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睫毛刷过陶希洪的手指。
他悻悻地收起手:怎么了?我看你眼睛里很多血丝,要不去医院吧。
不用。许江同攥了攥衣角,休息一会就好。
看他紧张成这样,陶希洪觉得心疼又好笑,小心地拨开他的眼睑。这次许江同没有躲,努力放松身体,把眼球转到一侧。
陶希洪这才看清他的眼睛,尽管红肿不堪,还是遮不住深邃而灵动的橄榄绿瞳孔,如同绸缎上的宝石,被玉石手电筒照得晶莹剔透,成为博物馆的典藏。
药水滴入眼角,汇入结膜囊的腔隙里。许江同乖巧地合上眼皮,少许药水溢出来,洇湿了睫毛。
原本自带弧度的睫毛耷拉下来,轻轻颤抖着。
陶希洪秉着呼吸,虽然在认真地帮他涂药,还是感觉腹部一阵阵温热,全部思绪都如潮水般在身体里翻涌。
灯光是不是太亮了?用毛巾帮你挡下吧。
好。他轻声应和。
陶希洪查了下医用百科,发现结膜炎不用冷敷,便把干毛巾折成条状遮在他的脸上。
许江同疲惫不堪的身体陷在陶希洪独特的气息里,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鼻翼的小痣随着呼吸起伏,高挺的鼻梁下面,充血的唇瓣翕动,仿佛在呼唤陶希洪俯身轻啄一口。
还好隔着几层毛巾,枕在膝盖上,许江同察觉到不到他的异样,只是安静地享受这一切。
即使是富商家的大少爷,他也没有体会过被人哄着滴眼药水的待遇。以前他都是等眼睛疼到睁不开才想办法处理它,结果越怕疼越滴不进去,最后暴躁地丢掉药瓶,一个人打车去医院求助。
而且作为雕塑家,许江同对视觉格外依赖。
思绪开始游离。
卡洛,今天去打球吗?
好,我交完作业就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傍晚,费利克像往常一样发球。
时速高达一百码的小球却如同炮弹般砸向了他的脸,许江同惨叫了一声,应声摔倒在地。
鼻腔里充满了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出。他仰起头想控制液体的流向,铁锈味立刻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
不,那不是黑色,而是一种介于黑白之间的、雾蒙蒙的混沌感。明明能感觉到光,却怎么都对不上焦,就像光线无法到达的虚像,再也不能被光屏承接。
后面的事他根本不敢再想了。
咣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和记忆中那声绝望的闷响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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