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联袂之蒹葭作者:slytherin流年
的感觉就像是在当着众臣面被扇了一个耳光。”
墨雨眼眸中带着盈光的泪意,却始终没有落下泪,他静静靠在玄熠的胸前,低声道:“皇上已经做得很好了,帝王不是没有弱点,而是可以守护他的弱点,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玄熠暗暗一笑,低头在墨雨耳畔道:“你这话当真?”
墨雨不明就里,美目一扬,淡淡道:“如何不当真?”
玄熠勾勾嘴角,坏笑道:“那今夜,你就成全朕当一回强者吧!”
天青染的苍穹中,飞着几朵梨花瓣,低昵的声音在仪元殿前的院子里不断响起,所谓天地间的情/欲,不过如此。
墨雨第二日睡到临近晌午才醒,他扶着酸疼的腰,不得不佩服皇上就是皇上,如此辛劳还能把他折腾到下不了床榻。披衣起身,唤来明月,倚着软枕,在龙榻上开始给玄熠批阅奏折,自从前段时间起,大部分华丽的骈文奏折就被分流丢给了他,还美名曰:文人的奏折要文人批阅,若给他批阅就是对牛弹琴,可惜了人家的才华。
玄熠自从把大部分来自翰林院等,一眼看过去除了辞藻华丽就挑不出什么事的奏折丢给墨雨后,便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恢复农桑等经济,他甚至派人把游手好闲等市井之人抓过来,按其能力分类,实在不好管理的,皆丢去舂米,一时间都城竟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盛状。
他负手站在金銮殿前,那金闪闪的几个镀金大字晃得人眼晕,有风吹起他的龙袍,他就站在哪里,眯着眼望着遥远的苍穹。据卿琦的密报,柳州已全城被控制在叛军统领之下,一时间生灵涂炭,战意越来越浓,在这战乱之时,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繁华景象,将要一去不复返,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又会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他,身为大周的皇帝,必须要做出一个判决,是快速灭掉这场本就错误的战争,还是稳住眼前的生产水平,想到这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卫博远俊逸蹁跹地站到皇上身边,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玄熠依旧望着苍穹,静静道:“隆儿今年几岁了?”
卫博远微微一怔,握着扇子柄,沉静道:“回皇上,隆儿六岁半。”
玄熠偏偏头,沉吟道:“他要是今年十岁多好,朕也能了了一桩心事。”
卫博远吃惊地盯着皇上,低声道:“皇上要禅位吗?”
玄熠威严道:“一个六岁孩子能干什么?还不是被底下的大臣牵着团团转,就他连战国策都没背完,懂得如何牵制众臣吗?能分辨谁有用、谁没用吗?”
卫博远略略一思量道:“皇上该不会想要去前线参战吧?”历来非若开国皇帝,一般皇帝带兵平定战乱的实在不多。
玄熠叹道:“朕不过是想让百姓少受点苦,皇叔连四年都不给朕留。”说罢低低咳嗽了几声。
卫博远只见九龙华袍上的金丝一阵震颤,才反应过来,皇上此时应该是极力忍着痛苦,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胸口前的一阵一阵的闷痛,从指尖一直到心底,玄熠面色苍白,却死死攥着拳头。近七年前在尚书房一次惨绝人寰的杖刑,让他这么多年都在咳血,他不是昏庸的先帝,绝对不会让隆儿走一样的路,他一定要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来祭奠太傅,来教导隆儿,来慰藉在他还在太子时,为他而牺牲的人们,路虽艰难,但他已走到今日这步,绝对不能退缩。
卫博远目光温和地看着皇上,叹道:“陛下,臣今日才懂,原来卿琦也是这样,算计得了天下,算计得了一切,却从不为自己算计半分。即便如此,皇上认为值得吗?”
玄熠看着那个龙飞凤舞的金字,苍凉一笑,道:“值得吗?若认为值得便值得。朕可无法与卿琦比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统领三军,他才是真正运筹帷幄的军师!至于朕,只会玩弄权术,完全不值得一提。”
卫博远听罢立即想起那个雪夜,卿琦也说过:君视臣如手足,臣侍君如心腹,是他们逃脱不开的天理轮回。想着想着声音不由得染上了一层怪异,说不出的喜悦又说不出的遗憾,只悄悄掩饰住一切表情,低声道:“皇上,臣要去东宫讲书,先行告退。”
玄熠低咳几声,好不容扶住了柱子,金雕盘龙很硌手,他眯起冷眸唤道:“寒星。”
一袭黑衣的寒星很快来到身侧,恭敬道:“陛下,您要的书信刚到。”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的自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虽不能说破万卷,但一半多少也有了,幼年时最讨厌的就是算计了一切,却不为自己算计半分的人,长大后,才发现这种最值得尊重,为了别人奉献了一切,这样的皇上在历史很少有,这样的大臣在历史上却很多,玄熠这个角色一开始写的很犀利,现在却朝着我心目中最敬仰的人靠近了,我也不知道这对这个文好还是不好,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却突然不能淡定,像于谦、像文天祥等等那些伟人,他们虽然早已化身白骨,却依旧站在哪里,俯瞰着这片华夏大地。
所以玄熠,你一定要成为一代明君,真正意义上的!
