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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炽的耳朵又有点红,他低着头看水,用手杖轻轻戳水里那块石头。

那块石头底下就是坚硬的石滩,再怎么戳也没处可动,很不客气地往回顶他。

明炽慢慢活动了下手指。

这种强度的练习,不可能不伤手。弹吉他的人一开始没有人手不伤的,就要练到逐渐能够习惯和适应琴弦的硬度,练到固定拨弦的位置不会再被磨破,才能算是练出来了。

那天溜进房间的月亮实在很亮,把什么都照得很清楚,所以他也看到自己的手上被上了药这个也没什么奇怪,他这些天也没少被影子先生捉住上药。

明炽一开始还不太习惯,毕竟他相当小就开始自己给自己上药了。但禄叔对他说这和护士长给他头上的刀口换药没什么区别,竟然也很有道理,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哪里有问题。

明炽知道自己的手被上了药,现实的感受会延伸进梦里,他那天其实也梦到了。

他在梦里变成了一艘船,水流柔和地触碰着他,帮他把磕碰损伤的地方都细细裹住,疼痛温顺地蛰伏下去。

上药的触感他很熟悉,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来,但是好像还有别的。

好像还有一点别的,不太熟悉。

明炽悄悄攥了下手杖,给自己鼓了鼓劲,小声问:影子先生,你那天还做了什么吗?

他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答,抬起视线时,正撞进明危亭注视着他的眼睛里。

糟了,明炽想。

影子先生说不定真是块石头。

不然为什么那双眼睛平时也会这么看着他,但坐在这片缓慢冲刷着石滩的海水间,坐在月亮底下,居然也变得完全不一样。

明危亭抬起手,忽然轻敲了下他的额头。

明炽跟着眨了下眼睛,他的手被影子先生牵过去,手杖被妥当放在一旁。

谁啊。明危亭学着他的语气,叹了口气,练到天黑。开着窗户睡着。差一点就着凉。

想起要问的第一件事。明危亭说,是这个。

他每说一句就轻轻敲一下明炽的额头,力道很缓,几乎只是指节的轻碰。

大概是因为观察得太仔细,明危亭总能把明炽的语气学得很像,加上自己惯有的咬字和嗓音,水里那些石头都像是变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句号。

明炽忽然被翻旧账,当即心虚到不行,低头小声认错:谁啊。

这件事其实真挺严重,明炽是真的知道错了他当时也真的只是想歇一会儿,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上头就练了那么久,也完全没注意到开着窗户天已经黑了。

但错了就是错了,明炽低着头,老老实实承认:是我。

是我。明炽虚心道歉,坚决改正,这人怎么这样,以后绝对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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