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真是如此不可理喻!」夏照继续抵挡住烈焰,心里却有千头万绪在思索,却说,「但是,你要杀死铁木,这是唯一可以彻底解魔龙的方法。」
「什麽?为何?没可能,我怎麽可能杀他?」伶不明所以,她却知道夏照绝不是胡言的人,也想起了铁木曾多次说--「你要不再受苦,你就亲手把我干掉。」
夏照却没有回应伶,他心里在犹豫,这正是迫使铁木使用那咒术的时机,然而,那样的话,伶会怎样?她真会杀死跟魔龙化合的铁木吗?那是铁木之所愿,却是伶之所痛啊。
终於,他仍是下了决定,事情总得有一个完结的。於是,他把手上的剑掷向火龙,向战楼外的夜空大喊:
「起来,铁木!你再不起来,伶便要跟我一起被活活烧死了,我的盾支持不了多久,你要你的妻儿跟我回天界吧?」
如此的话,似是提醒,铁木听来却更多是挑衅。那死死地瘫痪在地的血人,竟然动起来了,白兰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然而,她很快地明白过来了。
「这是阿蒙神行的奇迹,他要你起来消灭魔龙!」白兰把地上的血人扶起,立即把鲁赤儿交托而来的咒书递到铁木面前,「铁木,这是左方大神官留下的咒书,鲁赤先长老说,就只有你可以运用它来消灭魔龙。」
铁木却看著那书良久,心里在挣扎--「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
「铁木,伶跟孩子快要被火龙烧死了!她不是你,她很脆弱,她是会死的!她才给你生下孩子!」白兰急疯了,硬把咒书打开来给他看,痛恨地说,「如果我有能力便用此咒术,才不要求你。」
「嘿!」铁木冷冷一笑却把咒书甩在地,却说,「此书本就是战神殿之物,是左方偷来的吧!」
「什麽?」白兰不知反应,却看见铁木缓缓起来,拿起神剑缓缓地往战楼上方攀上去。
「伶,我来了,你支持多一会!你不能死,要死的是我,知道不?」
他就在断裂的楼层问飞快攀升而上,一点不似伤得快死的人,白兰不禁跪在地上仰天祈祷,现在铁木是要往迎救了,他是要用那咒术了吧,可是,之後又如何?伶会愿意让铁木被杀吗?这可真会叫伶痛苦一生的啊。
再次看见战神冒出来,火龙翼一点不惊讶,它就知道这是消灭不了的敌人。没料到,战神却把手上的武器猛地抛向被大石阻隔在楼房角的伶,命令的说:
「伶,在我跟火龙化合为一之後,要趁我回复人形的时候,尽快用神剑杀了我,这就是光的责任。」
说罢,铁木突然向火龙飞扑而去,准确地把它的颈紧紧的捏住,火龙不疑有诈却一味的挣扎,它只想甩掉战神再将之撕成零碎,好看此战神如何不死。
猛烈的争持在空中持续了好一会,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却看见一道强光炸开来,当天空回复黑夜,一切也静了,一切的危险都消失了。
火龙翼不见了。
铁木也不见了。
剩下伶抱住初生的孩子呆呆看著静谧的黑暗。
☆、55赤身露体的魔神
「我彷佛看见他们残留著的笑容,即使烧成灰炭,他们也相拥著不分离……」伶站在水儿跟柴耳合葬的墓前,低缓地说,「水儿,你这就跟柴耳在一起,再不用为我忧心了。」
「伶,回去吧,你要受凉了。」夏照拿著披肩走近来,伶身上散发著的忧伤气息都叫他不忍打扰,然而,这是夜半的时候,天气凉得杀人,只见她单薄的肩膀在缓缓的抖,他真有抱著她好好呵护的冲动。
「谢。」夏照的披肩放下来,伶却觉得那比铁甲还要重,然而,她仍是默默地接受此重压。
「王,我们要上路了,你也得跟孩子好好休息一下。」白兰抱著小婴儿呵护有如自己的孩儿,却叹息的说,「看,小殿下的样子真跟他父亲一模一样,可惜,此父子似乎没多少缘份,铁木还没抱过自己的儿子。」
「我就是想让他看下孩儿,也许,他会清醒过来,也许……」伶也不知自己期望些什麽,即使铁木从火龙的魔x清醒过来,那又如何?身为大鹰女王,她仍得将之杀掉啊,那麽,清醒岂不是更让人痛苦?
