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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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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医不敢耽搁,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在几个重要的穴位扎了扎,强行唤回卫昭的意识。

“坚持,再坚持下,马上就好了。”巫医让药童抱紧卫昭,继续为他压腹,只是他说了太多的“马上”,卫昭有些不信了。

“呃……”卫昭靠在药童身上坐着,只觉得胎儿往下重重坠着,似要将他的身体劈成两半。

“用力,接着来,再用些力,你可以的,再来!”在卫昭狠狠挣扎的同时,巫医推腹的动作有条不紊。

卫昭抬起双手,抓握住面前从房梁上垂下的布巾,借着重心往下用力:“啊……呃、呃……”

一波阵痛过去,卫昭懈了力道,虚软的身体颓然地倒回药童怀中,在他的两腿间,胎儿黑乎乎的胎发清晰可见。

巫医使劲抵住卫昭的肚子,不让胎儿再缩回去,卫昭感觉身下又憋又胀,难受地辗转反侧,差点憋过气去。

阵痛再起,卫昭挺了挺沉重的肚腹,眉心紧紧锁着,机械地向下推挤:“呼呼……呼呼……”

这一回,孩子的小脑袋完整地钻了出来,巫医激动地大喊:“用力!最后一次!快点!快用力!”

“啊……”胎儿完全脱离母体的瞬间,卫昭抽搐着发出哀鸣,随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巫医轻轻揉抚卫昭软下去的肚子,帮他排出胎盘之类的晦物,没等他庆幸完,总算是父子平安,就有大量的鲜血,从卫昭体内汹涌而出。

“哇哇……呜哇哇……”初生的婴儿放声大哭,显示着他的活力和健康,全然不知他的生身之人,已经命在旦夕。

说好要保卫昭,结果孩子平安无事,他却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赫连濯气得差点砍人。

不过看着重达八斤的胖儿子,赫连濯也明白,不是巫医的错,实在是孩子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的事。

所幸卫昭昏迷了半个月,还是在巫医的抢救下醒了过来,面对已经被赫连濯取名伊殷的孩子,他视若罔闻。

赫连濯明知卫昭不喜孩子,偏把伊殷养在他跟前,还把他们父子,一起带进了宫。

伊殷满月时,赫连濯特地用汉字给卫夙写了封信,告诉他外孙出世的“喜讯”。面对盛怒的大衍皇帝,那个倒霉催的使者再也没能返回扶余。

卫昭知道赫连濯给卫夙写信的事,他不敢想象,父皇以后会如何看待自己。

也许,他会觉得自己死了更好,免得丢大衍皇朝的脸。但是,他不想死,他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手刃仇人的机会。

第009章仇人

一直以来,在卫昭的心目中,他的头号仇人不是赫连濯,而是李伉。

毕竟,赫连濯本来就是他的敌人,指望你的敌人对你仁慈,那是不现实的,纵然赫连濯手段下作,有失光明,可站在各自的立场,卫昭并不认为他的做法有错。

换成是他,面对斩杀己方士兵无数的敌国皇子,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当然,如果双方处境对换,他对赫连濯是不会有任何兴趣的。

李伉就不同了,他是大衍士兵的主帅,是卫夙亲自任命的大将军,奉皇帝之命率兵出征扶余,可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不顾战局安危,想方设法谋害卫昭。

时至今日,卫昭每每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役,都会后怕不已。卫昭并不怕死,他怕李伉弄巧成拙,葬送大衍两代人在东北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

当时,卫昭和他的三千精骑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而按照原计划早该出现的李伉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

卫昭发现情况不妙,想要突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拓跋乃刚和独孤恩早已完成合围,而他们麾下率领的,正是扶余最精锐的金狼军,号称“以一当十,从无败绩”。

试图突围的同时,卫昭仍在担心李伉,贺容陵究竟是有怎样的神通,竟能拖住他的五万兵马,卫昭越想越不对劲。

血战一天一夜,三千衍军无一幸存,死在他们手上的金狼军,至少是他们人数的三倍。

若非赫连濯下了活捉的命令,卫昭断不会有存活的机会。

被擒之后,卫昭证实了自己可怕的猜想,李伉并非不能突破贺容陵的防线,他只是不肯救援罢了。

身为军人,走上战场的时候就该有“马革裹尸还”的觉悟,可死在敌人手上和死在自己人手中,那是完全不同的。

为置卫昭于死地,李伉不惜把三千精骑当作陪葬,在卫昭而言,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更好笑的是,除掉卫昭的目的达成后,李伉竟然打出替秦王报仇的旗号。金狼军被卫昭破了,李伉的五万大军无人可挡,夺回幽州顺理成章。

只是原先出关的十万人马,活着回来的不足两成,说是惨胜如败,并不夸张。

卫昭要找李伉报仇,不止是为自己,也是为那些无辜的将士。他不单想要李伉的性命,更想摘掉他英雄的光环,因为他配不上。

但是李伉死了,不是身败名裂,罪有应得,而是战死殉国,哀荣无限,这让卫昭如何能够接受。

见卫昭良久不语,赫连濯掰过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笑问道:“阿昭,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高兴傻了?”

