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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卫若

云妃:李氏(已故)

五皇子:卫时(尚未封王)

赵姬

六皇子:卫阳(尚未出生)

第036章上林

卫崇荣自以为,他的表情应该是很深沉、很严肃的,但他忘了一件事,就是他的肉团子脸,配上这样的表情,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卫昭在旁边看着,就不禁“扑哧”笑了起来:“行了行了,你快下来,别老是赖在伯父身上,也不想想自己有多沉。”

卫崇荣“哀怨”地看了卫昭一眼,主动滑到地上站好,心里却在想,你是我亲爹哎,不能以取笑儿子为乐。

卫明显然比卫昭更富有同情心,他摸摸卫崇荣肉嘟嘟的脸颊,笑道:“荣儿长得好,你该高兴才是,要是像茂儿那样,体弱多病的,不得愁死你。”

卫昭敛起笑容,把儿子捞进怀里,两边脸上各亲了亲,认真道:“荣儿跟着我,也是吃了不少苦的,稍微运气差点,你可能就见不到他了。”旧事重提,卫昭非但不觉得轻松,反而感到后怕。

卫明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阿昭,事情都过去了,你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卫崇荣学着卫明的动作,也拍了拍卫昭。

五日之后,皇帝起驾,前往上林苑。卫昭带着卫崇荣,伴驾而行。

御驾出行,规格隆重,速度肯定是不快的,卫崇荣坐在马车里,把先生新教的内容反复背诵了三遍,实在无事可做,就问卫昭:“爹爹,我能不能出去骑会儿马?”

当初在扶余,他经常自己骑着小马出门晃悠,回到渝京,反而没了这样的机会,偶尔骑马,都是卫昭抱着他一起,从未自己单独控马,很是怀念在马背上的滋味。

卫昭看了眼窗外蜿蜒曲折看不到头尾的队伍,摇头道:“现在不行,你的小马在家里,没有带出来,先到了上林苑再说。”

卫崇荣趴在卫昭身上,眨眼道:“我不要骑小马,我想骑‘流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充满期待。

当年,高昌公主送给弟弟两匹乌孙神驹,卫昭分别取名“流星”和“流月”。流星跟着卫昭出征扶余,并在他被俘时遭人射杀,流月生下一匹小马,随后绝食殉情。卫明听说此事,命人对小马好生照料,并在卫昭归来后,把马儿还给了他,便是“流云”。卫崇荣特别喜欢流云,高大威猛,神骏异常,可惜卫昭不让他单独骑,任他如何央求也没用。

“不行。”卫昭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儿子的无理要求。诚然,卫崇荣驭马的水平远远超过常人,可他毕竟是个孩子,未成年的小马也就罢了,流云那样的烈马,他如何敢让他单独骑行。

卫崇荣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很失望,只是扯着卫昭的衣袖撒娇道:“爹爹,你就让我骑一会儿,流云很乖的,不会摔到我。爹爹,好不好嘛?”

流云生性暴烈,养在东宫的时候,除了卫明和卫萱,根本没人骑得上去。但是它对卫昭和卫崇荣,似乎有着天然的好感,打从卫萱把它牵回来,就和他们亲近得很,一改先前的暴躁脾气。

卫昭哪里看不出来卫崇荣的心思,捏捏他的脸颊笑道:“流云肯定不行,你再撒娇也没用,等你长到有马背高再来跟我说。”

