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回来办身份证没进小区,准确说,这是春信离开153后第一次回来。
“变了好多。”春信脸贴着车窗看。
小区外面路拓宽了,还盖了个酒店,原先地质队大楼、卫生院,连着下面的花坛都让人扒了盖楼房,最外面几排的老房子也没了,弄成商业街。
就剩路深处高坡上几排低层楼房,房顶上种的蔷薇瀑布一样垂下来,牵牛顺着电线爬得老高,靠路边的煤棚塌了,被爬山虎包了个半圆。
153队里,不知道谁家的谁死了,搭了墨绿色的帆布棚子办丧事,车子不好进去,就停在小区外面。
蒋梦妍伸长脖子手搭凉棚往里瞧,“别是已经挂了。”
“那还去吗?”雪里问。
“来都来了,挂了就随个份子钱吧。”蒋梦妍说。
雪里把春信从车里牵出来,她听见帆布棚子底下飘出来的大悲咒,眼睛瞪得老圆。
雪里说:“去看看,别怕,我在呢。”
走进去才知道,不是尹家,是住一栋的子弟校教高年级数学的邓老师他妈,他们家有钱,蒋梦妍听说流水席要办七天,帆布棚子刚好搭到汪老师家门口。
“还没挂呢,不过估计快了。”蒋梦妍说。
生老病死啊,太寻常不过,153地质队都多少年了,三四代人都住在这里,孩子们长大了,老人也越来越少,每年都得送走好几个。
再过十年,这地方的老房子估计全都给扒了,到时候就是真的什么也没了。
这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却又大不同,春信看见汪老师,他还是喜欢穿一件白衬衣,外披灰色西装,他的头发白了好多。
他媳妇也胖不少,系个大围裙弯腰在地上洗菜,腿脚硬邦邦,蹲不下去,春信听见旁边人跟她闲聊,问她下雨时膝盖痛得厉害不。
她没打招呼,大家也没认出来她来,变化太大了。
两栋楼之间有三米多宽的间隔,来帮忙的四邻门都蹲在通道里洗碗洗菜,水泥地上满是油、辣椒皮和菜叶子,走路得稳着点,摔倒事小,弄脏衣服事大。
春信刚走到通道口就不动了,周围来帮忙的,来吃酒的,小孩子撒欢跑,她手腕挣了挣,往墙边让让,不愿意走了。
“怎么了?”雪里回头看,春信一下挣脱她手藏到靠墙摆的花圈后面。
棺材就摆在不远的地方,周围挂满了白幡,音响里放的大悲咒,灵堂前又是几个道士坐在蒲团上。
春信贴墙站着,心里乱七八糟想,他们哪找的这些道士,估计不少钱呢,干一会儿歇一会儿,还供着茶水烟酒,他们可真没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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