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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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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荣华盛世作者:紫月纱依

第5节

霍青阳挑眉道:“依照我们目前的速度,还要四天。如果是我一个人,两天半就可以了,不到三天。”

“只要四天?这么快?”伊殷以往听人说过,飞翼峰位于天门岭的中段,他们从进山走到飞翼峰,将近用了十日,再从飞翼峰走出来,也该差不多才对。

霍青阳不明白伊殷为何如此惊讶,却听卫昭淡然道:“看来前面几日,我们在山上绕了不少弯路。”

伊殷心有余悸地点头附和,要是没有碰上霍青阳,别说四天了,他们再走十天都有可能还在山里打转,霍青阳说他们运气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霍青阳对时间和距离的估算很准确,第四日下午,他们在日落之前赶到了边城。霍青阳盛情邀请卫昭和伊殷到家做客,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行事很方便。

卫昭看看自己和伊殷身上早已不能见人的衣物,点头同意了。先前在山里也就算了,如今进了城,穿成这副模样是有点没脸见人。

霍青阳把卫昭父子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张罗着烧水给他们洗澡,至于他自己,在井边打水的时候就顺便冲了冲。

卫昭的身材跟霍青阳差不多,都是清瘦型,正好能穿他的衣服,只是卫昭的个子比霍青阳高出半个头,穿上他的裤子明显短了,小腿现出一截,好在是夏日,倒也能凑合。

伊殷就可怜了,霍家没有他能穿的衣服,只能裹着霍青阳的上衣当长袍。霍青阳说,让他将就一晚上,明天他去村东头,给他借里正的小孙子的衣服。

人在屋檐下,伊殷自然不会挑剔,再说这一路走来,他和卫昭已经麻烦霍青阳很多了,哪里还好意思提出要求。

翌日,霍青阳果然给伊殷拿来了衣服,不是他想象中的粗布衫子,而是细麻布的。除此之外,霍青阳还给卫昭也拿了套细棉布的衣裳,而且是崭新的。

卫昭和伊殷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霍青阳自己的衣服还是粗布的,肩膀上和膝盖处都打着补丁,为何要给他们借这样好的衣物,人家为何又会借给他。

卫昭不欲打扰霍青阳太久,换了衣服就想带着伊殷告辞,他说自己眼下身无分文,暂时无法答谢霍青阳,不过等他回了渝京,定会派人上门重谢。

霍青阳连连摇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不需要他们报答。他还留卫昭和伊殷多住几天,养好身体再说,边城距离渝京几千里地,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如果他们不赶时间,不妨等他几日,等他把从山里带出来的野味带到县城换成银两,好给他们做盘缠,也能雇个车什么的,而且他也没有什么事,正好可以送他们回渝京。

陡然,卫昭神情突变,厉声道:“霍青阳,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们父子,又有何居心?”

一直以来,卫昭对霍青阳的看法都很矛盾,他的出现太突然,对他们又太好,说他没有任何目的,卫昭无法说服自己。偏偏,他观察了霍青阳一路,又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

原本,卫昭打算不再细究,直接带着伊殷走人,便是霍青阳真的对他有所求,只要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他决不推辞。

岂料霍青阳还有这样一出,萍水相逢,出手相助,这些可以说是古道热肠,但霍青阳自己都穷得很,还想着给他们出盘缠,甚至想要亲自送他们回京,卫昭不能不提高警惕。

霍青阳直直看着卫昭,并不躲避他审视的目光。沉默片刻,他单膝跪地,正色道:“殿下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区区回报,何足挂齿。”

此话一出,卫昭和伊殷都傻眼了,到底是谁救了谁。

第021章缘由

尤其是卫昭,眼中已经显出杀机,他抬起手,指着霍青阳,寒声道:“霍青阳,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会称呼自己为殿下的,肯定是知道他秦王身份的人,而且霍青阳声称,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可卫昭想来想去,愣是记不起何时有过这回事。

见卫昭眉宇微蹙,面上的疑惑不似作伪,霍青阳继续道:“六年前,乌兰城外,殿下曾经从扶余人的马蹄下救出一个孩子。”

六年前?!那就是永嘉三十九年了,那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建功立业,偏偏李伉谨慎过于,这也不许,那也不准,烦得卫昭不行,这样拖下去,战事何时能够结束。