卫崇荣就等着卫昭这句话,顺水推舟道:“流云不可以,别的马儿该行了吧。”以退为进,好像是孙子兵法里面提过的,那天卫昭给霍青阳讲兵法,他在旁边听到了。

果然,卫昭没有再坚持,他抱着卫崇荣坐起身,吩咐外面的随从给他寻一匹温顺的母马过来。他是看出来了,不让卫崇荣出去骑马,他是一刻安宁都不要想有。

马儿很快牵来了,卫崇荣从榻上跳下来,兴奋地问卫昭:“爹爹,你要出去透气吗?”坐马车不舒服,尤其是这种慢腾腾的,更不舒服。

卫昭摆摆手,表示不想去,卫崇荣就自己爬到马背上去了。只见他轻勒马缰,伸手在马头上一拍,马儿就迈着欢快的步伐蹦出去了。

“殿下,小王爷他、他……”马夫吓坏了,说话都不利索。他在宫里养马多年,像卫崇荣这个年纪的皇子皇孙,哪个骑马不是让人牵着马走,自己骑的,真是前所未见。

卫昭不以为然道:“没事儿,让他去,荣儿会走路起,就会骑马了。”说完放下车帘,留下外面的随从和马夫面面相觑,秦王殿下的心,也太大了一点。

上林苑修在渝京城的北面,规模宏伟,宫室众多,占地面积是皇城的数倍,因其景色别致,殿阁华美,是大衍历代皇帝都喜欢的巡幸之地。

从皇宫到上林苑,有平直宽阔的御道,由于皇帝年迈,御辇行进极其缓慢,而且非常平稳,卫夙斜倚在宽大的御座上,几乎感觉不到是在行进中。

突然,有马的嘶鸣从侧畔传来,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皇帝。卫夙不悦道:“何人在此喧哗?”

黄门令苏文跪禀道:“回陛下,是秦王殿下的小世子在外面骑马……”开始看到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卫夙轻哼一声:“秦王上折子请封世子了吗?你们就叫上了……”原来是那个小鬼,他不想见他。

苏文连忙请罪道:“奴婢失言,还请陛下责罚。”话音未落,嘶鸣声去而复返,吓得苏文脸色都变了。

卫夙顺手掀起帘子,却见快速奔过的马背上,只得卫崇荣一人,不由神色一动,随即道:“传秦王过来,朕有话问他。”

苏文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表情,忐忑道:“陛下,是否要让秦王的小公子去别处骑马,以免……”

“不用,就让他在这里。”卫夙摆手,表情似笑非笑。那只小狼崽子还不到五岁吧,卫昭像他这样大的时候,尚不能单独驭马,有点意思。

卫崇荣下车后,卫昭有点困了,就躺在榻上补眠,刚要睡着就有小黄门来传话,说是皇帝召见。

卫昭瞬间清醒,稍微整理了下衣物,忙跟着过去了,心里却想,父皇为何突然召他,莫非是荣儿跑马太过放肆,惊了圣驾。

进入御辇,卫昭稽首参礼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长乐未央。”

卫夙下颌一抬,示意卫昭免礼。卫昭从容起身,垂手而立。卫夙又道:“过来,坐下。”

卫昭挪步过去,在御座前的脚踏上坐下。卫夙抬手,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半晌方道:“比起在宫里的时候,又瘦了些,端木惠怎么说的?”他对卫昭出宫后的行踪,显然是很了解的。

卫昭不敢隐瞒,如实回道:“筋脉受损,需得仔细调养,若是方法得当,能恢复八成以上。”说完把头枕在皇帝腿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卫夙垂目看他,沉吟道:“阿昭,你不必太勉强自己,领兵打仗,重要的是运筹帷幄,并不需要事必躬亲。”姬家世代领军,也不是每一任长宁王都很能打。

卫昭轻声应道:“儿臣明白,多谢父皇关怀。”

卫夙摩挲着他的脸颊,半晌方道:“过罢年后,朕让太医院几个老家伙给你会诊,若是他们都说没问题了,你就回东城大营去。”

