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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霆接过另一支箭,拉紧放松,笔直地射向了护着陈璞的淮钧。

正想回头护驾的f轩却慢了一步,眼睁睁望着箭插进了淮钧的背,而淮钧依然没有放开陈璞。那时候他双腿一软,跪了在地上,他知道这一局,淮钧输得彻底,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陈璞。

他恨起了自己当日没有杀掉陈璞,却又想起了当日庞湛已同样的姿态护着自己。

永霆再接过一箭,一箭射向了淮钧,这一瞬间所有的侍卫或被拦下,或主动放下的兵器投降,成王败寇,已是一个定局。

董靖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句:“圣上!”

这一声刺破陈璞的耳朵,他蓦然回过神来,脸上黏糊糊的,映入眼帘的是淮钧半开着嘴,满嘴是血,血沫一点一点沾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似张还闭,瞳孔收缩,但是手却依然一下接一下的摸着陈璞的头发。

终于,记忆撕裂而开,万事如潮水重新灌进了陈璞的脑海里,一切一切,最后只剩下若干年前,淮钧质问他的两句话。

――是不是他们安然离开了,然后父皇处罚于我、甚至要我去死,你才觉得我是对的?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颤抖着手,回抱淮钧,猛然长大了嘴,仰着头看向了似乎还有一点烟花末梢的夜空,凄厉地喊道:“淮钧啊!”

底下的人浑身一凛,看着脸容哀伤的陈璞。董靖和f轩眼睛一红,前者腹中突然疼痛,跪倒在地,后者闭了眼,视死如归。诺煦垂着嘴角,眼神却冷到了底,心事难测。他一个摆手,莫回川就领着两个人,往陈璞与淮钧走去。?

☆、第九十章(上)

?淮钧在穿心火热的疼痛中醒过来,他艰难地动手踢脚,却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似乎被锁扣扣住了。他痛苦地睁开眼睛,微弱的一丝黄光已经刺得他眼睛生疼,只能垂下头来。

他喉咙干涩,却沙哑着嗓子,低喊道:“璞儿。”

他一心念着陈璞,只担心着陈璞安危,自己的处境倒被排到最后。忽而转念一想,莫非他已到了幽冥地狱,等待阎王审判?那么陈璞呢?他是生是死?他们是阴阳相隔,还是同生共死?

想及此,他的脑袋终于在疼痛中清醒过来,便忍受着刺眼的光,抬起头,只见满室刑具,一旁还有个炭炉,上头放了一堆烧红的铁,而他的手脚被分开锁在木架上。

――天牢,这是皇宫的天牢。

他没有死,那么陈璞呢?

“璞儿。”他又喊了一声,还是一室静谧。

突然之间,陈璞的声音划空而来,凄厉哀痛,“艺王,我求求你,你放过淮钧,你放过他吧。”

陈璞拉扯着经已脱下盔甲的永霆,跪在地上,满脸是泪。见永霆沉默不应,他又跪走到莫回川身边,抱着他的腿,哽咽道:“莫大哥,我求你劝劝望王,放我们走吧,我带他走,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莫回川不忍地扶起陈璞,陈璞却甩开他的手,只说:“莫大哥,你若然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如今的他一无所有,除了这仅有的尊严和一条命,他再没有东西能换回淮钧的安危。

“陈璞。”永霆终于开口,眼神冷冽,“你可记得当年你曾经为了纭娘娘跪在我面前,我当时给了你们什么?然而当年我为了明珞跪在乌淮钧跟前,他又给我什么了?”

“他错了,他知道错了,他……”

“够了!”永霆吼了一声,“他知道错又如何?能将明珞的命还给我吗?陈璞,你求我,不如下地府求阎罗王让明珞复生。你能吗?”

“艺王,你答应过王爷不为难璞儿的。”莫回川看不过眼,出言劝止,又弯腰对陈璞说:“璞儿,你先起来,万事好谈。”

“别求他们!”里面的淮钧竭力一喊,外头的三个人皆是一愣。

永霆先是冷笑,“听到了?”

他解开锁头,拉开牢门。这时陈璞才看到淮钧的境况,一套本来雍容的银白华衣沾满了血,头发散乱,他马上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淮钧身前,而后大张开手,对永霆吼道:“倘若你要动他一根毛发,你就先杀了我吧。”

“陈璞,如果我杀了你,就是便宜了他。”昏黄的烛光将阴沉的脸照得格外恐怖,他低笑了两声,说:“所以当年他只要明珞死,对不对?我痛了几乎四年,他呢?他快活了四年!现在你为他求情,你对得起明珞吗?”

