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不画画了,那么现在能出去了吗?待在这里简直无聊的要命。”
安德森痛快的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虽然有点诧异,但更多的是赞赏于安德森的爽利,如果前世的他在龟毛的一定要把铅笔头削成一个完美的圆锥的时候,也能突然爽快的表示其实怎么削都行只要能画不就好了,易丞艺想他对于安德森那典型的处女座完美主义行径或许会更能容忍一些,只是现在的安德森对他自己的美学明显还没有执着到那种不容侵犯的地步。
“嘿,如果不谈画画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做你的小伙伴的。”易丞艺在走到安德森前面时开口说道,四目相对安德森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倨傲目中无人。
“你之所以整天想着喂猪放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乡村教育的局限性影响了你对这个世界的判断。”安德森已经握住了门把,在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易丞艺跳了出去。他依稀听到了安德森说……“你应该换一种教育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易丞艺觉得安德森说话的语气似乎有种审判者的笃定。
他被关在了门外,背对着门,眼角余光扫到林花柔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身子小小的缩在一起。果然,安德森这家伙!让一颗玻璃心有小情绪了!易丞艺半蹲着身,拍了拍林花柔,小姑娘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是你。
有点尴尬,这气氛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是怎么回事……
“他不出来吗?”林花柔在看着易丞艺的同时,视线时不时的扫过那扇紧闭着的门。怎么天底下的女人都这么偏心,在感叹好悲哀好可惜好凄惨的同时他想男人似乎在偏心美女这方面同样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你说安德森吗?他应该不会出来了吧。”拉起了林花柔,易丞艺双手放进了外套口袋里,“你要在我家写作业还是跟我出去放羊?”
原来他叫安德森。林花柔心里默念几遍,记住了。易丞艺提出的两个选项,她果断选了前者,毕竟在他家的话,撞见安德森的几率是比较大的,感情什么的,不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吗,第一次预想中的一见钟情没有成功,说不定第二次就擦出火花了……
不得不说林花柔被荼毒的厉害,玛丽苏傻白甜万恶之雷她占了个遍,还有点沾沾自喜。但是毕竟年少不懂事,最主要的是一看就知道她只是个跑龙套的。
☆、/12/:第十二章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但是易丞艺觉得自己运气一直不错,过着的是没有不如意事的那十有一二,风水轮流转,好日子总会到头,所以他遇见了安德森,而且还开始了画画。
当然,那是前世。
这一次上天虽然没有再让他平静安稳的过着小日子,但是毕竟这种有起有落才是常人生活的标配,只是现在他真的觉得很不爽,套用上时下流行的校园中的一句话,那就是遇上你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运气。
为什么他要变成只挂名却不去上课的那种人?这不是土豪才有的行径吗!他家最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个象征性的马桶啊喂!林恩家有钱,所以安德森可以跨国界就像跨楼梯,飞机票就像公交车票一样买起来不心疼也不眨眼,他这种人从小就可以过那种骄纵不羁的生活,明明可以靠脸靠家世吃饭,他却偏偏要靠能力,不嫉妒不行,节操rp都好到想让人哭晕在厕所里。
他的家族为他请来的是最好的家教团队,所以即便是在这种偏远的小地方,人家接受的教育依然国际化而且正规一流。
英国的父母亲为安德森挑选的家教远渡重洋,在他住下后一个星期便到了这个小村子。在安德森提出要让易丞艺跟着他一起学习的时候,易大刚感恩戴德的就差没把自己的肾挖出来送给安德森。