卫昭仰首道:“儿臣谢过父皇。”他的声音,透出轻微的激动。

大衍的军制承袭神川皇朝,分为京师兵和地方部队,京师兵又分为禁军、东城大营和西城大营三部分。

禁军乃是守卫皇城的部队,长官为统领,其下主兵的有南宫卫士令、北宫卫士令、左右都候等,因驻守城北,又被称为“北军”。

东城大营和西城大营是大衍军队的精锐部分,按照太祖皇帝的意思,东城大营由平亲王和静亲王掌管,西城大营则是永安王和长宁王负责。

由于静亲王的爵位无子国除,永安王一系又改走文官路线,所以多年以来,东西两营的兵力,基本上都是掌握在平郡王和长宁王的手中。

第一代平亲王卫商是太祖皇帝的叔父,为大衍开国立下不世功勋,他的爵位原本是世袭罔替的,可惜后人不争气,几番犯错,爵位升升降降,目前停在平郡王的位置上。

卫家的皇子从军,向来是去东城大营,卫昭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的母家是长宁王府,有人对此提出异议,说西城大营一直由姬家掌管,都快成他们的私兵了,姬家所出的皇子再去东城大营,似乎对皇帝不利。皇帝看到折子大怒,把上折子的大臣痛斥一顿,连降三级,贬到边关牧羊去了。

彼时,君临已逝,姬清父子亦不在世,姬辛尚且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姬家空有在军中的影响力,却没有领军人物,卫昭的出现恰到好处,那人简直是一巴掌拍在马蹄上。

卫昭十二岁进入东城大营,他在军中的根基都在那里,卫夙肯让他回去,他的复仇计划,就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阿昭,你想把小狼崽子立为世子?”卫夙对卫崇荣仍然没有好感,这种厌恶,来自他的血缘本身,与他个人是否优秀,并无关系。

卫昭抬起头,与皇帝直直对视,随即点头道:“是的。”皇室惯例,亲王郡王的嫡长子年满十岁,便可请封世子,若是无嫡子,庶子就要等到成年,通过宗正寺的考勋,才能封为世子。

卫夙皱眉,眸光深邃莫测,反问道:“你不打算娶亲了?”世子之位没了,哪有世家贵族肯把女儿嫁给卫昭,大衍的皇后王妃,历来是非世家女不得其位。

“暂时不考虑,以后再说罢。”跟赫连濯的恩怨没有了结,卫昭哪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的事,何况他喜欢的那个人,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宗正寺不会通过你的请求。”单是一个名字,宗正卿就跟卫昭对上了,要立卫崇荣为世子,就是卫昭没有别的儿子,也要等他成年才有可能,具体成不成,端看他的本事。

卫昭唇角上扬,笃定道:“荣儿没问题的,天赋和努力,他都不缺。”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能继承他王位的,只能是卫崇荣,不会是其他人。

看着卫昭明显透着骄傲的炫耀表情,卫夙莫名感到心塞,以前都是他在别人面前炫耀儿子的,如今卫昭竟然炫耀到他的面前来了,看来那只小狼崽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是么?”卫夙眯了眯眼,面无表情道:“那朕就再看看吧。”他和皇后不一样,卫昭不想成亲,他是不会逼他的。

卫昭心头一喜,又把脑袋埋回卫夙腿上,还轻轻蹭了蹭。这一招,是他从卫崇荣那里学来的。果然,卫夙对儿子亲近自己的行为很满意,絮絮叨叨和他唠起了家常。

卫崇荣撒欢够了,就放慢了速度,他原想等着卫昭从御辇下来,跟他一起回到车上。

谁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卫昭出来,卫崇荣冷得瑟瑟发抖,只得裹紧衣服爬回车上,一边发抖一边想,卫昭在御辇上做什么,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卫昭陪了卫夙很久,直到皇帝午休,才从御辇退下。回到马车一看,儿子已经呼呼睡成一团,像只可爱的小猪。卫昭哑然失笑,把卫崇荣捞进怀里,抱着他一起睡了。

上林苑距离皇城不算远,不过两百余里,快马半日可到,但是御辇沉重,车驾缓慢,走上两天也是不稀奇的。

因着卫夙一路上都让卫昭相陪,有关秦王失宠的传言,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只有卫崇荣,对卫夙成天霸占卫昭的行为很不满,他除了晚上睡觉,都见不到爹爹了。