发觉赫连濯在喊自己,卫昭回过神,看着他貌似认真的表情,突然笑起来,笑得很放肆,也很苍凉。

赫连濯被他笑得心里发麻,蹙眉道:“阿昭,你怎么了?”卫昭有点不对劲,他的笑意,根本未达眼底。

卫昭笑容一敛,细长的眸子寒光四射,冷笑道:“我高兴啊,高兴不就该笑么?还是说,你想看我高兴到哭?”

赫连濯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阿昭,我没告诉过你吗?你在床上哭的样子是最美的,比笑起来还要好看……”

床笫之间,赫连濯从来都是残忍且不择手段的,他花样繁多,手法残酷,不把卫昭逼到崩溃决不罢休。

卫昭神色骤变,奋力挣脱赫连濯禁锢自己的双手,可惜未遂,反倒让赫连濯把手收得更紧了些,两人几乎面对面贴在一起。

赫连濯低下头,伏在卫昭耳边低语道:“阿昭,看在我给你带来好消息的份上,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谢礼?”

“赫连濯,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感谢你,谢谢你帮我杀了李伉吗?”卫昭怒极反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卫昭罕见的生动表情极大地取悦了赫连濯,面对他的责问,赫连濯非但不生气,而且莫名地振奋起来:“阿昭,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哈哈……”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卫昭再不做声,斜睨赫连濯一眼,慢慢恢复平静无波的表情。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心里空得厉害,快要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赫连濯并不在意卫昭的变脸,他抱着卫昭倒回炕上,继续先前的话题:“说到谢礼,你能给我什么呢?”

李伉的死,卫昭怨恨还来不及,如何可能高兴,这是赫连濯早就知道的,但他本人,却是真的很高兴。

当初,李伉强取幽州,让扶余损失惨重,让赫连濯颜面大失。如今,幽州虽然没有全部夺回来,但是李伉死在贺容陵手上,着实是让赫连濯出了口恶气。

幽州原是东胡故地,生活着包括扶余在内的多个渔猎民族,神川皇朝神武大帝时期,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时间不过百余年。

也就是从那时起,世代以打渔、狩猎为生的东胡各族学会了开荒种田,生产方式逐渐向农耕生活过渡,土壤肥沃的松河平原得到了有效的开发。

神武大帝之后,子孙不肖,皇朝末路,固有的领土都被人拆分地七零八落,更别说新开发的幽州了,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天佑四年,明王朱宸逼迫哀帝神川郁禅位,神川皇朝覆灭。

自此,中原陷入长达百年的战乱,诸侯林立,大大小小的战事此起彼伏,却谁也没能结束乱世,一统天下。

最终,来自北方草原的真皋人趁虚而入,占据了锦绣中原,大好河山。

真皋是典型的游牧民族,他们得了汉人的天下,却没想过入乡随俗,反而是连农田都恨不得改成牧场,何况原本就是有着乌苏大草原的幽州。

元正皇朝时期,幽州当地杂居着多个不同的民族,游牧、农耕、渔猎兼而有之,要说这地方是谁的,却是有点说不清了。

真皋人血腥、野蛮的统治维持了百余年,终于被各路义军推翻,人数上占据优势的扶余人趁机宣告了对幽州的所有权。

从太祖皇帝开国算起,至今已有二百七十四年,扶余人世代在幽州繁衍生息,他们在乌苏大草原放牧,在阿尔斯兰岭狩猎,在松河平原耕种……

大衍再是打出收回故土的旗号,可这片丰饶的土地上,也早就没有故人了,他们要么被屠杀,要么被驱逐,剩下的,也都已经被同化了。

因而,幽州的治理非常困难,而且它无险可守,隔着茫茫草原,便是铁勒了。年初时候,铁勒和扶余联手攻打幽州,没费太大力气就把北方四郡打了回去。

卫昭可以想象卫夙的愤怒,在长宁王和昭阳侯纵横大漠的年代,大衍的军队何曾吃过败仗,铁勒他们尚且不在意,更何况扶余。但是君临死了,姬清死了,姬玉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赫连濯同样愤怒,幽州原来是扶余独有的,有山,有水,有耕地,有草原,山川雄伟,物产丰富,简直就是扶余人的聚宝盆。