易丞艺知道安德森买下的那栋房子正在翻新装修,跟着一起来到中国的侍者和管家都在那里打理着一切,而安德森因为装修时过于嘈杂的缘故所以暂时住在了易丞艺家。易丞艺老爹简直把这次借住当成了从天而降的超大号馅饼,反正他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只要从牙缝里漏点就能够他吃一年的有钱人。
但是易丞艺是真的不想和这个有钱人扯上什么关系,上辈子的那次经历已经让他苦不堪言。
他爹一脸凝重的从学校把他提回家的时候,向二狗还幸灾乐祸的说等会儿放学会去他家,然后在他的背上洒把盐。
说实话看着他爹的表情他真的有点小小的惴惴不安,只是他早该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安德森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不可能跟易丞艺一样在沙子里打弹珠滚泥土,也不可能听着乡里口音浓厚普通话说的还没他标准的初中老师从课本知识一路扯到国外轶闻国足小队家里几亩田土豆有哪些营养价值云云,他连接受那些乡里小娃崇拜羡慕目光的兴趣都没有,因为那些东西在他的价值观看来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对方不是入了他的眼的话,那么无论艳羡还是妒忌都管他去死。
易丞艺或许应该向上帝烧三炷高香大谢其恩,他因为那张十五年后的人像素描,挑起了严谨且高傲的安德森·林恩的兴趣。
然而还是那句,管他去死。
易丞艺被易大刚按着肩膀坐在家里的客厅,安德森坐在对面,旁边还有几位看上去长的都一样毫无辨识度的中年外国人。
有一个易丞艺认得出来,那是安德森的管家弗里曼,大约三四十来岁,气质稳重妥帖,带着金丝眼镜,乍一看给人一种温和却精明内敛的感觉。至于其他人,或许就是那些个家庭教师了。
“祝接下来的同学相处愉快,师兄。”安德森十指指尖轻触着,放在腿上,明明是一张正太脸,却硬是与傻乎乎软嘟嘟多吃多睡很可爱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反倒是跟十年后的禁欲扑克脸气质如出一辙般的完美契合。
易丞艺面无表情的轻哼了一声,感受到身后易大刚施加在肩膀上的力道骤然变成千斤顶,易丞艺不得不安分了下来,强忍着肩膀上的重量,闭上嘴巴不再有任何表示。
“我只能先教你说好英语,或者是找人教你说好英语,如果翻译老师的上课内容给你听,这很麻烦,你最好乖一点。”
就像是在用威胁的语气哄骗逼迫一个小孩子,易丞艺已经无奈到了极点,但是迫于他爹的压力,他只能听着,安德森如果是想用开拓眼界这一点来改变易丞艺的想法,那他就错了,因为易丞艺并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相反,他的思维活跃程度不亚于广袤的宇宙太空,否则那么多极富张力与创造力的绚烂画面也不可能会在他手中诞生。
“请随意,只要不画画我任你摆布就行了。”易丞艺歪着头揪起一小缕微翘的发丝绕着指尖随意旋转,送上门的高质量教育他没理由不接受,更何况对方还借他爹的手来强迫他,本来还存有一丝好像在扮猪吃老虎的愧疚感一时间烟消云散。
“你只是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天赋,当你真正发现并着手开拓了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
“真不知道你在期待着些什么,这种相当于完全收不到任何回报的投资,只会使迟早恍然大悟的你失望透顶。”
“我相信我的眼光。”
“我相信你的判断失误。”
易丞艺明明各方面都屈人一等,但是在某些时候他身上流露出的气质却让人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这个十一岁的小少年。
“拭目以待你的天分会让我失望到哪种地步。”
“就是明明买了串鞭炮最后却发现那居然是一串哑炮的地步。”易丞艺摆了摆手,对自己淡然的不屑一顾简直窝囊的让人生恨。
安德森似乎没有被影响,他伸手支住了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叩击着自己的腿,目空一切目中无人,好像在说你易丞艺怎么样都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其实这一点让易丞艺有点郁闷,或许是前世那个男人给他的影响太深远的缘故,哪怕是易丞艺再怎么冷淡不待见,那个人也从来都不会将他示于外人的那套倨傲冰冷高不可攀的形象用在易丞艺的身上,现在想想那时的安德森似乎是给了他几乎完全包容的特权。