「王,探子回报,已发现铁木的踪迹。」吉普忽地从夜雾之中出现,伶没被吓倒,整月下来,她愈来愈习惯如鬼魅般的黑佣兵,然而,她一点不享受他们如此难以触的存在与保护。
「终於找到了!」夏照难掩心中的焦急,他把手中的咒书紧捏,说,「伶,快上路,接此咒书所述,要在铁木与火龙完全化为一体之前将之消灭,不然,他便会化为凌驾於神魔两族之上的怪物,那时,阿蒙神也没法处理他了。」
「凌驾於神魔两族之上的怪物……」
伶对这样的形容心感怀疑,然而,不管是夏照、白兰,以致铁木本族的所有人,也力主要将他消灭,甚至,她没有忘记,就连铁木最後也如此吩咐她--「伶,在我跟火龙化合为一之後,要趁我回复人形的时候,尽快用神剑杀了我,这就是光的责任。」
伶没有把铁木的遗令告诉任何人,因为她g本不打算杀他,那是没可能的事。
「我怎麽可能做得到?我怎麽可能会杀人?而且,是他!」伶在心里不住地问自己,她却早有答案。
「王,怎麽就是要你去?那太危险。」白兰不禁地说,「你是前生欠了此人,今生就是要为他而受尽折腾。」
伶抱过儿子在怀,白兰的话叫她一呆,脑海里的千头万绪立时的涌来,对铁木的百般恨意如海浪扑来,然而,她一低头看了孩儿一眼,那张跟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蛋却立即让她甜在心头,铁木那如铁如木的表情,他为自己紧急万分的模样,还有,那压在她身上失心般的兽脸……她都没法忘记,怎可能忘记?那人是为自己而来的,也为自己干尽一切,她对此深信不异,即使他所行的是如此不耻,她却就是没法真正地恨他。
「也许……我真是前生欠了他,又或,那g本就是阿蒙神在作弄我!」伶低低的说,轻叹一声便上了马车。
「起行。」夏照立即下令,脸上仍是那麽的淡然自若,可事实上,他心里正在犹豫多所的事宜--要如何让伶拿起神剑把铁木灭掉?她做得到吗?她愿意吗?真要把战神灭掉?那事关重大啊!