换成其他人,主帅有令不得轻举妄动,便是心里再不服也只能憋着,绝对不敢违令出击,军令如山,有违者斩。

卫昭虽是皇子,可也是李伉麾下的将军,明着违令是不可能的,可暗地里,他却经常带着数百亲兵,在两国边境晃悠,遇上小股的扶余敌军,通通斩杀不赦。

很难说卫昭的运气好不好,前几次,他遇上的都是小规模的扶余军队,少则数百人,多则一两千人,他的亲兵乃是大衍最精锐的骑兵,有以一敌十之能,两三倍己身数量的敌人,并不在话下。

岂料这日,卫昭原是随意转转,却遇上了突袭乌兰城的扶余右将军独孤恩。尽管独孤恩率领的并非声名显赫的金狼军,可他手中兵马万余人,也不是卫昭的区区几百人马能应对的。

幽州地势坦荡,千里沃野,东边是富饶肥沃的松河平原,西边是宽阔无垠的乌苏大草原,物产丰富的阿尔斯兰岭横亘其中,无论耕作还是放牧,甚至渔猎,都是难得的宝地。

但是幽州有一点不好,就是它北高南低,落在扶余手头,那是易守难攻,可到了大衍手上,就是易攻难守了。

正是由于地形上的便利,扶余人突袭乌兰城格外容易,穿过草原就到了,令人防不胜防。再说李伉的人马主要驻扎在白城附近,距离乌兰城一百多里,有事根本来不及救援。

卫昭带人赶到的时候,扶余人已在城中洗劫一空,匆忙退去了。他们到底是惧怕大衍的十万大军,只敢杀人劫物,却不敢在城中多做停留。

“殿下,要不要追?属下听说,独孤恩命人劫走了城中数百名少女。”卫昭的亲兵向他回话道,语气很是不忿。

扶余人南下大衍“打秋风”,除了抢夺金银和粮食,最爱抢的,就是适龄的少女和少妇了。那些无辜的女子到了扶余,会被娶不到媳妇的扶余男子瓜分,并为他们生儿育女。

日后,她们的儿女长大成人,绝不会记得自己身上还有汉人的血统,他们只会做与自己的父辈相同的事。类似的悲剧,在大衍的北疆,上演了一代又一代。

卫昭稍作思忖,挥手道:“弟兄们,跟我上!”怎么可能不追,就这样放过扶余人,他对不起自己的姓氏。

那一役,卫昭以少胜多,愣是只靠八百精骑,杀得独孤恩带着剩余不足半数的人马败退而去,同时救回了诸多被掳的少女。

卫昭人马有限,见好就收,并不穷追不舍,就在他准备带人回城的时候,意外发现落在后面的一个扶余骑兵马下,似乎挂着个男孩子,眼看就要被他的马蹄踩中。

卫昭二话不说,立即调转马头,向前追去。卫昭身下的“流星”,乃是乌孙进上的神驹,是他十岁那年,远嫁乌孙的高昌公主特地命人送来的,以贺他十岁生辰。

流星急速如风,绝非寻常马匹可媲美,眨眼间就追到了扶余人的队伍尾端。卫昭长枪一挑,将那个扶余骑兵挑下战马,再顺势反挑,把吓得面色苍白的男孩子挑起来,横挂在身前马背上。

此时,附近的扶余士兵发现了卫昭,纷纷向他围拢过来。卫昭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长枪再度出手,不过片刻,就带着男孩子杀出了重围,留下身后一地狼藉。

“你就是那个被抓错的小鬼?”卫昭微微眯起眸子,眼中的杀机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打趣之意。

当年,卫昭的确救了霍青阳,但他回城以后,就把他交给了当地官员,让他们送他回家,从此再未过问此事,因此他并不清楚,扶余人抓的都是妙龄少女,如何会夹杂着一个霍青阳。

霍青阳垂首,低声道:“在下不是被抓错的,而是那些混账,他们抓走了我姐姐,我想把姐姐救回来,才追上去的。”

虽然大多数被掳的少女都获救了,可有少部分,仍是被扶余人带走了,想着霍家如今只得霍青阳一人,卫昭没有提及他的姐姐,而是淡然道:“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救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霍青阳拼命摇头,坚持道:“对殿下而言,此乃小事一桩,可不必在意,但对在下来说,救命之恩岂能忘怀,在下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卫昭无奈道:“我不过救你一命,你却救了我父子二人,事情就算扯平了,真要细算,是我欠你人情才对。”

霍青阳眨眨眼,突然笑道:“既是殿下欠我,是否打算要还呢?”

