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脱离了这个世界,睁着疲倦的双眼藏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我,也没有人会来关心我。
我在客栈的床上如死尸一般躺到第五天,强撑着爬起,麻烦经过的小二给我打来一桶清水,并为我送一些吃的。他又一次被我吓到,我想自己惨白如鬼的肤色是不适宜暴露在凡人目光之下的,但我管不了了。
沉进木桶里,我听到水花溢出木桶边沿的声响,撒了一地又一地。我终究能挺着胸膛说这只是水而已,我已经没有泪。
我用尽所能有的所有力气为自己清洗,皮肤擦到红肿破皮,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抹去河雅烙下的所有痕迹?
待洗好我差不多已经去掉了半条性命,裹着毯子蹒跚到桌边,对着那碗冷面狼吞虎咽。我现在是自由的,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也不用听从任何人的指派。以前的蝠儿面对这些只会惶恐,我或许要感谢河雅,因为她这一年多来的关照,我如今已经体会不到当初的惶然,这些迷茫对我来说都微小的好似尘埃。
心已经被折腾地千疮百孔,于是再大的伤害都不会是伤害。
我风卷残云,连碗里残留的汤汁都完全喝光,又抓了盘子里的冷馒头干咽。等慰藉完肚子,我收拾好行李出去退房。
站在熙来攘往的街面上我没有片刻的迟疑,目的明确地往拜月教走去。经过脂粉铺时我闻到里面杂糅的脂粉香,因为种类太多而散发出的香气并不难闻,却理所当然地怪异。
我想起自己进入祝灵岛不久之后的那次,被装扮成一具会移动的华丽人偶,那是我唯一一次的盛装,河雅嘲笑我如青楼女子一般俗艳;她也曾许我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她说我会是全天下最珍贵的新娘——不知道为何回忆起这些,心里涩地厉害,嘴角却想上扬。
我拐进脂粉铺紧邻的成衣店,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黑色衣裳。在祝灵岛上已经鲜少穿黑衣,河雅喜欢我着嫩色,而离珠置办的衣裙也多颜色浅淡,我已许久没有穿过黑色。重新回到街上时我深吸了一口气:黑色的衣裳,袖中有银钩,我似乎与以前的蝠儿并无多大区别。
……也许这才适合我。
归迟对我的再次出现并没有表示多大疑惑,倒是拜月教教主闻锦对我十分戒备。我对归迟说:“灵染,我想陪你九十九年,那之后我们后会无期。”
闻锦顿时面色哀戚。
后来闻锦曾告诉过我,她用尽办法,她甚至求灵染,她想活地长一些,至少尽最大可能最大限度地多待在她身边,哪怕一年,哪怕一天。
归迟拒绝。
“她没有说过原因,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出于本能地排斥我的请求,我只是舍不得她……愿趁着容颜未老多陪伴她……她一直很沉默,我甚至从来没有见她笑过。春至,你一直认识她对不对?以前的灵染是怎样……她是不是会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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