夏照心中少有地生出不安来,不,不是不安,是悔恨吧。他其实早就在後悔了,只是他从不认错,也不认为自己会犯错,可是,看著受尽折腾的伶,还有铁木不惜牺牲也要灭掉火龙的行径,他开始怀疑自己对铁木的判断了--「难道我真的错了?我是太看不起他,所以把他都误解了?」
夏照一直看著伶怀中的孩子,心里的酸味又在漫延。要是铁木不在了,他可以跟此女子在一起,给她补偿一点幸福吗?她,可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不可能。但是--「我不介意,我只要好好照顾她,天天守著她,这就好了!我会代替铁木照料这母子,这事实上也是我的责任啊!」
夏照的心正思潮起伏,他从不曾如此苦恼、忐忑,凡人的心思、情爱竟让他疑惑了。
「吉普,速度前进,要赶在黎明前找到他!」夏照一再催促,他是少有地焦急,吉普只好加紧鞭策马儿,即使他明知此对马已不停蹄地走了几天,他也不能不加鞭。
「夏照,马儿已走了几天……」伶不禁也为马儿辛苦了。
「没法,铁木的踪迹很难追捕,再迟些,我怕他就要化成魔神了,那时就再没可能消灭他。」夏照沈郁下来,低说,「我也不想如此,但我不能让一个超越神魔的半神半魔存在。」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伶一直在想著此问题,「如果他真的成了那样的魔神,又会如何?」
「那你想一下,以战神的好战与火龙翼的嗜杀好破坏,他会成为怎样的怪物?」夏照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忧虑,他拿起神剑,恳切地说,「伶,现在就只有你可以走近他,只有你可以解决此事。」
「不……为何要我?我……不可能!」伶一千万个不愿意,多天来也没淌过的眼泪又回来了,「我……生下孩子即走上马车,不断追逐铁木的脚踪,我不是为要杀他!我……只想让他看看孩子,也许,他清醒过来便不会再不断破坏……」
「伶,要清醒的人是你!」夏照大声地说,他烦躁了,究竟此女子的妇人之仁要到什麽时候才会收起来?然而,她绝对的慈心不就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吗?那不就是感动了战神的女人心吗?他不觉抱歉。
「对不起,伶,我不应呼喝你。但是,你得面对现实啊。」夏照把神剑摆在伶的脸前,凝重地说,「你是光,光来到此遍苍茫大地的责任,就是为了让人们脱离黑暗。你也看见了,现在的火龙翼比之前的更为狂暴,入夜之後的铁木也不见得正常,他赤身露体地在田野间游走,遇见他的人都被杀了,显然,他已被火龙的魔x控制了。」
「让我先见他,请给我见了他才下决定,拜托!」伶心意早定,「我要见他,也许,仍有转机!」
夏照也不再说什麽了,他知道伶最终会作出正确的选择,即使她杀铁木,那也不是出於兽x的嗜杀,却是基於保护大地的生民啊,这一点战神又能理解多少?
「啊!」马车忽地停了,伶在车缝中倒了下来,幸好夏照赶及把母子抱住了。
「没事吧?我去看下马儿。」夏照也知道马匹的体力也到极限的,眉头不觉也皱了。
看著夏照跳下马车,脚步甚是沉重,伶也在不断思索他刚说的话,「夏照总是对的,但妈妈决不能杀你父亲,对不?」
伶温柔地跟孩子说,眼角却被车缝之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住。
「铁木?」那感觉太强烈了,那人影就在黑暗中凝视她母子啊。伶两脚不由自主地不声不响的抱著儿子往外跑,她怕夏照要杀他,那可又要生出一场恶斗了。
她向著那高大的人形狂奔,愈加相信那就是孩子的父亲来,她心里激动,那人却在高速移动,似要远离,却又徘徊,伶大感不解,她只得更拚命地追上去。