“艺王。”莫回川伸手拦着他,“王爷说过,万事等他过来再说。”

永霆的确答应过诺煦先不行刑,但是这一刻他看着淮钧如此潦倒,心里痛快,只想将他折磨得不似人形,以慰明珞在天之灵。于是他一股蛮力,推开了莫回川,继而推开陈璞,自旁边的刑具架抽起一根鞭子,就往淮钧挥去。

“霍”的一声,那银白华衣连带里头的肉裂开了,血肉模糊,淮钧只咬着下唇,不允许自己喊一声痛。陈璞正想从地上起来,却被永霆一个伸腿,又扑倒在地。

幸得莫回川及时从后捉着永霆的手,说道:“王爷快来了,到时候自会给艺王一个公道。”

“我的公道,我自己来要!”永霆瞪着莫回川,想甩开他的手,但是两相角力,他竟不占上风。

陈璞从地上起来,忽然灵机一动,嚷道:“艺王,你可记得你答应过去我往后的日子里,你会答应我一个请求。”

“不可能。”永霆立刻回绝:“这不是我能够做到的事。”

“为什么不能?难道四皇子希望你杀人吗?”陈璞一吼而出。

“璞儿。”淮钧勉强抬起头来,盯着陈璞,一身的疼痛都及不上此刻的悲凉,“你都记得了。”

永霆把事情弄明白过来后,冷声一笑,“你当然希望他永远都不记得!陈璞,我说过,他不是好人,他宁愿你不记得,就是为了欺骗你,囚禁你,这样的人你为何还要护着他?他只在乎他自己,你呢?大皇兄要我们放过你,你现在走吧,我们谁都不拦你。”

“璞儿,你应该恨我,你走吧。”淮钧违心地说,倘若陈璞恨他,生死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可是此刻就算陈璞原谅了他,他还是情愿陈璞恨他,一走了之。

凭他这个阶下囚,往后又怎样给予陈璞幸福呢?

陈璞含泪望了他一眼,摇摇头,神色坚定,回过头来跟永霆说:“如果他只在乎自己,艺王,你向着我射的那几支箭就不会如愿。你们都知道他在乎我!只有我到那一刻才懂得。我现在会走吗?艺王,那么你当日为何不走?”

“不要拿你们跟我与明珞相比!”永霆喝道。

“为何不要?只要你们放过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爱他如此,正如当日四皇子那么爱你。你以为他为何自尽?我现在也可以不要命。为的,就是留你们一命!”陈璞抬手抹了抹眼泪,一瞬间,他竟看到永霆双眼也红了,“你问淮钧当日给了你什么?那么你又给了四皇子什么?他只想你好好活着!”

终于在陈璞记起所有之后,淮钧能够听得他一句爱。值不值得呢?或许就只是沦落至此的一个安慰,再往下想,余生将尽,除了悲哀就一无所有。怪只怪当日鱼与熊掌,他执意双得。

一阵风刮来,门被推开了,诺煦风尘仆仆地进来,却是一言不发,横扫了在场的几个人一眼。

陈璞心知他有意放自己,便立刻冲到他的面前,跪了下来。他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淮钧呐喊道:“璞儿,别再求他们了,他们都想我死。”陈璞却没有理会,径自乞求道:“望王,你放过他吧……”

可是诺煦正眼也不看他,只叫了莫回川一声,莫回川立刻会意过来,将陈璞拉开,再勉强将永霆隔开了几步,接着诺煦卷起衣袖,而后拿起铁钳,夹起炭炉里烧得最红的一块炭,手起炭落,落在淮钧还睁着的右眼上。

这一瞬间的功夫使得永霆和陈璞都惊愕了,只听到“滋滋”几声,随即就是淮钧痛苦的嘶喊,只维持了半刻钟,他就昏死过去了。陈璞顿时反应过来,看着他低垂的头,看着他湿透的半身,看着他血都不会流的眼睛,浑身一软,就瘫倒在地,而后张大了嘴,脖子上的青筋乍现,竭斯底里地怒喊了一声。

一旁的永霆木然地说:“皇兄,杀了他。”

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激起陈璞奋身起来,将永霆推向后墙,撞到了刑架上的所有刑具,而后双手紧紧掐着的他的颈项,怒瞪双目,厉声问道:“你够了没有!你够了没有!你敢杀他,我就用我的命来诅咒你与四皇子生生世世……”

“璞儿!不要说。”诺煦哑着嗓子开口,“你和永霆跟我来。”

永霆咬牙切齿地看着陈璞,陈璞恍恍惚惚的放手了,他马上就抬起手,握成拳头,幸好莫回川及时拦住了他,只是硬生生吃了他透着狠劲的一拳。

“回川,押永霆过来。”

听罢,莫回川得令,永霆却自是不从,二人过了几招只后,莫回川就以巧劲搁到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会横撞直打的永霆,马上就把他推到门外。

“你收拾一下吧。”诺煦说道,莫回川就退回牢房,关上了门。?