突然有点恶寒,易丞艺心里别扭,果然还是现在这样的安德森比较正常。
今天或许是最后一天的清闲日子,易丞艺不是叛逆少年,就算不画画,他也得为自己日后的出路开始做打算。关于易丞艺的教学问题由那个各项全能的管家来与易大刚交涉,大儿子跟着安德森混以后说不定也能有点出息这点让易大刚兴奋不已,他只是听着,发表意见时也只是不住的点头说好。
易丞艺有点累,他回到房间,倒头趴在了床上。窗户上挂着的小窗帘被窗外的风吹起,温柔的穿堂风安抚着他有点焦虑的心情,卸下了所有的顾虑和烦闷,很快就沉沉的睡了。梦境来的很快,易丞艺忘记了重生,也忘记了自己不再画画的决定,他坐在曾经就读的高中的画室里,休息日的时候,除了坐在窗边画画的安德森,周围没有其他人。
他就在易丞艺旁边不远处,虽然有窗帘挡光,但是还是有一丝夏日午后明耀的阳光在从缝隙中漏了出来,画室里是有些空旷阴冷的,那点点金色的光晕跳跃在安德森专注且微垂的睫毛上时,仿佛一抹浓厚而温暖的光明被缓慢的晕开,水天一色般明澈的蓝色眸子就像古老诗歌中记录着只存在于远方那美好而清越的礼颂。
易丞艺的手臂有点酸胀,而且背差点直不起来,他走远一点打量着自己的画面,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放下了铅笔。指背和小拇指旁边的那片皮肤黑的几乎有些反光,他想走到安德森旁边看他在画什么,结果那个人却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将一张素描纸夹在了画板上,这样一来已经塑造成型的画面就被遮掩住了。
对上安德森平静的视线,易丞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时胃传来的一点痛感让他找到了话题,从早上到下午,安德森都一直坐在那里和他一起画画,直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有吃午饭。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或者我帮你带一份?”有的时候安德森画画总是不让易丞艺看,不知道他到底在画什么东西,或者是因为画的不尽如人意也不一定,安德森是个喜欢只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的人,至于成功之前必须要遭遇的失败和挫折,他的处理方式是关上房门自己完全接受并且耐心研究。
“一起去吃吧。”他拍了拍手,漂亮的手指上也染上了黑灰色的铅灰,只是比起易丞艺那几乎是用手指边抹边上细调子的污染程度,安德森这只可以算是小巫见大巫,当然和他自己的控制也脱不开关系。
在水龙头底下冲完手,易丞艺顺便洗了把脸,安德森站在一边看着他,上了高中后他的身量突然蹿高,欧美人骨架结构的优势使得他看上去趋于成熟,易丞艺的少年时代虽然也很有看头,但是他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自己的那张脸,其实他有时候盯盯镜子觉得自己长得好像也不差,而且好几次美术展上他的作品都拿到过奖,在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每次他总是看着安德森不断的收到口中所谓“烦不胜烦的骚扰”信件和礼物,而他高中三年来连一封情书都没有收到过。
这些都不是关键,主要是安德森完美的总是能无时无刻不打击着一个心智和年龄都尚未成熟的少年。
抹掉脸上的水,易丞艺想抬起衬衫袖子擦干脸,安德森抓住了他抬起的手臂,接着一块质地柔软的东西轻轻地压上他的额头以及侧脸。
易丞艺下意识的侧过头去抓住那块东西,在碰到安德森的手指和那块手帕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的擦过,那个人眼底的那温柔仿佛是某种东西戳中了他心底唯一一块柔软的地方。
最近在和安德森相处时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奇怪,有时候气氛会变得麻兮兮的,那些小动作让易丞艺感觉他仿佛在被这个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小心的对待着。