到了上林苑,皇帝照例宿在林光宫。林光宫位于上林苑东侧,是太宗皇帝所建,每日首享山林曙光,故而得名,其内外陈设装饰,绝不逊于皇城中的紫宸宫。

卫昭和卫崇荣被安置在离林光宫最近的骀荡宫,在旁人看来,这意味着无限的恩宠,可卫崇荣,却是搂着卫昭的脖子,一步也不肯下地走了。

骀荡宫,那可是卫阳前世赐死他的地方,要说卫崇荣一点阴影都没有,绝对是假话。

卫昭以为卫崇荣是白天骑马累了,就抱着他进了骀荡宫,他对这个住处,倒是满意得很。因为上林苑足够大,宫室也很多,除非是皇帝最亲近的人,否则骀荡宫宁可空着,也不会给人住的。

骀荡意为舒缓、怡悦,以此为名的骀荡宫是上林苑春日的景胜之地,所谓“春时景物骀荡满宫中也”。

既是以春景为胜,冬日里难免就要萧瑟些,卫崇荣一进骀荡宫,就觉得此处的寒意比别处更盛三分,不由地把卫昭搂地更紧了。

察觉到了儿子的异常,卫昭柔声道:“荣儿,今天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快让爹爹看看……”

卫崇荣摇摇头,撒娇道:“爹爹,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回京之后,他们父子少有再同塌而眠,也不知卫昭是否愿意。

卫昭拍了拍卫崇荣的后背,连声道:“好好好,爹爹陪你睡。”是夜,卫崇荣的睡姿格外糟糕,手足并用,全部缠到了卫昭身上。

第037章噩梦

恍然间,卫崇荣听到有人在唤他,唤的不是“卫崇荣”,而是“伊殷”。

他犹在奇怪,爹爹不是已经给他改了名字,怎么还会有人叫他“伊殷”,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自己的肩膀。

卫崇荣回过头去,却见卫阳站在自己身前,笑意盈盈道:“阿殷,朕叫了你好多声,为何不回答?你在生朕的气吗?”

“微臣不敢。”卫崇荣下意识地拜倒道,他自卫阳登基就跟随在他身旁,对他的服从已经近乎本能。

随即,卫崇荣反应过来,不对,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死后回到小时候,回到卫昭身边,两人一起逃回渝京,那时卫阳应该还没出生,他和爹爹睡在一起……

爹爹呢?爹爹在哪里?卫崇荣慌乱地到处张望,却见四下无人,哪里还有卫昭的身影。他再看看自己,分明就是成年人的身型,早不是窝在卫昭怀里的小娃娃了。

无措之际,卫阳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依然在笑,可是他的笑容,却让卫崇荣感到寒意阵阵,仿佛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根本挥之不去。

“阿殷,朕知道你最好了,就算所有人都背叛朕、离开朕,你也不会的,对不对?”卫阳不知何时走到了卫崇荣身旁,贴着他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道。

卫崇荣默然颔首,他的确对卫阳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不管卫阳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恨他、背叛他,不管卫阳想要什么,他都会帮他,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在他黑暗而孤独的少年时代,卫阳是唯一照进来的光束,即使光芒微弱,也足够让他心生向往,就像扑火的飞蛾,九死不悔。

卫阳笑意更甚,却也更冷,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上官家垮了,永安王和齐国公换了人做,大将军也已解甲归田,朕的心腹之患从此只剩一人。阿殷,你可愿意帮朕把他除去?”

“你想要我杀谁?”撕掉曾经温情脉脉的面具,卫崇荣发现自己对卫阳的意义,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刃,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并不需要有独立的意志存在。

卫阳敛起笑意,不舍地轻叹道:“阿殷,你知道朕有多舍不得你吗?没有了你,朕以后要做很多事,都会很不方便。可是朕不能不这样做,朕别无选择,你明白吗?”