☆、第九十章(中)

?门一关上,陈璞与淮钧就仿佛隔了千里远,一手被扣着的陈璞马上举起另一只手,向诺煦挥出拳头。诺煦反应不过来,硬生生吃了一拳,唇角立时滑下一行血,他却只是抬手抹了抹,神色没变,另一手还依然扣着陈璞。

“你凭什么这样对他!你们这些人凭什么这样对他!”陈璞挣扎着,失控地吼叫:“你、还有你,凭什么站在这里怪他!凭什么如此残忍对他!”

“他是恶有恶报!”永霆反吼道,只想一巴掌打醒陈璞,但诺煦却拦着他,隔在他们二人中间。

“要算起来,你也是恶有恶报!”陈璞反唇相骂,此刻他已经不分是非对错,只想为淮钧所受的酷刑出一口气。

“陈璞,我真不该留你一命!”

“够了!”诺煦大喊了一声,却挡不住永霆的猛力,只得将陈璞护在身后,以身挡在永霆面前。

这时的永霆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所有动作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诺煦,问道:“什么够了?我要他的命,够什么够!”

诺煦的脸色终于起了一点变化,他先不理永霆,而是回过头捉着陈璞的双手,盯着他问:“你说,你想我要他的命,还是他的手?你想我要他的手,还是他的眼!”

陈璞顿时沉默了下来,失神地看着诺煦,慢慢地将诺煦的用意明白过来。接着他双眼一红,哆嗦着唇,问道:“你说真的?”

“就算你放了他,我也不会放!”永霆将诺煦扯过来,面向满脸涨红的自己,“你得到了皇位,我呢!你骗我?我为你卖命了这么多年,但求这件事,你现在却来装仁义?我呸!”说罢,永霆就往诺煦脸上唾了一口。

诺煦还是抬手抹一抹,没有动怒,反倒平心静气地说:“今早你跟我说,你昨晚梦到了明珞。”说到此处,诺煦忽然扬起嘴角微笑,温柔的,“你说他穿着一身白色,对着你笑,笑得多么的灿烂。”

永霆放下手,默默地退后了两步,突然蹲坐在地上,脑海中只剩下明珞的笑容,那些怒气顿时被平息了,他惨淡一笑,低声说:“皇兄,你没有见过而已,他笑起来可好看了。”

“你说明珞在等着你,你们很快就能相见。”诺煦蹲到永霆面前,捉起他的手,问道:“可是明珞想你为他报仇杀人吗?”

“我能不为他报仇吗?”永霆反问,“你知道我怎样活到今天吗?不为他报仇,我有颜面去见他吗?”

“你扪心一问,他会想你为他杀了淮钧吗?”

陈璞在后面不敢喘一口大气,等着永霆答话,只见永霆痛苦地抹了抹眼睛,按着自己的头,眼睛每眨一次就比一次黯淡,像是三魂七魄被逐点逐点抽走了,就留下这幅躯壳。

过了一会,永霆才开口问:“皇兄,地府是不是真的有十八层地狱?”

诺煦愣了愣,旋即点头道:“是。”

永霆放开他的手,站起来离开了,临走前,他只留了一句:“明珞他不会下地狱,这三年,只苦了他等我……。”

见他走了,陈璞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一想到淮钧瞎了的一只眼,心就好像被剖开了几片,疼痛难当。他满额是汗,半身都是湿的,勉强走到诺煦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望王,你果真会放了淮钧?”

“会。”诺煦叹息道:“璞儿,淮钧毕竟害死了明珞,你我都该给永霆一个交代。”

听罢,陈璞就想起浮沉动荡的这几年,说是从明珞开始呢,又要推回纭妃;说是从纭妃开始呢,又不知道要推回多少年前,最后他只得凄然一笑,怨道:“可是谁能给我一个交代呢?我这辈子就想跟淮钧在一起,却无故弄出这么多的风波,到头来我谁也讨不了公道,难道我受的伤还不够吗?”

“到了这个地步,璞儿,别说你没有责任。”

诺煦的话给了陈璞一记当头棒喝,又想起了一直以来辜负淮钧情意的是他,使得淮钧疯癫痴狂的是他,让淮钧放弃权位的也是他,如今他们都酌情放人,他还在埋怨,真是厚颜无耻。

“望王,谢谢你。”陈璞感激地看着他。

“不用谢我。”诺煦抬起手为陈璞抹去脸上的眼泪,突然定住在他的脸颊上,看着他与范绍谦相似的轮廓,低喃道:“你与绍谦真像。”

陈璞释出一笑,“我又托了大哥的福,对吧。”

这声大哥现在听来的确是百般滋味,诺煦刹时体会得到范绍谦第一次听到陈璞喊他大哥的心情。他轻笑了两声,应道:“他的福可不易托,璞儿,这是你的福气,要是你他日见到他,就感谢他一句吧。”

这时,牢房的门又开了,莫回川只穿着内衣出来,说:“王爷,都好了。”

诺煦连忙脱下身上的大袄,披到莫回川上。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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