「铁木,不要走!我是伶!我带孩子来见你,铁木,出来啊!」她一面追,一面著急地喊说,「停下来,天光了便见不到你,求你,见见我,见见孩子!」
她哭了,那凄酸的声音叫他的心痛了,脚步也放缓下来,本来一遍混沌的脑海一下子更为混乱了。
「铁木!」终於看见他了,他竟光著身子呆滞地站住,两眼失神,彷佛是一具被灵魂丢弃了的行尸,伶看见他身上尽是大小的伤痕,有新有旧,有野兽的爪痕,但更多的是刀箭之伤,她看著,泪水更不能止住了。
「所有人也在追捕你……」伶心难过得说不出话,却不住往他身边走,她只想好好细看他,「痛吗?」
眼前的人叫他疑惑,心头的血却又在冒火般翻滚,忽地,她怀中的小东西在呱呱的大吵,他更觉烦躁了。chu暴的大手猛地把小东西抢在手,他要把所有让他烦躁的东西毁掉。
「不要!」伶大惊,整个人扑上前紧紧地抱住那赤身露体的野人,哀恸地说,「铁木,那是你儿子,是你儿子!求你,不要伤害他,不要!」
那女人的眼泪湿了他的x膛,她的手,她贴近来的身体竟是那麽的热暖又温柔,他心头传来一阵阵的震盪,她的声音又是如此地熟悉啊,他不禁要把此女人细看了。
「铁木,是我,伶!」她看见野人专注地看著自己,那失神的眼光渐渐浮现出焦点,他正在把自己细心地端详,他把儿子紧捏的手也缓和了。
「铁木,回来,回来我身边!」她两手捧住野人的帅脸,唇轻轻地吻上他,一吻再吻,再而深深地吻,他本来被野地四方的风吹凉了的身体不觉地暖和了,那两唇相接的感觉一下子把他的灵魂呼回来了。
「铁木,是伶啊!」伶就知道他会清醒过来的,她缓缓地拉下他把儿子高举的手,「是你儿子。」
「伶……」一串串的记忆闪电般掠过他脑海,尽是美不可方物的伶,忧伤的伶,痛叫的伶,受委屈的伶,恐惧中的伶,坚持不倒的伶……叫人爱不惜手的伶。
「是,是我!」伶轻抚他风霜的脸庞,哭著又笑著的把儿子放进他怀中,再也说不出话了。
「伶!」铁木终於把她想起来了,怀中的小东西的哭声再也没有叫他烦躁了,现在听来,竟似是那麽动听的声音,却说,「是我的孩子。」
「嗯。」伶拚命地点头,天边却忽地现出红霞,她不禁地把铁木更紧地抱住,哭说,「不要,不要离开我。」
「不成,快走!」铁木感到全身在燃烧,两手猛地把母子甩开,两脚即开始向後退,「伶,快走!」
「不,不要!」伶被他甩开,无力地坐倒在地,她一点不知道自己已陷入险境了。
「走。明天带神剑来……」铁木拚命向後退,身体渐渐被一团光芒包围,光团愈加增大缓缓升上半空,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就在第一线阳光从云间照s而来,伶再也没看见铁木,当光芒渐渐退去,那空中冒地出现的却是--火龙翼。
「走!」是夏照的声音,伶仍在惊愕中,他却已敏捷地抱著她躲在一树丛之间,说,「小心。」
只见火龙翼在空中高速翻飞,狂乱的兽叫一再响起,喙嘴大张开来即向晨光出处拚命轰出烈焰,两翼不住腾飞,就似要追著初阳来个比拼一样……
「那……不是他,不是!」伶极力否定,然而,就连她自己也知道究竟事实如何,此刻拒绝事实,明天又如何?
☆、56既定之事(终章)
一座又一座巨大的投石机把沐水之林重重包围,大鹰与炎族军兵共一万军士手持涂上烈x毒药的箭与长戈列阵在前,伶看得手心冒汗了。
「阿哈,难道连你也要杀铁木?你是他最亲的亲人了!你怎麽也要杀他?」伶拉住正要跟队伍往林中围捕火龙的阿哈,她实在心里痛苦啊。
「王,那已不是我家主子,你也很清楚了。」阿哈叹了一口气,续说,「主子从来都爱材,跟随他的j兵都清楚,他的军令必行,而且严厉得叫人惧怕,可是,他从不妄杀部下,反之,他非常欣赏j良的军士,可是,你知道的,我们被火龙翼杀了多少兄弟?更叫我们痛恨的是,入夜之後的他,竟也不留情地把我们杀得片甲不留……前天,我们就有一小队想生擒他,可是……」