但是现在,由于和铁勒人的合作,乌苏大草原被他们当做酬谢占去了,阿尔斯兰岭也是两家平分,赫连濯每想到此,便呕得要死。

卫夙不甘心幽州得而复失,也不想在史书上留下失土的罪名——大衍皇朝前两位失土的皇帝,英宗皇帝卫垣和神宗皇帝卫韵都是下了罪己诏的——于是派出当年收回幽州的李伉,希望他能再次把幽州打回去,卫夙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

然而,四年前那一战,卫昭的作用功不可没,哀兵必胜也是原因。现今,所有条件都不具备,李伉的对手却从单纯的扶余变成了铁勒和扶余两国,失败是必然的。

见赫连濯仍在纠缠所谓的谢礼,卫昭面露不悦之色,问道:“你想要什么?”他不认为有什么赫连濯想要的东西是自己给得起的。

赫连濯搂紧卫昭,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温热的鼻息扑在他的脸上,一字一句缓缓道:“我要你再给我生个儿子。”

“你做梦!”卫昭闭着眼,根本不看赫连濯,冷冷吐出三个字。伊殷的存在已经是个错误,他不会允许自己一错再错,绝对不会。

赫连濯就当没听到卫昭的话,狞笑道:“是不是做梦,你马上就知道了!”说完一把扯掉卫昭的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

卫昭下意识想躲,但他武功尽失,如何推得开赫连濯,只能任由他欺上身来。

痛到极致的时候,卫昭死死咬住下唇,两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伊殷就在外面院子,他不能让他听见,更不能让他知道如此不堪的自己。

其实,后院的动静并不大,前面的人什么也听不到,不过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包括伊殷。

乳母抱着伊殷回了前院的厢房,就开始哄他睡觉,只是他前一日睡得太多,心里又装着事情,根本睡不着,只好在炕上滚来滚去。

为什么他还这么小,想要帮卫昭做点什么都不行,伊殷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的卫昭,不该这样被人对待的。

临近子夜,不知赫连濯玩了何种花样,卫昭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虽然他很快把自己的声音吞了回去,可伊殷还是听到了。

他蜷在被窝里,握着小拳头发誓,他要把卫昭救出去,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重复前世的悲剧。

第010章习武

赫连濯于床笫之事,向来都是粗暴且不懂收敛的,每每搞得卫昭遍体鳞伤、痛不欲生。

平时也就罢了,咬紧牙关还能强撑过去,可是昨日卫昭有伤在身,再被他狠狠折腾一通,伤上加伤如何承受得住,漫漫长夜尚未过半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赫连濯意犹未尽,但也不想把卫昭折磨死了,只得罢手,连夜招来巫医给他看诊。

巫医匆忙赶到北苑,给卫昭诊了脉就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赫连濯,问他究竟有何打算。

赫连濯不解,用力瞪了回去,让你救人你就救,何必这样多废话,要不是看你医术高明,早让你告老还乡了。

巫医见赫连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详细向他解释,卫昭的身体在生伊殷的时候折损过甚,若不仔细调养,必然有损寿数。赫连濯若是想让人活久点,就不要下手太狠,否则别说他了,就是大罗金仙在此,也救不了卫昭的性命。当然,要是赫连濯的本意就是想把人痛苦地折磨死,那就当他什么也没说过,继续这样下去,多者五年,少者三年,保管见效。

赫连濯闻言愣住,低头看看卫昭苍白的脸色和昏迷中仍然紧蹙的眉头,吩咐巫医好生救治,然后转身走了。

巫医叹了口气,自去开方下药不提。他对赫连濯说的那些话,虽有少许的夸张成分,但基本还是属实的,只是赫连濯的打算,他是真心看不懂了。

翌日清晨,伊殷醒来得知卫昭病了,病情还很严重,对赫连濯的恨意又加深一层。

男子汉大丈夫,技不如人不知发奋图强,在战场上把面子找补回来,私下却用这样的法子折辱对手,丢不丢人,真不想承认自己身上留着他的血。

伊殷不等乳母帮忙,自己穿好衣服就往后院跑去,不亲眼看到卫昭,他实在没法安心。

蹬蹬蹬跑进后院,伊殷突然想起一事,立刻放缓脚步,推门也不敢很用力,生怕卫昭还睡着,却被自己吵醒了。

不想卫昭刚用了药,眼下恰好醒着,见伊殷小心翼翼地进来,面露惊诧之色。

伊殷发现卫昭醒着,不再蹑手蹑脚,迈开两条小短腿,疾步跑到炕前,连声问道:“爹爹,我听说你生病了,有没有吃药,有没有哪里难受?”