他在安德森手里拿过那条手帕,随意的在脸上擦了擦之后就还了回去,而他接过易丞艺用过的手帕之后,只是反面对折了一下,然后就又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这点也很不正常,安德森的洁癖似乎不那么严重了,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只是坐一下他的床,这个人的脸就会黑成锅底灰。
易丞艺抓了抓头发,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人都是会变的嘛。他们打算去学校外面常去的一家小餐馆里吃东西,结果还没走出校门,易丞艺就想起自己的钱包落在寝室里没有拿。
而一向严谨的安德森也发现他的钱包似乎忘在了画室。
这个人也难得会有马虎的时候,易丞艺心情大好的拍了拍安德森,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他上去拿,安德森想一起去,结果被易丞艺以快饿死为名打发去点菜了。
说实话最近和安德森相处的时候,气氛有点越来越尴尬了,即使易丞艺想来想去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但是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使得他不想去过于接近安德森。
如果不是因为他脸皮够厚,对自己画面的信任意识够坚定,贫困的农民和一个少爷经常在一起光是产生的对比都足以把他往地缝里面扔个千八百回的了。
易丞艺的确是饿了,他边想着那些饭菜边急匆匆的跑到画室,在安德森放笔箱的凳子上看到了他的钱包。本来拿上钱包就打算离开了,易丞艺却突然被那张被白纸掩盖着的画吸引了视线。
只是稍微看一眼应该没有关系吧……
心里这样想着,他伸出手,现实生活中没有长镜头和慢动作,只是随意的捏起素描纸的一角,然后是白色与黑灰色的交替变更,画面上一个少年的侧脸被仔细的描绘在画纸上,写实细腻的就像是一张黑白旧照片。光线从左边照进来,完美的侧脸弧度加上被计算的极致平衡的光影,易丞艺第一眼根本就没能够认出来,画纸上那张像是特意打光找角度拍摄出来的封面主角就是他自己。最主要的是,他记得安德森一向拒绝描绘人体。
视线像是被那充满意境和情感的画面勾掉了灵魂一般,微垂的侧脸每个转折之间角度简直都像是用标尺丈量好了般美的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不由自主的想去一遍一遍的按照这弧度来反复勾勒,易丞艺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原来长得这么有艺术感而且优雅耐看,他难道不是乡里来的而且没人喜欢的穷屌丝吗?
心情跟着周围的静谧和沉稳的画面感平定了下来,不知道自己盯着研究了多久,易丞艺突然想到作品的主人还在等他拿了钱包回去吃饭。当他转身的时候,门口却站着一个让他肾上腺素瞬间加快分泌的人,不同于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激动感,那是一种脚底虚浮心跳紧张的错觉。
素描中的人又在脑海中掠过,易丞艺像是抓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但是那却是转瞬即逝,像是在纯白雪地中飞速拖越而过了什么庞然大物,某个平静完整的地方被压出了巨大的裂痕。
那个人似乎开口说了什么,但是光线突然变的强烈起来,周围像是被抽离了空气,安静的失真。
作者有话要说:春困秋乏秋乏秋乏秋乏秋乏秋乏秋乏秋乏(以下省略一万字………………
☆、/13/:第十三章
在梦中被惊醒,有种像是从山谷跌落的垂坠感,易丞艺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房间里淡蓝的的床单。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易丞艺平复了一下自己还有些失调的心率,撑起身体扶着额头坐了起来,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一旁的凳子上像是坐着一个人,易丞艺仔细的看着对方,可能是因为梦境过于真实而产生的恍若隔世感,虽然很熟悉那个人,但却还是觉得有点陌生。对方翘着二郎腿,眼神是他特有的不做任何表情就自带的鄙夷,和安德森的不屑一顾不同,这个人桀骜暴躁总是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虽然模模糊糊听不清,但是你刚刚叫了一声‘安德森’,有病吧?”