卫阳的语气很平淡,却透出一抹冷冽的杀意,令卫崇荣心中一颤,他能感觉到,这份杀意是冲他而来的。

卫崇荣没有反抗卫阳的习惯,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要逃开,却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卫崇荣怔愣片刻,然后想了起来。昨日夜里,卫阳约他在鼎湖宫喝酒,他在酒中下了化功的药物,所以他全身的内力,根本无法凝聚,只能任人宰割了。

卫阳轻轻推了卫崇荣一把,他向后跌倒在地,目光死死落在卫阳身上。卫阳蹲下身,手中拿着一只碧玉酒樽,酒樽晶莹剔透,樽中液体流光溢彩,与酒樽融为一体,清香沁人,扑面而来。

“是‘琼浆’?”卫崇荣眨眨眼,惊讶道,眼中写着难以置信。

琼浆是长宁王府秘制的佳酿,酿制过程极其繁复,一年不过两三坛。姬辛死后,酿制琼浆的秘方失传,留存世间的十余坛琼浆,更是成了绝品。

卫阳舍得用琼浆来送自己上路,待自己也是不薄了,卫崇荣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拿过碧玉酒樽。

卫阳避开他的视线,淡然笑道:“‘无回’无色无味,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后面更是低不可闻,也不知是说给卫崇荣听的,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等卫阳把话说完,卫崇荣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他必须承认,琼浆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酒,如果有可能的话,他都想让卫阳再上一杯了。

卫阳似乎没想到,卫崇荣这么快就把酒喝了,他脸色一变,忽地跪到在地上,喃喃道:“阿殷,你不要怪朕,朕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你是四皇兄的儿子,永安王也好,齐国公也罢,甚至是霍大将军……他们每个人都帮着你,朕要对付上官家,他们个个作壁上观,你一出面,就纷纷变了态度……朕知道,他们是嫌弃朕,嫌朕的母后出身低微,嫌朕不是姬家的后人……阿殷,如果有一天,你也背叛了朕,朕该怎么办呢,你也是卫家的子孙,你身上留着姬家的血,他们会不会废了朕,再让你登上皇位……”

卫阳的表情越发狰狞,全无平日的温文尔雅,卫崇荣倒不害怕,只是觉得心里空得厉害,他从来不知道,卫阳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他竟然把自己,当成了他最大的威胁,可能吗?

呵呵……

卫崇荣听到了自己冷笑的声音。

卫夙不肯让他姓卫,也没给他上过玉碟,他连卫氏的宗室都算不上,还能威胁卫阳的帝位,不是笑话是什么。

卫阳难道不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要想收回去,不过是一句话。就是来自永安王府和齐国公府的助力,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卫昭的儿子,更是由于他是在给卫阳办事。

卫阳的储君之位得来是很匆忙,他是在卫夙驾崩前三天,才被册封为皇太子的,所有仪式从简。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是先皇钦点的继位人选,是大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卫崇荣就不明白了,卫阳的阴沉和多疑从何而来。

“陛下,我不恨你……”也许,犯错的不是卫阳,而是他自己。错把流萤当成了金乌,并向它祈求自身都不拥有的温暖,难怪会落的一败涂地,是他看错了人。

卫阳惊呆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似笑非笑,最后化作了虚无,转身落荒而逃。

卫阳走了,殿内空无一人,卫崇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静候死神的到来。

“陛下心愿达成,微臣是否应该说上一声恭喜?”死神没来,倒是君华充满讽刺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君卿为何来此?是要送阿殷最后一程么?”卫阳的语调早已恢复平静,“可惜到死,他心里想着的都是朕,君卿大概是要失望了?”

君华没有作答,沉重的殿门被人推开了。君华一撅一拐走进来,姿态看着有些好笑。

卫崇荣侧过头,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向君华,他早就提醒过他的,卫阳不会相信任何人,他不听,结果害死了自己。

“白痴!”君华冷冷吐出两个字。卫崇荣闻言大惊失色,他不是没听到君华说的内容么,怎么会……

“你死了不要紧,倒要我给你……报仇!你欠我的,下辈子也还不清!”君华的语气充满不忿,可他的神情,却是卫崇荣记忆中的哀伤。

眼前的场景陡然发生变化,卫崇荣看到卫阳口吐鲜血,扑倒在御案上……

看到铺天盖地的白色,他知道,那是国丧……

紫宸宫的主人换了,换成了卫崇荣的堂弟,鲁王卫晓的嫡长子卫若……

君华一袭白衣,和身着玄色帝袍的新皇站在高大的宫墙上……

“陛下,你助我报仇,我助你夺位,如今目的达到,我们两清了!”