卫昭失笑,莞尔道:“你希望我如何还你?”这个小鬼有意思,刚刚还说要报恩呢,一眨眼就变成向他讨还人情了。

霍青阳敛起笑容,正色道:“在下想要从军,却苦于无门路,不若我护送殿下和小殿下回京,殿下看着合适,给我安排个去处。”

说来说去,霍青阳还是打算跟着卫昭进京。不过他的要求,倒不过分,想想他和扶余人的恩怨,卫昭理解他为何要从军。

随后,霍青阳老老实实向卫昭交代了自己的家世。原来,霍家祖籍云州边城,但永嘉二十九年,长宁王世子姬玉光复幽州白城、乌兰城两郡,卫夙从临近的燕州和云州调拨数万军民屯垦戍边,霍青阳全家因此搬到了乌兰城,而他本人,也是在乌兰城出生的。

独孤恩突袭乌兰城,霍青阳的姐姐被掳走,从此下落不明。第二年,卫昭失手被俘,霍青阳的父亲战死,母亲随后不久病逝,就把他托付给了老家的大伯。

霍青阳的大伯早年丧妻,无儿无女,遂把霍青阳当成亲生儿子看待。岂料昨年,大伯进山打猎,就此音讯全无,霍家便只剩下了霍青阳一个。

那日在天门岭,霍青阳一眼就认出了卫昭,他永远不可能忘记,六年前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刻,红衣玄甲的少年皇子恍若天神一般降临,硬是从扶余人的铁蹄下把他救了回来。

正因为那个人是卫昭,他一路上才会对他们那样好。在霍青阳看来,卫昭对他的恩情,他是永远还不清的。当时,扶余人都在撤退了,卫昭回身救他,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从霍青阳说出卫昭救过自己的话开始,伊殷就没有开口,他一直坐在一旁,静听他和卫昭的对话。

终于,当霍青阳说到他想从军的时候,伊殷蓦然想起了他的身份,不是现在的,而是未来的。

霍青阳就是霍东君,是太平十年光复幽州全境,彻底击溃铁勒和扶余的大衍大将军,他曾亲口对伊殷说过,一生最尊崇的人是秦王卫昭。

伊殷起初没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不仅是因为名字不同,而是眼前的霍青阳,在形象上跟他记忆中的霍大将军,真是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此时的霍青阳,是个眉目清秀的英俊少年,而未来的霍大将军,却是彪形大汉一枚,站在一向以个子高著称的伊殷面前,还能比他高出半个头,真不知是如何长的。

想到这里,伊殷忍不住不停去看霍青阳,看得他心生疑惑,跟他对视起来,两人的眼睛,一个睁得比一个大。

最终,伊殷率先认输,笑着抹去久久不能眨眼逼出来的泪水。他想了又想,始终觉得霍青阳要长成霍东君那副模样,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不过他为何要改名,伊殷倒是能猜到原因。卫夙驾崩后,六皇子卫阳继位,霍青阳的名字犯了新皇的名讳,可不就得改了,“东君”二字,乃是传说中太阳神的名字。

只是这一世,他和卫昭平安回到了大衍,就绝不会再给卫阳登基的机会,霍青阳的名字,估计是不用再改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霍青阳总算说服卫昭,在霍家多住些时日,等他处理好家中事务,再一同出发。