☆、第44章欲取芜城作帝家
纤云未染的苍穹,呈现着清澈的湛蓝色,绚丽的阳光洒落在金銮殿上金色的琉璃瓦,点点金光应着朱红色的重墙,显得格外金碧辉煌,两边翘檐上分别刻有飞龙,似欲腾空飞去,大而宽广的同台基上,无数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气势磅礴。
隆儿蹦蹦哒哒地走在少傅前面,今日他刚读了一会书,就被父皇召到了朝堂正殿,这样就说明应该不用背书了,顿时神采飞扬地冲了出去,不顾身后少傅一直嘱咐他要稳重。
金銮殿前的风很大,玄熠站在哪里,等待隆儿,待稚子走近,他低沉道:“隆儿过来,不用行礼。”
隆儿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扬起素白的小脸,好奇地问道:“父皇,找儿臣何事?”
玄熠思量了片刻,道:“隆儿,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隆儿困惑地看了看金銮殿的牌匾,又瞅了瞅威严而立的父皇,小声道:“这是金銮殿。”
玄熠眯起冷眸望着遥远的天际,淡然道:“朕问的不是这个。”
隆儿吓得缩缩脖子,嘟嘴看着金銮殿前的石柱,上面刻着几品官爵,皱着小眉头道:“这里是汇聚了国家最重要大臣的地方。”
风卷起玄熠的龙袍角,他低头看着隆儿那一身杏黄色的虬龙太子袍,那身明晃晃的杏黄色,他穿了许多年,直到登基,君临天下。储君之位,隆儿得到的太简单,所以必不会如自己一样珍惜,若非前方战乱,他绝对不会出此下策。
叹了一口气,认真地对隆儿道:“你告诉父皇,你想坐到那个龙椅上吗?”
隆儿吓得浑身一震,这话一回答便是大不敬,慌忙要跪下时却被父皇抱了起来,他黑黝黝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恐惧,紧紧盯着他的父皇,声音颤抖道:“爹爹,孩儿做错了什么吗?”
玄熠盯着隆儿,威严道:“不用怕,你实话实说。”
隆儿摇摇头,小声道:“隆儿不觉得那个位置能随意做,孩儿只想有爹爹,有父妃,有老祖宗还有倩娘,我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玄熠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儿子,这孩子的眉梢很像汐蕤,明朗里带着善良的真挚,可是他不在的期间里,必定会让这孩子陷入与一种毫无援助的境地,若隆儿你再大一点多好,那样,朕也可以放心去为你铲除叛军。
隆儿见父皇只是盯着他,不免有些害怕,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摸着父皇的脸颊,稚声道:“爹爹……”
玄熠定了定神,道:“隆儿,若有五个人对你说,你父妃要废黜于你,你会怎么样?”
这是玄熠心中的结,他若走,江山一定会托付给墨雨和卿琦打理,虽说有丞相,却不是他这方的人,最重要的是隆儿会怎么样?未来的他,一定会因为观念不同,而跟墨雨跟自己产生分歧,他很想知道,人世间的情是不是那么薄,一如他与他父皇。
隆儿大眼睛一转,笑呵呵道:“父妃要废黜孩儿?呵呵……那不可能。”
这回轮到玄熠一怔,困惑道:“为何不可能,强权之下无父子,何况……”
隆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笑了一会,笃定道:“他们若对孩儿说父妃的坏话,都是他们在嫉妒,嫉妒父妃什么都会。”
玄熠追问道:“嫉妒?你这是跟谁学的?”
隆儿摇头晃脑道:“当然是宁止啊!他跟孩儿说,宫里的人,他最佩服就是父妃,会画画、会下棋还会读书。爹爹,那天他俩就一句:能安天下者,惟在用得人才,争论了一下午,听得孩儿脑子都打结了,他俩居然还没分出胜负,最后把孩儿听睡着了,但好像父妃赢了宁止,他事后就这么对孩儿说了一句。”
玄熠不由得苦笑道:“你听睡着了?”
隆儿苦着脸道:“爹啊~~他们说的太难了,什么叫譬如馋人自敢其肉?”
玄熠听罢差点没一巴掌拍子他,咬牙道:“那字读n!那句话是唐太宗说的:譬如馋人自n其肉,肉尽而毙。”
隆儿低着小脑袋,小大人一样唉声叹气道:“爹,孩儿不是读书那块料。”
玄熠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恨恨道:“当年你爹十三岁就在书筵上题诗,你母妃也是个读尽诗书礼仪的大家闺秀,你父妃更是少时就享誉国都的神童,我们几个怎么教育出来了你这么个笨蛋?你脑子里天天塞的该不会只有焦糖奶黄包吧?”