「可是,他们全都被铁木杀了,而且全都身首二处,所有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夏照的声音在身後响起,他对此事非常清楚,因为那时他也在埸,「那时,我领著一队伍赶去,正好看见铁木把最後一个砍下。」
「大人,你遇上我家主子了?」阿哈忽地激动了,「你可有问他,为何他要杀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j兵?那一队人,那一队人正是一直追随他的亲兵,里面有他的族弟,有由他一手教出来的一等卫军!他,他怎麽会把他们全都杀了?为何?」
「我问不了,我看见他一刻也没有,他的行动比从前快太多了,眨眼之间,他便走远得没了影。」夏照回忆的说,「他的眼神跟从前完全不同,那,g本就是失神的眼光。」
「对,他是失了神!只要把他唤醒,也许,仍有转机。」伶愈加犹豫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不杀他?」
「不可以!」夏照坚决的说,「伶,你昨天到过羽城南边的那个小镇了吧?你记得那儿的惨状了吧?」
伶无言了。昨天她看见的只是一个被烧成炭灰的大遍废墟,那里有小镇的形状?究竟死了多少人,烧毁了多少楼房,g本无从稽查。
「方圆百里,尽是焦土炭灰,无一生口!」夏照捏紧了拳头,义无反顾地说,「今天铁木不死,就是我夏照亡。」
「不,你不能死,大鹰需要你。」伶立即反应过来,她知道夏照比起自己更合适当上大鹰的领袖,却说,「消灭邪神,是光的责任。」
「伶,你下定决心了?」夏照等待伶此话等得太久了,他随即向伶行了跪礼,为她递上神剑,说,「王,我现在就去把火龙擒下来,等到太阳下山,你就用他的剑给他一个了结。」
伶却没有立即把剑接过,她总在想--「应该尚有其他方法的,应该有的!」
「王,以民为重啊!」白兰忽然发话,竟也跟著夏照一起跪了下来,而身边的人,也一个一个的跟著下跪,伶实在没有选择的可能了。
「大家……起来吧。」伶心里在痛,她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心事,即使所有人也知道,她却仍是不能哭出来,她却只可以装出坚强来,说,「保护人民,是王的责任。」
神剑终於握在她的手了,在这些追逐铁木的日子里,她就是不肯碰此剑,然而,要处理的事终究是无可避免的。要把自己的夫君刺杀,那是多难行的事?伶觉得此剑沉重无比,重得叫她提不起了。
「王,火龙翼就在林中,地下神殿的入口附近。」吉普又忽地冒出来报告军情,然而,事实上,他报告的对象其实一直都是夏照。
「好,太好了,我们可以把火龙迫入神殿,把它困在里面啊!」伶彷佛听到天大的喜讯,「铁木从前就是把火龙困在那儿的,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啊!」
「把火龙迫入地下神殿不是易事,它从前就被困在那儿,它又怎会蠢得再犯同样的错?况且,现在的火龙是跟铁木合而为一的,那更是不可能啊!」夏照慎重地说,「除非,王你愿意作鱼饵,它才有可能被引过去。」
「那太危险了,铁木上次看见自己的儿子也几乎要下杀手,现在是火龙之身,那是一头野兽,它绝对会伤害伶的!」白兰立即反对,「还有一点,从前火龙受困,是因为它身体太大,没可能从别的出口离开,可是现在,它可以化成人形,而且那地下神殿本就是战神殿,那是他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地,我们现在要把他困在自己的家?有用吗?」
「我这就去引火龙进入神殿,之後,你们引河水进殿,那便可以找到尚有出口没了。」伶思索著,说,「夏照,你要尽快把所有出口封了,那麽,不管是火龙翼,还是铁木,也不可以再出来了。」