霍家没有其他人,霍青阳要走,短期内还不打算回来,处理的东西可就多了。卫昭和伊殷也没想到,霍青阳看着那样穷,家里竟然还有不少好东西。

赶集那日,霍青阳向里正借了牛车,打算把这回带下山的猎物和家里积存的药材,通通带到县城卖掉。

卫昭看到不少药材年份久远,就劝霍青阳暂时不要卖,这些东西在小地方卖不出大价钱,反正也不重,不如带到京城去,卖了起码能给他买套两进的院子。

霍青阳同意了,就把东西重新清理了一遍,轻巧的、贵重的全部带走,只卖掉笨重的那些,便是如此,最后卖出的银两,也让他大喜过望。

卫昭见状不由叹气,这个傻孩子,以前被人坑了多少银子啊,难怪身手那样好,还能过得那样穷,他把他带到京城,估计是有操不完的心了。

第022章回京

从村里到县城,霍青阳雇佣的是里正家的牛车,价钱很公道,只要五十文。到了县城,霍青阳原想买两匹马代步,不想卫昭看来看去,竟然一匹都看不上,说是资质太差。

霍青阳无奈,只得雇了辆马车先到边城郡治所在,那里的马匹比起县城,质量稍好一些。果然,尽管卫昭还是挑剔,嫌马不好,但到底选中了两匹。

从边城郡治出来,霍青阳笑道:“跟公子的‘流星’比起来,天底下的马,都是不好的。”霍青阳原先管卫昭叫殿下,卫昭让他改口,免得惹人生疑,他就改成公子了,让卫昭很无语。

提到“流星”,卫昭神情一黯,低落道:“‘流星’和‘流月’,都是五姐姐送给我的,刚到渝京的时候只有半岁,我天天给他们洗澡、喂食,从不假手于人。出征扶余之前,流月有了身孕,我就只带了流星,可惜它陪我战到最后,却是万箭穿心而死,尸体也不知被拓跋乃刚如何处理了。”

霍青阳想起当年风驰电掣的神驹,伊殷看着卫昭黯然神伤的表情,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从小养大的战马,真跟亲人和朋友没什么区别了,他们也无从安慰。

疾行大半个月,卫昭一行三人终于抵达渝京。伊殷对这个从未欢迎过自己的繁华都城毫无感觉,可卫昭面上,却是近乎死寂的平静。

伊殷扯了扯卫昭的衣袖,轻声唤道:“爹爹,我们不进去么?”近乡情怯,说的就是眼下的卫昭。

卫昭回过神,低声道:“当然要进去,阿殷,我们走。”说着翻身下马,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伊殷进了城,霍青阳默不作声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进城以后,卫昭带着他们走到一家客栈门口,停下问道:“青阳,你身上还有银两吗?”

霍青阳不解其意,忙点头道:“有的有的,公子要买什么?”其实,霍青阳有说过要把银子都给卫昭掌管,但是卫昭不肯收,凡是用钱的地方,必然会先征求他的意见。

卫昭指指客栈的柜台,温言道:“你去开两个房间,订上两三天皆可。”伊殷愕然,抬眼看向卫昭,为何要住客栈,卫昭没有自己的府邸么。

霍青阳却不多言,卫昭说让订房,他马上就去了,随即转身问道:“公子,掌柜的说单独的上房没了,请问套房可以么?”

卫昭原本想说,不必浪费,房间差点无所谓,他连柴房都住过的,转念一想,已经回京了,何必节约,花了霍青阳的银子,以后还他就是,于是默然颔首。

在柜台做好登记,马匹自有客栈的下人牵去喂食,店小二领着卫昭等人到了房间。待他退下,伊殷方问道:“爹爹,我们为何要住客栈?你不是王爷么?你的王府呢?”

卫昭哑然失笑,揉着伊殷的头发道:“不住客栈住哪里?难道我们还能直接进宫?”他是嫡皇子,十岁元服当年就封了王,却没有就藩,一直住在宫里,宫外是没有府邸的。

伊殷顿时傻了眼,看卫昭的表情,他似乎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可伊殷当年在宫里的时候,皇室根本没有成年的皇子,他也没有细究过,他们该住哪里。

卫昭笑着拍拍伊殷的肩膀,转而对霍青阳道:“青阳,等下帮我送封信,送到昭阳侯府。”

霍青阳点头应是,随即问道:“公子,我大喇喇跑上门去,人家不会赶我出来吧?”昭阳侯,那可是皇帝亲封的万户侯,他家的门槛一定很高。

卫昭轻笑道:“无妨,你拿了我的信上门就是,他们会认得的。”霍青阳再无疑问,伊殷则猜测到,卫昭的信上,肯定有某种特殊标记。

写信对卫昭来说,并非难事,可他多年没有碰过纸笔,写出来的字,明显有失水准,只见他叹了口气,刷刷刷就把刚写好的信给撕了。

霍青阳识字不多,见状不解道:“公子,好端端的,怎么写好了又不要了?”