平静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梦境,有病!一定是因为现在那个生分感强烈的安德森刺激的他回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梦醒之后好像总莫名的有种惆怅感,但其实平复过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易丞艺坐在床上,向谦然垂着眉眼看着表情不那么正常的易丞艺,淡淡的开口。“你以后是不是不来学校了。”
“大概吧,但是我还是可以来找你玩啊,咱家隔得这么近。”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黯淡的光线不足以让人看清房间里的角角落落,两人之间氤氲着一种沉默的气氛,就像是某部电影里安静但却有些什么在暗潮翻涌的片段。向谦然难得没有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成地主儿子与贫农的感觉,这样平静好像又蔓延着一种陌生感的交谈就算是前世也鲜少会出现。
向谦然没有说话,他将手支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撑着自己的头,目光平淡却似有深意,房间里近乎黑暗,但却隐隐的在所有事物上笼着一层夕阳的黄光,细碎的发丝因为身体的斜度而被引力吸引改变了滑向。
大概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向谦然的声音响起。
“我和妈妈只是那个男人手里的挡箭牌,在关系被确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要被抛弃的命运,他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恶心的人。”
印象中,这似乎是小时候的向谦然第一次和易丞艺说起他那个常年不归家的父亲。
“我很讨厌被抛弃的感觉,讨厌到无以附加。”
易丞艺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复这种问题,这个时候如果是要安抚向谦然的话,他怕自己大概只会把事情给弄的越来越糟,他一向不怎么会说话,社交这种事情也是经历的极少,这虽然不是向谦然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跋扈的模样,但是易丞艺却始终也学不会该如何安慰,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向谦然想要的是什么……如果说是想要不被抛弃,易丞艺不会这样做啊,谁会抛弃他?抛弃这个词也用的太过感性了……
“我不会的,我怕地主儿子收了我家的租地。”易丞艺明显是不知道怎么安慰,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话说你不会真的是被打了吧?我带了盐,要不要抹一把试试?”向谦然突然换了张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站起身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床上身体微微前倾,威胁感爆棚的动作一气呵成,易丞艺像是被狠狠踩了脚一般滚进了床角,这种情况下真是不逃都不行,向谦然还没长的特别高,如果现在的身材及了他成年之后的三分之二,那么这个场景就不会只单纯地像小孩之间玩闹了,床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不用了,我爸没打我,他人可好了,你先走开。”易丞艺始终保持着抗拒的姿态,这种极具压迫感的状态让他觉得非常的难受。
窗外几乎没有光线了,深蓝色浓成了深黑色,依稀能辨识出太阳落下时烧出云层的痕迹。向谦然沉默了一会,然后把手里的小袋子放到了易丞艺的旁边。在放置的那一刻两人隔得很近,周身产生的磁场互相干扰,那种亲近挠的人有点发痒,不过这感觉在对方错身站直了身体之后随即消失。
“给我盐干嘛?”向谦然一离远,易丞艺就像松了口气,那种压迫的感觉不见了。
“谁说是盐了,你该起床去吃饭了,我敢打赌你下午睡这么多,晚上肯定睡不着。”
他用那种很平常的眼神扫过易丞艺,然后伸手打开了门。自从易丞艺被赶到易丞散的房间去之后,易丞散就迫于向谦然的威胁,没事不能回房间,只能灰溜溜的在楼下玩,向谦然刚走出来,就看见安德森靠在易丞艺之前住的房间门边,目光冷冷的,仿佛要把向谦然钉在墙壁上。
关上了房门,毫不闪躲以自己眼神的力度回视安德森,那里面好像融合着某些莫名的怨憎。
“他的手和目光可以触到更远的世界,你应该收回你那偏执的独占欲,如果以朋友的名义来束缚他,我不会容忍。”
“说的好像你和他很熟一样,我才是他的朋友,我当然会为他着想,你又算什么?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
“我不需要和他保持什么关系,我只需要看到他的艺术,而你只要不阻碍他就够了。”安德森微仰起头,视线清冷而不屑。
同样都是不屑一顾的回复,矛盾或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开始渐渐累积。
易丞艺并没有像向谦然预言的那样一定会失眠,一开始的确是精神奕奕,只是当完全夜深人静下来之后,他也开始困乏了起来,虽然还是不想睡。
偶尔有几声来自远方的狗吠,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易丞散已经七扭八叉的睡死在床上,桌子上摊着几块向谦然带过来的巧克力。易丞艺戳着那些黑乎乎的块状物体,他喜欢吃巧克力,但是向谦然不是很喜欢,所以小时候他经常把家里的巧克力带过来给易丞艺吃,成年之后向谦然可怜易丞艺拮据的经济也会时不时的带上几盒给他,就连情人节偶尔收到巧克力都不觉得奇怪。
如果硬要想多一点,也只能说反正向谦然是那种绝对不会弯的直男,虽然他和易丞艺相处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向谦然的直男属性是绝对不可弯曲的存在,他对一切同性恋都没有好感。
思绪飘着飘着就越飘越远,易丞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睡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天色已经大亮,易丞散坐在桌子旁边看着熟睡易丞艺,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易丞艺刚醒就被吓了个正着。
“哥,我想吃这个。”
易丞散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巴,笑得十分可爱。
看着弟弟愣了愣,易丞艺把眼前的巧克力全部推到了易丞散的面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易丞散就等他这句话,之前早就酝酿好了的一大篇说辞跟着巧克力一起装进了口袋,他兴奋的站起身,然后背起书包。
“哥,你真的不用去学校了啊?”
