟的龙顿时脸色一白,尚未说出什么,在他身边的小树人就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范无救脚步顿时不自在的往后挪了两步。
“神君赎罪,龙蛟实在是逼不得已,当日这里一场火灾几乎烧毁了枝枝根源,若是有其他法子,龙蛟也绝对不会出此下策。”
“站起来。”范无救皱眉,嫌弃的摆摆手,随后一咳,说道:“我和长安在你驻守的湖中放下了九百九十九盏花灯,你将这些花灯驮着一路走到西海,中途不准有任何一盏灯熄灭。直到到了西海扶桑岛时再回来。”
“……是。”龙蛟咬牙跪下受了命,正想转头和小树人说什么,就见范无救手上多出了两枚金灿灿的丹丸。
范无救一脸别扭的将丹丸甩到了龙蛟和树人面前,随后一甩袖子,轻哼一声,仰头道:“溪山神君近些日子正在四处寻找年纪小灵根又好的槐仙……这小子既然因你缘故直接免了妖劫,你就驮着他一起从西海进到冥府让他扎了根。”
龙蛟眼睛顿时瞪大,一边的小树人懵懵懂懂的还没有听懂,只是流着口水看着龙蛟手中的两颗丹药。
龙蛟跪倒在地上朝着范无救离开的方向拜了三拜,这才笑着一下卷起了地面上的槐树离开这里。
槐树不见了,地面却依然凭证如新,过往的路人也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自己说着自己的。
“哎呀,阿蛟我肚子疼……你跑得慢一点儿呀……”风中像是传来了一阵并不明显的童声,一直隐着身形的范无救这时候才出来,小声的哼了一下,转身驾云朝着地府方向飞了过去。
冥府已经很久都没有客人来了。
凡是上神正经的递了帖子拜访,都会由各自相应品级的神前去迎接,路上必定要扫尘焚香。
若是来的是凤凰一族,路上必定会开着许多漂亮的曼珠沙华,道路的两边也会有地府深处最炽热的火焰。
若是来的是隐鼠一族……嗯,大概只需要注意好一些礼节,在路上摆满了坚果就是了。
可今天来的,偏偏是听闻已经避世了数万年都没有出过正法天一步的芷阿神女。
芷阿神女避世很久了——毕竟已经很久都没有哪个神能犯下再闹上正法天上的事端,现在却突然一手拎了一只八尾的狐狸,一手又抱了一只独尾的小白狐这么直接登门,着实还是让已经有了准备的孟婆吃了一惊。
孟婆暂时将奈何桥的事物交给了一边的仙官,自己则是前去冥府大门前迎接,可毕竟准备的实在是仓促了一些。
一直到了门前的时候,她才发现芷阿神女只是独身一人前来的。
嗯……要是不算上在她怀里那个睡的正香的小狐狸,和被她抓在手里,蔫的像是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四肢和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的八尾狐狸的话。
芷阿神女一向都很是铁面无私,可即便是已经见过了无数面孔的孟婆也不由得衷心说上一句:正法天的芷阿神女虽然有执恶神君这么一个一向是冷面的哥哥在,可千万年来因为芷阿神女美貌而求亲的人也都是络绎不绝的。
孟婆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下第一眼看到在芷阿神女怀中抱着的那只看上去虚弱的不得了的小狐狸的时候,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
“神女大驾,老身招待不周。”孟婆笑着让身边执扇的小仙娥上前摆下了两个位置——芷阿神女一进门就讲手上拎着的狐狸扔到了一边的地摊上,还滚了两圈。
只是对她怀中抱着的小狐狸实在是宝贝得紧,看着小狐狸的眼睛像是要睁开,那一瞬间芷阿神女的动作都变得轻柔了起来。
孟婆看着那个样子,却觉得心里更加的愧疚了。
小狐狸确实是睡着了,可那双眼睛孟婆确实可以看得到的并没有突起,就像是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眼球——帝修浑身都是修罗道的煞气,可容纳玩物,但肌骨体肤无一不能和任何一物相溶,九尾天狐一族的眼睛固然可以让帝修用,但帝修的眼睛在孟卿那里,却是只有害而无益的。
白占神君打了个滚儿之后才软哒哒的爬了起来,蹦着四条小短腿儿又半坐在了芷阿神女的脚边,狗腿子一样的拿自己脖子上面的软毛蹭着她的腿,时不时的还用尾巴扫上两下。
芷阿神女虽然面上依然冰冷,可眼神却明显的柔化了。
☆、第20章缘落
小狐狸嘴巴张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试探性的吐了吐舌尖,之后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蹒跚着脚步在芷阿神女怀里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两只爪子扒在芷阿神女的胳膊上面,不停的用脑袋蹭着她的手腕,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芷阿神女眉眼柔和了下来,小心的将小狐狸放到了地上,随后给了她脚边还在不停晃尾巴的白占神君一脚,冷漠的甩了一个微笑,“带阿卿去小解。”
白占神君顿时一个哆嗦,抖擞身子站了起来,三只尾巴变长,一前一后一左的护在了小狐狸身边指引着它慢慢走路,自己则是堵在了右边啪哒哒的配合着小狐狸一步一步走。
谢必安就是在它们出来的时候回来的。
两只白莹莹像是发着光一样的狐狸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周身的功德圈并没有刻意收敛,因此一路上忙碌于公务的小仙娥和仙侍虽然不认得它们是谁,但是都小心翼翼的行了礼。
不论是在正法天还是在青丘都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礼遇的白占神君得意极了,胸口的一撮毛开心的都炸起来了,剩下的五根狐尾在屁股后面摇摆的欢实的不得了。
孟卿回了青丘之后听说已经改回了白姓,并且在青丘的圣地举行过了仪式,由于白朝是下一任的帝姬,因此在青丘学习新东西,很久都没有出来过了。
就连得知白卿回去的消息也都只是很短的停留了一会儿,就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白占神君在前面神气的走,小白卿就颤巍巍的抬着脚步跟着,中间在经过一朵花的时候停了下来,半坐在地上,冲着一边的白占神君‘咻咻’的叫了两声。
白占神君马上停下,坐在白卿面前很严肃的像是在讨论着什么,还拿尾巴想要扯着白卿往前走,但是白卿显然很固执,留在原地一点都不动。
谢必安在暗处看到顿时有些惊讶——那朵花其实并不出奇,可那朵花是帝修从殷府带回来,好不容易才在冥界成活下来的白色玉兰。
白卿站起来又‘咻咻’的叫了两下,甚至还有些焦躁的走了两圈,谢必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让跟上来了的范无救去叫了帝修过来。
……虽然白占神君是白卿的亲生父亲,但若是真的要按照辈分来算,恐怕帝修比他还要高上那么一点。
芷阿神女是天女,和兄长执恶神君共同掌管正法天,嫁给白占神君本来就已经让四海八荒都惊掉了下巴,现在帝修公子重回冥府的消息才刚刚散了出去,白占神君就被芷阿神女带了过来,怕是来势汹汹呀。
范无救的动作很快,帝修虽然身上还不是怎么好,可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甚至在看到前面一大一小正在玉兰花下像是特别认真在讨论着什么的两只小狐狸的时候,更是第一眼就看出了谁是谁。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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