隆儿哭丧脸道:“孩儿才六岁,还没学过,好不容易把孟子背下来了,你们在谈贞观政要就是欺负孩儿呢!”
玄熠顿时觉得心中苦水倒流,敢情这孩子还把六岁背下孟子当夸耀之事了,这要不是亲生的,他早一脚踹过去。
隆儿看父皇并不搭话,眉心隐隐怒气,便小心翼翼道:“父皇已经是晌午了,是不是该用午膳?”
玄熠生生被气乐了,也许世间总有例外,而隆儿或许就是那个例外,就好像当初他的诞生,给自己带来了一份意外一样。摇摇头,笑道:“你想不想跟你父妃一起用膳?”
隆儿听完眼眸倒满了兴高采烈的小星星,他拍手道:“从昨儿起,我就没跟父妃在一起了,我可想念他。”
玄熠抱着隆儿往仪元殿走,随口问道:“在这几个人中,你最喜欢谁。”
隆儿掰着手指头算道:“最最喜欢的是父妃,然后是老祖宗,然后是倩娘,然后少傅和宁止……”余光扫到父皇,发现后者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讪讪道:“最最最喜欢的是爹爹……”
玄熠勾勾嘴角道:“说谎话也不怕遭雷劈,你就该说你最不喜欢的是你父皇和你师傅罢!”
隆儿抿着嘴,刚到仪元殿门口,便跟猴儿一样蹿出去,边跑边喊:“父妃……”
墨雨闻声出来,正好撞上往他怀中扑的隆儿,两人在一起嬉笑了好久,玄熠远远地站在一旁,凝视着他们,根据卿琦的情报,现在已有十三座城池失守,其中还鱼目混杂地有些受鼓惑的农民起义,靖康王的目标是皇权和隆儿,而那些被煽动之人的目标是墨雨,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深陷在如此危险的境地。
用过午膳,墨雨把隆儿哄睡,抱到了偏殿。玄熠出神地坐在殿前鹛阳,此时已是人间六月芳菲尽,仪元殿前海棠花苞却悄然绽放,一树树小花颜色由深红变得绯红,交织成深深浅浅的一块锦缎,他不知该如何对墨雨讲,三日之后,他将带着自己多年训练的精兵启程。
墨雨悄无声息地站在皇上身后,他一袭白衣在日光下,宛若天边流云,他轻拈起玄熠肩膀一瓣海棠花,放于唇边,含在口中,很快一股淡淡的苦涩弥漫其中。
玄熠仰头靠了过去,抱着墨雨的腰,低声道:“你又瘦了,很辛苦吗?”
墨雨蹲□,轻轻吻了玄熠的唇,在他耳畔道:“熠,你也瘦了,听说北凉内乱,前线失守,这些一定让你很烦心吧?!”
玄熠把墨雨扯进怀里,加深了那个吻,突然他停下,吐出了一瓣被摧残过的花瓣,不悦道:“这是什么东西,好苦。”
墨雨轻笑道:“是海棠花瓣。”
玄熠盯着墨雨那双含着情深似潭的水眸,欲言又止,眼下他很乱,就好像前朝大臣顾虑那样,国不可一日无主,隆儿还小,可能连下面大臣讽刺他都听不懂,刚要叹气,只听耳畔有清婉的声音响起:“熠,你要走了是吗?”
两人凝视了很久,玄熠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朕要去镇压叛军,可……”
墨雨浅笑道:“我去了只会给你添乱,一不会武功二不会骑马,还不如留在宫中教导隆儿,帮你整理国事。沈家的人虽不睿智,却有身为一国之臣的志气。”
玄熠搂着墨雨道:“朕觉得很对不住你,很多事上。”
墨雨低头,轻声道:“皇上想补偿我吗?”
玄熠点点头,墨雨凑到他耳边,魅惑道:“那吻我。”后者听罢促狭一笑,坏坏道:“要在这里吗?”
墨雨摇摇头,指着房门,低低道:“进去。”
玄熠却突然抱紧,抱得那样紧,好像要把他塞进自己骨头里,许久,他才喃喃自语道:“朕害怕。”
墨雨听罢周身一僵,心下了然,原来这个从不退缩的男人,真的在害怕,害怕在他凯旋而归之时,将要面对的是横在他面前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个男妓当政,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玄熠在害怕,他也在害怕,害怕满地尸骨,更害怕的是皇上受伤。
久久无言,两人抱了许久才分开,墨雨抚摸着玄熠的脸,那冰冷刚毅的线条,是他全部的执念,他含着脉脉j□j在皇上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顿时两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玄熠也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力道抚上了墨雨的脸颊,随即他吻了上去,墨雨那柔嫩,甜美的嘴角,他吻千次万次都不会感到厌倦,顺着温热的气息,两个人又一次纠缠到了一起,完全不顾此时在外面,还是大白天。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索/取与欢/爱。
作者有话要说:哎……小年觉得越来越无力了,他俩要分开了,为啥我这么伤心呢?墨雨要变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