“怀熙,不能留下么?朕……朕哪里比不上……”怀熙,是君华的字,卫夙亲自取的。

“你哪里都比他好!”君华粲然一笑,“但是,你不是他!”

说着,他向前迈了一步。卫若伸手去拉,没拉住,抓空了。

卫崇荣顾不得自己身在何方,毫不犹豫扑了上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君华去死。

只可惜,他也没有抓住君华,他们的手在空中碰到,错开了。

“君华!”卫崇荣大声喊出他的名字,跟着他跌进虚空。

再度睁开眼,卫崇荣发现自己躺在床前的脚踏上,后背疼得厉害。首先引入眼帘的,是卫昭放大的担忧的脸。

夜半时分,卫昭察觉儿子睡得很不安稳,手脚乱蹬,猜到他是做了噩梦,想要唤醒他。岂料卫崇荣向外滚了一圈,直接滚到床下去了,直叫卫昭措手不及。

他忙坐起身,把摔醒的儿子抱起来,连声问道:“荣儿,摔到哪里没有?有没有哪里痛?快告诉爹爹……”

卫崇荣揉揉眼睛,神智仍然有些不清醒,他后来看到的,是他死了以后发生的事情吗?

卫阳死了,君华帮他报了仇;卫若登基,他和君华合作了;君华从宫墙跌落,谁也没有拉住他……

卫崇荣浑身颤栗,一头扎进卫昭的怀抱,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卫昭只道儿子被噩梦吓着了,柔声问道:“荣儿,梦见什么了,说给爹爹听听。”再吓人的噩梦,说出来也就没事了。

卫崇荣在他怀里蹭了蹭,仰首道:“我梦到那个坏女人打你了……”他不想骗卫昭,但是今夜梦到的内容,是谁也不能说的。

原来是扶余的旧事,卫昭闻言松了口气,抚着卫崇荣的后背轻声道:“荣儿不怕,我们已经回渝京了,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们了。”

他的声音清亮悦耳,卫崇荣听着,不自觉就安了心,未来的事还没有发生,也不可能发生,他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

唤来守夜的宫女给卫崇荣换掉被汗水浸湿的里衣,卫昭把他抱到床榻里面,轻笑道:“爹爹在外面挡着,你再如何折腾,也滚不到地上了。”

卫崇荣不好意思地笑笑,枕着卫昭的胳膊,两手环抱着他的肩膀,想睡又有些不敢睡。

卫昭侧着身子,看着卫崇荣温言道:“荣儿,快睡吧,爹爹在你身边守着,什么事都不会有。”

卫崇荣闭上眼,辗转反侧多时才睡着,不过再也没做噩梦。卫昭直到儿子睡安稳了,才重新合上眼,稍微眯了会儿。

夜里睡得不安稳,翌日清晨,卫崇荣就比平时起得晚了些,不过卫昭没怪他,还说在上林苑这些天,就当是给他放假了,让他好好玩玩,有空也好想想卫明那日说过的话。

谁知卫崇荣这个人,脾气忒怪,卫昭逼他读书,他跟完成任务似的,每天应付了事。如今卫昭不逼他了,他反倒上了心,不但主动温习先生讲过的内容,还会自觉预习后面暂时没学到的,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卫昭。每日的两篇大字,也被他加到了四篇,写得一丝不苟,虽然字迹稍显稚嫩,也能隐约看出些未来的风骨。

卫昭看到卫崇荣这般表现,只以为是卫明的话触动了他,心里还在想,皇兄真是会教孩子,看看他家儿子女儿,除了最小的卫茂尚不懂事,哪个不是知书达理、谦逊懂事,真是叫人羡慕。

他却不知道,卫明讲的那些道理,卫崇荣其实都是明白的,可他就是做不到,缺乏动力。反而是那天的噩梦,彻底唤醒了卫崇荣,他们的危机并未解除,他有什么资格骄傲自满。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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