“嗯……走吧,去叫向二狗起床。”
当易丞艺和易丞散走到向谦然家的时候,他却已经走了。
有些无奈,易丞艺拍了拍易丞散的肩膀,“你只能自己去学校了。”
“没事,我有巧克力。”易丞散笑的大大咧咧的,拍拍自己的口袋往学校跑了。“哥,你回去吧!”
“嗯。”点了点头,易丞艺看着易丞散的背影渐渐变小,又看了一眼向谦然的家,印象中熟悉的就像自己家一样的地方,突然就变得有点陌生。
摇了摇头,易丞艺感叹自己怎么突然就磨叽了起来。小孩子嘛,闹点小矛盾,过几天就好了。
重生之后的生活似乎终于步入了正轨,易丞艺叹服安德森的耐心如此之好,每天除了上必要的课程,跟着易一钱交流起画画来也毫不含糊,闲暇时间就押着易丞艺学英语。
而安德森则惊讶于易丞艺的理解能力,易丞艺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却又什么都不在乎。
或许是因为和安德森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多了,易丞艺虽然还是对他保持着敬畏的心理,但是不得不说两人也渐渐熟稔了起来,相比起前世那种很奇怪的相处气氛,和现在的安德森一起讨论一些事情让易丞艺觉得更加舒服,因为那种被什么盯上的感觉消失了。
但是这种和谐的气氛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星期,就在安德森终于要搬回那栋已经装修完毕的房子里去时,易丞艺收到了安德森的管家弗里曼交给他的一个信封。
有点好奇是什么事情,但是他爹易大刚有点纠结但更多的是坚定的眼神让易丞艺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一种即将被下定决心的男人谋害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爹……啊,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此时,易丞艺的二大爷正坐在竹椅上迎着大门吹风乘凉,弗里曼恭敬的站在一边,谦和的低着头。
“少爷说,希望您和他一起去北京参加一个现代画展。”
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一行弹幕齐刷刷飞过,易丞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闹哪样。
这次画展为期两个月,最主要的是期间可以将自己的作品带到主办方,只要达到了被认可的水平,作品就可以在这次画展上展出,而且画展结束后,有画廊可以为入选作品提供一个长期展览的平台。
如果在画展上被选中展出的话,画家可以拿到十万的奖金,这对于许多的怀才不遇的画家来说绝对是一个绝好机会,上辈子的易丞艺如果能多遇上几次,大概也不会落魄穷困到那种让人怜悯的地步。所以说,一个人想要成功,除了必须的能力之外,良好的人际和rp爆满的机遇也重要的要命。
说实话易丞艺的心脏有点突突的跳,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经过心脏通过血流被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只是他感觉自己已经被画画逼迫的太深,那种累到想下一秒就停止呼吸的感觉易丞艺再也不想重新体会一遍。
如果这一次的结局又和上一次一样呢?
又或者会不一样?
