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是会在花市停留一晚,陪时绾去赏花海,因为两人争执的变故,时绾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傅琮凛担心她的身体长时间坐车坐久了会不舒服,时绾也没在意,似乎是想要回娘家,归心似箭似的。
他也没反驳,只蹙了蹙眉,就吩咐孟彰照办。
下午临近四点多的时候,车辆抵达。
张燕收到时绾的消息,马不停蹄的带着还在放暑假的时靖康,兴致冲冲的下了楼。
后备箱里还准备了不少送给张燕和时靖康的东西,都是起初时绾和傅琮凛计划好的。
张燕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挤着时靖康去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话里说着,眼睛往那些礼品上一瞧,都舍不得挪开。
时靖康现在在时绾面前都乖觉,更何况傅琮凛也在,老老实实的叫了人,乖乖的提着东西跟在一行人身后。
傅琮凛也搭了把手,时绾是最轻松的,她挺着肚子走在前面,手里就拿了一瓶水。
傅琮凛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走得快,有心叫住她,微微动唇,又沉默。
反倒张燕尤其识时务,毕竟过来人,多少能瞧出来点什么,替傅琮凛开了口:“绾绾,你别走那么快,你月份大了,慢点儿走!”
语气很是亲热,像是母女俩的感情很好一般。
时绾原本不想说话,转念又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上了楼,时绾也没什么闲情逸致陪着说笑,借口自己乏了想休息,自己就进了卧室。
傅琮凛倒是跟张燕聊了会儿天,但兴致也不高。
张燕看得出来,忙站起身说是时候了,该把汤给熬上,就去了厨房忙碌。
时靖康是不敢跟傅琮凛搭话的。
默默的坐在沙发一旁无声的玩自己的手机。
傅琮凛朝时绾的房间走过去,他手搭在门把,轻轻一压,随即动作瞬间怔住,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尝试着再次压动门把往里推,门没动,被反锁了。
就算知道时绾现在并不待见他。
傅琮凛也想不到,时绾会在这个时候给他难堪。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前,舌尖忍不住抵了抵后槽牙,隐隐有些不悦,眉眼却萦绕着无奈。
时绾听着门口的动静消失,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她才收回视线,目光转向地板上。
那里有阳光穿透玻璃窗斑驳进来的光圈,有尘埃在空中飞舞。
她不由自主地的朝光伸出手,照映着她的手,落下影子,却也暖洋洋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指尖被眼光照的有些发烫,她猛地收回手,将抽屉里的相册集拿了出来。
实际归根究底,她爸出车祸那件事,跟傅琮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她就是忍不住会迁怒,尤其是在得知自己被隐瞒被欺骗后。
尽管她知道傅明月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这并不是可以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借口。
车祸发生后,时隔多年,傅明月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傅家二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而她的爸爸早就在那场车祸中永久的沉睡,他们时家也破了一角,不再完整。
两相对比,时绾只要一想到,她就恨得咬牙切齿,而罪魁祸首却得不到任何一丝的惩罚,逍遥法外。
时绾闭了闭眼,猛地关上相册,抬手抵着自己的额头。
越看她就越觉得对不起她爸,深深地歉疚塞满了她整颗心脏。
不多时,她的手机响起。
时绾极力的平复着紊乱急促的呼吸,眼睛涨涨的,她压了压眉眼,探身拿过了手机。
傅琮凛的消息大咧咧的躺在她的眼底。
傅琮凛:开门。
时绾略扫一眼,没打算回复。
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消息又震了一次。
她垂眸。
傅琮凛:我要从行李箱里拿点东西。
较为拙劣的借口,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时绾隔了几分钟后,才去解了门锁。
没过片刻,男人推门而入。
见她坐在书桌旁。
傅琮凛走过去低声询问:“饿了吗?”
中午的时候也没见她吃多少,虽然限制了她狂吃的这个行为,但傅琮凛也知道她不太经饿,更何况是在食欲不振的情况下。
时绾看着没看他,也不说话。
只把相册集稳妥的收进了抽屉里。
傅琮凛看见了,也能猜到是什么。
他垂在腿边的手无意识的收紧,随后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想不想吃点东西?”
时绾终于肯给他一个眼神,冷冷淡淡的,是比以往更为冷漠的姿态,“不想。”
傅琮凛心中蓦然一刺。
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近来他基本没和时绾吵过架、有过争执,时绾也比较依赖黏着他,猛地一冷落,令傅琮凛感受到了天差地别的对比。
他看着时绾,对方眼里都没什么神采,仿佛死气沉沉的。
知道她心情不愉快,傅琮凛试着想要开导她,但她要么选择沉默不说话,要么就浑身都是尖锐的刺,狠狠地伤人。
傅琮凛在床边坐下,想要去摸她的手。
时绾十分警惕的躲开,眼睛盯着他,仿若他是仇人一般。
不知道她这样累不累,傅琮凛觉得挺累的。
若是以往,或许傅琮凛会在劝说行不通的时候,会放任时绾冷静一段时间,可目前的这种情况,他根本就不能,也做不到。
孕妇的情绪敏感,他怕她陷进某种情绪里出不来,而且时绾本来就喜欢钻牛角尖,擅长胡思乱想,郁气太久对身体也不好,傅琮凛担心她吃不消。
傅琮凛安静许久,艰涩的滚了滚喉咙,声音又低又沉,“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消消气。”
时绾偏头在捕捉地板上的光,傅琮凛一来,脚往那儿一搁,挡了大半,她紧紧抿着唇,压抑的没出声让他滚。
听闻他的话后,她挑起唇角冷冷一笑,视线盯着那束折射的光斑,没移开,“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显得我多无理取闹似的。”
后半句话没说完。
傅琮凛也明白。
他懂,时绾在暗讽他多伟大,多人畜无害。
“我没有这个意思。”
傅琮凛沉了一口气,看着时绾一副油盐不进又冷又硬的模样,心下无奈又不敢对她加重口吻呵斥。
他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不被她的冷漠反感拒之门外,“我知道现在我跟你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找借口——”
“那你就闭嘴,不要说话。”
在唇边的话猛地被她厉声打断。
傅琮凛心里的火没压住,立马就窜了上来。
两人离得不远,时绾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男人呼吸都粗重了些,目光沉沉的。
时绾转过头,倔犟又凉薄的眼和他对视,“真的,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也不需要你在这里浪费口舌作无用功,毕竟时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只是被真相惊吓到,一时间难以接受而已,你不要再逼我了,我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讲话,而不是跟你大吵大闹,已经是我在知道真相后设想过无数可能,才做到这一步的……”
顿了顿,她收敛了些许按耐不住的情绪,才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劝,毕竟,你也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听见我跟你提离婚这件事,对吗?”
她说的坦然却也干脆利落。