卫昭面无表情应了声:“写错了。”说完提笔再写。

一炷香后,卫昭把第二张信纸也给撕了,撕得粉粹,看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霍青阳更加茫然:“公子,你又写错了?”

卫昭不说话,默然颔首。伊殷却是一脸的要笑不笑,他知道卫昭是对自己的字不满意。

第三次写好信,卫昭仍是皱眉,不过他没有再撕,而是把信折起来塞进信封,交给了霍青阳,又在另一张纸上帮他画了简易地图,指明昭阳侯府的位置所在。

霍青阳拿着信,匆匆出了门,卫昭坐在桌边暗自走神,伊殷走过去,小声问道:“爹爹,昭阳侯是谁?你为什么给他写信?”

卫昭见儿子问得认真,便给他解释道:“现任的昭阳侯名叫君情,是昭阳桓侯的儿子,他跟爹爹同日生辰,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是深厚。”

其实,卫昭说的这些伊殷都知道,不过是不想他胡思乱想,才拉着他说话。伊殷没有见过君情,倒是他的儿子君华,自幼跟他一起长大,他被卫阳赐下鸩酒,也只有君华前来看他。

昭阳侯府距离卫昭他们住的客栈不远,霍青阳脚程又快,卫昭还没讲完他和君情的儿时趣事,他就回来了。

卫昭打住前面的话题,问霍青阳:“信可送到了?你都见到了什么人?”

霍青阳回道:“我把信给了门房,原本要走,却被他们留下,说侯爷看过信,定有回话。后来,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年龄看着挺大的,他问我住在哪里,我告诉了他,他就让我回来了。”

卫昭颔首,浅笑道:“青阳,辛苦你跑一趟了。”

霍青阳忙说不客气,小事一桩,何必在意。之后,三人用饭、歇息,暂且不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霍青阳打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高鼻深目,眼珠灰蓝,似是有着胡人血统。

霍青阳愣住了,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也不知该不该让他进门,便听那人压低声音道:“是侯爷派我来见殿下的。”霍青阳方才侧开身子,让来人进了门。

卫昭和伊殷听到敲门声,也从卧房走了出来。来人看到卫昭,满脸激动,难以抑制,随即稽首道:“微臣鹿鸣,拜见秦王殿下。”

听到鹿鸣这个名字,伊殷精神一振,立时抬眼望去。前世,把他从庆佳带到渝京的人就是鹿鸣,今生再遇故人,伊殷有点小小的激动。

卫昭伸出双手,把鹿鸣扶起来,笑道:“此处并无外人,呦呦何必多礼,若是情儿知道了,必定怪我欺负你。”

伊殷被“情儿”这个肉麻的称谓腻到了,细想之后方醒悟,君情是君临的儿子,君临是卫昭的表兄,君情和卫昭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辈分却是差了一辈,卫昭这样叫君情,不足为奇。

鹿鸣垂手而立,表情颇有些无奈地道:“殿下,微臣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别再叫我的小名。”鹿鸣的小名,正是拜卫昭所赐,呦呦鹿鸣,浑然天成。

伊殷闻言,在旁边呵呵直笑,比起他曾经见过的满目忧郁,哀伤到绝望的鹿鸣,还是这个会被卫昭逗得手足无措的鹿鸣更可爱。

卫昭不理他,直接问道:“呦呦,情儿呢,为何不来见我?”以他和君情的交情,得知他回京的消息,君情不在第一时间赶来相见,真是有些奇怪。

鹿鸣皱眉,看了眼霍青阳和伊殷,方歉意道:“侯爷身体不适,大夫不让出门,说要卧床静养,还请殿下见谅。”

“情儿病了?很严重么?”卫昭的声量陡然提高,不是生气,单纯是在担心,君情是要病得多重,才能连门都不能出的。

鹿鸣见卫昭忧心忡忡,忙道:“侯爷病情不重,只是需要静养,殿下不必太过担忧。殿下有何吩咐,直接告诉微臣就是,微臣定当全力以赴。”