卫昭欣慰地笑笑,说已经吃了药,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说完要抱伊殷上炕,却被他阻止了,说是自己能行。

扶余的火炕多为土坯砌成,约半人高,普通的三岁孩子要自己上去,真是有点困难,好在伊殷个子不低,还有前世的武功底子,连着蹦了好几下,总算是爬了上去。

伊殷在炕上坐好,强迫半躺着的卫昭躺了回去,义正言辞地道:“奶娘说了,生病了就是要多睡觉,睡醒了病就好了。”

卫昭无奈,只得依了他,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赫连濯固然混蛋,可伊殷这小家伙,还真是很贴心,也算是他因祸得福吧。

守在卫昭身边,伊殷无事可做,颇觉无聊,可他又不敢随便开口,谁知道三岁孩子该说什么,要是惹得卫昭生疑,才是得不偿失。

巫医给卫昭开的药有安神的成分,他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听着卫昭安稳的呼吸声,伊殷开始在脑子里盘算,他们可能的逃亡计划。

卫昭病了大半个月,伊殷天天在旁边守着,陪他说话,给他解闷。父子两人的关系,达到前所未有的融洽,其间也没人再找他们的麻烦。

伊殷猜测,赫连濯可能是听了巫医的话,在宫里做了些安排。伊殷不知道,那位巫医为何要帮卫昭说话,是医者仁心,还是另有目的,不过他还是很感激他的。

卫昭病好以后,大阏氏也没有来过,伊殷偷偷听到乳母和侍女说闲话,怀疑她是没有时间,因为芙莉妲怀孕了,她要重点对付她,没空再理会卫昭。

长期以来,扶余人和铁勒人的关系都是很不错的,当年真皋人称霸草原的时候,他们都是附属的部落,彼此联姻是常有的事。

后来,中原战乱迭起,真皋人得了天下,重心逐渐南移,子民也纷纷南迁。趁此机会,铁勒和扶余拼命发展自己的势力,以填补真皋留下的空白,部落子民越来越多。

真皋人盘踞中原百余年,无敌的铁骑在温柔乡里融化了,再无当初的实力,又被各路义军消耗了不少力量,等他们退回北方,才发现老巢已经被铁勒人占据了,而扶余则在东胡的故地立国。

早年间,大衍奉行“连扶余,击铁勒”的政策,拉拢一个,打击一个,坚决不给铁勒和扶余联手的机会,否则北疆全面开火,饶是大衍地大物博,也是吃不消的。

扶余的国力在三国中是最弱的,又有和大衍通商带来的种种好处,自然愿意作壁上观。

但是,姬清和君临彻底打败了铁勒,萧绾出使西域,又让独立多年的西域诸国纷纷归顺大衍,卫夙在北方的征服目标只剩下扶余,而大衍也一度光复幽州全境。

事至于此,铁勒和扶余终于意识到,他们必须联手,才能对抗大衍,年初拿下幽州北方四郡就是双方合作的结果。

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铁勒送来了可汗卫斯雷的嫡出幼女芙莉妲,赫连濯待她,与普通姬妾自是不同,便是比起大阏氏,也只差个正妻的名号了。

大阏氏很担心,芙莉妲如果生下儿子,会威胁到裴迪的地位,这和伊殷那个小杂种,完全不是一回事。

卫昭的儿子,莫说自小养在他的身边,就是生下来就抱走,赫连濯日后也未必敢传位给他,那些中原人的脑子,弯弯绕绕的,谁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芙莉妲不一样,对草原上的女人来说,父亲和丈夫再好,也比不得儿子可靠,只要芙莉妲生了赫连濯的儿子,她就绝不会为了铁勒背叛扶余。

