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教一个空白的人完全重新开始,让已经锈滞住的意识重新运转,可以慢慢活动起来。如果运气好的话,骆炽最后会变成一个全新的人。
但现在骆炽的状态已经非常好,失去那些记忆对他不是坏事,反而是解除了最后的一个隐患。
如果能够彻底失去那些记忆,他以后就可以完全自由。不必再屏蔽掉所有可能触发创伤性回忆的因素,不必待在与世隔绝的望海别墅里,或是永远都留在远走重洋的邮轮上。
明禄在一边旁听,忍不住问:有没有办法不让他忘掉任夫人的事?
没办法保证,但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荀臻已经和团队做过相关的讨论,脑外伤造成的记忆损失,很多时候会有比较明显的时间序列效应。
荀臻解释:越是早期的回忆,距离现在的时间越久,越可能保留下来。
有关任夫人的记忆停留在十年前,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久如果他们足够幸运,骆炽就还会记得任夫人。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明禄想了想,记得任夫人,忘掉所有后来发生的事。
明禄今天刚去过淮生娱乐,他相信那些年轻人,只要还能重新见到骆炽,完全不介意再像三年前那样做一次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绍。
明禄去准备骆炽今天吃的药,发现荀臻的神色依然像是有话要说:所以还有什么问题?
有一个。荀臻攥了攥手掌。
他不清楚自己的猜测和担心是否完全多余,但还是谨慎地看向明危亭。
荀臻低声说:短期记忆。
海马体受损后。
荀臻说:短期记忆,是几乎完全不可能保留下来的。
明危亭把具体情形同骆炽全部说完,才移开遮住他耳朵的手。
他已经答应了会亲自来和骆炽说。
几天后,荀臻和骆炽再谈起病情的时候,不会再特地提起这件事。
这原本就不是一个抉择。骆炽必须做手术,现在只不过是针对手术可能会导致的后果做出预判,以便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在荀臻做过的那么多次预后分析里,这已经是非常好的那一类结果。
手术后的骆炽,会变成完全自由的一团火。
明危亭早就清楚这件事。他在骆炽刚住院的时候就已经详细听专家团队讨论过,对所有的情况都已经了解得很清楚。
他有时会想,或许就是因为已经知道骆炽不会记得这些天的事,他才会去这样接触对方。
完全不礼貌、完全不客气刚才还把人卷到被子里在床上推来推去。
明危亭眼里逐渐透出笑意,伸出手,慢慢摸着骆炽的头发。
他忽然想起骆炽今天在露台上,字正腔圆又特别响亮地说我家的。想起骆炽忽然扑到他身上,用力伸手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