卫昭想了想,随意道:“也没别的事情,就是麻烦你进宫一趟,帮我告诉皇兄一声,我回来了,还有我儿子。”

鹿鸣早先不是没听过有关卫昭的种种流言,见到伊殷更是惊讶万分,可是这些冲击,都比不上卫昭亲口承认,伊殷是他的儿子。

沉默良久,鹿鸣磕巴道:“殿、殿下,真的都要说吗?”鹿鸣一直不信,卫昭会给赫连濯生下孩子,便是真的生了,他逃回来的时候,也不可能把孩子带回来的。

“当然要说。”卫昭的语气极其肯定,“呦呦,你看我对你多好,只是让你跟皇兄说,而不是跟父皇说,你要是……”

鹿鸣瞬间吓得面无血色,肃然道:“今日天色已晚,微臣明早就进宫,面见东宫。”跟卫夙那个脾气暴躁的皇帝说卫昭带了他在扶余生的儿子回来,鹿鸣自认没有这个勇气,如此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太子殿下好了,他是这个世间,为数不多敢当面跟皇帝叫板的人。

卫昭满意地点点头:“呦呦,回去照顾好情儿,告诉他,我有机会就去看他。”鹿鸣诺诺应是,拜别卫昭,悄然而去。

鹿鸣离开以后,霍青阳问道:“殿下,刚才那位就是定远侯么?”他虽是用的问句,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第023章报答

卫昭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鹿鸣的爵位承袭自父辈,自身尚未上过战场,不想霍青阳身在边城,竟然也知道他。

霍青阳摇摇头,正色道:“定远果侯战死白城,幽州人都是知道的,若是没有他,三十八年那一仗,大衍只怕就要丢掉乌兰城和白城。果侯殉国后,据说独子袭爵,鹿这个姓氏,并不常见。”

原来如此,卫昭得知原委,不禁叹息一声。真要细论,鹿子谦的死,跟李伉脱不了干系,虽然不是故意陷害,也是被李伉的急功近利所牵连,偏偏李伉昨年死了,卫昭想找他算账都不能。

伊殷满心以为,鹿鸣进宫递了消息,宫里很快就会有回话。毕竟,卫昭跟他是不一样的,他是卫夙和姬皇后所出的嫡皇子,是他们自幼捧在掌心宠大的。

不曾想,第二日过去了,宫里音讯全无。

第三日也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不但没有宫里的人来见他们,便是鹿鸣,那天过后也没有再出现过。

眼看第四日已经过半,宫里仍然毫无动静,伊殷不由得担心起来,卫夙是不是不愿意儿子回来,亦或是,不高兴卫昭带了他回来。

跟伊殷的愁绪万千相比,卫昭的神情始终很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担忧。

第四日下午,长久的沉寂终于被打破,有人到客栈见了卫昭和伊殷。此人来头不小,尚未进门,就有侍卫把整间客栈团团围了起来。

卫昭和伊殷终日闭门不出,霍青阳却是个呆不住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外面闲逛,大有要把渝京的地皮踩熟的架势。

这日,霍青阳午后出的门,快到饭点的时候回来,却被侍卫阻拦进不了门。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向旁人打听,不料大家都不清楚,只晓得客栈此时不能进也不能出。

卫昭见到来人却不惊讶,轻轻唤了声“皇兄”便执起伊殷的手,介绍道:“皇兄,这是我儿子,小名阿殷。”

伊殷闻言一滞,赫连伊殷不是他的大名么,前世一直都是,只是大多数时候,人们为了方便只称呼后面两个字,怎么这会儿就成小名了,莫非卫昭打算重新给他一个名字。

打从进门起,太子卫明的眼中,便只有卫昭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再看不见其他人。紧紧握着卫昭的手,卫明半晌只说了两个字:“阿昭……”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都说皇家无亲情,兄弟之间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皇位的诱惑。但是这句话,在卫明和卫昭这里是不成立的,从卫昭出生至今,他们兄弟的关系始终亲密如初。

听到卫昭说起伊殷,卫明稍稍稳定心神,低头看了眼他,微笑道:“阿殷的鼻子、嘴巴,长得跟你真是一模一样。”他的目光温柔和蔼,让人看了顿生亲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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