「你就是不愿意杀他?宁愿他永远受囚禁,也不要他死?」夏照尽力地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与妒意,却说,「不管他如何罪大恶极,你都不愿给他治罪、赐死?」
「永恒地受困,失去永远的自由,那不是比死更痛苦吗?」伶坚决的说,「生命比任何都重要,即使他罪不可恕,但我也没权毁去他的命啊!」
「伶,铁木不能不死。」夏照彷佛没听见伶刚才的话,却说,「我不能让铁木化成魔神,光就是要为大地消除黑暗,你就是光!」
「我……」伶忽地感觉到夏照散发而来的一种力量,一种叫人慑服、不可叛逆的力量,她从未见到夏照这样的一面,却不由自己地回说,「是,我知道。」
「我会跟你一起处理铁木,」夏照走近来,握住伶的手,「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黑暗。」
「嗯。」伶全身都在震盪,她一点感觉不到夏照向有的温和,即使他刚才在说的,分明是支持的话,她却只感到一种不能忽逆命令。
「你就在此等候,入夜後,我会跟你一起进入神殿。」夏照说罢便转身离去。伶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在冒汗。
「怎麽,我会害怕?不,这不是怕……」伶看著夏照的战马高速离去,眨眼之间已失去了踪影,伶擦著手心的汗,「为何,我感到他就是如此可敬可畏,不能违抗?」
夏照跑到地下神殿等候火龙翼出现,所有的军力都布防於此,他很有信心这次必能擒住此妖龙,然而,他总是没有吸取教训,他就是忘了,每次每次,他抛下伶,意料之外的事便会发生。
「伶,火龙来了,快躲!」白兰惊惶地拉著伶的手便往树丛中躲,却又一面忍不住要偷看空中的状况,却说,「魔神合为一之後,它比之前更强更凶悍,若收拾不了此龙,不只我们大鹰国有难,相信整遍大地也会遭殃!伶,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没?」
「嗯,我明白。」伶当然明白,只是她的慈心与及跟铁木纠缠不清的情感都叫她决心不来。
说时,空中忽地暗了,白兰不禁尖叫,原来火龙翼就停留在她们二人的头顶啊。
「噢,阿蒙神啊,它在盯著我们看!」白兰发觉此头野兽竟然像人一样打量著伶,「不是吧,它认得你?它究竟是火龙翼,还是铁木?噢,千万不要告诉我,他们已真正合为一了!」
「不会吧,那麽,铁木仍会出现吗?」伶急得直跳,猛拉住白兰问,「不是真的,他们没有真的合为一,铁木没有消失,他仍会在入夜之後出现的,对不?」
「伶。」是铁木的声音,他的声音竟然从空中传来,伶不肯置信地抬头望向火龙翼,怎麽可能,铁木的声音怎会从火龙的啄嘴冒出来?伶真要疯了。
「不,不会是真的。」她呆呆地说,「这不是铁木,不会是。」
「拿了神剑来没?」火龙又再说话,这次够清晰了,伶两膝软下来,坐到地上,一动不动。却在此时,一个巨大的石球从远而近的击来,正正打上火龙的背来,叫火龙生气极了,一行火柱在空中横,再而s向四周攻击而来的兵马。
「你们全都要死!」是铁木愤怒的咆哮,却是由火龙翼说出来的话。
「天,他合一了,他再不是头野兽,而是拥有战神脑袋与心智的魔神!」白兰惊悸地低说,伶仍呆著一动不动。只见大石球不断轰击,火龙却在空中敏捷地闪避,竟没有一只石球能击中它。
「岂有此理,铁木,你真的化成魔神了?」夏照咬牙切齿地痛骂自己,「夏照,你怎麽总是那麽笨,你怎麽总被此低等的战神作弄得团团?为何总被他占了机会,为何打不过他,为何阻不了他,为何捉不住他,为何,为何就是敌不过他?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只见夏照跃上马背,手持长剑,不顾一切的扑回伶公主所在的方向,吉普急忙领著黑备兵紧随而去,喊令说,「全军进攻!」