大阏氏如何跟芙莉妲斗法,伊殷不清楚,也不感兴趣,只要她们不来打搅他和卫昭,他乐得自在,反正扶余的大君之位,跟他是没有关系的。

倒是赫连濯,时不时还会来找卫昭,不过看他病怏怏的,倒也有所收敛,估计是不想把人给玩死了。

转眼到了年底,因为发了双份的月钱,宫里上下喜气洋洋,到处充斥着过年的欢乐气氛。

裴迪不晓得是那天被伊殷打怕了,还是由于其他原因被大阏氏拘着,反正是没有再来找过伊殷的麻烦,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雪不停地下,堆在地上厚厚一层,能到成人的膝盖处,叫人寸步难行,风也是呼呼刮着,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能让人冷到骨头里。

伊殷出不了门,成天背书也无聊,就在屋里扎马步,练拳脚。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卫昭看了会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才三岁,也没人专门教过,无师自通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事实证明,伊殷想多了,卫昭看了他的花拳绣腿,一点也不惊讶,还不屑地摇了摇头。扶余尚武,民风彪悍,夏天在草原的时候,伊殷看人练武的机会多了去,学上几招正常得很。

发觉自己被卫昭看不起了,伊殷很郁闷,他上辈子最厉害的就是武功好不好,如今不过是身体太小,不受控制罢了,好在卫昭看不上归看不上,还是会指点他的,让伊殷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不管怎么说,比起前世不堪的回忆,他们父子的相处,已经算是很温馨了。只是伊殷仍然想不通,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卫昭的手脚都被人废了,他很努力在想,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伊殷记得的,都是卫昭筋脉被废以后的事情了。那时,他们住在乡下的庄子里,卫昭终日死气沉沉,也不说话,伊殷很怕他,不敢主动接近,便每天在外疯玩,不到天黑绝不回去。

“阿殷,背挺直,不许偷懒。”许是想得过于投入,伊殷的小身板没能保持昂首挺胸的标准姿势,被卫昭点名批评了。

他不敢怠慢,马上调整姿势,老实回道:“爹爹息怒,孩儿知错了。”卫昭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孩子,年纪虽小,毅力倒是很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因为先前的走神,卫昭罚伊殷多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伊殷没有辩驳,乖乖照做,只是结束的时候两腿一软,直接往前面扑去,亏得卫昭及时出手,把他捞进了怀里。

“阿殷,累不累?”卫昭教孩子练功很认真,容不得半点马虎,可是练完了,又忍不住心疼。

伊殷扎进卫昭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认真道:“不累,我要早点把武功练好,这样就能保护爹爹了。”

卫昭神色动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把伊殷抱得更紧了些。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原本他根本不想看到的孩子,已经成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伊殷拍拍卫昭的背,笑得无比灿烂。前世,他十岁之前都没系统学过武功,后来还是卫阳无人可用,才把他扔进了羽林营,不晓得吃了多少苦,才练成一身好武功。

而今,卫昭手把手教他,方法恰当,强度适合,有何不足说得清晰明了,比起原先的师傅,不知和蔼多少倍,他高兴都来不及,如何会觉得苦。

第011章夜宴

除夕之夜,宫里惯例要设大宴,包括赫连部落在内,七部主君都要携家眷赴宴。

扶余不像大衍,没有男女分席的规矩,除大阏氏外,高位嫔妃皆可出席。不过,赫连濯对后宫一向不热衷,除了大阏氏和左夫人芙莉妲,皆是普通姬妾,再无高位嫔妃。

卫昭无名无分,自然是没有资格出席的,何况赫连濯也没要求,大阏氏更不想看了他添堵,所以从来没有去过。

今日,料想赫连濯不会有空过来,卫昭和伊殷窝在屋里,打算清清静静过个年。

无论哪一世,伊殷对过年都是兴致缺乏,再热闹也是别人的,与他有何相关。

的确,前世在庄子的时候,宫中的喜庆与他无关也就罢了,便是卫昭,对他也是不理不睬,一个人还有什么过节的兴头。

后来回了渝京,更是人人把他当做外人,明明是皇帝的亲孙子,却上不了玉碟,也没资格参加太庙祭祀。

搞得伊殷很茫然,他到底算是哪国人,扶余也好,大衍也罢,谁都不肯承认他。

因是过年,卫昭免了伊殷半个月的功课,想让他好好玩玩,以前他在宫学读书的时候,过年也是要放假的。

不料伊殷根本没有那个念头,每天照样练功,只是把背书的时间换成了发呆。

卫昭见状很是不解,像伊殷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都是很贪玩的吗,想想他的侄儿和外甥,哪个不是如此。

怎么伊殷就这样老实呢,是因为他和赫连濯的关系吗?可是他记得,伊殷原先也爱跑出去玩的,翻墙、爬树、掏鸟窝,淘气着呢……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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