对于易丞艺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隔着窗玻璃,易丞艺看到安德森靠在他家豪车的车门上,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和所有障碍,那样纯粹的凝视让易丞艺有点畏惧,那个人对于艺术的追寻永远都是那么专注认真,心无旁骛的让和他有同样梦想的人叹为观止。
安德森对于艺术的观察力是敏锐的,他在训练自己的同时,也希望将易丞艺这块深埋地底被亿万年岩石包裹着的钻石挖掘出来。没有一点私心,只是对美好的追求,这点让之前嫉妒并畏惧着他的易丞艺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低俗且卑劣的存在。
但是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他曾经固执的相信自己的艺术,在被彻底打倒的时候有很多消极都是无法避免的。
没有办法在再像以前一样执着,教训就像梵文纂刻于经书上一样让人记忆深刻,无法忘却。
但是不得不承认易丞艺对于安德森的追逐始终无法停止,画技如何可以经过时间来堆积,但是画面中蕴含的灵魂与感情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准确的抓住并且描绘的,不管是多大的年龄,那必不可少的灵性总是与安德森的画面如影随形,天才的成功总是必然。
易丞艺的心情很复杂,对于画画不再有像前世那样炽热的感情,但是却始终无法割舍,在他看来逃避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在面对诱惑的时候却又开始把持不住。
安德森突然伸出了手,然后做了一个握笔的姿势,虚拟的笔触似乎在刻意勾画着易丞艺身体的每个转折结构。
心脏一紧,易丞艺转过了头,不再和外面的安德森对视。
画画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画就画,不想画了就去放羊,谁管得了他,只要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偏执,偶尔随便涂涂,只是随便涂涂……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14/:第十四章
决定好了就要离开,收拾好东西的前一夜,易丞艺想去找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打过照面的向谦然道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让那个人刻意躲避着不见自己,但是道歉总是不会错,向谦然现在应该是在生气。
前世他也经常会在恼怒的时候故意避开易丞艺不见面,而易丞艺只能妥协的去找他求原谅,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有一次向谦然莫名其妙的因为安德森冲易丞艺发了脾气,当时易丞艺也气急,于是就晾着他,结果对方居然就这么干脆的和他断了整整一年的联系,向谦然要是真的不打算理他,易丞艺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去找他的话,那么两人大概就要这样绝交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冷酷无情的法典塞满了大脑,连他自己的情感也变得坚硬了起来,向谦然是个优秀到过分的律师,同时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或许他就是算准了易丞艺会像小时候一样哭着鼻子跟在他后面跑,所以发起脾气来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易丞艺没有几个重要的人,他爹,还有弟弟,还有二大爷,安德森的话……这个人对他而言造成的影响最大,但是向谦然肯定是可以被划入重要的人的范畴的。
就在打算出门之前,易一钱把他拖住了。
“一乘一,你会为了这次画展画画的对吧?你知道带你去看画展,并不仅仅只是想让你‘看’而已。”
易一钱的视线认真且有力度,在这个有点玩世不恭的人的身上易丞艺很少能看到这样的目光。
他自己也不是特别确认,因为他对于自己目前的状况也是毫无头绪。
“听我说,就乖乖听一次话,放下你那什么不画画的念头,稍微给自己一点自信,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画画。如果你真的不适合,那么我以后也不会再逼迫你,就算是解我一个心结,好好的画一张,你不要去禁锢自己,也不要因为看到了画展上其他人的画而对自己产生什么要求,你不是那些学院派,你只需要以手画心,知道吗?”
因为不知道易丞艺是重生过一次的画家,所以易一钱惊叹于他高超的造型能力,侄子如果有这样的天赋,那么很多形式上的东西都是可以舍去忽略不计的,跳过这方面的话,画面上能否体现出让人一眼便印象深刻的东西,视觉上的冲击和情感上微妙的感触都是关键。
“……嗯,我尽量。”不单单是了易一钱的一个心结,也可以说是了易丞艺自己的一个心结。前世的他苦无机会,自己和作品从来没有得到过外界的承认,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自己怀才不遇,还是本就无才可施。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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