「哈哈!来吧!」火龙翼用人的话音在空中狂笑,场面诡异莫名,烈火随即猛烈地向不要命地攻来的军兵烧去,一个个火人在沐水之林中的土地上惨叫打滚。
「不,不要这样,够了,够了,停,停止!」伶霍地站起来张大两手站在火龙要攻击的方向,厉声说,「不要再杀戮,够了!」
「我就在等候你来终止我这不止境的杀戮,来吧,拿出神剑,给我动手,杀了我。」空中的巨龙忽地下降,两脚站在焦土之上的同时,一团光芒将之包围,光得叫伶眼睛也睁不开来。然而,当她再次能把眼前的事物看清了,那人竟就站在那儿。
「铁木!」没有看错,真的是他,他先是赤身露体的站著,伶擦了擦眼睛,他却又穿回往日的血色铁甲冷冷地站在燃烧中的林间。
「伶,拿起剑,刺在这个位置,来,这是既定的事,你来到此遍土地,就是为了要杀我,来吧!」铁木轻拍自己x口,「刺中我的心,一切就会完结,我已厌倦了为你而杀戮,终止这一切吧。」
「为我而杀戮?」伶第一次听到铁木为自己的行为而辩解,他却说那是,「为了我?是我让你不断杀戮?为何?」
「我是为了要被你杀而来的,一切都是既定之事,你不用了解什麽。」铁木冷冷地说,他的手伸长彷佛要拿东西似的,神剑竟动起来而且按著他的c控,自动的投到伶的手里。
「既定的事?是谁定?你就任由如此不可理喻的安排而行?不问因由地成就如此残暴的杀戮、战事、侵略?告诉我,你对我所干的一切可耻之事,也是你所说的既定之事?是吗?」
伶痛恨极了。铁木没再说话,却是因为他也不知如何说,伶说得对,如此荒谬的一场赌博,就是为了跟阿蒙的一场意气之争,他来到此地把一个无辜的女子折腾如此,为了要迫使她生出对自己的仇恨,他什麽也干尽了,当初仍乐在其中,现在,他竟也迷茫了。
「求你,告诉我,你是战神,你一定知道。」伶走近他,忍住心中的怒与恨,把一切的痛跟泪水都擦去,质问的说,「你就是为了此既定之事,而要把这片大地推入苍茫无际的黑暗?」
铁木仍然木然而立,一声不响。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既定下光要消灭黑暗,所以你就要制造黑暗?」伶不想这就是事实,就是他说的既定之事。
「事情总要一个了结。伶,来,只要你把我杀掉,一切便可以从来。」铁木的心焦急了,他不知道伶在想什麽,他却看得见她脸上尽是绝望与痛苦。
「只要没有了光,你便不用再制造黑暗,你也不用再为我而不断杀戮,对不?」一行清泪终於流下,她把神剑抛下,两手轻抚铁木紧绷的脸,低问,「你为我而干的一切,只是因为这是既定的事,却不是因为喜欢我,你g本,不会爱,对吗?」
「战神不懂得这些事。」铁木说的是事实,他的心却痛得似已被伶刺入神剑一样了。
「那麽,你可不可以再为我干一件事?」
「你说。」
「没有光,苍茫大地也就不需要黑暗,你不用再为既定之事而硬要自己走在黑暗。」她紧抱著这个她一点不了解的男人,「没有伶之後,铁木要从新活过来,你要好好学习爱,可以吗?」
铁木没有回答,她的吻不容许他拒绝,她也不容许自己有听见他拒绝的机会。她决议要让这吻成为最後的永恒,他与她再也不用受既定之事所播弄,一切也可以完结了。
「伶!」铁木大喊,她软下来的身体倒在他的怀,他给她保护自己的匕首深深地刺入她脆弱的身体,血在流,都流向一个完结的方向。
「伶!」总是迟来的人,继续迟到,夏照愣住了,只能看著战神抱著爱人默默地落泪。
「你赢了,阿蒙。」铁木抬起头来。
「是,我赢了。」夏照垂首的说。
沐水之林的烈火被一阵幽幽的清风吹熄了,在苍茫大地之上,再也没有了黑暗,却也没有了光,他们成了日夜恒久交替的存在,永恒地互相追赶,没完没了。
~完~
525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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